她不敢相信,也害怕相信,他死了,他是她亲手烧死的,分明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再次活过来。
☆、试探真相
“你是谁?”阿绿霍然睁开眼,目中电光闪过。
男子静默不语,不为所动,只是向前一步,轻纱后的脸渐渐清晰,他唇角含着温和笑,却让人无端生出寒意。
“你到底是谁?”阿绿话语间透着颤音,惊恐着问道。
“不过八年,不认识了吗?阿绿。”男子淡淡一笑,头发随风飘起,宛如鬼魅。
“不可能,不可能,你分明死了。”阿绿抱着脑袋,向后退缩,靠在墙角,摇着脑袋尖声说道。
男子微微一笑,素手拨开轻纱,“我是死了吗?怎么我在这宫中看见自己还在世上呢,他占了我的名与姓,我又如何过得了奈何。不过我倒是该感谢你,若不是他,我又岂能回到这里。”
“他不是你,你才是,你死了,早就死了,死在那一场大火里。你若是要寻仇别来找我,我告诉你,害死我的人不是你,是绯竹。若不是她,我怎么会无端杀你,一切都是她,你要怪就去找她,莫要寻上我。”男子听着缓缓一笑,眸光却陡然黯下去。
阿绿突然从床榻上跳起,话语一转高声惊呼道,“不对,要杀你的人是燕帝,是你的好父皇,是你自己的错,若不是为了绯竹露了马脚,燕帝又怎会知道你活着,你瞧瞧你,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甚至连自己的命也都不要了,是你自己造的孽,若你当初不去救她,她早就死在了燕帝御赐的毒宴上,你又岂会被我杀死,是你自己害的。”
“如今,你不过是一缕魂魄,我又岂会怕你。”她提高音量来伪装自己的恐惧,然一双丹凤眼里满是盖不住的惧意。
男子抬手去触摸心口,那灼烧的疼痛仿佛就在昨日,血一般红的火将身子一点一点烧尽,想逃逃不走,只能眼看着身子一寸寸成灰,他眉宇间一片凛然,冷笑着道:“你可知那一日那一场火烧得我好生疼痛,我早就知晓你非同一般,只不过我以为你还没又这个胆,你还会顾忌你与阿竹的情意,我竟是小看了你,你这般狠厉毒辣我又岂能忘记,我站在奈何桥上就为了等这一天,我既然来了,也就不走了,你且等着,你夺走得一切,我会一一取回。”
这句话如同巨石投进她努力平复下去的心湖里,激起了千层浪,她的手僵在半空,微微颤抖。
“天下谁人会知,真正的燕天宸早已死在了那场烈火中,你说,若我告诉那个燕天宸,你和善面具下藏着一颗发黑的心,他还会同现在一样爱你吗?”
“未央,你休想,你休想夺走我一丝一毫,这全是我的,都是我的。”她腾地站起来,紧紧攥住衣角,双眼赤红,歇斯底里地喊道。
“那就看着吧,我不让你死,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失望。”
她呆呆地瞧着男子,眼前的男子如同一块轻纱随风飘去,瞬间消失。
她浑身一个激灵,再次睁开眼,空荡荡的大殿哪里还有什么白衣男子,不过就她一个人,怪异的姿势,伸着手似要掐住什么。
“大人。”粉衣宫女不知何时立在了轻纱幔帐外,轻声唤道。
“进来。”阿绿稳下心绪,淡淡道。
粉衣宫女缓步走入内屋,抬眼迎上阿绿的打量,一双眼清澈如水,冷冽如雪,恭敬有礼,不卑不亢。
“我未曾吩咐,你为何进来?”阿绿深戏了口气,将不安驱之,丹凤眼一转问道,“你好大的胆子,我让你守在门外,你却放任闲杂人等入内。”
“奴婢不曾,奴婢一直与青梅候在殿外,方才听闻点殿内似有什么打破,因担心大人安危,才斗胆入内,望乐师大人明鉴。”宫女不疾不徐缓缓答道,有理有据,倒是显得她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了。
“罢了罢了,姑且就信你一回。”阿绿甩了甩袖,不快说道。
“大人,奴婢还有一事相告,三皇子殿下让奴婢传话给您,殿下他在老地方等候您。”粉衣宫女双手合在腹前幽幽说道,橘色的烛灯下衬得她肌肤晶莹剔透,仿佛画中的纸人儿纤薄。
“好了,我知道了,我前去找三皇子殿下,你们就不用跟着了。”阿绿不耐烦地一挥宽袖,理了理绿衫,疾步向门外而去。、
昏暗的大殿中,那粉衣宫女瘦削的身影被烛灯映在了地面之上,微风而过,飘摇晃动起来,清秀的面容散着淡淡的光泽,勾唇一笑,眼神冷若冰霜。
“阿绿,同样的错,我不会再走上一回,你就等着我的狠心,等我亲手毁去你的一切。”
玉王府里,燕寒玉坐在那棵院角的树下,笑如春水,黑色的眸隐隐泛着光。
“王爷,夜深天凉。”柳须眉淡淡蹙眉,轻声提醒道。
“须眉,你说迁墨的竹子与凰城的牡丹哪个更美?”
柳须眉略微一愣,脑中竟浮现秋篁的身影,他微微摇头,浅浅答道,“牡丹乃是花中之王,富丽堂皇,国色天香。迁墨的竹子翠绿成片,一入竹林,虽是清新拂面,高雅有节,但与美丽实在
相差甚远,须眉认为,牡丹胜在美,青竹胜在气节。”
“你是这么想得吗?”柳须眉一瞬间出神的模样早已落入他的眼,燕寒玉声音清朗优雅,嘴角漾着完美的弧度,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指拂过翠绿的叶。
黑白分明的眼,好似天山上的雪莲,寒入骨髓,面上是永远不变的笑意,眸底却是骇人的恨。
瘦弱的身板,仿佛轻轻一吹就会飘走,那张平凡的容颜上却镶嵌着一双惊艳的眼。
那一日,他狂乱妖娆,素来清冽的双眸烈似火,那一日,他竟是鬼使神差地将这个男子抱在了怀。
一身的茶香,清幽浅淡,带着些许苦涩。
燕寒玉手握纸扇,一下一下轻敲在掌心,正于此时,一道白影如闪电一般掠来,左右跑着,看得人头晕眼花。
那团白球还未来得及得逞,就被燕寒玉轻松拎起,它龇着牙,不停地蹬踢着肥硕的爪子。
柳须眉凑上前来,惊奇地看向那团白球,“真是奇怪了,微臣还从未见过如此身手敏捷的白猫。”
“什么样的主子自会养出什么样的猫。”燕寒玉偏头一笑,慢条斯理道,“怎么,你家的白猫都已经出现了,你这个主子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让王爷见笑了。”树叶深处,陆梦眨了眨眼,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笑嘻嘻道,“不过是一只猫而已,王爷不会也怪罪到秋篁头上吧。”
“依本王这般奸诈腹黑的性格,难保不会。”燕寒玉挑眉,眸底浮起一层笑意。
陆梦额角轻跳,什么时候她偷偷的抱怨被听了去,果真是手段了得,她撇了撇嘴,谄媚一笑,“怎么会呢,王爷宽宏大量,区区小事怎么会挂在心上。”
“须眉,你看本王像是宽宏大量之人么?”燕寒玉黑眸一转,看向柳须眉问道。
陆梦脸色一黑,暗暗叫苦,拈起几片树叶,一个挥手,树叶如同暗器掠去,不偏不倚塞进白虎长口呜呜叫的嘴中。
白虎金色的眸顿时漫起委屈之色,发出低哑叫声,陆梦皱眉狠狠一瞪,用唇语说着,“死毛球,一出现就给我惹麻烦,你若是将树叶吐出来,我就将你送回到白老头身边。
白虎想起在回春庄,每日用尾巴钓鱼,用头去撞蜂窝,亦或者被当成休息的靠垫,受着白老头变相的折磨,瞬时安静了下来。
陆梦身上的宫服还未来得及换下,见二人皆是紧盯着婢女衣,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一笑道,“让须眉大人与王爷见笑了,秋篁男扮女装实属下策,王爷放心,待我回屋换下后,便将此衣烧尽。”
她轻轻一跃,安稳落到燕寒玉身旁,冲着浑圆的白虎低声呵斥道,“毛球,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再打扰王爷,小心王爷砍了你脑袋。”
“本王看着这只猫倒是有趣得很,高贵优雅透着不凡。”燕寒玉将白虎放在怀中,轻柔的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
白虎见状,面露喜色,冲着陆梦低低抗议了一声,似在抱怨着她的暴力。
“王爷过奖了,不过是一只成日除了吃喝便是睡觉的肥猫罢了,哪里有什么不凡之处。”她微微眯眼看着舒服靠在燕寒玉怀中的毛球,它翘着尾巴,不停往那人怀中蹭。
唇角的那抹弧度让人看得心醉,这玉王爷果真是天下痛吃,竟然连一只小猫都不肯放过,陆梦啧啧感慨着。
燕寒玉懒散地靠在轮椅之上,闲适道,“秋篁,你要办的事可已解决。”
“回王爷,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有些事有一不能有二,今日你伪装进攻,是我的默许,但这样的事今后不会再有了,你可知?”他声音醇和,纤长的指勾了勾。
陆梦狐疑地靠近,凑上脸去,他微凉如玉的指毫无预兆地拂过她的眼角,陆梦一惊,向后跳去。
“不过是一根羽毛罢了,秋篁为何如此惊慌?”他声音低沉温柔,像是一杯清甜的酒,一旦尝之被俘虏不过是早晚之事。
陆梦从他怀中接过白虎,神情平和,笑着道,“秋篁是受不起王爷这般恩待罢了,王爷,既然无事,秋篁就先回屋了。”
燕寒玉点头,背着她的手抬起,触到她眼角的指尖放到鼻下,轻轻一嗅,果然带着咸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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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古避暑
天际刚露出鱼肚白,初夏的晨风夹着草木的清香迎面拂来,郊外的古道一片宁静。
燕如玉放弃了马车,执意要同一块欣赏晨色,青石板的小道上还占着尚未被阳光带走的露珠,从缝隙里冒出来的野草时不时绊住前行的步伐。
“公主,您就听小蛮一声劝,回马车吧,您瞧哪个妃子小姐的徒步而行,您这般若是被燕帝陛下瞧见了,又得受责罚了。”小蛮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苦口婆心地劝着。
“小蛮,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和你一道走不好么;还是你嫌弃我?燕如玉睁大双眼;委屈地看向受了惊的小蛮。
小蛮赶紧垂下脑袋;拉扯过她的宽袖;急急说道;“公主啊;小蛮不说便是了;您这样可真是折煞了奴婢。”
“只是小姐……”阿蛮犹犹豫豫说着,还未说完已被燕如玉打断。
“小蛮,你这是想要违背本公主的命令吗?”她挑眉叉着腰,小脸鼓起,佯装厉色问道。
“奴婢自是不敢。”小蛮身子缩成小团,点头称是,心底不禁哀叹起来,她家的主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同筝灵小姐一般。
“小蛮,我不过是吓吓你而已。你可万万不要当真了。”燕如玉见小蛮一阵沉默,不知她心中所叹,笑着解释道。
燕如玉还欲开口,此时身后的马车传来一阵清醇的笑声,她不禁偏头看向嗓音来处,浅绿色的崭新马车,挂着通透的白玉铃铛,叮咚作响。微风轻吹起白色轻纱车帘,露出小小一角。
那马车中男子穿着月白长衫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长眉若柳弯出好看的弧度,泛着轻柔的涟漪,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一泻而下,露出雪白的颈。他低垂着眼睑,唇角含笑,沉浸在车内营造的氛围中。
除了如竹的气质,实在不够称为俊美的容貌,但当那一双眼抬眼看来时,她才知天底下竟会有如此特别的眼,清澈的眸底闪烁着某种东西,让人不禁想要一窥其底,一不小心就被吸引,沉醉
其中。
“呀”燕如玉冷不防地轻声一叫,背过身去,不敢再对视上那漆黑的眸,她双颊通红,心如小鹿乱撞,生平第一次有了慌乱,只是一眼便又酥又麻,过了好久她才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再回身小心看去,车帘早已落下,捂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其中之景,燕如玉心底滑过一丝失望,刚刚扬起笑意的小脸黯淡下来。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小蛮瞧着她瞬间变化的脸色,摸了摸脑袋,疑惑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有些头晕罢了。”燕如玉细细回想着白衣男子投来的温和一笑,目光落向缓缓驶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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