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要说服母亲买几头牛,既能喝上牛奶,又能观察牛痘的情况,这样自己发现牛痘能治疗天花也不会太突兀了。
伊水想着,心里有了主意。
火盆子里的火光黯淡下去,伊水拿起一摞烧纸添了进去,火焰窜了上来,照亮了伊水的脸。
“弟弟,你喊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姐姐,姐姐却什么都没有为你做。”
柏木棺材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的味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伊水想着爱缠在自己身边的李佑,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良久,伊水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弟弟,姐姐最后见你一面,过了明天,那个喜欢腻在自己身边的小李佑就永远也见不着了。
伊水想着,手渐渐推向棺材的盖。
棺材不大,顶部的盖也不重,以伊水现在的体力却需要费些力气。
棺材盖在一寸一寸的挪动……
伊水费劲力气才将棺材盖全部移开。喘了一口气后看向棺材,不禁大吃一惊。
除了几件李佑平常穿的衣服外,棺材里空空如也。
第一卷 第十二章 腊月
进入腊月后,家里渐渐忙了起来,两场丧事加上李老爷李洵认为家里接连死人不吉利,特意请了戒坛寺的高僧来府里作法事,驱除厄运。这一下子,府里的人更是忙得脚不着地。
吕先生回去后,李伊水不用每天到书房念书,时间就富裕了起来。
除了每天都要念书习字锻炼身体外,剩下的时间便是和双胞胎姐妹在一起玩。
待的时间久了,伊水也慢慢分出两姐妹的差异来,二姐姐李汶水性情开朗,活泼好动;三姐姐李沉水稍显害羞一些,喜欢跟在李汶水的身后;相貌上两人也有些细小的差异,李汶水眼睛较大,一笑起来眼睛眯起来很陶醉的样子,配合着小巧挺立的鼻子,看的整个人神采飞扬,使人很容易受感染心情也愉快起来;李沉水的笑就显得是很标准的大家闺秀了,就算是遇到高兴的事,也仅仅是嘴角向上翘,笑不露齿。
一次三人在玩踢毽子,伊水无意中还发现了李沉水的左眼角长着一粒小小的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伊水记得前世曾看个一本杂志,上面说这个位置的痣叫泪痣,一般长着泪痣的人比较多愁善感,而且从面相上来说,长着泪痣的人命运比较坎坷。
伊水是那种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对于这些命相、面相之类的向来嗤之以鼻,就算是现在自己亲身经历了穿越这种用科学根本就解释不清的事情,伊水还是不相信迷信,还是抱着乐观的心态,认为自身的事情属于未知现象,说不定这是外星人跟自己开的玩笑呢。
现在就是两姐妹穿着一样的衣服,伊水也能一眼认出她们谁是谁来。
每一次准确的叫出双胞胎的名字确实能增进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双胞胎对李伊水的态度明显改变,甚至有一次,李沉水还悄悄告诉伊水,她是除了母亲外,第二个能够准确分辨出她们的人,这一点就连她们的父亲李洵都做不到。
想到父亲李洵对自己也不亲近,伊水心中戚戚然。
但转而想到自己那个爱护妹妹的憨厚哥哥李卫,和视自己如珍宝的母亲,伊水心中坦然了,自己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爱护自己,但是一定要爱护那些爱护自己的人。
腊月里,除了庄子上的地租、铺子里的利润要算清楚外,人情礼节往来还是很重要的一项,李卫这些日子随着父亲各处拜访,从本地官员到世家大族,还有与李家有生意来往的商户,几乎每一处都要陪笑脸。各处奔波下来,忍不住向父亲抱怨。
“二十三,糖瓜粘”,也就是说腊月二十三日是小年,但是徐州还有所谓“官三民四船家五”的说法,也就是官府在腊月二十三日,一般民家在二十四日,水上人家则为二十五日举行祭灶。到了腊月二十三,李卫终于可以呆在家里,不用到处拜访了。
李家就是腊月二十四日祭灶。
李家在徐州是大姓,子孙众多,不可能都安排在宗祠集中的,除了在城北有一座李氏宗祠,由族长负责祭祀外,分家另户的子孙都在自己家里祭灶。
李洵是独子,长子李卫还没有娶妻,李家的祭灶就只能由主妇张氏带着三位姨娘在灶台忙活。
灶房里已经摆了桌子,猪头、双鱼、豆沙糕等祭品已经摆满桌子了,张氏带头向设在灶壁神龛中的灶王爷敬香,待到姨娘也敬完香后,张氏从丫鬟手中拿过用饴糖和面做成的糖瓜,走上前,将糖涂在灶王爷嘴的四周,边涂边说:“好话多说,子孙满堂,财源滚滚。”说完后,吩咐丫鬟将灶王爷从灶壁神龛上请下来,到院子里送灶王爷上天。
过完小年后,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各房过年的衣服也都发了下来,连丫鬟都发了一身新衣服,扫房子、磨豆腐、杀鸡宰鹅后,很快新桃换旧符,除夕夜到了。
伊水坐在位子上时而望望不停来回传菜的丫鬟们,时而望望桌上的佳肴,想到这是自己在古代第一次过年,不由心生感慨,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卤水鹅掌、芥未拌生菜、腊鸡腿、五香牛、滑溜鸽片、粉蒸排骨、水煮鱼、鲜肉蒸饺、虫草老鸭汤……凉菜、热菜、点心汤都上齐全了。
伊水望着对面的位置,原本是李佑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连椅子都撤了下去。
李老爷拿起筷子像是一个信号,年夜饭开始了。
张氏不停的帮李老爷和李卫夹菜,看到丈夫偶尔看向伊水对面的方向,心里不是滋味。
很快,李纪吃完先告退,他现在还在守孝,喝不得酒,饮食也吃得很少。
伊水虽然说想帮自己的母亲,但是她一直以为后院争宠的斗争是在妻妾之间进行的,对于比自己还要年幼的李佑伊水带着几分宠溺的心理,也一直认为他对自己的母亲没有威胁,李佑的死或者说失踪惊醒了她的侥幸,这里并不是二十一世纪那个法治时代,也并不像所谓的办公室斗争那样只是打压排挤,以前看金枝欲孽还不以为然,或者说认为自己重生在普通人家,并不是什么深宫后院,官宦世家而不以为然,现在突然想到,如果稍有差池也许——也许出天花夭折或者失踪的人就是自己。
伊水看向母亲的眼光有些释然。
除了家主一家吃团圆饭外,外面厢房也摆着几桌酒,老管家李福带着家里的管事、长随、护院、书童,除正值更的外都一起庆祝。内院由韩嬷嬷款待诸位婆子丫鬟。不时还有小厮点燃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宣示了节日的热闹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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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三章 守岁
吃完年夜饭后就是守岁,李洵带着李卫、李纪、李欢在外屋守岁,顺便考考李纪和李欢的学问,跟李卫谈谈人情往来的规矩,张氏带着李姨娘、霍姨娘、赵姨娘和李伊水、李汶水、李沉水在内室守岁,顺便拉一些家常。
屋里灯火通明,各个角落都点着火盆,温暖异常。
外面房檐上吊着气死风灯,灯下崭新的对联清晰可见,渐渐的外面鞭炮声零星响起。
忽然,赵姨娘想起了一件事,“太太,汶水她们过年后就七岁了,也该学一些女红,府里虽然有丫鬟会刺绣,毕竟不是专门做针线活的,教起来不是那么方便,是不是从绣坊借来一位绣娘。”赵姨娘所说的绣坊是金织坊,李家的一个绣品裁缝铺子,因金织坊的绣娘手艺好,在徐州地面上生意很红火,连对穿戴很讲究的满族官员的家眷所穿的衣服都是这家裁剪做出来的。
霍姨娘只有一个儿子,对于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兴趣,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姨娘这时开口了,“听说金织坊最好的绣娘惠娘已经不再动针线了,所有的活计都交给她的徒弟们做,她徒弟中手艺最好的就是那个秦秋雨,才十七岁,手艺那叫一个好啊。”李姨娘啧啧了两声,“就连知府大人家的太夫人见了秦秋雨的绣品都赞不绝口呢。”
惠娘就是杭州的名绣卢惠,是李家花大价钱聘请到金织坊坐镇的,这些年也为李家挣了不少钱,金织坊的名声打响出去,惠娘功不可没。因此,李家也不会轻易使唤她的,赵姨娘想让她教自己女儿刺绣,也必须通过当家主母,去请惠娘才行。因李姨娘的女儿李惠水出嫁前曾经跟慧娘学过刺绣,对她的情况较为了解。
张氏一听,笑着对赵姨娘道:“既然惠娘不再动针线了,我们就从她的徒弟中挑一个来叫汶丫头和沉丫头如何,过了年就让嬷嬷去绣坊看看,重点看那个秦秋雨的手艺,可行的话,就叫她进府来。”说到这里,瞥了一眼旁边的女儿伊水,心中思量到伊水也五岁了,过年跟着学会不会太早。
赵姨娘虽然没有请到惠娘教自己的女儿,但也知道惠娘在金织坊的地位相当于供奉,如果她自己不愿意,就是张氏也勉强不了她,对于从惠娘的徒弟中挑一个最好的来教女儿的安排还是满意的,因此谢过了张氏。
又谈了一会儿话,见李汶水小姐妹三个都打起哈欠,困倦的不行,“这般守夜,就是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这些孩子,都散了吧,先让她们安置睡觉,愿意守夜的在自己房里,是这个意思就行了。”赵姨娘听了欢喜的抱起一个女儿,丫鬟抱起另一个,先退了出去。李姨娘霍姨娘也都离开了。
张氏将困的几乎睁不开眼睛的伊水抱到床上,脱去外面的大衣服后,盖上被子,吩咐翡翠好好照看。
迷迷蒙蒙中,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将伊水惊醒。
望着头顶戳纱绣寿山福海纹帷帐,盖着捧寿团形平金绣被子,闻着飘荡在房中的淡淡的熏香,伊水的神思有一丝恍惚,渐渐才回想起现在是在清朝。
外面的鞭炮又急又响,应该是新年到来,往年这个时候应该和家人一起守在电视机前,吃着团圆饭,到零点时刻,狂发短信,争取第一个向朋友们拜年。
伊水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她将头埋在被子里,第一次明白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滋味,就算是到异乡求学期间,因为通讯发达,每天都往家里打电话,并没有真正明白孤独的滋味。如今在这清朝,别说父母了,连一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伊水想着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亲人好友,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流。
渐渐的鞭炮声稀了下来。
沉浸在思念中的伊水并没有留意这些,直到窗外响起了说话声。
“……孙姨娘的事情我也事先不清楚,出事前我还狠狠的处置了两个传闲话、嚼舌头的婆子,我一直认为孙姨娘是冤枉的,才劝说你悄悄查看,还孙姨娘一个清白,也省得你在心里咯应。怎么成为我成心鼓动了。”说话越来越激动的是张氏。
窗外又模模糊糊传来说话声。伊水没有听清楚。
过了一会儿,张氏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声音中夹杂着一些哭腔:“我嫁给老爷快二十年了,老爷还不了解我吗?我可是一个吃醋捻酸的人吗?当初生卫哥儿,大夫说我以后恐怕不能在生育了,卫哥出了百天,我就张罗着给老爷纳妾,老爷说我嫉恨孙姨娘生有两个儿子,生儿子的姨娘有不是她一个,霍妹妹也有儿子,赵妹妹还有两个女儿呢,我又不是没有儿子,嫉妒她干什么,她的儿子再多也越不过卫哥儿去,我这些年没少吃斋念佛,老天爷见我心诚,才又给了我一个女儿,我一心只扑在卫哥儿伊水身上,哪有心情嫉妒这个嫉妒那个,我这些年怎样对待老爷的妾室老爷难道不知道吗?”
张氏刚刚嫁给李洵时,也有一段时间夫妻和睦,双宿**的日子,那个时候李洵也是极其宠爱她,只是后来添了侧室后,感情才淡了下来,加上李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李洵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才渐渐形成了夫妻相敬如宾的情况。回想起以前,张氏更加伤心,拿着手绢擦着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
李洵叹了一口气,看到张氏低头时,发梢上闪过一丝银光,想起成亲十八年来妻子的任劳任怨,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深,终于走过去,从张氏手中拿过手绢,替她擦起泪来。
窗外,张氏在丈夫的劝慰下渐渐止住了眼泪,窗内,原本止住眼泪的伊水却忍不住再次留下了眼泪。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新年
新年一大早,翡翠就叫醒了伊水。转 载自 我 看書 齋
伊水原本想守夜,怎奈自己的小身体熬不住夜,早早的就睡着了,直到子夜的鞭炮声将她惊醒,并且听到了父亲和母亲的谈话,特别是母亲的哭诉,使得伊水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才朦朦胧胧的睡过去,不一会儿,翡翠就喊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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