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北丐嫉恶如仇,应当不是那两个。只是不知是西毒还是东邪。
想不明白,喻安也就不想了。既然,那人已经认出她的身份,却没有害了她,那么继续住在这里应该没有问题。
上海镇东南部靠海,天气温暖湿润,住着非常惬意。上海,上海,到底什么高人会跑到这里来?
喻安脑中火光一闪,忽地想起了桃花岛。那青衣人只怕就是东邪了。也只有东邪行事才会那般出人意料,才会放过她。
想到是东邪,喻安越发放下心来。那种大宗师既然已经放过她,绝不会再对外宣扬她的踪迹。
途中饿了,便摘了野果子吃;渴了,有溪水。在古代呆久了,喻安已经能分辨哪里果子可以食用,哪些是有毒的。
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了。虽然很累,修文却一声不吭。喻安从来都不怕吃苦,无论做什么事情又都带着修文,修文被她影响,竟养成了一副不愿意叫苦的倔性子。
推开院子门,喻安便发现院子里立着三个人影。是武三娘,她一手牵着武敦儒,另一手却扶着一个穿着直缀的男人。那男人的头歪在武三娘肩上,倒似睡着了。
“三娘!”喻安惊讶地唤道,忙上前去。修文立在她身边,只轻轻地唤了一声:“娘。”
见到喻安,武三娘才松了一口气。这一次好不容易才找到官人,为免官人再次逃走,她趁他不备点了他的昏睡穴。只是,拉着敦儒还得扶着武三通,实在累得不行。
好不容易到了上海镇,却见不着李莫愁,等了大半日已经快要担心死了。
喻安见状,也不多问,忙开了门。敦儒大了,性子越发沉稳,帮着娘亲将爹爹扶进了屋里。
服侍官人躺下,武三娘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便是官人武三通。我只怕又要麻烦妹子了。”
喻安笑着道:“无妨。”
她稍稍有些好奇,却见武三通的胡子如乱草一般遮盖了大半个脸庞,身上又脏又破,脖子上还挂着个破旧的围涎,看不出年龄来。这,便是武三娘一直在寻找的官人么?喻安不由得暗暗叹息了一声。
当夜,喻安同武三娘聊了很久。武三娘似乎轻松了很多,亦充满了憧憬。虽然官人的武功比起陆展元来高出不少,但是他疯疯癫癫的谁知道会出什么岔子。再个,与陆家结仇总归不是好事,见着沅君也不好说话。
在她的心中,能在十年之期到来之前找到官人,实在是最开心的一件事情。若是能治好官人的疯症,那是更好不过了。
喻安心里却不那么乐观。找到了武三通又如何,他这么疯疯癫癫的,武三娘一辈子照顾他也不知道有多累。若是武三通心里有武三娘,武三娘的照看也算值了,偏偏武三通眼里还只有一个何沅君。
只是,喻安不愿意浇灭武三娘的憧憬,只当了个顺服的听众。说到半夜,两人才慢慢睡了。当时,修文和敦儒都已经睡熟了。
然而,睡下去没多久,喻安便被一阵哭声吵醒。她披上衣裳,点燃了油灯。敦儒和修文都已经被吵醒了,缩在床角,却都不吭声。
隔壁屋里,哭声越来越响,竟成了凄厉的嚎叫。喻安叹了口气,却没有过去。过去,她又能做什么?还不如在这边陪着两个孩子。
那边,隐隐约约听到武三娘在柔声劝着武三通:“三哥,你可别多想了呀,孩子们总见不到爹爹,天天都想着你呢。”
武三通却对武三娘的话充耳不闻,只顾嚎叫:“阿沅,阿沅到哪里去了呢?为什么独独不见阿沅了啊?”
武三娘心里又是凄苦又是心痛,只能抱住官人,劝解道:“阿沅大了,嫁人啦。三哥,她现在日子过得好,你就不用担心了。”
然而,武三通听到这么一席话,越发癫狂起来,抓住武三娘的胳膊狂乱地晃着,恶狠狠地说道:“你乱说,阿沅怎么会嫁人?阿沅怎么舍得我?”
武三娘的武功不及武三通,胳膊被他攫得生痛,却不知要如何才能让官人清醒过来。
六年的辛酸,心中一痛,眼睛不自禁地便湿了。武三通见她忍泪的模样,依稀见到了何沅君临走前的模样,不由得和声乞求:“沅君,你说你不舍得离开我啊。沅君,你不要嫁给那小白脸,那小白脸一见便不是什么好人。沅君,我从小抚养你长大,怎么舍得你离开你啊。”
武三通何曾这么低声下气地与武三娘说过话?想着嫁给他那么多年,他一直都是疏离有礼的,不带半分柔情,武三娘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滴落下来。
看到武三娘落泪,武三通有些欣喜,扯了脏兮兮的衣裳就要为三娘拭泪。然而,心中的执着得到满足,武三通竟清醒了些,这一清醒便看出面前的人不是阿沅而是武三娘了。
失望、羞愧!武三通大叫一声,推开武三娘便跑了出去。武三娘心里伤心,哪里料得到这突然的变故,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去追,已经见不到武三通的身影了。
武三娘抹了抹泪,毅然追了出去。喻安叹息一声,叮嘱敦儒和修文乖乖呆在家里,也跟了出去。
只是,这漆黑黑的夜,武三通的武功又高于武三娘,武三娘哪里还找得到人?待天边已然发亮,喻安才拉住了武三娘的袖子,说道:“三娘,我们回去罢。”
武三娘红肿着眼睛,无助地望着喻安,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依旧是问题啊,好男人太少了呢
12。重返
对武三娘来说,官人是失而复得然得后即失。寻了大半夜也没有找到,只得随着喻安回了屋。
回到屋里,见敦儒和修文都醒着呢,武三娘心里的苦涩难以言喻,比起那莲心也不知道要苦多少倍。
这几天天气比较热,长夜奔波,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喻安便到了开水来,说道:“三娘有什么打算呢?”
武三娘握着粗瓷碗,愣愣地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是得把他找到啊,无论如何,不能让官人去赴十年之约。”
喻安没想到三娘依旧想不通,心中闷得难受,道:“修文日日夜夜都想你呢。”
武三娘心中一酸,又要落下泪来。她岂能不知修文与她已经万分疏离了?她知道莫愁是为了她好,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了三哥,便只能随着三哥走啊。
只是,官人重要,孩子也是心头肉啊。难不成把两个孩子都带在身边?修文……已经大了,出去闯闯也无妨吧?
武三娘游移不定,喻安看在眼里,只得转移话题:“修文一直都在勤练武功,要不,让敦儒和修文哥儿俩比试比试?”
武三娘和武三通原本都是希望儿子可以学文,只是身在江湖,怎能不懂武?再兼武三通疯疯癫癫的,武三娘急着寻找武三通,带着敦儒到处奔波,孩子哪里还有机会习文?到了现在,只希望孩子能把武艺学好了。
武三娘也不愿意早早下决定,便同意了喻安的提议。小孩子好奇又好胜,大声叫好。
哥俩比武,自然是点到为止。敦儒的武功来自于三娘,三娘却又是学自武三通,是而重在阳刚力准。修文一向是喻安教导,武功来自于古墓派,是而重在灵活多变。
修文修炼的时间一大把,武功明显地超出了敦儒。敦儒随着母亲到处漂泊,临敌经验大大多于修文。开始,两人打成了平手。十几招过后,修文越来越习惯对打,寻了个空子,木剑便抵在了敦儒喉心。
这一下,武三娘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受或者是内疚。修文托付给了莫愁抚养,现在不只是身量比哥哥高,就连武功都大大超过哥哥了。也不知她到底是亏待了哪个孩子。
喻安见武三娘的表情异常复杂,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武大哥武功高,寻常人根本就伤不到他。那些能伤到他的,大抵都认识他,看在一灯大师的份上,绝不会和他为难。三娘,不说武艺,修文和敦儒年岁都长了,也该习字了。你就留在这里教导修文和敦儒吧。”
喻安一席话,说得无比诚恳真挚,句句都是在为三娘和两个孩子着想,武三娘哪里听不出。
事到如此,她怎么还能说出拒绝的话来,点了点头,答应了喻安。
两个人抚养两个孩子,比起一个人抚养一个孩子轻松了许多。这些年来,四个人一起生活,感情越来越深。在武三娘心中,莫愁犹如她的亲妹妹一般亲近。若是有人来寻莫愁报仇,她第一个就会挡在前面。
敦儒和修文虽然缺了父爱,却似乎有了两份母爱。两人同习喻安和武三娘的武功,进展很快。武三娘出嫁前也是大家闺秀,家里有请教书先生。是而,教两个孩子识字的任务便交给了武三娘。喻安跟在一旁,也学了不少古字。
日子过得其乐融融。有时候,武三娘甚至希望自己也像莫愁这般失忆,忘掉一切,不再记得那爱情。只是,哪有那么简单呢?
武三娘将不快乐藏在心里,喻安心细如发,哪里能感觉不到?只是忍着不说罢了。两个孩子那么可爱,相信三娘不会轻易舍去。
只是,十年之期越来越近。武三娘的不安已经明显表现在了脸上。武三通就是武三娘的死结吧!
和武三娘相处越久,喻安便越知道武三娘对武三通的依赖。与地位、相貌、才华都无关。只因为武三通是三娘的丈夫,是三娘第一个男人。在古代,谁能第一个占有女孩子的身体,差不多便占有了女孩的心。
喻安没办法跟三娘去说一些男女平等或是重新嫁一个人的话。若是让三娘再嫁,三娘只怕情愿立刻死了。
三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信任她给了她帮助的人,又是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亲人,是修文的母亲。如果可以,她愿意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武三娘。
“妹子,我……我……”当武三娘神情尴尬,拎了一个灰布包袱吞吞吐吐的时候,喻安便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只是,每晚听着三娘的叹息,甚至见她半夜起来一个人站在门外到天亮,她要怎么去阻拦三娘?
喻安直接说道:“三娘是想去寻武大哥吧,那就去吧。”
武三娘惊喜地望着喻安,握住了喻安的双手,心中的感激难以言喻。
喻安淡淡一笑,说:“我,敦儒和修文都和你一起过去。”
这……武三娘望着莫愁,不禁怀疑她是恢复了记忆。只是,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戾气,也看不出丝毫爱意。
不过,无论如何,莫愁是不能出现在陆家庄。陆展元一直都在担心这十年之约,枯木大师这会儿应该已经赶去陆家庄了。若是莫愁再去,一场恶斗怎么也少不了。无论是官人还是莫愁,她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出事。
可是,武三娘不知要如何去劝阻莫愁。
见武三娘不语,喻安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她的担忧,笑着说道:“三娘不用担心,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我早已放下了。我同你一块儿去陆家庄,不是为的寻仇,而是希望可以解了武大哥的心结,希望你和武大哥往后可以安心地相爱。”
“你,已经记起来了?”喻安这一番话说下来,武三娘没有松口气,反倒更是揪紧了心。
十年前,江湖人都见证了李莫愁那如烈焰一般的深爱。莫愁的爱比起官人来,执念更深。官人尚且不能解脱,莫愁何以能忘?
武三娘已经不习惯在莫愁面前掩藏心事,那份狐疑明显地表露在脸上。喻安只得苦笑,说道:“该记起的,我都已经记起。活死人墓的生活,与陆展元的相爱,全部记得。但是,该忘的,也都忘了。三娘,你放心罢。”
莫愁毫不掩饰,直接说出了陆展元的名字。武三娘反倒是放下心来了。李莫愁即便是怨极了陆展元,口里唤的依旧是“陆郎”、“展元”,从不曾直呼其名。她现在的态度很磊落,想来时真的释怀了。
武三娘点了点头,说道:“能够忘记,便是好事啊。这次出去,希望妹子也能找个好郎君啊!”
武三娘是真心希望莫愁好,然而这番一对比,心里越加凄苦。
唉,为何官人依旧执迷不悟呢?即便沅君不嫁,义父和女儿又怎能在一起?若……若沅君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便是三哥收了她做妾,那……那又有何妨?
喻安并不知道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