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生家的留下两个婆子看着红梅几个收拾东西搬出怡趣院,红梅却哭着又想扑过来向陈娴雅求情,被水仙挡在前面拦住,“红梅,你真要求情去找夫人是正经,别吓着大小姐了?”
“大小姐昨天还拉着我的裙子玩,我怎么就吓着她了?你个贱蹄子给我让开,你那不要脸的老娘偷了东西扔在鱼缸里,却害得我们几个无辜受连累,你自己倒没事,老天是有眼的,总有一日会收了你们这对黑了瓤子的贼母女,下那十八层地狱去!”红梅指着水仙的鼻子破口大骂,桔儿几个也用怨恨的目光看着水仙。
青儿小声嘀咕道:“亏得我们当初还凑钱安葬她娘,没想到是这种结局!”
水仙气得满面通红,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指着几人说不出话来,四惠见状忙对留下来等红梅几个的婆子说道:“妈妈们快带她们走罢,免得又闹起来害夫人再跑一趟怡趣院,恐到时再没人讨得了好!”
两个婆子一听,深觉有道理,忙推搡红梅几个去后院收拾东西,“你们几个蹄子磨蹭啥呢?夫人决定的事几时轻易更改过?你们要吵另找时候吵去,此刻别耽搁了老娘的事!”
红梅几个终于消停了,琼娘赞许地看了一眼四惠,这新来的这个竟然也是个心眼灵透的,可惜是琉翠的妹妹,邵氏是绝不可能放弃这个上好的眼线人选的。
等红梅几个提着自己的东西哭哭啼啼地从后院出来时,正好碰到陈淑雅屋里的二等丫鬟彩凤提了个食盒走进来,见到这一群狼狈的丫鬟大惊,忙退到一边立着,待她们离开后才小心谨慎地过来请安,将昨夜里陈淑雅许诺的桂花凉虾从食盒里捧了出来,眼睛不敢乱看,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多说
☆、023肃清
俗话说看奴才的德性便可看出主子的行事,只有方姨太太那种处处小心的人才会调/教出这种谨小慎微的丫鬟。
琼娘忙拉着陈娴雅将彩凤让进屋里,彩凤起初不敢进,架不住水仙与四惠的热情,才低着头进了屋。
“二小姐对大小姐友爱,大小姐也很喜欢二小姐,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要多往来才对,彩凤姐姐,请尝尝这刚沏的明前茶!”水仙热情地说道。
“叫姐姐可不敢,水仙姑娘叫我彩凤便是,我也出来半天了,怕二小姐有事寻我,下次我再来叨扰水仙姑娘吧!”彩凤接过茶,却不敢喝,一门心思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估计刚才红梅几个出门的阵仗将她吓坏了。
陈娴雅在她们说话的空档已经两小碗泌香甜滑的凉虾下肚,此时见彩凤要走,便从首饰匣子里抓了一把簪子要赏给彩凤,彩凤吓得双手乱摇不敢接下。
“你拿着带回去,这不是给你的,这是大小姐给二小姐的玩的,你也不用担心,大小姐的东西都是上了帐的,只要二小姐那里也有帐便成,连累不到人。”琼娘和颜说道,彩凤这才接下首饰,道了谢离开。
一下子出去了五个丫鬟,怡趣院陡然清静下来,苟婆子与陈婆子进来给琼娘道喜:“韦姐姐以后可是咱们怡趣院的头了,还请韦姐姐多多关照!如今韦姐姐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再与我们挤一屋,正屋旁边的小偏房离大小姐的卧房比较近,又能就近看着这院子,韦姐姐住那里正合适!”
琼娘想了一下,以后她与陈娴雅要做的事大多是不宜让人知道的,单独住这小偏房倒正好,便点了头,“你这主意不错,我老了,也没丫鬟们跑得快,住这里倒省了一大截儿路,大小姐也随时找得到人。四惠还和水仙住一屋吧,桔儿她们住的屋子留给将来新添的住,水仙四惠先服侍着大小姐用午食,我这就下去将那点子破东西拾掇了搬去小偏房,你们两个的下午再收拾!”
水仙与四惠忙应道:“妈妈辛苦了一上午,喝一碗凉虾再去罢,苟妈妈与陈妈妈也来尝尝二小姐的手艺,反正这一大缸子凉的东西也不敢给大小姐吃太多。”
苟婆子与陈婆子忙兴奋的跑去小厨房拿自己的碗来盛凉虾,从前怡趣院人多,这些异样的东西哪里轮得到她们两个,大小姐的碗还没放下便让小丫头子们抢光了。两个婆子甚至觉得这怡趣院最好不要再进人,她们这三个婆子,两个丫鬟一样能将大小姐服侍下来,大不了大家辛苦点,好处也不用许多人来分。再加上水仙历来会做人,看那个四惠也像是个和善的,韦妈妈更不用说了,单看她提醒大小姐赏水仙银子安葬吴妈便知道了。当然这也是婆子们私下想想而已,怡趣院真正作主是邵氏,四个不知事的小丫鬟便罢了,红梅从前服侍大小姐不比水仙用心少,还不是说赶便赶了?两个婆子决定以后要紧紧拢在韦妈妈身旁服侍大小姐,再出不了大错去。放眼整个陈府,最好的去处也只有大小姐的怡趣院了,好处多不说,至少走出去别的奴才不敢轻易欺负。
琼娘满意地看了看两位大丫鬟,放心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夜里,琼娘又对值夜进行了安排,白天由水仙与四惠服侍陈娴雅,晚上则由琼娘值夜,直到夫人再派人来怡趣院。
“姆娘,我现在要一天一天地变聪明,你要在人前多教教我,才能将这个功劳算在你头上,这样邵氏便不好意思再动你!”
“奴婢明白,大小姐还记不记得奴婢从前教你的那些规矩?”
“当然还记得,想当初我不知道有多怨恨姆娘,连捏双筷子都要按练习两个月!”陈娴雅抱着琼娘的膀子感慨地说道。
“实际上太太怕大小姐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奴婢瞒了大小姐一件事。奴婢那些规矩并不是大户人家独有的,而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奴婢的娘曾是宫里某位贵人的贴身麽麽,后获恩典被贵人放出宫与奴婢父亲成亲,奴婢娘亲在奴婢小时候曾教了奴婢许多宫里的规矩,偷偷说了许多宫里的秘辛,另外还有三本从宫里带出来的专门记载宫妃们相斗的诸多手段的孤本。而奴婢家之所以获罪也是因为宫里在追查这三本书的下落。好在我娘当年并没有将书留在家中,官差没有找到书,便只杀了奴婢家的成年男丁,将我们这些老弱妇孺贬为官奴,而奴婢早已经将那三本书找到。从前大小姐对这些脏污的伎俩看不上眼,奴婢便没敢拿出来,如今大小姐要报仇,倒可取来翻阅借鉴一翻?”琼娘凝重地说道。
陈娴雅大喜,“宫里贵人们的手段历来是杀人不见血的,又狠又见效,姆娘快给我看!”
“太太曾赏了一座小院子给奴婢养老,就在扬州弱柳巷,奴婢将太太与大小姐赏赐的东西都藏在那里,奴婢明日再寻机请半日假将它们取来!”琼娘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大小姐与从前果然不一样了,再没有了那种不切实际的清高孤傲。
陈娴雅又将怡趣院的帐本子拿来仔细看了看,发觉自己还是个小富婆,历年来得的月例与打赏邵氏都没有动她的,还另外给了许多值钱的首饰与小玩艺儿。
“可惜这上面的银钱不能随便动用,姆娘,咱们能不能再进一次秋获院的佛堂?我知道母亲在佛堂有一个暗格,以我母亲的谨慎性子定然不会轻易告诉旁人,我想去看看母亲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陈娴雅皱着眉道。
“虽然秋获院已经被封,若想不声不响地进去也不难,等过段日子,大小姐能自己做自己的主了,而且陈府的人将一些事都忘记得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再进去不迟,否则即便太太留下了东西,咱们也保不住。”
陈娴雅想想也有道理,便让琼娘睡在自己的身旁,闻着姆娘身上熟悉的味道睡了过去。
次日,陈娴雅决定再变聪明一点,一大早便吵着要见母亲,琼娘三人只好给陈娴雅装扮一番,让水仙与四惠带她去正荣堂。
☆、024扭打
正荣堂外,陈娴雅一头撞见陈寿源带着陈莫渝,徐景达,徐景宏从正屋出来,陈娴雅傻乎乎地在院子中间看着陈寿源几个既不避让也不行礼。
“混帐,竟然又让她出来溜达了,赶紧将这东西带回院子,无事不许她出来!”陈寿源一见陈娴雅便厌恶得不行,眼看丁忧之期将满,自己是官复原职还是外放到现在袁沛还没给个准信,原本想着这唯一的嫡女可以与徐家结亲,还可走走宫里的路子,却没想到陈娴雅却是个丢人现眼的傻子,这还怎么结亲?结仇还差不多。虽然还有个庶女,将来即便能送出去顶多只配给人家做个妾,能否对陈家有助宜还未可知不说,那面子上可就难看了,想到这点陈寿源便郁闷得心口疼。
水仙四惠吓得小脸苍白,赶紧将傻笑着的陈娴雅拉到一边,陈莫渝也皱着眉头对水仙说道:“还不快点滚,说了多少次别让他早晨来正房惹老爷生气,你们这些奴才也很该打板子了!”
这下子水仙与四惠更是吓得连站都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陈娴雅却趁机挣开二人的手,歪歪斜斜地上前几步,清清楚楚地喊了一声,“父亲,请安,哥哥,坏!”
院子内一片安静,显然被陈娴雅突如其来的喊声给镇住,哎哟喂,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陈家傻小姐居然也能给人请安了!
陈寿源脸上一阵扭曲,正想再次喝斥,却见陈莫渝如同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你刚才说啥?再说一遍?”
“哥哥,坏蛋!”陈娴雅毫不客气地重复一遍,陈莫渝那完美清傲的脸瞬间破碎,既对陈娴雅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感到震惊,又对陈娴雅的话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一个他平日里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的傻丫头居然敢指着自己骂坏蛋,这都是他那亲娘给惯的!
陈娴雅溜圆的眼睛无邪地回瞪陈寿源,心底却在迅速衡量此时扑上去将陈莫渝那让人恶心的脸挠个满脸花的可能性。突然旁边传来一声轻“嗤”,既像玩味,又像嘲讽!陈娴雅转睛一看,竟是那个说她“装样”的徐景达,心下不由忐忑,难道自己刚才表现得太过了?
不料,陈寿源见陈娴雅一直挡着几人的路,竟有些按捺不住,抬起一脚便朝离他只有三四步远的陈娴雅胸口踹去,陈娴雅看着陈寿源的脚离自己越来越近,刹那间所有的仇恨涌上心头,想嘶喊,想扑上去拼命,就算打不过也要咬下陈寿源这个禽/兽一块肉来!或者是太激愤,身体却偏偏在这危急时刻僵硬,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地上跪着的水仙见状,惊恐地尖叫一声,本能地扑向陈娴雅的腿,堪堪将她推开半寸,陈寿源的脚便踢在陈娴雅的手臂上,双眼因过度愤怒而显得茫然的陈娴雅顺势一个屁股蹲坐到地上。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娴儿!我的娴儿!”原来是听到院子里的喧嚷声跑到门口,正好看到陈寿源出腿踢向陈娴雅的邵氏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后面跟着袁氏,陈淑雅,及三位姨太太。
陈娴雅也瞬间恢复冷静,实际上陈寿源那一脚并没有用多大的劲,再加上被水仙推开,避开了胸口的重要位置,陈娴雅除了手臂有点痛,并无大碍,但是她不想这场闹剧就这样收场,便使劲咬了一下嘴唇,然后眼一翻,手一松,双脚一蹬,很可怜地“晕”死过去。
邵氏冲过来抱起陈娴雅一看,原本红润的圆脸一片惨白,最触目惊心的是陈娴雅唇间殷红的血迹,邵氏的逆鳞一下子被揭掉好几块,放下陈娴雅,便冲向愣在一旁,隐隐有些后悔的陈寿源,“老爷,娴儿总算被你踢死了,你陪我娴儿的命来,我娴儿自小可怜,不过是吃了你几碗饭,穿了你几件衣,老爷就如此容不下她,老爷不如将我也踢死,好给你那些狐媚子妖精让路,让她们给你生小妖精小浪货去!”
邵氏如一头发怒的母狮扑向陈寿源,原本站在她旁边的陈莫渝本能的退开几步,涕泪滂沱的邵氏便一头扎进陈寿源怀里,又抓又挠又推,将个陈寿源弄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回过神来的陈莫渝连忙高声叫道:“你们都是死人?还不快点上前去将老爷夫人拉开!”自己却掸了掸他绣了竹子的月白蜀缎长衫,退开两步,丫鬟婆子们忙围了上去,大呼小叫着,却不知道该先拉夫人,还是先抱老爷。周姨太太与宋姨太太用帕子捂着脸,哭得是梨花带雨,陈淑雅与方姨太太见拉架她们帮不上忙,便去看地上的陈娴雅,叫水仙与四惠将陈娴雅抱到一边,免得被人误踩了,袁氏则抱着娅姐儿,远远地站着看好戏,却也不忘哭上两声,喊上两嗓子,正荣堂内顿时热闹非凡。
陈寿源耽于女色,身子早已被掏空,哪里是发了狂的邵氏的对手,几下子被邵氏抓得衣衫凌乱,脸上火辣辣地痛,不禁羞恼成怒,腾出手扇了邵氏一耳光,还将邵氏的头发拽住往地上惯,邵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反手也将陈寿源的头发抓住,两人不顾一切的扭打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