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给了呀,她们不要……”平儿期期艾艾的说着,她也弄不明白这小乞儿到底想怎么样。
明明是乞讨的,给钱却不要,这不荒诞么?
这样一说宓娘也是纳闷,心念一动还是掀起帘子下马车朝那对母子走过去。那对母子跪在车前不肯让开,两个长随也没半法陪在一旁站着。
“何故拦我的马车?”一股子馊饭的味直直窜入宓娘的鼻子里,强忍住不适站那儿,实在是非常人所能受。
只见那乞讨的婆子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封干净的信封,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双手奉着,宓娘微摆下颚,示意平儿拿起来看看是什么。岂料平儿刚伸出手那婆子将手回缩不肯平儿触碰。
真是奇怪!
那婆子猛然叩起头,哭喊声连成一片:“求求这位娘子发发善心,救救我当家的,小的做牛做马感激不尽。”
拿一封信,和救人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再这么故弄玄虚我就要报官府了!”宓娘冷声呵斥,她从来不是善心的人,何况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她要是真蠢到就这样相信了那就活该她蠢死。
“不不不,这位娘子,给我信的大爷说了,只要我把这信交到你手上,那位大爷就会把我当家的给放了。求求这位娘子你拿了吧!求求你发发善心。”
“要么你给平儿,要么你就自个儿拿回去吧!”宓娘虽说语气缓和了下,却丝毫不留商量余地。
那婆子不死心还连叩了几个响头,弄得额头鲜血直流,而宓娘早就转身回了车上,那婆子无奈之下只好将信交给平儿退到一边。可就在马车开动的时候忽然一下子窜出去扑到车窗上苦苦哀求:“娘子,娘子善心,求求娘子务必要亲手开启!”
一直没有开口的小孩子也“哇哇”直叫,原来是个哑巴,怪不得一直在边上没有说话。
“拉开她们!”回答她们的是宓娘冷冷的声音。
经过这一番折腾马夫再也不敢大意,提了车速没一会子就到了城主府,一下马车安娘就走过来了。
“宓娘你可算来了。”安娘远远就看见宓娘走来,等不及她自己走来,便也往前走了几步迎上去。
“安娘。”宓娘微微一笑,纵使不知道安娘为什么对自己好,但就是忍不住想和她亲近。
“你可算来了,”说着一脸神秘的悄悄凑近宓娘耳边道:“今儿我们府里来了一位贵人,我可是谁都没请,特意把你叫来,要是那贵人一眼看中你……”那张氏估计得悔到肠子都青了。想想安娘一笑,更加卖力的向宓娘吹嘘那人如何如何。
“你觉得但凡是一个像你口中那样的英雄豪杰能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感兴趣?”宓娘笑着反问一句,倒不是说安娘心不好,只是太不实际了些。
“呃……”安娘不好意思一笑,不辩解只一个劲儿将宓娘往自己房里请。
将宓娘一把按在自己梳妆台前,献宝似得将自己的珠宝全摊开:“你看看你喜欢哪个,今儿个给你好生打扮一番咱们再出现那贵人面前,纵使不能得他青睐好歹也留个印象不是?”
宓娘笑着推开,一脸坚定:“我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见宓娘一脸坚持安娘也没法,想了想还是不死心:“你真的不换换,要知道入了那贵人的眼,冀州城里那位根本不能相比!”
“不用了,安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了!”真要那么好,为什么她自己不抓住机会,宓娘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愿就平白无故怀疑这个善良的小娘子。
“好吧!”安娘一脸沮丧,“宴席晚间才开始,我带你去园子里走走?”
“客随主便。”拒绝了安娘装扮自己的好意,这个宓娘就不推了。
如果说沈家的院子是雅致,那尹家的院子就是处处透着精致。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上到假山石头,下到花花草草,都十分精巧。
安娘也是细细给宓娘解说一些她从没有见过的花草,忽而声音一止,安娘停了脚步对身后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沈三姑子随便走走!”
独平儿和碧儿没有动,宓娘见状轻轻点点头,平儿和碧儿这才离开。遂又以疑惑的目光看向安娘,安娘做了个禁言的动作,猫步弯腰朝前走去。
远处另一处假山池子旁站着两男子,一青衣一玄衣,那玄衣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朝池子里撒着鱼食。
“这么说阿翁已经准备好动手了?”
“也许。”
“可上次我并没有得手,阿翁有把握?”
“不知。”
“听说府里又得了一个兄弟?”
“应该。”
一声嗤笑响起,那玄衣男子将手中一把鱼食全扔进池子里,一群鱼儿顿时全游了过来哄抢,阳光折射着鱼鳞闪闪发亮,像是那人的眼睛一般闪耀。
“你说你知道什么?哦,我知道了,你知道尹家小姑子对你有意思!”
“二哥你不要胡说!平白坏了人家姑子的清誉。”青衣男子终于恼羞成怒,低声警告。
宓娘只觉得玄衣男子说出这话的同时手一紧,转而朝安娘一看,安娘一脸通红,就连耳朵都染上点点胭脂红。
这两人只怕就是安娘口中的两个贵人,看这情景,安娘怕是看上那个青衣男子了!
怪不得要给自己做媒!
安娘大气都不敢出,直到那两人离开以后方才松开紧握宓娘的手,这时已经满手是汗。
“安娘,你要是真心喜欢,为何不央求你阿翁阿母为你提亲?”宓娘十分不解。安娘在尹家是十分受宠的呀,怎么会……
“你不知道,我们本就有婚约,只是他对我……没有喜欢,也没有亲近,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官家姑子!”安娘一脸苦涩,“再过五年我就要嫁过去了,但他大哥至今没有娶妻,照习俗我们的婚事只怕要退后。所以才……”说着一脸不好意思起来。
大的先进门,其次才轮到小的!
“你如何知道,他会看上我们小小一个沈家女?”宓娘简直无语这种一头热的事情自己也是很少碰见了。
“他们家才不会看人家世背景的!”安娘一急想也不想就反驳过去,不甘心补充道:“我就是觉得你是沈王父跟前教养出来的,一定不会差,与其和别人做妯娌,还不如和你!反正他们家从来就不是守规矩的人!”
一般的世家都是很重礼节的,他们不重礼节,要么就是富贵至极,要么,就是皇家?
宓娘心突突直跳,难不成安娘要给到皇家?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两人各有心思逛了会园子,后有人上来传话说就要开席了,两人这才又说起话来。
为怕宓娘觉着生分,便将宓娘的位子排在安娘的旁边。偏席,不受人注目。
其中那两人正坐在上席,浑然天成一股子贵气竟然让人觉得那不知哪里来的人坐上席没有半分不对。那股子气息也生冷的不敢让人开口询问,城主也仿佛刻意无视这一点并没有起身介绍,直接就开席。
酒过三巡,宓娘没想到还是有人对自己发难了。那是一向和沈家不对付的徐家二姑子徐盈。
徐盈先是起身朝众人盈盈一拜,那纤细的腰肢果真不负其名。
“盈娘听闻沈家三姑子宓娘许久,听说早前曾养在沈老爷子膝下,今日一见也不知可有机会讨教一番”
又来了,真是常见的戏码!宓娘简直想扶额,心中哀嚎归哀嚎,面上还是要装出镇定的样子,谁知安娘私底下拍拍宓娘的手,示意宓娘宽心。站起身子笑道:“今日宓娘是我请来的客人,哪有主人还没表现一番就由客人出头的?盈娘你可别和我争,今日就由我做东先来抚琴一曲。”说着也不由盈娘辩驳便差人拿了琴来。
见此盈娘只得不甘心退下,拿着绢帕的两只手狠狠的绞了一下帕子,这才坐下。
宓娘本就喜欢琴音,因此安娘露这一手也是十分用心的听着,只可惜听了没一会子便听不下去。
太古板!
这琴音里面只有音,没有心。看来安娘在琴上的造诣并不如何,而在座的宾客也是有些能听出来的,却都做出一份十分赞赏的样子。这人呐,真是有趣!
“聒噪。”玄衣男子忽然将手中的杯子一扔,顿时整个席间全部安静下来,安娘一怔,慢慢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眼底蓄满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从小就被娇惯的不一般,哪里受过这等待遇?纵使知道这人身份不一般,可还是委屈得不行。只是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小脸惨白惨白的跟张白纸似的。
还是城主应大人笑道:“我这姑子平日里娇惯着,让大家见笑了。对了,安娘你也表演过了,还不快带着沈家姑子上你房里看看?”
众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给安娘找个台阶下,宓娘起身行礼谢过,笑道:“是没来过您府上,早先便想着到处见识下,这下可有机会了!”言语颇为俏皮,登时博了众人不少好感,看来养在沈老爷子跟前就是不一般。
刚一回到房里安娘就猛扑到床上哭起来,也不管边上有没有人在,连婢子们都忘记喝退,竟是不管不顾了!
宓娘站在一边也是有几分尴尬,今日之后不管安娘如何对自己诚心,只怕都有几分隔阂,毕竟自己亲眼看见她丢脸的一幕。
想了想便摆手示意婢子们退下,婢子们也正进退不得,得了宓娘发话立刻便退了出去。
“好了安娘,咱们犯不着为了这点子事和人置气,不哭了!”伸手想去安慰安慰她,谁知道安娘突然大吼一句:“不要碰我,你滚,滚啊!”
伸出的手就那样僵在原地,很是尴尬。安娘大约也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抬起一张泪眼婆娑的脸看着宓娘,却也拉不下脸面道歉。
还是宓娘自己反应快,笑道:“我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恨不得哭个昏天地暗,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别人都不来打扰我才好。”
见宓娘这样善解人意安娘更加不好意思,想了想自己方才丢人的事情哭的更凶猛了。甚至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还是在她意中人面前。
像是眼前一下子黑暗了!
宓娘见自己留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随便寻了个由头便起身回去。
出了府门平儿这才问道:“三姑子,方才婢子听见尹家姑子冲您发火?”
“唉,她也不是有意的,那人也真是的……”宓娘嘟嘟小嘴,“真是从没见过那等……”
“没见过那等无礼之人?”低沉的嗓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宓娘吓了一跳,是那两个男子其中的一个!
平儿顿时上前一步将宓娘护在身后,喝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然敢轻薄我家姑子,恁地无礼!”
那男子充耳不闻,夜里一张脸在月光里模糊不清,唯独说话的嗓音充满诱惑:“渴望拥有权力吗?”
宓娘后退几步十分警惕:“你想做什么?再走近一步我可要喊人了!”
那人似在烟里缭绕一般,轻叹一声转身,但也不知怎的影子竟被月光拉得格外长,梦般的声音悠悠飘来:“如果想要,三日之内就到你家尾巷子口直走到底的那间尼姑庵里找我。”
仿佛是中了蛊一样,明明声音轻不可闻,可宓娘一听就记住了。
“三姑子……”见宓娘还愣在原地,平儿轻轻唤了一声。宓娘这才淡漠转身,只将手中的绢帕攥的更紧。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没办法将那两名扬州瘦马弄来?”沈俨皱眉,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看着宓娘倒像有些发号施令的样子。宓娘心头隐隐有些不舒服。
“嗯,今日这事一出,只怕短时间内安娘都不会同我有来往。”
沈俨一听心里头更加烦闷,心头像是有只猫在挠,握起拳头就往桌上那么一砸,“乒乒乓乓”一阵狂响,桌子上的茶壶杯子碎了一地,将宓娘着实吓了一跳。
“沈俨你发什么疯?好好的砸我的东西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你能耐,你能耐你自己找去啊!”见沈俨这副模样宓娘心头一阵火,想也不想也发起火了。
今儿个真是受了好些窝囊气!
沈俨也不搭理宓娘,自个寻了位置一屁股坐下,烦躁不已的狠狠扯了扯衣服领子,恶狠狠道:“张氏那个毒妇,只怕不日就要将她那侄女与我婚配,要是再不想办法我只怕这辈子都要跟她张家纠缠不清!”
见宓娘冷冷坐在那里也不搭话,只觉着胸中一团烈火在烧:“你别以为你就好到哪里去,那张氏也是打算将她那兄姊的大子配给你,呵,说不定咱两个将来还得多两个称呼!”
宓娘忍无可忍大喊了声:“够了,你指望我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非要这般你才高兴?我这儿可不是你撒泼的地儿!”
沈俨忽然浑身松软下来,是啊!宓娘不过是五岁的孩子,自己能指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