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省得。”
见王爷黯然转上了另一辆马车,菲儿微不可微地叹了一声气,将帘子放下。帘子放下的一瞬间,闻渊倏地转过头,以隐隐颤抖的低沉声音发问:“她走了?”
菲儿低下头:“回王妃,王爷已经上马车了。”
“嗯。”
闻渊再次转过头,盯着马车一角发着呆。
只是闹别扭而已,等回了京就好了。只是……
眼角那一点点湿润、喉咙那一点点哽咽、心中那一点点酸楚是怎么回事?
从办事效率上来看,千歌的决定确实是明智的。仅仅两天的时间,她们已经赶了相当远的一段路。千歌不会骑马,所以只是在马车里任由青山和另一个马妇轮流驾马飞驰。只是这个速度下,即使是坐里头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几乎不分昼夜地赶了十来天,千歌明显察觉到两个驾马的都筋疲力尽。干脆命令今晚不赶路,大家都好好睡一觉再说。青山和马妇感激不已,吃了晚饭进了房间便倒头大睡。千歌睡不着,坐在房间内发呆。
不知道这么些天过去了,刺猬是不是还在生气?
想着想着,委屈的泪水慢慢从眼眶里流出来。千歌抹了一把泪,以微哑的声音叫客栈的小二给自己重新沏一壶茶来。
“将你们客栈里最好的茶弄过来。放心,赏银绝对少不了你的。”
“好嘞!这位客官,想喝好茶那您可就来对了!别看我们客栈不如云来客栈出名,可是我们这里的茶水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小二十分得意地自夸道。
千歌对这小二的话信了几分。云来客栈是自己母皇布下的商线之一,只是母皇商线里的客栈,实在没有多好喝的茶水。是以她才刻意没去云来客栈,而是到了这里。
她被小二的感染到,也不一笑:“还不快去?我都等不及了。”
“好嘞!客官请稍候!”
。。。
☆、198。皇帝病重
小二动作很快,送来的果然是好茶。千歌疲惫了这么多天,难得高兴一回。捧着茶盏坐在窗边小酌,脑海中回忆的却是那天闻渊同自己说的一字一句。
刺猬生气了,自己没等到和他解开心结再分开,真是失策!这一路上的疲惫也没法让她忘却离开前对方看似不经意的一个扭头。
可是她也不开心啊……他要是一路上跟着自己,子能受得了?别说他了,就连体壮如牛的自己都撑不住。可是他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还非要和自己闹别扭!真是让她……
等等!
刺猬生气好像不是因为两人分道而行,而是因为自己没有跟他商量!
千歌这才恍然醒悟。
迷糊了这么些天,她总算弄明白了。果然是她的错!
到了京城她一定好好道歉……
唔,喝了茶不是应该精神的么?怎么有些困意?估计这些天累了吧……
千歌随手放下茶盏,随意洗漱一番便进入了梦乡。
放下心事的她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次,养足了精神的三人继续向京城前进。三人制定了劳逸结合的方针,每赶路三便好好休息一晚。反而比没没夜赶路效率提高不少,是以比预计时间还早了五天到达京城。
千歌也懒得回京城中的府邸一趟,大致整理了一番着装。叫马妇拿了信物去府邸休息,自己带着青山直接入宫觐见。
这回却很奇怪。她竟然进了母皇专门就寝的内室,而不是一般处理公事的房间。更奇怪的是母皇竟然气色红润地靠坐在上看着折子,上仅仅穿着明黄的里衣!
千歌怎么想都没想明白现在的况。干脆老老实实跪下:“儿臣叩见母皇。”
千凤很惊喜,翻被下,走上前将千歌扶起:“歌儿竟然这么快?客气什么,快起来!怎么,出去了一回就对母皇生疏了?难不成还在怪母皇么?”
“儿臣哪敢啊!”千歌吐吐舌头,“刚到西北不足两个月就被母皇又叫回来了,儿臣都还没养足精神呢!”
千凤仔细瞧了瞧。还真发现自家女儿的脸色不大好,忙带她坐下。
“再怎么着急也不必这么赶路啊!你看你,脸都都白了一圈!闻卿恰巧还未给我诊脉。正好由她将你一同看看。”
千歌顺势直接歪倒在千凤上,懒懒地说着:“儿臣倒是没什么啦,只是刺……闻渊经不住马车快跑,所以儿臣跟他分开过来的。他还没到呢。”
“你是说我女婿他不舒服?”千凤表突然很怪异。像是惊奇更像是高兴,“哪里不舒服?”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儿?
千歌也没多想,说道:“就是马车跑太快了会难受,闷胃酸,总是吐,吃了些酸枣蜜饯才稍微好些……”
她越是往下说就越是说不下去,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母皇眼睛越来越亮嘴也快咧起来。她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晕马车症状”似乎有点像……
千凤忽然插话:“女婿有没有给自己看看?没事儿吧?你们也真是的,子不好就别急着赶路!什么事儿能大过子去?”
要不是您下的那道圣旨模棱两可的。谁会没事儿自虐啊!
千歌腹诽,面上摇头:“没事没事!医者不能自医。所以我们赶了半天路就在附近找了大夫瞧。无碍的!”
“那就好……”
这股子遗憾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千歌很无语,终于问到正题:“母皇,这回急召儿臣回来是何事啊?”就连刺猬也得跟过来。
“啊,因为你母皇我重病,想见见自己最宠的女儿啊!”
“……”
敢问病重的母皇,您现在生龙活虎地病着,难道不应该一直卧在上静养么?现在穿着里衣兴致勃勃的跟您女儿坐在矮榻处,这样真的好么?
千歌满脸黑线,一边考虑一边说着:“母皇病重,儿臣赶过来也是应该的。只是犬戎动向不定,王先生还未将那五百人练成精兵,就连朝内的毒瘤都没有找出。现在让女儿这么赶回来,会不会不大合适?”
“母皇实在等不及了,”千凤微笑着摸了摸千歌的脑袋,“干脆把歌儿叫过来将事一并解决了。”
千歌很想吐槽。自家母皇突然这么坑!既然这样,那还把她弄到西北去干什么?看山看水?
她弱弱地问了一句:“那母皇打算怎么做?”
千凤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养病。”
千歌表示没听懂,千凤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笑着将千歌赶下去洗漱。
“你看看你,一脸灰也不嫌脏!快先下去洗洗!”
千歌应声,跟宫侍去某个宫,洗漱完就一头栽倒在上。一觉睡醒,已到酉时末。她又在被窝里磨叽了好一阵,才坐起活动了一下睡到浑发软的子。
“睡饱了就是爽!”
“二妹啊,你可总算是醒了。”
含笑的戏谑声从旁边传来。千歌愣了好一阵,才后知后觉地掀开帘。千惠似乎知道这会子千歌会掀帘子,正笑着看过来。
“皇姐?”千歌揉了揉眼睛。
“先吃点东西,”千惠朝另一个桌子努努嘴,“算你走运,这是第六桌换上来的,还乎着。”
千歌嘴角一抽。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吧?不过填肚子要紧。她头一伸出来就闻到食物的香气,肚子也非常应景地咕咕直叫。
反正房间里没人,千歌就这样掀被子下,扑到桌子边快速而不失优雅地进食。不到半小时,桌上的菜各自被卷去一半,连千惠也目瞪口呆。
叫人收拾完残局,千歌才有心笑眯眯地问道:“皇姐啊,这么晚了找我干嘛呀?”
千惠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心:“母皇说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养心寻她。”
千歌瞅了瞅天色,很迟疑:“你确定我们现在去的话……母皇还在那儿么?”唔,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去睡妃子了?
千惠面无表,抬手赠送千歌一个爆栗。
两人抬脚进入养心时,里面还亮如白昼。千歌觉得蜡烛绝对起不到这样的照明效果,果然在几处地方发现同等硕大的夜明珠。
“歌儿,你可总算是睡醒了!”
千凤依旧躺在上笑着说话,只是这样的笑容在这样苍白的脸色下十分诡异。上完茶点后,所有下人都识相地退下。
等所有人都走了,千歌才道:“母皇,要不儿臣将您脸上的妆擦掉吧?”艾玛,现在酱紫好吓银!
千凤笑得意味深长:“暂时不必。现在这样,你们母皇才能落实了病重的消息。”
“不是吧?您要顶着这一脸睡觉?”
虽然古代的化妆品以纯天然草本等玩意儿做材料,也不带母皇这么折腾的吧?千歌忽然庆幸她没给自家母皇脸上涂高毒的铅粉。
“这事我自有分寸,”千凤微微一笑,“对了,母皇病重期间你们要相亲相,将朝政打理好才是。”
“……”
千惠千歌不由互看一眼。这是掉进坑里了啊!绝壁是!
千凤忽而收起笑容,一脸正色:“此事非同小可。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快刀斩乱麻。你们两个万事小心,必要时绝不手软。”
两人又是一阵对望。没错,千凤的病重会导致权力的下放,而她有意将千歌召回,就代表她对千歌也有立储之心。朝堂里无论哪一派都不能做到毫无干系,趁这个时候将钉子拔起来再好不过。
更何况,千凤用了“朕”字,决心明显。
“可是……”千歌顿了顿,“犬戎那里……”
千凤嗤笑一声:“到时候你们尽管同仇敌忾,就当是在我面前抢功。”
这个可以有!
可笑的是,当今圣上重病需静养的消息在怡王爷进京前一直不曾有走漏。而怡王爷进宫的第二天,朝堂上突然爆出这样的传闻来。
熟知的朝臣们不面面相觑,不知消息的真假。今天早上,皇上还好好地来上朝,好心地解释了自己将怡王爷急召回京的原因——想女儿了。
皇上,您真任!
这样的理由谁会相信?
可是就算她们再好奇,也不敢在上朝的时候随随便便抬头窥探天颜。只有偷偷地迅速瞄一眼,再将视线立即转移。
物以类聚的特点在这个时候凸现出来。好几个好事儿的朝臣都这么做了,她们又恰巧有点交。互相透露报后便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皇上病了,病的不轻啊!
于是又有人想从太医院打听,可是得到的回复却是:皇上的子一直由闻院长亲自照料,旁人根本近不得。前些时闻院长更是被安排在宫中靠近皇上的地方吃住着,她们就更不知道况了!
事好像很清楚了,又好像更糊涂了。
要说皇上有事儿吧,天天上朝不耽误。要说皇上没事儿吧,那脸色不好看,朝会上办事儿的重心也逐渐转移到太女下和怡王爷头上。
要说交给太女下自然合合理,可是后头还加半年前被送到西北的怡王爷,看起来总有些滑稽和诡异。
总之,整个事件里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
☆、199。养病
千歌当天一面圣就被留在宫里住下,期间闻峰数次以诊脉为由来看望她。她当然知道闻峰的意图,也不会觉得烦,而是每次温和地回复:“他只是体吃不住赶得慢了些,岳母不必担心。”
然后闻峰都会一脸尴尬地将话题转移到千歌的体上,搞得千歌想笑又不能笑。关心儿子又不是什么错事,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别别扭扭的么?
其实她才是最心急的那个人。之前在路上,她因为赌气没有同闻渊联系。后来想通了想去寄信,却被青山拦了住:“王妃他们驾车得慢,为了节省时间自然行小道的可能居多。王爷就算是传信,也极有可能传不到啊!不若在京城耐心等待,可好?”
千歌知道青山说的有理,只是架不住思念,一手痒就拿来纸笔写上一两句。接着将写好的叠在一起放在一个小抽屉里。没多久,小抽屉就被装了个半满。
要是城外宅院里的孩子们看了这些纸,一定痛心疾首捶顿足。
一大张纸上就写两句话!恩人姐姐,您太奢侈了!
千凤“病重”期间权力的下放引得逐渐平静的朝堂再次蠢蠢动起来。千歌住于宫中,见东方旭和千明都不大方便。三人最近也只是在下朝同路的时候说上一两句,没法彻底交流感和报。
好不容易在五天后有了机会见面。千明和东方旭一起来见老朋友千歌,千歌感动的快要哭了。
三人寒暄了一阵。聊了些可有可无的开场话题。千歌一个眼神将内所有的宫侍支出去。
“皇姐,”千明意一见碍眼的外人都不在房里,顿时放心许多。“母皇现在体如何?”
这是直奔主题的意思么?
千歌神色哀伤地敛了眉:“母皇的脸色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纵使本王岳母拼尽一医术,也只能让母皇能活多久是多久。”
说完,她的眸光闪过一缕狡黠。反正这句话是实话,不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