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朱高炽又开始幻想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儿?历史上的朱高炽长得很难看,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胖子,据说胖得要两个人搀扶才能行走(望天,那得是肥到啥程度啊?寒一下)。而且还是个瘸子,因为从小有腿疾,所以行动不便,朱棣很不喜欢他。
所以当他得知自己成了朱高炽的时候,就反射性的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没发现有一点多余的肉,反而因为最近受伤有点偏瘦。另外,他还忍着胸口的疼痛下地走了两圈,也没发现是个瘸子,两条腿儿比他在现代还灵活。
于是,朱高炽再次把那劳什子的史书狠狠的鄙视了一番,然后再以此来推断自己的长相应该也不会像史书说的那么难看吧?
话说,历史书上朱棣的图片也好看不到哪去,可他本人偏偏就是帅哥一枚啊,而他是他的儿子,怎么说也该是有点遗传的才对。就算是不能遗传到十分,遗传到三分也是不丑的……
朱棣听到他的叫声,合上兵书转过头去,却不料正好对上某人诡异的眸子。
朱高炽自顾幻想着自个儿的样子,完全没注意到朱棣走了过来。
朱棣觉得儿子最近变得很奇怪,完完全全像是换了一个人。看自己的目光尤其诡异,再没有对父亲的尊重和敬畏,而且嘴里时常冒出些他根本连听都没听过的字句。医官说是失魂症还没康复,朱棣想不出其他理由,也只能这么认为。
不过对于朱棣的疑虑,某人是一点儿自觉都没有。人都走到跟前了,还一脸傻笑在幻想。
朱棣叹了口气,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叫了声“炽儿。”
朱高炽听到声音回过神来,看到自己面前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你怎么跑过来了?”
朱棣直接扬手就拍了他脑飘一记:“刚才不是你在叫本王?”
朱高炽“呃”了一声,随即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是叫他了,逐挠挠揉傻笑道:“我脑袋被冻懵了。”
“还冷?”朱棣怀疑的看了看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儿子,思量着是不是再去给他找两床被子来。
“没没没。”朱高炽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再弄两床被子来他得热死,“我刚才叫你是有正事儿,你看这天寒地冻的,乃儿不花也不知道在哪里,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这帅帐之中,高床软枕,自不必担心挨冻受冷,但将士们却受不住。为将者,军心为本,战士都倒下了,日后谁再跟你上下同心?要不咱先回去?此战虽然逃了一个乃儿不花,但总归是大捷,想必皇爷爷不会怪罪于你的。”
朱棣闻言点点头,勾起唇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好一句‘为将者,军心为本’,我儿倒是有大长进了。”
朱高炽又想翻白眼儿了,什么我儿我儿的,古人说话就是麻烦。本来可以用“你”“我”代替的,偏要说什么 “王爷”“末将”的,累不累?
“父王教导得好。”千错万错马屁不错,这句话放之四海皆管用。
朱棣满意点点头,说道:“我儿说得是,若明日再寻不到乃儿不花,父王就下令班师。”
“真的?”
“自然。君子一言……”
“八匹马也难追!”朱高炽兴奋得直接冲上去就给了朱棣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叫了声“父王万岁”。
这可把刚从军帐外走进来的张玉朱能吓了一跳,想着他们家王爷难不成要造反?
朱棣见到张玉朱能进来,敲了敲高炽的脑袋,斥道:“不可胡说!”
朱高炽委屈的捂着额头一脸哀怨,看到张玉朱能震惊的表情才想起来这里是明朝,只有皇帝才能称之为“万岁”,他这话要是传到朱元璋耳朵里,怕是会给整个燕王府带来一场横祸的。
NND封建帝制实在是要不得啊要不得,完全没有言论自由嘛。
好在张玉朱能跟朱棣那都是铁铸的关系,左耳听了右耳就出,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双双走向前准备行礼。
“行了行了,别跪了,有那老不修的消息了没?”朱棣挥挥手,直接问关键问题。
“那厮逃到了蒙特山脉以北一个山坳里驻扎了下来,跟着他的还有好几百人。”
朱棣皱眉:“他哪来的那么多人?”上次明明已经把他的大军都俘虏了。
“上次他还留了小队人马守大营,没全把家底儿带出来。”
朱棣放开还窝在自己怀里的儿子,起身就往外冲:“走,带两千人马跟王爷我去会会他。”
“是。”两人领命跟着他出去。
“父王!”朱高炽见状,忙掀开被子跳下床追了上去,却不料下床的时候勾到了被子,差点儿摔个狗□。
还好朱棣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他:“我说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朱高炽摸摸鼻子,心说我还不够消停?都在床上躺多久了?不过,在王爷面前,顶嘴的话那是不能随便说的,即便是自家老爹,估计惹恼了也没好果子吃,于是只能装模作样道:“父王息怒,孩儿是想到一条生擒乃儿不花的计策,想告诉父王。”
朱棣问道:“炽儿有何良策?”
“父王可是想招降乃儿不花?”
“自然。”
“那你还带着军队大张旗鼓跑去?让他知道了还以为你要去攻打他。尽管他现在只有几百人,但若是被逼急了奋起顽抗,父王想生擒了他,也不是件易事,我方将士也会有不少伤亡。依孩儿看,不如派人劝降?”
“劝降?”朱棣想了想,摇摇头道,“乃儿不花生性多疑,怕是行不通。”
“就因为他多疑,所以才更要劝降,多疑的人一旦放下戒心,跟你真心相交,比别的人要真诚得多。不过,得派个跟他有交情的人才行,免得连人家的门儿都进不了。”
朱棣想想也有道理,左右看了看张玉朱能:“军营之中谁与乃儿不花熟识?”
张玉朱能均一脸茫然摇头。他们在战场上见面,哪次不是你死我活?谁还顾得上跟他套交情?
朱高炽看到这里有点懵了,历史上这一段儿不是有个叫观童的将领跟乃儿不花是旧交,所以朱棣派他去劝降成功的么?难道历史又一次跟他开了个玩笑?
“那什么……军中有没有一个叫观童的人?”
“观童?”张玉朱能对望了一眼,最后朱能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了,“启禀王爷,末将手下有一名百夫长叫观童。”
第六章、凯旋而归
那个目前只管着百来个人的小队长观童同志因为天外来客朱高炽同学的一句话,片刻就从百夫长升到了左军护将的位置,羡煞了一众兄弟,也感动得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将脑袋磕得砰砰响,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自己绝对完成任务,将乃儿不花劝降。
另一方面朱棣也没松懈,等观童前脚一走,后脚就带着军队跟了上去,远远包围在乃儿不花的临时营帐周围,只等着如果观童不成功,他们就冲进去。反正劝降不成那就只好灭掉了,总比给自己留下个后患好。
朱高炽也懒得理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从爬回被窝睡觉去了。
观童骑马直奔乃儿不花的驻地,那老不修做梦都不会想到,在这北国荒原的风雪之夜会遇见故交。两人先是相拥而泣,互诉了一番别情,乃儿不花想到自己现在的落魄景象,不由得一阵心酸。观童趁机游说劝降,加上朱棣大军压境,乃儿不花自知大势已去,顺着台阶儿也就答应了下来。
而正如朱高炽所说,生性多疑的人一旦放下了戒心,与你真心相交,比一般人那要真诚得多。朱棣将他请到自己的营帐中,以礼相待,并且设宴敬酒,把那老家伙感动得一塌糊涂。再加上朱棣真正的生母就是蒙古族,身上本来就有北方民族的豪迈和大气,几杯酒下肚,就跟乃儿不花称兄道弟了起来,紧张的气氛自然也就荡然无存了。
乃儿不花的家人和部下原本以为他此去肯定凶多吉少,却没想到朱棣在他酒足饭饱之后便派了专人将他送了回去,既意外又开心,都觉得朱棣大肚能容,决定一起归附大明。
总之,这一仗朱棣是赚足了面子又赚足了里子,自己的人马也没有多少伤亡,可以说是大获全胜,风光无限。这不仅朱棣脸上都是光,连同部下将士包括朱高炽也都是打心眼儿里高兴的。
朱棣从不亏待下属,于是下令犒赏三军,并下令全军准备班师。
得到了犒赏,又能早日回家,全军上下自然是一片欢呼。
裹着厚厚狐皮披风的朱高炽撩开帘子走出帅帐,看到战士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自己也由衷弯起了唇角。
“殿下!”从他身边走过的将士恭敬的行礼,朱高炽只是笑笑,点点头示意,然后看他们离开。
深深呼出口气,面前立刻出现一片白烟。
这天儿还真冷。
朱高炽眯起眼睛看了看整个大营,再把目光移到远处绵延的玉山之上。大雪已经停了,久违的阳光努力穿破厚重的云层,洒落道道金光,在远处的玉山顶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再顺着山脊铺撒开来,仿佛给大地镀上一层金边,让他突然就想起了四个字:山河壮丽。
这种纯天然,没有受一点污染的景致真的可以美到令人心折。不知道躺在一片银白的雪野里会是什么感觉?那种惟他一人,跟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肯定很震撼。
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已经开始朝雪野上挪了。
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揪着衣领拎了回来。
“大冷天儿的想干嘛去?”
听到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朱高炽背对着朱棣无声叹气:“在帐内闷了这么多天,想出去走走。”
“放心,有你走的时候。”朱棣二话不说,直接捉着胳膊就把人给拎回了帅帐,“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回去了。”
“回去?”朱高炽愣了半晌才乐道,“是要班师回北平了?”
朱棣见他高兴的样子,宠溺的敲了一记他的脑门儿,笑道:“瞧把你乐得。”
朱高炽原本想回嘴的,刚一抬头就对上了朱棣宠溺的眸子,竟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奇怪,历史上的朱棣不是很不喜欢这个儿子的?怎么在他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说什么?”朱棣听到他的嘀咕,不由皱起眉头。
“哈?”朱高炽眨巴两下眼睛,才反映过来自己刚才心中想的话已经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额头顿时挂上一颗汗珠,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我们啥时候启程回去?”
“你是说的这个吗?”他怎么听起来不太像?
“当然当然。”朱高炽有点心虚,赶紧岔开话题:“现在这个天气,大部队行军会不会慢啊?咱们几天能到北平?”
“慢不了,将士们现在归心似箭,估计我让他们休息他们都不会停下脚步,大概十来天也就到了。”
正如朱棣所说,将士们行军的步伐可以说是马不停蹄,日行千里。朱高炽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北国冰川的景致,就已经到了北平城外。那速度,直让他这个受过二十一世纪专业训练的军人汗颜不已。
由于天气太冷,他又有伤在身,朱棣专门给他准备了一辆暖和的马车。古代的医学条件太差,胸口那伤在长时间的赶路颠簸中愣是裂了好几次。因为怕朱棣怪罪医官,朱高炽一直忍着没说。直到到了燕王府,朱棣掀开马车的帘子,才发现他脸色苍白。逐一把将他抱起,大踏步进了大门。
朱高炽知道自己胸口可能是发炎了,疼得他有点喘息不畅,额头冷汗涔涔,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中又坠进了黑暗里去,只是意识还没完全消失。
他听到朱棣惊惶的声音,大吼着让府里的下人去找最好的大夫;他听到朱棣沉稳的心跳,在他耳边一下下响起;他感觉得到朱棣温暖的怀抱,有力的手臂,以及环绕在自己周围凌乱的步伐;他还听到一个女人洪亮的嗓门儿在吼“朱棣,炽儿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跟你没完!”……
朱棣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他已经神智不清了,却还知道死拽着朱棣的手不让他走。没办法,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的,朱棣是目前唯一他熟识的人,而且身份是他老爹,两人在军营也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是放心些的。
后来渐渐感觉有人解开了他的衣服,大概是因为伤口裂开或者感染流出了血和脓水沾住了里衣,反正他听到剪刀剪布料的声音。后来还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跟朱棣说话,说的好像是伤口周围开始腐烂,需要立刻处理。
朱高炽一听到伤口腐烂需要处理,吓得顿时恢复了不少意识,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大夫,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要动手术?”
“啥?”大夫茫然了。
朱高炽一本正经看着医官,继续说:“动手术可以,你先把刀子消毒。”
大夫更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