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无量,万人仰慕供奉答谢!”
“心诚所致,金玉为开,也罢,吾三姐视家主樟勇在世时耿直无畏,替天行道,布济苍生,吾待日假手救之,凡间一日,上界三年,吾驾五彩祥云去矣;”话音刚断,那男仙姑一把撒去黑罩衫,一口喷出火来,在烛光照辉下,出现一环五彩虹,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都说:“三姐乘云上昆仑山了,起来吧!”
直到这时,满屋的姑娘媳妇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恢复了常态。
胖大嫂见他收了巫课,忙打了盆清水,请他洗脸净干手。诸葛光呆都都地坐着。玉莲量了三升米,取七枚鸡子,包了一个红包答谢,他则打了个哈欠:“一场巫下来,等于生了场大病,伤了自身的元气不说,又欠了三姐一笔人情债,还好,我与三姐有三世的情缘。只是隔了九重天。你请我做了一场巫课,等于给了我与三姐会一次面的机遇。以了不了之情。当三姐附身时,我尽量施惠于人,不知那几位姑娘沾了圣光?”在场二十多个年轻的姑娘媳妇方回过神来,一下子脸红到耳根,尴尬地低下头来,当他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再度搜索时,她们个个都跑了,就是没见到躲避内房的玉林、景芳出来,心里就觉得有几分懊丧。
人们散了,草堂里只剩下胖大嫂,玉莲,因问道:“请问仙姑,那三姐说:假手救之,不知什么含意,那无头鬼怎么个驱除法?”
“这有何难?游魂系姜公所致,只要给他做堂公德,超度他,让他早日转世投胎。你还得取一只白雄鸡的血,一条黑雌狗的血,淋上女人裹脚布,贴上:‘姜太在此,百无禁忌,黄金万两’的咒符,包起馃印,再送到百步外烧化,待那股浓浓的黑烟上来时,我再做巫课,请三姐约南海观音回来,打开宝瓶,由观世音收回紫竹林,由天篷元帅看管,就不能再造孽人间了。还有你堂屋里有众多阴棺存放,鬼怪出没,扰乱阳世的安宁。须取泰山石镇之,上刻:‘泰山石在此,敢当镇宅之宝’”。
待诸葛光收拾行当,回陈月韵家入宿。玉林和景芳才从房里出来,景芳不解地问:“那火从哪儿来的?
玉林笑道:“那三姐是玉帝和王母娘娘的七个女儿中第三位,法力无边。我在台上做过王母娘娘,也做过七仙女,精通吐水喷火的法门,不信打四两白干来,当场面试。”
一头水雾的玉莲翻着眼白:“我说呢,通灵时光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姑嫂俩离开草屋,玉林因说:“你兄不在家,我和小跟牢见得清冷,今已夜深了,你那牛栏屋前洞后透的,何以避风雨?还不如搬过来与我做伴,那雕花床是郑少春给我的,比你睡门板如何?”
“二嫂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是‘白牛精操白地’不自画地为牢,还去招人嫌吗?”
“那是洪家娘舅为了得到外甥家财编造的鬼话,要是你公公是皇上,还说你操金銮殿哩,你也成了倾国倾城的妲己了。四叔不是说我是戏子,我娘儿俩至今还上不了家谱。我就不信,他们能比我们高明?我们家弄得乌七八糟还不是这些不要脸的臭男子,我们还是挺胸昂首做人吧!何苦仰其鼻息?他们奈何得了吗?……”
次日奉母命,景花准备去烧香许愿。但她这些日子以来只对书籍感兴趣,把求神拜佛一律视为无稽之谈。更说不上虔诚。近来家里频频出事,自己命运多舛,不去求神又去求谁呢?再说老堵在房里读书做针线也觉厌烦,不如将计就计,出去散散心也好。
自从订婚以来,没有出过二门,那五哥也被拘禁在散粉铺里,不准同她接触,把一个协调活跃的家庭变成死水一潭,没了笑脸。因此也巴不得出去散心,于是约了玉林穿街而行。
炎夏收尾,秋凉步虚。街道两侧农家古院里的香樟红枫悉悉索索落下卷叶铺就了一地。她俩拉着留着前后仓发式的小跟牢划过满街的人眼,很快来到十府阴殿。
阴阳街又名殿前街,每年四月初八庙会时人山人海,各种农器具,山货、草鞋、凉席、竹木制品,古玩,花色繁多的吃食都在此搭篷设摊叫卖,还有博彩的、算命的、抽牌测字的、鸟儿叼命的,打场卖武的、耍猴的、卖唱拉琴的,卖梨膏糖的、行乞的……显得格外热闹。由于村镇人头增多,街道往南延伸,才慢慢地脱离了十府阴殿,阴阳街的街字同界字谐音,人们认为是人世在阴世交界的地方。故改为阴阳街。
姑嫂一行三人来到殿前街,曾有过繁华的街面已毁于战火,成了一堆瓦砾,庙宇倒塌,满目荒凉,唯有山门还孤傲地立在流失的岁月中,它成了阴阳街历史变迁的唯一见证。
“姑姑,菩萨为什么要戴凉帽?”小跟牢不解地问。
“这个么,你得问娘去,我可不晓得哩!”景花看到露天的菩萨都戴着凉帽,忍俊不禁:“这些泥塑木雕的菩萨自身难保,还能保佑他人?”
原来十府阴庙塑的不是如来、观世音、十八罗汉。而是十大阎王,称谓十殿,每殿都有个阎王,黑白无常、判官、牛头马脸、红绿小鬼罗列,还有上刀山,下火海、走奈河桥、抽筋扒皮,挖眼割舌,上铜烙,下油锅、锯身磨体等极为恐怖的泥塑像群,同真人一样大小,神态毕真。栩栩如生。而且凡受其酷刑的全部是女人,其罪名是生前对丈夫不忠,对公婆不孝,没想到女人生前已经成为受尽男权社会凌辱,死后还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惨绝人寰的虐待,这一切都表明了我们这个由几千年金钱和文化沉淀堆叠起来的社会实际上是关押妇女的牢笼,在这个牢笼里没有婚姻自由,没有生存和向往美好权利,这座阴曹地府实际上就是这个社会对妇女岐视的象征,是真正压在广大妇女头上的大山,可我还顺从母命向这样的“大山”磕头许愿,这不是天大的笑活么?
以前香火最旺盛的时期,大殿进口处还设有暗板机关,不知情的香客们一脚踩上暗板,触动机关,左右两个真人大小的吊死鬼分别抛过弧形的绳索,套住你的脖子,这时不论你前进或后退一步,就会分别拉紧绳索,这时无人救护就会被勒死或吓死。由于太恐怖了,吓死不少人,后来才折除的。
这阴府占有整整一块台地,有山门、院场、有前殿,大殿和后殿,翘角重檐,巍峨壮观,气势恢宏,有七十二重门,三十六方天井,梁柱有豆腐桶粗细。由于年久失修,部分倒塌,后来由地保兼民团首领姜严良带领湘军,拆去构筑营盘,才使这座古刹成了瓦砾,后来他被太平军所斩,有人说这是一种报应。
殿宇拆去,那些塑像谁都不敢碰一下,还是原样露天当值,日晒雨淋,也属可怜,好心的香客买来许多凉帽,一一戴上,让它们在破砖烂瓦的废墟上苦度岁月。景花本来不大相信神鬼之说,可母亲把自家的命运寄托在这些自身难保的泥塑木雕的阎王爷身上,也觉好笑。
杨玉林却十分喜爱这数百尊形态各异的塑像,她逐一审视,赞叹不已:“这是多么难得的艺术珍品啊,可现在就要全毁了!”
姑嫂俩许完也愿,收拾香篮准备回家,忽然想起小跟牢,这个调皮蛋野到那儿去了,找遍整个殿基都无影踪,玉林急得快哭了,景花却扑哧一下笑了:“不用找了,我们回去吧”玉林见景花笑了,知道她儿子有下落,但不知他在何处,诚请见下文。
第二十一回慕毓秀油嘴闲调情嫌脩薄簧舌忙开托
小跟牢是母亲的心头肉,玉林见他突然失踪,急出了眼泪,景花却笑痛了肚子:“哪不是他?”
原来顽皮的小跟牢戴上不知那儿弄来的顶破凉帽,站在塑像林里,冷眼间那儿分得真伪,还以为一尊塑像哩。玉林惊喜,上前抱起来亲了一口:“这个坏透了的小杂种,把我们都吓出一身冷汗来了!”
他们回到家,景芳正在打扫院庭,大嫂在杀鸭,坐在门槛上小彩正在闹着要出去玩,见小跟牢回来就拉着他的小手到小门外竹园里爬猴儿竿去了。景花见盘里有切片的西瓜,还有苏式月饼,时新糕点,这才想起今儿是中秋。可如今死了长工,周众哗然,散粉销量骤降,麻车,糖坊先后停业,家业败落,至亲隔离,家人冷脸相照,谁还有闲情逸致品茗赏月呢?她竟不顾母令,自到西院听玉林细叙昨夜笑话连串的巫事了。
范氏从内房里见小丫头出去,也不阻拦,接待贵客的诸事已备,看着天井,日已当午:“时候已不算早了,怎么还没有来?”
“树丛沿到这里有七十里,恐怕还要一会儿才到哩!”玉莲从厨房里应出声来。
秋水如镜,行人移影,草径点缀着古柏的漏辉。塘塍上急急忙忙来了一行北乡口音的男女,三个年轻伙计挑着礼盒跟着两位穿戴体面的女人,他们因赶路而冒汗,不得不在桂花树下歇歇足,喘口气。
八月金桂盛开,那小花柱上蜂蝶狂舞,溢发出沁人肺腑的芬芳,那两位妇女收了洋伞,蹲在水边整理云鬓,还折支桂花插结。指着塘埠头正在捣衣的女人说:“你看,这里水好,人也清秀,怪不得那个代表兄相亲的程鸿用‘钟灵毓透’来形容这颗古河道上的明珠,还说这位花环得主当之无愧,果然有沉鱼落雁之容,这也许痴情人看花了眼,不作为凭。可这阴阳街确实风景如画,秀女如云,比起野猫山不知要好多少倍,怪不得堂屋闺秀不肯出阁。”
在塘埠头捣衣裳的有春花,陈月韵等七八个妇女,他们停下衣槌,打量这伙生人议论:“不像过路的,又是谁家订了亲,起节来了。”
“不错,那位四十来岁是老张婆,一向在兰溪铁岭背卖嘴皮吃饭的皮条客,上次姜家订亲不是她做的媒?今日这等排场莫非起节来了?”
“他们家的事谁说得清楚呢?”胖大嫂把衣裳漂了漂,捞起来拧着:“今年五月姜家老祖宗执意把小丫头许出去,她死活不依,还跳了水,要是景连迟一步赶到就没戏了。”
“这里面戏中有戏,听说水轮师持火炬星夜赶了回来,执意让妹妹嫁给弃儿,那玉连,玉林都同意这门亲事,就是老祖宗不肯松口,说许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得回来。风风雨雨闹了大半年,不知怎的,这会子又同意起节了,这就是说答应了人家年前抬花轿来娶……”
桂花蒸的天气催人汗下,三个歇足的朱家伙计朱明、朱二和方愣,按照当地农人的习惯,全身只围一块缠腰布遮羞,掬把水解了喝经不起清波的引诱,干脆解掉腰布,赤条条地跳进水里洗澡,塘埠头洗衣的妇女都背过脸去:“真不要脸”那年老些的李师师喊道:“快上来吧,你们好歹也算得上‘礼宾’,难道叫你们来出丑的么?”
“你也别拿着铜棒当金条,假真经:大家都过来人,难道阴阳街的人不光屁股洗澡的么?真是少见多怪;”老张婆提高了嗓音,故意让洗衣裳妇女们听着,又笑道:“小伙计们可要小心了,自古塘大王八多,千万别大意失荆州啊?要是下身那东西被老鳖叼走,这辈子就没戏了。”
“叼走拉倒,留着还多些烦恼,世上做苦力的有几个讨得起老婆的,清拗拗地打一辈子光棍,还不如去掉小冤家,做个阉寺,来得六根清净。”
“那使不得,老婆不讨,光棍可以不打;你自个没眼色怪谁?世上女人死绝了,还有你老娘哩!”
“那个家伙可不是吃素的!”朱二冒出水面,抹了一把脸,调侃:“他是出山虎,你是老母猪,不怕他吞了你?”
“没事,老娘在岭塔背锤炼过的,还没有遇过不敌的对手,别说几个三脚猫,连你那只大狗熊一齐上来,都伤不了我的丁点皮毛,不信我明儿夜不闭户,你们敢来试试吗?”
三个伙计白了眼,这个老张婆果然历害,他们再不敢吭声,于是爬上岸,围了腰布,挑起礼盒,跟着女人往堂屋里来。
按照惯例,江南一带的婚嫁需要提亲,订亲,起节和迎亲等主要程序,而起节是迎娶的前奏曲,未婚女婿必须亲自登门,如果男方不去,礼数不周就会使女方闹起情绪来,拒礼门外而导致婚姻泡汤,所以不论朱家或姜家都已做好充分的准备。范氏见准女婿朱兴没来,就一脸的不高兴;“你们这算什么事体?,要是起节,那朱兴为什么不来?”“亲家母告罪了!那朱公子是自已娶媳妇呢?他敢不来么?前这些天,张罗置办礼品有些累着了,昨夜偶感风寒,大烧不退,今儿一早就爬起来要亲自登门的,可头重脚轻的怎么也迈不开步,我一手托两家,知道丈母娘是菩萨心肠,最疼女婿的,一帮人好说歹说才劝住没有来!”
那老张婆是范定金二兄的小姨,说起来还是亲戚,那有不信的,加上她那张吃百饭的巧嘴簧舌,能把烂稻草说活,不由得范氏不信,就叹了口气说:“其实春上相亲时已照过面,今日既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