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班主下台后忙到后台看望受伤小女孩,竟然眼儿一亮;她身材高挑,眉目清秀,面如粉琢,那五官无不好到恰处,具备苏杭闺秀气质,高雅脱俗,喜出望外,执意收为徒弟……
夜深了,伸手不见五指,在这个死寂的天地中,只听到古枫悉悉索索的落叶声,王婆一去不复返,她将如何?正在焦急,忽然听到远处狗吠声,又见到时隐时现的灯光,给她带来了光明,一线希望,但她属于二婚再嫁,姜家乃是殷实之家,能否接纳自己心中无数。杨玉林以后命运如何?请见下文。
第二回通天霸倚强凌歌女过地仙扶弱镇恶煞
玉林望眼欲穿,终于在一汪水面上游移着一丝灯光,那边黑森森的林间也传来狗吠。原来王媒婆终于带着迎亲团,拥着一顶素轿来到了坟场。走在前面的是位极俏丽的姑娘。她调皮地提起灯笼往玉林脸上一照,嘣出欢快的话来:“哟,不知我二哥是前世敲破了木鱼,还是今世修来的福,讨来的一位天仙似的嫂子。”
“是么?”玉林听了心里踏实得多了,向她嫣然一笑:“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姜家超常脱俗的小公主——景花。可你要知道,落水的孔雀不如鸡,那能与眼下的金凤凰比?但愿上苍赐给你一个厉害的好姑爷!”
“擂台强手先揽月,再厉害的姑爷也比不上水轮师呐,不给人家好好修水碓也罢,还拖泥带水地摸回来一条美人鱼……”
玉林这才感悟,她决非俗流。两人一路调侃,很快来到灯火通明的堂屋。门前已是人头攒动,阴阳街人听说水轮师要迎娶《大荣春》花旦,美貌无比,谁不想一睹芳容,把堂屋围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堂屋是近支堂分祭祖庆典场所,它虽没有氏族宗祠那样宏大气势,却拥有三间两厢一天井。青砖黛瓦,青石门面,雕线青石板铺面的天井明堂,檐上印有龙凤的滴水,天井沿四大圆柱上方都装有镂空雕花牛腿、斗拱、雀体,那山水人物、飞禽走兽无不栩栩如生,精湛典雅,古色古香。当年父亲姜樟勇杀了人,救出天国女将,逃难在外,还乡后,见家园被毁,就在堂屋西间连同厢房,用竹筋泥隔开安身。如今景聚迎亲,姜母范定金率全家在中堂点上红烛,布道香案;景聚身穿宝蓝长衫,戴了六合乌纱帽,一支发辫直拖腰际,矜持地候门相望。
景花掀帘扶玉林下轿,跨过篝火,进了中堂。她属于丧夫再嫁,又有过舞台生涯,按族规乃属下九流,不能上家谱,更不能上祠堂,婚礼也按二度梅规格,不能戴冠披霞。她只穿了件苏绣紫罗兰旗袍,三环名贵的珍珠项链,显更得雪脯粉颈,蜂腰颀腿,丰姿卓绝,清雅脱俗,阴阳街人那里见过如此新潮仕女,在场的无不看得眼花缭乱,赞叹不已。以羡慕的眼光投向景聚师。
王媒婆和景花分别挽着新郎新娘拜了天地,又双双来到范氏面前叩头,门外响起了炮仗鞭炮,婚礼告成。景聚师对新娘端详了半天,自从那次水碓里一度风情,他承受了多少家庭宗族的压力,谢绝了所有人的提亲,经过三年的苦等,如今有情人终于成眷属了,一时感慨万分,心血潮涌,就迫不急待地横向一抱,把她扛在肩上,在涌动的人流中挤出,送到西院自己临时搭建的三间精致平房里……
随着姜家娶了二房儿媳,水轮师与《大荣春》花旦在水碓里鲜为人知的艳闻轶事也在酒肆茶馆里传开。
沥沥淅淅的阴雨给昔日华埠蒙上神秘的面纱,小街依旧,卵石路面却不断增厚历史的脚印。不过今天行人稀少,两厢店主透过密密的雨丝,才窥见一位奇特的老头,在姜顺茶馆檐下避雨。他骨格清奇,脸色红润,银须飘拂,光秃的亮额格外凸突。因而引起无所事事的人们诸多的遐想。
茶馆驳落的铁皮门也许怕风雨入侵而紧闭,里面却传出不安份博彩声,骂娘声,还有忧怨委婉的戏曲声,这一切又引起初来乍到老儿注意。
铁皮门开了,满屋的乌烟瘴气,茶客和赌徒们围成一圈圈,各投其好,有搓麻将、掷骰子的,游胡牌的,开白心宝的,还有唱戏、耍猴的,把拥有三进二井的偌大厅堂闹得个哄动沸翻。
老儿原是江湖过客,喜欢热闹,于是进了茶馆,见座无虚席,唯中堂显眼处还有一张八仙桌空着,拣了上首坐了。卸下马褡,候了多时竟无人上茶,就大声喊道:“沏茶来!”
“客官稍等,茶来也!”应声落处,从西厢房里跑出茶博士姜丁,蓝衣白短裙,戴着毡帽,有两撇小胡子,因而显得干练而勤快,他打量一眼老儿,就是不肯放下茶具:“请先生大驾移开,此乃二爷专座,小的不敢放肆卖座。”
老儿捋着银须问:“他是店家?”“不是!”“此座他已预订?”“也不是!”“既然如此,你就泡茶!”老儿把茶资递过去:“只有先来后到之分,没有权位高低之别,贵店怎可薄此厚彼?”
茶博士用掌挡口风附耳:“客官小心了,这二爷叫姜维彪,绰号猛理狗,原是保代副姜维虎的胞弟,拳脚厉害,交际极广,人称“通天霸二地保”,只要逃进茶馆,连朝廷钦犯,公人都不敢进来抓的。你单喝口茶也罢,如参赌,卖唱都要抽头的。连店主姜顺每月都要缴纳十两“保驾金。”
“既如此,老朽倒要会会他!”
茶博士给他泡了茶,把钱退还他:“这钱我是不敢收的,要是二爷来,求你移移大驾,就是我的大恩人了!”
“不妨事!”老儿掀开银须,呷了口热茶,专候这位先声夺人的“好汉”。
前厅人流涌动,一位彪形大汉从人们让开的通道上大摇大摆地进来。他头顶盘着发结,身穿长衫,手持白折扇,见主位被占,心里窝了火,暗骂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他仔细打量老儿清风道骨,正襟危坐,炯炯目光透出威严,倒也不敢发作,只得屈居打横,于是令人疑窦横生的老头更引起满堂的注目:“他们莫非同道?”
乖觉的茶博士忙点头哈腰替两位斟茶:“老先生请用茶,二爷请!”
“罢了!”二爷大手一挥,茶博士唯唯诺诺地退了下来。茶博士态度微妙的转变更引起人们的猜疑:“连‘二地保’都让他三分,可见来头不小!”
秋获后的村民家里多少有点剩粮可供消遣,何况细雨连绵,自然纷纷拥到酒肆茶馆寻欢作乐,《姜顺茶馆》地处十字街口闹市,人气最旺,人们惯进惯出,日当正午,先来的赌徒茶客因囊中渐次枯竭,怏怏离去,玩兴勃勃新客们又陆续进场,各处赌摊也先后更局。赢利丰盈的庄家们争先恐后地向二爷孝敬,还不住的向老头鞠躬示好。桌上那只古铜色的聚宝盆里铜钱在叮当声中不断增高。而不动声的二爷翘起二郎腿,对诸多的供奉都不屑一顾,那双突暴的牛眼掠过人头,注视着天井那边的妙龄歌女。她豆蔻年华,净白府绸紧裤,紫罗兰小锦袄,细腰粉颈,清纯秀丽,在瞎子父亲二胡伴奏下唱了越剧《楼台会》,嗓音甜美脆嫩,获得一阵阵喝彩。收场后携着父亲款款来到中堂,首先向老者鞠躬,尔后又向二爷道了万福。并把一大把铜钱丢进聚宝盆里,携着瞎父款款离去。
“站住!”二爷见她回身,逐用纸扇托起美丽的下巴:“好一朵出水芙蓉!二爷让你摆了半天场,丢下几个小子儿就想搪塞过去么?”
“二爷请自重!”姑娘用手拨开纸扇:“如今南疆赤地千里,饿殍遍野,豺狼横行,一般黎民衣不裹体,食不果腹,那有闲情余资买笑听唱的?我们虽蒙父老姐妹捧场,也仅养家糊口而已,如何拿得出个‘满意’来孝敬你老人家?”
“好一张利牙巧嘴!”二爷望着井藻,优雅地摇着白折扇:“你不知道么?这阴阳街原是繁华富庶之地,人杰地灵,物流如潮。你那次摆场不是铜钱如雨。你瞒得住我,还能瞒得住我的耳目不成?没有我坐镇,你能挣钱?不缴保护费也行,但你必须陪爷睡上三夜,要不,你父女休想从这大门里出去!”
“二爷,你没听过‘士可杀而不可辱’吗?我们也跑过三州六府,什么世面没见过?今儿路过借重宝地摆场卖唱也系可怜,袋里还留下吃饭住宿的钱也给你吧,权作买路钱!”说着一把扯下腰际的绣花袋,倒提一倾,叮叮当当滚下几十个铜元。
“只有这么一点?”
“没了!”
“不行,再不拿出来老子要搜身了!”二爷见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连有的赌局都散了,跑过来凑夹哄,把整个中厅围得水泄不通。众人都为父女俩捏了把汗。二爷向来视村民为草芥,那里会把二个卖唱的放在眼里,而上座的老儿露出的一丝讥笑,却深深地剌痛了他,心想:“你敢小看我,我就要杀鸡给猴看!”他拉下长袍,旋成一束扔掉,露出密密麻麻的胸毛恶狠狠的对卖唱的小姑娘说:“我要当着大家的面,把你扒光!”
“使不得,二爷,她欠多少保护费,我替她支垫。她还是一位姑娘哩!”茶博士看不过去上来讨饶。
“去你妈的,老子说句算句,你给我滚开!”二爷一把把姜丁凌空提起,往天井一扔,还好人群躲避不及,接住了他,才没有伤。
“你老……老人家高抬贵手,我女儿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你老宰相肚里好撑船,宽宏大量,饶恕她吧,她才十七岁嘿,我给你跪下了!”瞎老头当众扒在地上磕头,还摸摸索索地从腰里掏出仅有的一块大洋,用颤抖的双手托过头顶,不料愤怒已极的女儿一把夺过去揣在怀里:“万事总要讲个理儿,这银元是我父女用血汗换来的,凭什么要白送人家。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你就是坐地分赃的霸王,也只能分得一半。如今我们一天辛苦所获已全部归你了,你老人家尚嫌不足,这是什么规矩?”
二爷被她一顿抢白,竟无话可回,恼羞成怒,心里打鼓:“如果我栽在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手里,日后在阴阳街还能立足么?”他露出狰狞的面貌:“这是我的地盘,我的话就是规矩,凡在我的地盘上,就要鸟过拔毛,人过放血。我姜维彪难道治不了你?”说着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箍住她的粉颈,一手撕衣,只听吱地一声,把她的锦缎小袄从领口撕到底,露出羊脂白玉般的酥胸,接着又把她内衣也撕开,连从未布于天日的少女双乳都裸露出来,姑娘急得脸色通红,本能地用双手护住隆起的胸部,那块沉甸甸的银元,咣当一声掉到地上,颠簸几下,轱辘辘地滚到老儿的脚下,二爷见钱眼开,急忙丢开姑娘,俯身去拣,却被老儿一脚踩住手腕,痛得他两眼直冒金星,拼力抽回,但却被钉死似的,动弹不得,二爷顿悟遇到了对手,但他怎能甘心栽在他的手下,急中生智,即刻腾出左手,从裹脚里拔出匕首,狠命地向老儿小腹扎去,岂料老儿早已防备,抬起一脚,把他踢出一丈多远,后勺脑碰在柱础上,那鲜血流满了一地,他却两眼圆睁,说不出话来,在场无不目瞪口呆,很久才回过神来,对这位武功盖世的长者佩服得五体投地,还不约而同地报以掌声。可很快从人群中挤出十个亲信打手,一边七手八脚地把已不省人事的头儿抬去抢救,一边指着老儿骂道:“你这个不知趣的老东西活得不耐烦了么?竟敢在这里撒泼,你等着,我们叫大爷来同你算账!”说罢哄哄闹闹地向外奔去。
茶博士给他换了茶头,小声告诫:“老先生闯祸了,等一会大爷来了决不会与你甘休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在炉房里已捅开小门,你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出去!”
“谢谢好意!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一走必定会连累茶馆,殃及无故,请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主意!”
卖唱的父女早已齐齐跪下磕头:“义士救人于水火,没齿不忘,请受我父女一拜!我父姓崔名知元,庐山桃花寨人,小女崔雨春,还请老先生留下尊姓大名日后也好图报!”
“复姓司马名度字闲鹤,大丈夫原应取义立身,何言图报?此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请速速离开为好!”
父女俩千拜万谢后,挥泪而别。
不久,大门又拥进一伙壮丁:“谁是司马度?”
“敝人就是,有何见教?”
“你务必跟我们走一遭,到时候就知道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司马度此去性命如何?请看下回。
第三回司马度宗祠识大梁姜文举酒楼追本源
老头被一帮壮丁带进一处深宅大院。有位身穿长袍马褂,留着三绺长须,举止儒雅的乡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好大的胆,竟然敢于虎口拔牙,伤了保代副的胞弟。你还认得我么?”
“啊!原来是文举!你还是把我押送到保代副家吧,我固然伤的是他的胞弟,这债只能同他之间了结。”
“仁兄此话严重了。你为本地除害,乡民们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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