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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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街-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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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才能享用的延年益寿的极品,是包治百病的还魂草,死者只要三天内能耗开牙关,灌进芝汁,还可有望还阳,经过好说歹说,竟出三百两银子买走。”

“没错,那支灵芝鲜如滚露,泽如朱漆,一直供在县太爷朱明的案头,后选为贡品,朱县令也因此也赏得一件黄马褂。”

“眼下还有两坛原封不动地存放那里,你若不嫌弃可奉送一坛。”

“那太好了。不过这两坛我都要定了!”刘仁荣马上传进管家:“你拿出一千两银票,这两坛酒我买了。”

“舅舅,不可,祖上有遗言,这酒只可礼馈,不可出售,你把钱票收回去,我自己娘舅喝一坛外甥女儿家的酒还不行么?这钱绝不敢收的。”

刘仁荣三碗已经落肚,趁着几分酒兴说:“外甥女既然有这个孝心,这坛酒我领了,只是你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做娘舅的于心何忍?你不如同我一道到上镜去,我专门拨幢房子给你住,从此你的吃穿用就不用愁了。将来我物色一份好人家再嫁出去,一切嫁妆费用都舅舅包下来,不知你意下如何?”

“不可,舅舅的一片真情我领了,我虽然在这里无依无靠,但也还自由自在,先夫留下一份薄薄产业,也可以度日。”

原来外间不住传来划拳声,此刻都已无声无息了,刘仁荣想站起来关照一下,谁知自己已经头重脚轻,昏昏欲睡,她忙招呼胖大嫂过来帮忙,把他扶到自己的床上安睡。她们来到外间,见两张桌上都杯盘狼藉,人们七歪八倒扒在桌上,只有四五个侍女、媒婆还在一旁喝茶。也已经有了十分酒意。

“这可怎么办呢?”小寡妇发愁了。

“你也特客气呢,打肿脸儿充胖子,连百年陈的老酒都给了人家。你娘舅当是谁呢?是到处采花的老色鬼。为了姜家那两颗还瞧得过去的粉头,整整呆了一个晌午懒着不走。那范定金是个多大的角色?小女压根不让露面,那被洪家退货回来的‘白牛精’赏了他一门扇,你没注意他额上鸭蛋大的疙瘩么?”

春花被抢白了一顿,反而没了主意,那胖大嫂却有心计,下地窖把两坛百年陈移了“位”。用二坛二水酒换上,以防春花上当。还说:“现在天色还早,赶紧烧锅浓茶给他们醒醒酒,等会你娘舅醒来打发他们上路了便了。”

来帮忙的三四位村姑连饭都没吃一口就已回去了,春花只得同胖大嫂自己收拾碗筷,把满桌满地的呕吐物盖上草灰,臭气热天,忙了好半天,才到厨房间吃了点残汤剩饭。

天黑下来,床上那位“胖猪”呼噜如雷,她意欲催他们走,摇了半天,刚要醒来,没想到一个转身朝里又打出鼾声,胖大嫂招她出来:“看来今天是赶不走了。不如在堂间打扫一下,摊领谷垫,铺些稻草,让男仆们胡乱将就歇一晚。”

“那媒婆还有四位侍女怎么办?”

“那媒婆领到厨房,赏她一块门板,她爱睡就睡,不爱睡就让她坐等天亮;那内房再摊领插翼(插在稻方拦谷用的竹制品)让四位侍女安睡,还好照顾老爷,横竖天气都热,冻不死人,过了今晚,难道还怕她们懒着不走不成?”

“可我又睡那里?”

“一群野猪闯进菜园,你总不可能同流合污吧,睡到我家去,那里门殿的义弟诸葛光,没数连我家门的朝向都忘掉了,你还好给我做个伴。明朝早些过来也就是了。”

请佛容易送佛难,阅历尚浅的春花面对这群懒着不走的尊神如何处置?还请看下回。

第十六回楞头青大意失荆州乖觉儿领略露水情

次日天没亮,春花偕同胖大嫂过来。烧了一大锅粥,开封了一缸咸黄瓜,让奴仆们开饭。只有内房加些可口的小菜,还煮了一盆咸鸭蛋。由侍女们自端进去陪老爷吃了。

刘仁荣见日上树梢,就要告辞起程。春花亲自带领他几个精壮贴身仆役下地窖,把两坛“百年陈”搬上马车,又赠了些农家的鸡鸭,鲜蛋。娘舅又叫管家留些银票,春花死活不肯收。娘舅十分感动:“既如此,我先替你保存,将来为你备份出嫁之资!”说罢,大臂一挥,车马奴仆簇拥着刘老爷浩浩荡荡离村而去。胖大嫂终于松了口气,贪心的娘舅携去的并非“百年陈”,而是被她调了包的二糟头。

春花独撑门面,经营着两石田地,都是东一丘,西一瘩的,贫脊缺水,。管理上极不方便,绍宾寡妇迟早要改换门庭,大伯再善心,也不会有好田好地分给她的。再说“寡妇出田畈,没米烧午饭”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在田头,成何体统?谁碰上谁倒霉,只会给村人带来晦气。所以春花尽可能不出田畈,免得人家背地里戳她的脊梁骨。虽然绍宾给她留下些私房钱,但她不能坐吃山空,为了从远考虑,田不得不种。还好经常有湖北佬,景山这些不信邪的汉子前来代耕,免于抛荒。

农谚曰:白露荞麦秋分菜。现时正好种荞麦和萝卜的季节,湖北佬早已借了东家的牛、犁好荒田七斗,准备晾晒一阵,再等下场透雨即可播种。可他新近被东家景前带到水北贩米,致使直过了白露还没下种,还好铺里修榨,景山抽空替她攉荞麦。

荒田七斗坐落在极边远的鬼哭垅,靠山水灌溉的望天田,十种九荒,是胡家村浪子胡世道欠酒资典押的。景山是出名的“拼命三郎”,天没亮就自备一应的农具和四齿黄,一耕二耙,拢畦清沟,打孔撒种,施肥复土,待春花送饭到田头,已基本完工。

“秋老虎”余威尚存,当午骄阳掀起热浪,他们不得不在林荫涧旁厚厚落松针上坐下用饭。春花解下头巾给他扇风,见他汗渍渍的大膀满是泥星,着实过意不去,就便流淌的清泉给他擦洗,景山被她搡拿触摸,拨动了心弦,荡开情怀,一时冲动,见林间无人,忙放下碗筷,一把抓住她纤纤小手,深情地注视着她:“春花,我已等你三年了,可你至今还没有口下!”

“山哥,你心直人好,是我打着灯笼都无处觅的,我那有不愿意的?可你跟别人不一样,家境富俗,完全可望找到才貌相当的姑娘。我是“克夫”寡妇,不值得你爱,你千万别因糠弃米。如果我嫁给你姜家,姜家日后发生任何变故都会怪罪于我,我会成了你家人人恨透了的祸水……”

“这些我不管!”景山那里听得进这些忠告,见她那绺风动秀发下红扑扑的脸,柳眉下那双清泉般的眸子,这就是他日思夜梦的春花。现在有血有肉地展视自己的眼前,说她有多美就有多美,她的一孔一发都散发出令人陶醉的芬芳。他已激情波涌,春心荡漾,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把胡子拉茬的大嘴堵住那方小巧美妙的红唇……

她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好在四周都是茂密森林,经过一番本能的挣扎,哪里是他的对手,其实景山魁伟、豪爽,她也需要这样的男人来保护。只是自己是“克星”;要嫁就嫁给外地人,不图别的,只图个安宁,可他死活要她,缠了三年。为求脱身之计,只得同湖北佬好。可那江汉平原的大汉倒是正人君子,春花曾有意委身于他,但他过于谨慎持重,至今两者关系还是清白的。也由于春花优柔寡断,业已陷入情网而不能自拔。致使两个男人暗中较劲。

已经急红了眼的景山抱起春花荡了几圈,把她抛到芳草地上,扑了上去,春花无奈,且已坐膝男怀,反抗也是徒劳。由于他的狂暴的施为,最终启开了她的情窦,压抑多年的情愫被他打开了,就无法遏制,一股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兴奋决开防堤,令人恐惧又神往的冲动涌流通身,不但去失了抵御能力,甚至还盼暴风骤雨尽快来临,在即将被征服的处女地上,那欲醉欲仙的感觉即将上来的时刻,她还没有忘掉那股来自江汉平原的可敬雄风,她心里明白,她应该属于湖北佬的妻子,而不是姜家的媳妇。她如再跨出一步,就会背叛了丈夫的遗托,也背叛了曾日日守护她知人冷暖的九头鸟。因此,当她被这头雄狮即将征服时,还发出无奈的抽泣:“山哥,如果你一定要我的身子,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你应明白,我至今还没有同任何男人有过肌肤之亲,我是清白的,但我绝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景山似乎有些惊奇:“这不可能!”

“这是明摆着的,我不可能成为姜家的儿媳。这不是我不爱你,而是我不愿让你背上“讨个寡妇”坏名声,假如我是青头小娘,我一定会叫你明媒正娶,堂堂正正做姜家儿媳,可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不过我欠你太多,也许是前世的冤家,我今天把贞操献给你也是心甘情愿……”

一向要强好胜的“三郎”,像折翅了的鹰,从九天云霄落进了深渊。那强烈的征服欲,满腹的激情,在骤然间崩溃、狂泄。一时觉得天昏地暗,抱在怀中的不是荡人心魄的情人,而是一尊凉溲溲的瓷人,但他毕竟是姜维后裔,拿得起放得下的铮铮铁汉:若是有缘,她迟早属自己的,又何必急于图快而割青?若是无缘,沾污了她,让她落个“淫妇”骂名,于心何忍?终于放开了她。

姜家世代书香门弟,殷富之家。但从爷爷手上败落,到了第三代家业回升,全靠第二代传人姜樟勇刚直不阿精神所焕发出来的人气。他身为一族之长,冒着灭族风险掩护“女长毛”一刀砍下“长毛”的叛逆,收留了“小长毛”。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的“叛逆行为”竟没有一村民告发领赏,反而在同治皇帝向天下颂布“剿灭天国”有功之臣时,竟然向他下了一道褒奖圣旨,发给鸂鶒补服,七品顶戴。成了捍卫大清帝国的忠臣。樟勇当然不需虚荣,把一切赏赐退回,这又是一件值得阴阳街人自豪的壮举。从此,他的名字闻名遐迩,随着子女的长大,家业也逐步兴旺起来,除了置了七八十石田地外,还连续开设糖坊、麻车、散粉铺等作坊。

散粉铺从设备、资金、生产运营全部自己投入,景前把总,景聚做榨,景山主管经营,景明、景连都是技艺高超的好手,还雇了余讨饭,湖北佬等二十来个伙计,进行批量生产,规模和产量都超过当地散粉作坊,且产品质量有较高信誉。

睡在堂屋楼上的伙计发现,小东家景明最近经常深夜不回,喜管闲事的余新终于发现了秘密,他已经同东院的小寡妇勾搭上了。

景明五兄弟中排行第四,读了十年的私塾,朝廷科举制度虽还没废除,但重农商的姜家不允许他进太学,可他毕竟是姜家秀才,家族的宠儿,讨饭狗出任“保代副”操着生杀大权,但识字不多,自然动用了本家景明堂侄做文牍,并委任他“副保代副”;景明还兼任了祠堂账房,祖上留下来的几百石太公田及山场、水域、溪流出租,赠馈及祖仓存粮收放都经其手。年才二十岁的景明已经成了族姓中的红人。对于如此风流的学子,媒人自然纷至沓来,但姜家规矩从大到小按顺序来,所以提亲的不乏权势家业显赫的大家闺秀,但都予以谢绝。

立秋后的农家正忙于秋播,景明不得不听从长兄吩咐,在散粉铺里干活。由于景山经管铺坊,业务冗杂,抽不出身。春花家里农活叫景明去替代,春花非常感激,连忙炒菜、沽酒招待:“副保代副大人光临,陋室生辉,奴家不胜感激之至!”

“好一个陋室生辉,嫂子,你读过几年书?”

“读了三年就不让读了,说女儿无才便是德,重要的是女红。”她甜甜一笑,忙斟了两杯酒:“请,这杯权当我敬你了!”

景明见她灿然一笑,心有所动。她确实很美,令人眩目,怪不得富得冒油的绍宾用八人抬的花轿娶回家来。而湖北佬和三哥都不肯相让,原来她确有沉鱼落雁之容,国色天香……”他正在胡思乱想,以致忘掉喝酒。

“请喝这一杯,好兄弟,贵庚?”

“属猴,刚好二十!”

“我比你大一岁,只得委屈你做我的小弟弟了。”她上去又斟了一杯,景明觉得替她干农活,这酒不宜白喝得太多,举手一拦,杯动酒洒,淋湿了袖头,春花忙掏出香帕替他抹酒,无意中碰到他的手,他竟触到雷电一般紧张,但又令人神往。原来景明长大以来还没有如此接近过女人。心里慌乱。看她从粉红色短袖伸出粉嫩的手腕,不免心猿意马,禁不住捏了她一把,她忙抽回纤纤玉指,却投给他一个迷人的秋波,景明是阴阳街的美男子,多少姑娘敢望而不敢近,而他竟然对她释放出情意,怎么不令她动心呢?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社会地位,即使在令她赏心悦目的风流才子面前也必须自重。自此以后,景明虽然不时光顾东院,春花总以常态处之。

这天夜晚,秋风送爽,月辉如泻,远处传来了蛙鼓蝉呜,萤火满天飞舞,谷江平川的有着迷人的夜景,西茅堰有着春花二斗田,二茬禾已扬花吐穗,因天旱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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