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遥长叹了口气,解释道:“现下,这世道乱的很,程府里还算安稳,你们若无其他打算,托此蔽身也好。不过,这些银钱你先拿着,待日后真有其他想法,也可用上,也算是让我略补了歉意。好吗?”
秋草听罢,便滴泪收了下来。姚遥此番探望,着实让她心里堵了块大石头,待回了玉竹苑,又发现春叶一脸喜气上前问安,姚遥疑惑,问清楚了,才知晓,原是程承宇私下已将春枝遣出了玉竹苑,让春叶替了春枝的职务。姚遥这叫一愤恨呐,前日还说这玉竹苑里大小事务均听她的,今日便搞出这一出,虽说那日山水缺/德了点,黑了她,可她知晓下位者不好忤逆上位者,虽说有些恼怒,但也不好迁怒。如今这般生硬地遣了春枝,还是那日自己无理取闹之后,这不生生给自己竖个敌人吗?说不准还是两个。真是刚愎自用惯了,丝毫不为她人讲个策略啥的。
程承宇提着个锦包迈进屋内时,便见姚遥正噘嘴犯着楞,他轻笑出声,走近;轻揉了揉她的发顶,问道:“想什么呢?想得这般愁闷”
姚遥抬手拍开程承宇的瘦爪子,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冲他翻了几个白眼,才应道:“人的头动不得,尤其是女人的,不许再乱揉了;顺猫毛呢”最后那句;姚遥极小声地续了出来
程承宇未接言,只轻笑两声,又早手去揉了两下,坐到桌旁,将锦包置于桌上,拿着壶自倒了杯茶,一口喝了。才略抬了一下下颌,示意姚遥去翻那锦包。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姚遥嘴里嘟囔着,手下却听话地去打那包裹。嗯,很有一种,怎么说呢,就似土匪劫了一票,回来自傲地展示给自家的婆姨那般感受。“切,哪跟哪呀。”姚遥甩甩头,把那莫名其妙的神奇念头给抛了出去。
还别说,姚遥的预感还真是满灵验的,待那包裹打开后,便衬着阳光异光闪闪的了。各式金的,银的,宝石的,串制成各种项链啦,头饰啦,均都带点异域风情,更有甚者,一枚譬比海洋之心的蓝钻宝石就那么与其杂放在了一起,连个盒子都没给配,姚遥啧啧称叹,轻拿起那枚深蓝色宝石,对着阳光细细地严详片刻,赞叹一番,又小心地放了回去。
程承宇一直端着茶杯含笑地观察着姚遥,瞧见她那副新奇的模样,心里才稍微有了点底。看来,水墨说得也挺有道理的,没有哪个女人不喜这些东西。这紫夜收罗来的这些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他正想着是否要口头表扬一下上述两位,却见姚遥初初的惊喜不见了,一脸的平和,手下也只随意翻拣着,不再似刚才那般心喜了,他正要问:“怎么了?”
却听姚遥问道:“你把春枝遣出去了?何时的事啊?”
“噢。”他应了一句,随后道:“昨日。”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说任我处置的吗?怎么都没知会过半句。”姚遥歇了手,转脸皱眉地谴责道。
“春枝跟我时日久了,从前是因着内院里没个有身份的人压阵,才许了她配了人还呆在这苑里。现今儿,不是你来了吗?玉竹苑里的事均由你作主。春枝在大理还有个孩子,过几日便起程回大理看望孩子去了。”
“孩子?与山水的?怎会留在大理?”姚遥疑惑地端详着程承宇,脱口问道。
“嗯……”程承宇沉吟片刻,轻道:“这其中有些细节,一时也讲不清楚,那孩子留在程家的祖宅,由山水祖母相伴。”
姚遥沉默无语,孩子与父母分开,那是最残忍无耐的事,这还是在交通如此不便的古代,两处离的又那般远,如此情况,无异于长年分离。她不好再问这些别家秘辛,只好转了话题,问道:“孩子几岁了?”
“大概,有六岁了吧?”程承宇想了想,不太确定地答道。
“噢。”姚遥应了一句,倒没法子接下去了。若是这般理由,倒真是情有可原,可真的这般简单吧?姚遥想起春枝瞧着程承宇那毫无遮掩的眼神。不由地在心里嘀咕一句,那孩子是山水的吗?该不会是你的吧。不过,转念一想,这古时将身边大丫鬟收了作妾的屡见不鲜,程承宇又不是那种拈花惹草,无事生非,不担责任的家伙,该不会是他的,她将刚才“咯噔”提起的心放下。低头又思量了起来,半晌儿,刚要张嘴问程承宇,山水要不要一起跟着回去探望孩子。
却听得程承宇柔声问道:“怎么,不喜欢这些东西?”
姚遥顺着其视线看向那包异彩缤纷的金银珠宝,疑问道:“你自哪处得来的?是拿来送与我的?”
“是。”程承宇点头应了后半句,却未答前半句。
“不会是你买的吧?”可姚遥却不肯放过这个话题,又续着问了一句。
“你只说喜欢不喜欢,若喜欢,收下便是。”
“得了吧。”姚遥冲他摆摆手,接道:“若是你买的,那着实够败家的,还不如直接将银钱给我,比这东西适用。若是旁人送的,你还是退还回去吧,这般大手笔,请托的事定不会简单了,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但风险太大的事还是莫要做。”
“哈哈。”程承宇爽笑出声,看着姚遥只能摇首不语。这小女子总是出人意料,思考问题且总是另辟蹊径。若寻常女子得了这些东西,哪个不是欢喜得紧,忙着锁入自己的箱子,也便是她,说出这般奇怪却听起来颇有些道理的言语,真是有趣得紧。
“你笑什么?”姚遥竖眉恼道。“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却不过是头大瓣蒜而已。”后头这句是姚遥含在嘴里嘀咕出来的,听不甚清。
却又惹得程承宇一阵轻笑,姚遥只得皱眉盯看他,只待他自己过了那抽风劲。一忽儿,程承宇果然便自停了下来,柔声对姚遥道:“若喜欢,均收下吧。这些玩意,一不是我败家买来的,二非人家用来收买我的,你放心收下吧。”
“那完了,更不能收了。”姚遥忙收整好,系了结,推回去道:“不义之财更要不得。我娘说了,这死人堆里出来的,带着阴气,这活人手里抢来的,带着怨气,折阳寿损阴德,不好要的,不好要的。”
“你呀。”程承宇这回真是无语了。只好摇头道:“真是不义之举来的,我不会送与你的。正途来的,你若喜欢,收下便可,不用这般顾虑。”
“真的。”姚遥狐疑地看向程承宇,又仔细地端详了他一阵,才嘴里嘟囔道:“就不能实话直说,老是讳莫如深的。”她将锦包又打开,小心地翻拣了一翻,才拾起那枚蓝宝石和一块金壳怀表。随后推将回去,道:“我要这两样便好,其他的,你作其他用途吧。嗯……”她顿了一下,略低了头羞涩地道:“我很喜欢,谢谢你送我东西。”话说,这回的东西算是程承宇首次送姚遥的礼物,之前的那些,均属上位对下位,身份不对等的赏赐,意义自是不同一般。
☆、第 86 章
程承宇一直再看着姚遥;见她挑了那两样东西,有些惊讶,轻道:“我无他处可用,只是送与你的。还有;那金壳子的东西并不单单只是块金子而已。”
姚遥摇摇头;羞涩地看了程承宇;小声应道:“足够了。”说罢;拿着那怀表先瞧了瞧雕刻的纹案;又转圈寻到表的暗扣;打开来;见它停在了七时二十三分;这种表是那种极老式的上弦式机械表;姚遥寻着上弦的发条,先逆着转了三下,随后顺着转了二十来下,待觉出发条紧满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将表贴在耳边,于是又听到那极为熟悉地嘀嗒声了,姚遥轻呼出口气,还真是怀念呐,她瞧了瞧时辰牌,大致对了一下时间,便小心地放置到贴身的荷包里了。
待抬头,却见程承宇一脸深思地望向他,揣测意味十足,姚遥有些不自在,掩饰道:“你那什么眼神?有问题便问好了,我这人直性子,学不来弯弯绕地猜心思。”
“呵呵,猜心思?”程承宇随意地接了一句,心内却在思量,这女子最是灵透心思,那弯弯绕绕比谁都多,这般东西,若非紫夜提前演示,他是绝不会知晓该如何打开的。且那时间与时辰有着莫大差别,她却是如何知晓的?
“你……”他顿了一下,斟酌问道:“你看得懂那上面标记的时间?”
姚遥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是不是一辈子都学不会如何直接说话了啊?“是啊,看得懂。”姚遥也懒得纠正他,随意问便随意答呗。
“那现在几时了?”
“你是问表上的时间,还是时牌的时辰?”
“表上的。”
“十点四十五分。”
“十点四十五分?”
“对,十点四十五分。”姚遥跟着重复一句,她在心内叹了口气,这无意义的对话啊。
程承宇瞧了一下时辰,沉默了一忽儿,才道:“现在巳正三刻了。”
终于是姚遥先失了耐性,话说,两口子说话都这么累,还有什么过头,她抬眼看着程承宇,问道:“你若想知晓我是为何会用这表,你便直接问,我也直接答。行吗?”
程承宇沉默地盯了她一晌儿,认真地点点头。姚遥瞧其表现,只能在心里叹息,思量一刻儿,才二分假八分真地答道:“我从前在梦里见过,那梦真实的很,或许可能是我的后世。那里有爱我亲我心疼我的爸妈。”姚遥顿住,想起上辈子的姚爸姚妈,出神地盯看了一忽儿窗子,才恍然接道:“噢,对了,那世称爹娘为爸妈。那会儿的女子可以出去工作,与男人一样可以在街上随意走动,那会儿的人们住几十层高楼,出门坐四个轮子不用马拉的车子,还有长着翅膀可以将人从槐州用一刻钟时间便可带到京城的一种工具。那里的人看时间用的都是这种表,只是分成了好多种。”姚遥从荷包里掏出那怀表,停下来细细地看着,一脸地怀念。
程承宇无声地看着这般表现的姚遥,突觉心内慌的紧,他一探手攥住姚遥的手腕。轻问道:“后来呢?”
“后来?”姚遥抬头回视;轻笑一声,说道:“后来嘛,我在梦里受了十八年教育,要硕士毕业了,却从舞台上跌了下来,然后,就醒了,再之后,就被卖了,再再后来,就来了程府了呗。”姚遥轻松的接道,安抚地拍了拍程承宇的瘦爪,将怀表小心地又收了起来。
程承宇兀自抓着姚遥的手,只定神看她,说道:“那是你的后世?你魂魄离体了?”
“呵呵。”姚遥笑了两声,觉出程承宇的紧张,心里有些感动。看看,还是挺着紧自己的嘛。她续道:“那只是一场梦,南柯一梦而已。醒了,就醒了,只能当时做的真实,记得清晰而已。这世才是真实,哪里有什么魂魄离体之说。”
两人正聊着,忽听得院内一阵嘈杂,远远地便听得春叶几个丫鬟恭敬问道:“夫人安好。”
姚遥一个激灵起身,忙整理了衣物,恭顺地立在程承宇身后,程承宇轻道:“不用这般……”被姚遥在身后捂了嘴,她极小小声地对程承宇道:“轻声点,你我之间关起门来怎么都成,可夫人跟前,规矩还是要讲的。”
程承宇含笑摇摇头,却也没再驳她,只坐着待程夫人进门。
程夫人一进门,姚遥便屈膝施礼问安。却被程夫人及时抬手止住了,程夫人还立时吩咐身旁跟着的姚妈妈给姚遥赐了座。姚遥一时受宠若惊,忙辞让三番,才斜签着坐下,垂头敛目,等着程夫人训话。
程夫人头带抹额,面色不是很好,但精神却不赖,笑眯眯地上下端详着姚遥,一时看得姚遥浑身不自在。
程夫人端详了一忽儿,含笑点了点头,转向程承宇,嘱道:“你得多注意身体,一月里两三回便可,还要多吃补品药膳,万不可由着性子大意了去,弄坏了身子,你这才刚有点起色。”
程承宇倒还罢了,这话估计听得多了,面上分丝异样没有。可姚遥哪晓得程夫人闹得是这出呀。立时满脑门子黑线,恨不能将头缩到自己怀里去。这大庭广众的,也不知避讳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讲出来,这脸皮得要多厚才成呐?
旁边的婆子还跟着附应了两句;却被程承宇一个厉眼扫过去,均都噤了声。
程夫人让姚妈妈遣了屋内的闲杂人等,姚遥在旁听得直咒骂,早不遣了去再张口,就那般心急?半分等不得的嚷出来,真是狗肚子里撑不了四两香油,白糟蹋了她那身份。当然,这话只能是姚遥暗地里想想,半分可不敢表现出来。
程夫人看着程承宇,一时百感交集,再说话时,声音已有些哽咽:“总算是有个上了心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