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莞尔,什么临时有事,分明是故意制造机会嘛,看来垂涎赵修源的人还不止秦玉瑶一个。赵修源见我笑,也有点尴尬,便道:“你怎么一人在这里?方信呢,他没陪你进宫吗?”
我答道:“我们刚从皇上那儿出来,大哥去牵马了,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方才我见到皇上,求他解除我们的婚约,皇上已经答应了。”
“啊?”赵修源显得有些意外:“这么快?父皇他真的答应了?”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赵冠岑和秦方信已牵马过来,赵冠岑抢先道:“是啊,原本父皇是不肯答应的,可是你这位未婚妻舌灿莲花,说什么你对她只有朋友之义,并无儿女之情,又说什么若是夫妻恩爱,便是粗茶淡饭,也甘之如怡,若是夫妻不和,便是锦衣玉食,也食不下咽。结果父皇就被她感动得一塌糊涂,答应解除婚约了。”
我忙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赵修源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不知是喜是忧。
赵冠岑却笑道:“三哥你不是做梦都想解除婚约吗,这下如愿以偿,你可高兴了吧。”
“喂”我嚷道:“拜托你们就算是很高兴,也不要这么明显吧,我才刚刚退婚,你们好歹照顾一下我的情绪嘛。”
赵冠岑哈哈一笑:“好好,旧事不提,三哥,你快去换衣服,我们一起去吧。”
赵修源答应了一声,不久便换了衣服出来。于是三个人便都上了马,牵着猎犬,准备出发。我看看卫丽华,她偎在赵修源马前显得有些依依不舍。我拉拉秦方信的衣摆,道:“大哥,带我去,我也要骑马。”
秦方信摇头道:“不行,女孩子骑马成何体统。”
我看看赵修源,他也是一脸不赞同,而卫丽华已走到一边,很淑女地坐了下来,大概是准备等他们回来。我不服,便道:“为什么女孩子不能骑马,亏得你们在外见多识广,若是真打起仗来,难道保家卫国还分男女吗?”
赵冠岑高声赞同道:“说得好,我在边关,那些塞外游牧民族女子也能骑马,不但骑马,还会射箭、牧羊呢。”
赵修源却道:“那是塞外,这里却是京城,而且那些女子久居塞外,并未开化,玉瑶身为皇族,怎能和她们相提并论。”
我见软的不行,索性便来硬的,拉着秦方信的衣服不放手,道:“我不管,反正我要骑马,要是你不带我去,我便自己去。”
秦方信给我磨得没法,道:“现在你可有点象以前的样子了,真拿你没办法。”说着把我拉上马,让我和他共乘一骑。卫丽华见我上马,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却苦于不能开口。她没有哥哥在此,在这男女大防的古代,作为淑女的她总不好意思提出要和赵修源共乘一骑吧,虽然我猜她心中很想。
我坐在马上,见到他们每人骑着马,背着弓箭,马前跟着猎鹰,马后跑着猎犬,不由想起一首词来,便随口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擎苍,右牵黄,千骑卷平冈,西北望,射天狼。”这首词原来不是这样,只是我记不全了,所以便随便择其中几句来应景。
秦方信摇头道:“上句不接下句,不通。”
赵修源却点头道:“左擎苍,右牵黄,这两句倒很贴切。”
赵冠岑笑道:“管它通不通,我却喜欢那句‘西北望,射天狼’很有气势。”
我一笑,道:“所谓文如其人,看来真是不错。”
赵修源道:“这话怎么讲?”
我道:“大哥说我作得不通,上句不接下句,是从词中结构来看,证明大哥为人一板一眼,做事力求合乎规范,太过正统;而三皇子认为其中两句比喻很是贴切,是从词意来理解,可见三皇子为人一定稳重,善于发现别人的长处,有容人之量,是个谦谦君子;至于四皇子么,不管通不通,只喜欢那两句中的气势,四皇子平日一定是狂放不羁,虽然豪爽有气魄,却无视典章制度,只怕有些心高气傲。”
赵冠岑在马上击掌,大笑道:“妙极,想不到玉瑶表妹还有如此之能,果然是入木三分啊。”他看看赵修源,笑道:“三哥,看来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嘛,居然放着凤凰不选选麻雀。”
赵修源轻哼一声,道:“我们来比赛吧,看看今天谁的猎物多。”
“好!”赵冠岑一口答应下来,回头对秦方信道:“你一定是垫底了。”
秦方信看看我,笑道:“若不是要顾及玉瑶,谁垫底还未可知呢。”
我坐在马上却毫无歉意,反而笑道:“好啊,若是看见小老虎,给我捉一个回来玩玩。”
秦方信回过头来瞪大眼看着我,仿佛我是疯了。
第七章高僧了无
出乎我意料之外,和赵修源解除婚约之后中,上门提亲的媒人几乎踏破了秦家的门槛。我还以为古人真的是娶妻娶德呢,原来一个身世显赫的刁蛮小姐远比遵守三丛四德的贤良淑女更能吸引人,看来古代的人也是很势利的。
忍受了两天的疲劳轰炸之后,我的耐心已消耗殆尽,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一票媒人全丢给秦家老爹去应付,自己却换上小丫头的衣服偷偷从后门溜走。本来我是想换上男装的,不过揽镜自照,象秦玉瑶这样的大美人,就算穿上男装别人也能一眼拆穿,所以只好作罢。
我信步而行,不知不觉却走到普院寺来了,普陀寺是宋朝最有名的寺院,据说是因为寺内有位了无大师,深精佛法,曾在普陀寺召开论禅会。数月中,曾有无数高僧远道而来与这辩论佛法,却都败下阵来,因而声名大噪,被皇上封为国师,普陀寺也因此名扬天下,香火鼎盛。
我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望着普陀寺内那些仪容威严的佛像,心中却满是无奈。了无大师佛法再高深,终究不能知过去未来,更不可能告诉我如何回到现代。既然如此,他佛法再深,名望再高,与我又有何相干?
正自低头冥想,一不留神,居然撞到人,我忙抬头,正欲道歉,发现居然是赵修源。赵修源看到我也很是意外,他看到我的装抢,问道:“你怎么如此打扮,春花呢,她没跟在你身边?”
我皱眉道:“拜托,我可是扮成丫环溜出来的,怎么可能还带着丫头,那些媒婆们眼尖着呢,给她们看见了,我还走得了?”
赵修源眉头一皱:“媒婆,你是说有人上门提亲了?”
我点点头:“是啊,而且人数还不少呢,个个都说自己提亲的对象是王公大臣之后,青年才俊,文武双全,”我看看他,开玩笑地:“你瞧,我的行情还不错吧,当初你不肯娶我,可是你的损失。”
赵修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不大高兴。我笑道:“喂,我开玩笑的,你不是这么小气的吧。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若非我解除婚约,你和卫小姐可是好事难成哦。”
赵修源一怔:“什么卫小姐?”
我扮了个鬼脸,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哥说尚书府卫大人昨日已向皇上求亲,欲将女儿下嫁与你,怎么样,什么时候下聘?”
赵修源淡淡道:“我已经回绝了。”
我一怔,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我笑道:“卫小姐可是京城中有名的大美人,你的眼光也未免太高了吧。”
赵修源却道:“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咦,原来他是另有心上人了,怪不得美色当前毫不动心呢。我好奇地问:“你有心上人了,是谁呀,我认不认识?”
赵修源笑笑,却没有回答,我撇撇嘴,不说就不说,稀罕么,我就不信,将来你当了皇上,还能只取一瓢饮?
赵修源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反道:“你又怎么在这里?”
赵修源看看内殿,道:“我陪四弟来的。”
“四皇子?”我略讶道:“他也信佛吗?”
赵修源道:“四弟母亲的灵位在普陀寺。”
我一怔:“四皇子不是皇后所生的吗?”
赵修源稍一犹豫,道:“你失忆了,自然不记得,四弟本是淑贵妃所生,甫一出生,太上皇便驾崩了,而且当年天下大旱,外族入侵,灾祸连连,有术士说四弟是灾星降世,他母亲淑贵妃为此很受打击,不久便去世了。”
我“啊”了一声:“那四皇子处境不是变得更糟?”
赵修源点点头,道:“是啊,淑贵妃去世后,他更是被人视为灾星,皇太后为此很不喜欢他,原本是要将他送入寺中出家的,我母后见他很是可怜,心中怜惜,便将他收入宫内,视如己出。”
我感动地:“皇后的心肠真好。”
赵修源道:“本来二十年来一直平安无事,流言也渐渐平息,谁知三年前他未婚妻又被杀害,因此,很多人背地里又在议论他是灾星一事,只是因他现在手握兵权,不敢明言。我看四弟表面上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始终耿耿于怀,所以经常陪他来看看他母亲。”
我微微一叹,原来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也有如此令人心酸的往事,难道他平日里看起来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又长期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其实他不过是想向人证明自己不是灾星而矣。
正说着,赵冠岑已从寺内走了出来,面色微黯,全不似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神气。我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虽然话中带刺,笑得可恶,却是神采飞扬,不似这般意志消沉。我忽然心有不忍,我一扭头,正见弥乐佛祖的塑像,于是我上前,对赵冠岑道:“你看那尊弥乐佛。”
赵冠岑看了看,没有说话,我一心想安慰他,便轻轻一握他的手,微微笑道:“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常笑,笑天下可笑之人。”
赵冠岑浑身一震,动容地看着我。我微笑着向他点头。好半天,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我给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正欲抽回手来,他却忽然将我的手紧紧一握,低低道:“谢谢你。”我只觉脸上热辣辣的,虽然我是现代女子,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但是被一个帅得不象话的男子这样凝视着,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我后退一步,轻轻挣开了他的手,一扭头,看到到赵修源也正盯着我,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想必是乍一听到素来浅薄无知的秦家小姐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一时反应不过来吧。我心中暗自好笑,提醒自己下次不可以这么招摇,免得引人疑惑。于是道:“天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正准备离开,从寺内忽然走出一个小和尚,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请留步。”
我停下脚步,只听那小和尚道:“方才了无大师在殿内听到这位女施主的话,深觉女施主极具慧根,因此想请三位到禅房一叙。”
我下意识地看看赵修源,赵修源低声道:“了无大师是位得道的高僧,平日里多少王公贵族求见一面都不得,今日却请我们三人,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呢。”
我点点头,虽然并不信神佛之说,但心中却很好奇这位佛名远播的得道高僧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便跟着小和尚来到一处禅房,进了禅房,只觉四周陈设简单,却窗明几亮,布置得简洁高雅。房内有一小小神龛,供奉着如来佛祖像,佛像被擦拭得闪闪发亮,便连神龛也是一尘不染。当下不由抿嘴一笑,心中道:原来也不过如此。
三人落了座,从禅房内室走出一位老和尚,身着僧服,手持佛珠,白眉白须,一脸安祥,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我们知道他便是了无大师,当下行了礼,有小沙弥奉上茶来,了无大师便对我道:“我看女施主方才进来之时,略一打量,便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想来是这禅房令女施主不甚满意了?”
说实话,在这之前,我原是不大瞧得起这个老和尚的,总觉得这些所谓的高僧不过是故弄玄虚,说一些诸如“从何处来,从来处来”、“是什么在动,是心在动”之类似是而非令人听不太懂的话来哗众取宠。可是听了这一番话,却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不说别的,只这一瞥之间,他便能看出我心中所想,这份观察入微,便不得不令人佩服。当下忙道:“大师言重了,大师禅房布置简洁素净,确是修行之所,小女子只是见大师房内神龛一尘不染,偶有所感,并无冒犯之意。”
了无大师看看神龛,道:“施主觉得老衲这神龛有何不妥?”
我犹豫了一下,赵修源忙道:“大师切勿当真,秦姑娘只是随口说说,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举国皆知,怎会不妥。”
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