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之帝- 第70部分

“……我知道妳的想法了。”这次，是兰瑟先行离开。他的目的和想法不会变，但他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








*****************************************************************************
十

　

在靠近的圣都的某个地方，约塞尔他们停泊在一个小港口进行补给。连日的水上生活让队员们感到乏味，于是队长很体贴地放他们自由活动半天。

独自的走在街道上，约塞尔静静地看着路边的风景，然后，他看到了意料之中早该来的人。



金发碧眼的青年站在路中间，如同初次见面般轻轻浅浅地笑着。



“兰瑟。”来到一条暗巷，约塞尔在暗自戒备，论剑术他和自己不相上下，现在自己独自一人，难保他不会当街发难。



对面英俊的男子只是非常可惜般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先背叛的人会是我，却没有想到被你赶在了前面。”那表情神态，好似对方做了多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我没有背叛公主……”约塞尔听出了兰瑟的话外之音，凌厉地眼刀飞过去，“你果然别有用心！”



金色的头发如上好的锦缎光滑无痕，绿色的眸子像澄澈的碧空苍茫如洗，那个白瓷般干净的人随着安特里瓦那年冬天的第一缕寒风来到安丝拉公主身边。就像现在一样淡淡的笑着，笑意却始终传不到眼底。



“您就是铁血佣兵团的约塞尔＆＃8226；路萨斯先生吗？能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他的眼睛以一种微妙地角度微微上挑着，让约塞尔觉得一阵不舒服。也许是受到初冬的寒风的影响，兰瑟那再平常不过的语调竟让自己无端生出些许寒意。



“您客气了。”严肃刻板的回答有礼又不失分寸，兰瑟已经是安丝拉公主的幕僚，尊称一声您并不过分。他回答的仪态动作语气说是典范也不为过。



可是听到他的回答时，兰瑟的视线突然微微错开，嘴角弯曲成一个奇妙的弧度，像是悟出了什么的遗憾，又像是嘲讽般的愉悦着。约塞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安丝拉公主正含笑看着这边，眼中闪烁着骄傲和得意的神采。那时他就生出一种感觉，兰瑟这个人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他投靠安丝拉公主绝对是有他的目的，甚至，是怀着恶意的。



可是他也知道，那时的安丝拉公主是绝对听不进他的话的。安特里瓦的第一公主，是王的掌上明珠，是安特里瓦最耀眼的一颗宝石，何等的风姿绰约，她太骄傲，太相信自己。于是，从那天之后，铁血的情报网中，又多了一个需要特别注意的人。但是约塞尔自己很少再遇到兰瑟，应该说他是能避就避。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没有背叛？”兰瑟的笑容中透着尖锐的嘲讽，“你以为你说没有背叛就是没有了么？你以为公主殿下还听得进你的话么？约塞尔＆＃8226；路萨斯，我第一次发现你是如此天真的人。”虽然早就知道他在某方面实在是迟钝的让人无可奈何，但没想到他也和莫提利昂的那个笨蛋一样天真。所谓的君主，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包容他这种行为的气量，更何况他的情况又更加的不同。



自己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安特里瓦的明珠喜欢着眼前这个男人。可是那个家伙在这方面实在是比一块木头好不到哪里去，公主更不可能自己捅破这层纱，于是这么僵持着。约塞尔的拒绝，对公主来说，也许是个双重打击。即使之前没有察觉的人，单单看她发出命令的样子就可以明白了。



“……”约塞尔不开口，违背了命令的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等自己回去后再向公主请罪。现在的他在看兰瑟的眼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呢？他的眼睛里那剧烈燃烧着的火焰。什么碧空一样的眼睛，什么白瓷一样的人，他眼底的那团黑色的火焰那么急剧而浓烈地燃烧着，现在是在灼烧自己，不久之后势必会成燎原之火，那时候烧尽的，又是谁？



“那么，你是不准备交出来了？”看他的样子，大概是不会让步的了，真是，跟她认识的人没一个好相处的。想到圣帝伦新王提到约塞尔的表情，兰瑟微微一笑，加深嘴边的弧度，却在同时敛了眸，掩饰自眼底划过的算计。“真的跟她说得一模一样。”



“她？”敏锐地捕捉到不一样的味道，约塞尔皱眉反问。



“是啊，她，瑟西雅＆＃8226；安德瑞克＆＃8226；帝特拉斯。”细细地打量着眼前人的表情变幻。兰瑟想要试探，在约塞尔的心里，瑟西雅占了个什么样的位置，如果能有效利用，自己又会多了个有力的筹码。最起码，可以撼动那个精明的公主。



“有过几面之缘。”兰瑟不同于幽影，他太狡猾，而且不知善恶。想是如此想，思绪却飞到最近一次见到她的那天。



“我最近倒是见过她，越发的气势逼人，但看起来却让人不安呐。”兰瑟没有说谎，他知道，要让别人说真话，自己就必须先说真话，至于说出来的真话的份量，就是技巧上的问题了，“就像是盛到了极致好到了颠峰一样。”充满了破灭的气息……



“这有什么不好。”平淡的语气，必要时，他也可以戴上一张无懈可击的面具。



“呵，既然已经到了最高处，接下来，要怎么继续走下去……”不必将话说明，大家都是聪明人。极致之后只能走向陨落了吧，再盛大的传奇也有落幕的那一刻，她的落幕，想必会无比壮阔，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为她殉葬。



心里一紧，面上仍没有丝毫破绽：“不要说不相干的事情了，东西我不会交出来，你要硬抢么？”说着，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我只负责说服工作，要硬抢自然有别人来。”说着，摆摆手告辞了。



极尽绚烂后的毁灭……吗？身体不自觉的一颤，那样的人，也必须遵守那样的定律么？



一晃神，幼时的镜像自回忆中涌出，身边的街道都变幻了风景。



那是小镇中一年一度的夏日祭典，瑟西雅和他也一起被村民们抓到镇上来凑热闹。自己从小就很少在外走动，对小摊上摆出来的东西好奇的很，至于瑟西雅，她竟然也自己摆了个小摊，还让自己给她打下手。



做生意时的她和平时的她完全不一样，单单是一个钟头的笑容就比她对着他十来天的笑容加起来还要多。而且她的货物也很受欢迎，祭典还没有进行到一半，她雕的小首饰就全部卖玩了，于是两人就用卖东西得来的钱在街上逛了起来。



“等一下有烟火，一定很好看。”人们的兴奋将渲染了整个空间，自己一脸兴奋地和她说。



“是啊。”今天不愧是祭典，连平时非常恐怖的女孩的脸也变得柔和……甚至，有些忧郁。



“妳怎么了？不喜欢烟火吗？”那家伙当时的表情罕见至极，自己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心疼。



“不会啊，很美丽，虽然马上就会消逝，但并不妨碍它那一瞬间的绚烂。”



“那妳怎么这副鬼样子，平时那样就够了吧，今天是祭典耶。”



瑟西雅转过头，直直地看向他，约塞尔才发现一个事实——人们的热络不能感染她一分一毫，在那么欢乐的人群里，她就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与这个热闹的空间格格不入。



“在那一瞬间之后，天空不更是寂寞吗？”瑟西雅冷冷的语调让约塞尔的心立刻降温，然而，她并没有停，“极致之后的破灭，不是更加悲哀吗？”



“即使是要走向毁灭，我也要让自己的生命放出光芒！！没有放出光芒的生命根本没有意义！！”不满意她的口气，自己还非常生气的反驳回去。



“是么？那这些村民，这些平凡的人们的生命都是没有意义的吗……那只能说是人各有志吧，我……”她突然住嘴，眼中的复杂情绪像要将人淹没，“也许，我也想追求的吧，追求那人生的颠峰，可是我一旦开始了脚步，就绝对停不下来，不论付出什么，不论失去什么，我也绝对停不下来！即使会因为太过接近太阳而陨落，我也绝不停止！”



被她突如其来的狂热吓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且，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所以我不要开始，只要不开始，就可以了。我喜欢烟火的灿烂却不爱彩虹的短暂，我，真的不适合这个世界。”



那是她第一次说那么多话，虽然后来他们分道扬镳，她也走上了她曾经说过的，她不要开始的那一条路，但那番话，仍是刻在自己心底的一道印子，磨灭不去。



有朝一日，即使那家伙会走向落幕，也是她自己选择的吧。



＊＊＊＊＊＊＊＊＊＊＊＊＊＊＊



港口的一个暗巷里，亚斯佩恩跪在一个全身灰色的人面前。平时柔和如清风的眸子里尽是浑浊的灰白，死寂般的颜色。



“预言者托付的东西果然是白色预言石？”灰袍里的声音暗哑无比，犹如尖锐的碎石在光洁的玻璃面上摩擦。



“是的，主人。”



“呵呵呵……哈哈哈！！格辛赫达……法则……失去了分身的你要怎么继续保护这块预言石，它最终是我的囊中之物，哈哈哈！！！！”惊悚的笑声在黑色的房间里回荡，不小心传到屋外，惊起巷边水鸟无数。而亚斯佩恩只是无动于衷地跪着，宛如一座雕像，没有丝毫反应。



“你继续混在里面，等我的命令。”



“是的，主人。”



“快点回去吧。”灰色的衣袍大幅度地摆动着，像是在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是的，主人。”



在亚斯佩恩遵照命令地退出屋子后，屋里的人褪去了灰色长袍。脸部柔和的线条衬着俊挺的五官，那个屡次找瑟西雅麻烦，一心想得到伊塞帝特恩的神秘人竟然是一个如此清俊的男子。



但见他冷冷一笑，周围的空气便骤然降了好几度，他轻轻开口，声音却是迥异于刚才的嘶哑晦涩，透出一种柔和的韵率：“帝特拉斯，圣帝伦的新王啊，就让我们拿这块大陆的全部生命再来赌一次。上一次，幻虽然赢了我，却也踏入了我的陷阱，被幽皇打得神魂俱散，流落的到异世。我们也算是拼了个两败俱伤，而这一次，承袭了从漫长过去延续而来的一切，所有的人物都再次上了场，妳我的胜负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我的预言石在妳那里，有妳的爱丝提伦乃至圣帝伦我已不能轻易靠近，不过妳的预言石在此，我定会全力夺取！！



他突然轻轻一笑：“妳也快要见到她了吧……故人重逢，美艳的她却已经不在是当初的那个天真的少女，啊，真是期待，可惜那般的景致，我没办法看到了，呵呵呵……哈哈哈哈！！！”



＊＊＊＊＊＊＊＊＊＊＊＊＊＊＊



自从修尔维茨离开圣帝伦后，瑟西雅养成了在黄昏时分独自散步的习惯。有时是宫廷的后花园，有时是喧嚣的街道集市，有时又是爱丝提伦周围的山林，不论在何处，她总要等到太阳完全沉下地平线之后再回去。



也许别人不清楚，但至少有两个在关注她的“人”知道，那是属于幻的习惯。法则曾经问过她——既然拥有连星辰都能击碎的力量，为什么还会为太阳着迷？



——只是喜欢而已，有什么不可以。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前身创造的，有必要每天看吗？如果你喜欢，让它每天起落个十多次不就好了。



——法则，我不是你……你公平公正，将来即使是我违背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你想必也不会手软，我只是继承了他们大部分的力量，其余的部分却像一个普通的人类，我有感情有心也和人类一样会厌烦会忧伤，这么漫长的时光，总要有什么能让自己继续走下去……日升日落永恒不变，不是最好的寄托吗？



渐渐从回忆中走出来，瑟西雅坐在山颠轻轻地笑着，果然，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不论过了多久，只有你依然如故。白色的斑斓猛虎轻巧地走近她的身旁，正是当日夕靠着的白虎。



“不要再靠近，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你以这个样子前来，又是何意？”在白色的兽王靠近之前，瑟西雅出声制止了它，却并没有回头。



白虎当真停在她面前一米开外，伏在地上。



“……”看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瑟西雅也不勉强，继续望着远方的落日。



“妳似乎没有一点改变，依旧喜欢这样的景致，依旧以沉默代替言语，依旧清冷孤高地站在山峦之巅。”终究还是白虎先打破了无声的寂静。



“……”瑟西雅似乎化作了雕像，依旧不言不语。



“当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