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这次要死了,死在那句“爸爸才会打儿子。”
慕承炜先生、慕承河先生再一次对慕小叔崇拜与敬畏,慕小叔要任何一个人死,他就绝对会死。
连教儿子喊姑姑和妹妹都混乱确实该打。
第二十二章
自从慕大侄子被慕大伯父召进书房后,这几天见着慕家小叔都耸拉着脸,能避则避,不能避,也绝对是死抱着慕小盆友这惹事精,甚至慕家小叔走的那天也借故带着慕小屁孩去丈人家遛达也不去欢送,虽然慕家也不兴离别送机这类。
慕小屁孩被爸爸抱着离家那会儿,孩子大概也有感觉,远远见着妹妹,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样子。
“妹妹……”
小屁孩确实好可怜,他是被迁怒的。小女孩对小屁孩观感很好,只有最纯真的孩子才具备感染力,如同一副画,不管明暗浓淡,作者手下的笔抓住了画的神韵,最强烈的对比也能衍生最自然的和谐。
“子抿长大了,可以来美国找我。”女孩微笑而对,慕小盆友或许还听不懂一名十四岁女孩的真正用意,但女孩的笑容感染了气氛,孩子是最简单的,趴在父亲肩上的慕子抿也笑了。
“妹妹,要等我,等子抿长大,子抿会开着战斗机去美国找你。”这句孩子的话,连一旁作绷脸状的慕长治也笑了。
在机场与父女俩会合的苏杭见到女孩淡淡的笑颜,似乎能感到女孩的心情不错。“过年玩得愉快吗?”
方文娟去拿登机牌,陈老伯也拖着行李跟着去托运,他们的行李不多,就算是女孩的礼物也没有带回美,过年那会儿,小女孩收到最多的就是红包,小女孩手上只提了一个轻便小包。他们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等待安检,慕长治让苏杭看顾女儿,大概要去趟洗手间。
“很好的。”女孩把包里的速写本拿了出来,也没有画画,只是一张一张地看起来,一旁的苏杭凑过头去,看到里头一张钗子的画,眼光一亮,伸手接过速写本。
“画得很好。”比真正的钗子还要好,华贵中带着古朴。苏杭一张一张地往下看。这些画,画的全都是一个人,是一个很清冷的女人,从眉梢到唇角都给让人生出一股拒人千里的疏淡,这样的疏淡又带着与生俱来的神秘。
“我可以知道她是谁吗?”要有多大的执着才能把一个人画得如此用心,女孩画了很多,但显然她自己不满意,或许她知道她还没真正把想要画的画出来。
苏杭速写本还给女孩,只见女孩低头敛眉,淡金色的睫毛像两片薄薄的蝶翼敛住那双琥珀的眼瞳。
“是一个老师呢!”在苏杭以为女孩不会说了的时候女孩说了,声音轻轻,清脆的声音放得很低,除了苏杭大概不会有人听得出来。女孩抬起了眼帘,看着苏杭浅浅地笑,“你可知道这东西的名字?”
女孩白晰的小手伸向苏杭,苏杭见女孩子那双小手上有两块弯月似的核桃木,这样的核桃木他是见过的,苏杭是老广人,老广人不管是白事、喜事都喜欢占卜问卦,苏杭祖母在生时,每年的年头与年尾祖母都喜欢占卜来年家宅吉凶,年尾的时间去还愿谢礼,小时候的苏杭大病了一场,跟着祖母去过一趟那些占卜媒介的地方,是见过这两块弯月核桃木的。
“见过,是占卜用的。”苏杭说:“但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圣筊。”女孩自然地说:“回到美国我帮你掷一次杯筊。”
“你怎么会懂这个?”苏杭很奇怪,一个在意大利长大的女孩怎么会知道中国这种古老的占卜之术。
女孩却没有答,只是低头把速写本放回包里,再把两块弯月型的圣筊也放回去。这两块圣筊她是让子抿捣弄出来的,她为妈妈掷过一次杯筊,一阴一阳为“圣杯”,表示请求同意,女孩掷了一次,却两面为阴,母亲的阴阳之术她没有传承下来,但简单的吉凶占卜她还是会一点的。
慕长治回来后就发现女孩的脸色有点沉重,转头看苏杭,苏特助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舒服吗?”慕长治是知道女孩一旦长途坐车或飞机,身体就不适应,伸手摸女孩额头,额头有点凉。
“冻着吗?”慕长治拿出自己的手提包,里面装了两件大衣,一件男装,一件是女孩的披肩,他拿出披肩围到女孩肩头上。
“还有哪不舒服吗?”
女孩子倚在父亲怀里,闷闷地说:“没有。”慕长治抱着女儿,一脸的大惑不解,刚才来的时候小女孩还很好,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好了。
十几小时的飞行让所有人都显得疲累,回家后慕长治就让小女孩上楼休息。一直到几天后,慕长治才觉得女孩心情才好了一点。
晚餐的时候,慕长治说:“我打算让你去上学,你觉得怎么样?”慕长治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让女儿去上学,不管女孩子如何不想上学,但作为父亲依然希望上学这种团体学习能让女孩建立自己的社交群体。
连陈老伯也看向小女孩,一脸激动地说:“姑娘呀!上学好玩呀!可以认识好多伙伴,那些人能和你一起玩,那天你上学,陈爷爷烤一堆松子饼干给你的新伙伴吃。”陈老伯说风就是雨,接着问:“姑娘是该念书,但念什么书?上那个学校?上初中还是高中?”
“长雨?”慕长治见女孩一直不说话,只是闷头用筷子搅着饭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不是不喜欢上学?爸爸是觉得你总该有自己的朋友,你去上学就当是交朋友。”慕长治是不在乎女儿学习如何,大概考个鸭蛋回来也没所谓,最重要女儿能交到朋友,能开拓生活。
“那好吧!”女孩终于说话。
慕长治觉得欣慰,做父亲果然不容易,说话不能过激,让孩子反感,又希望孩子知道家长的苦心,女孩尚算听教。
慕长治依然带女儿去上班,回公司打了几通电话都是为了安排入学的事儿。苏杭知道女孩子要上学也觉得慕长治的做法很对,跟女孩说了几间纽约不错的学校,后来听慕长治说电话,他就知道他担心多余了,慕长治在美国有很大的人脉,给女儿联络一间好学校并不是难事。
慕长治联络的是一间女校,美国的女校都是教会学校,很小会有留学生,离家也不远,名字叫德威塔拉。
长雨是没想过慕长治的效率如此快,不到几天就让她上学了,陈老伯的任务又多了一项,每天七点半前开车送女孩上学,下午接女孩回家。
因为不是新开学,长雨这个插班生很突兀地被莉莎校长带进三班这个班级,女孩子第一天上学是被父亲送来的,慕长治面子非常大,德威塔拉校长莉莎早前已知道女孩子没上过学,但听说女孩子很聪明,她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准备要考考女孩。虽然也知道不管结果考得如何,这个女孩都得入学。
“我是慕长治,莉莎校长可以唤我Vincent。”慕长治拉过女儿说:“这是我女儿慕长雨,她的意大利名字——珍妮特,以后珍妮特麻烦您了。”
莉莎校长被女孩的精致容颜惊得愣了一愣,听着这位中国绅士父亲说话,这才看向慕长治,“慕先生你客气了,威伯莱议员已来过电话,珍妮特的情况也说过,不过,我们还是准备一些试题来考考珍妮特。”
“这是当然的。”慕长治也客气地说。
莉莎校长见家长如此理解,也放心下来。
站在三班这间课室莉莎校长还在感叹这女孩的得天独厚,如果不是那位慕先生说女孩子从来没有上过学,她都要怀疑了,她之前只准备一些简单的数学问题,女孩全都做对,她再抽出一些难度高的,女孩竟然也做对。
其实连慕长治都吃惊,慕长治是知道这几天苏杭都有帮忙教一些女儿入门的数学知识,苏杭就跟他说过:“让她念初中会不会太简单了。”苏杭本来是教一些简单数学的,不过显然女孩比他更不耐烦,三下五除二做完说:“初中都学这些吗?”
“你都会做呀?”美国初中的数学比较简单不像国内的难懂,但这个传闻没怎么上学的女孩也太过彪悍了吧!这是一个没接受过教育的孩子吗?
“我是没上过学,但不代表我没学过。”女孩子愤愤不平地把那几道难的高中题都做完,然后把铅笔甩掉,坐到一旁看画册去了。
苏杭抓过女孩的习题,越看越汗颜,他这是被嫌弃了。
苏杭跟慕长治提起的时候,慕长治只是觉得初中还有很多门课,历史、文学、音乐、科学这些女儿都要学,他希望女儿学习没有任何负担。
二十几人的三班,都是十几岁的青春少艾,二十几双眼睛都看向讲台上的洋娃娃,漂亮的东西都是惹人注目的,莉莎校长让小女孩上去自我介绍,小女孩一口英式的英文作了简单的介绍,下面的女孩炸开了锅,有人在下面大声问:“是英国人吗?”
长雨不说话,站在女孩身旁的莉莎校长说:“珍妮特爸爸是中国人,妈妈是意大利人,她在意大利长大。”
“她不是应该说意大利文或中文吗?那她怎么会英文?”中间那一排一名高桃的白人女孩坐在那里大声说话,这个女孩子长得很高,大概接近170CM,十四五岁的女孩有这样的高度算是比较高的,说的话处处显示挑衅。
这个问题莉莎校长也不好回答,只得拿出校长的威严,沉声说:“伊芙你的问题太多了,这是你该知道的问题吗?”莉莎校长有点担心地看了女孩子一眼,见女孩子一脸平静地盯着下面看,就跟苏珊娜交代了几句,再跟长雨说:“珍妮特有什么需要除了可以跟苏珊娜说,也可以到校长室找我,希望你在这里能过得愉快。”
班主任苏珊娜让长雨坐到挨窗边的位置上,因为除了这个位置,其余都坐满了,小女孩对这个位置却很满意。
第二十三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议,女校最大的争议就是攀比,比成绩、比样貌、比家势,不管在那个地方,都是少不了的。三班里突然冒出一尊如此精致美丽的娃娃会让本来最受人注目的孩子妒忌。
一开始就对女孩不喜、排斥的伊芙就是了,她自小长得漂亮,成绩不见突出,但身材高桃的小妞,加上她的能言善道和各类见识,那怕她有着别人不喜的傲慢,她的优势却让别人包容了她的缺点。
伊芙一下课就跑临窗小女孩呆的位置,不管她说话大难听,如何挑衅,女孩都不动声色,很安然地坐在位置上。
伊芙那里踢倒过这样的铁板,她伸手过去要抢女孩手中的书,却先听到“啪”的一声,女孩子把书放倒在桌子上。
“不要做些难看的事情,这里是学校,不是你家里,你把事情闹到,闹到莉莎校长那里去,甚至闹到家长那里去,我不会吃亏的,大人只会相信我。”女孩说话很平静,但就是那份平静却蕴含着锋利,女孩眨眨眼,盯着围观的所谓同学,这里全都是小孩子,她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但却容不得一个小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向她挑衅,她来学校是因为慕长治让她来,大家希望她来,她才来。
伊芙那里想过一个看起来比她还小的女孩说出的话如像家里的大人般,不是训话却字字威逼,伊芙是偷见过书房里的祖父跟父亲就是这般说话,不会跟人吵得面红耳赤,但祖父说的话,下面听着的父亲都是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听着。
“你……”伊芙泄气地瞪了女孩一眼,“你最好别惹我!”说完又烽烽火火地走了。坐着的长雨拿起桌上的美国历史继续看,好像从没被人打扰过。
慕长治开始还有时间送小女孩上学的,后来越来越多的工作加上不间断的出差就不行了,好在家里头还有个陈老伯,慕长治觉得当初回到美国前就让陈老伯过来照顾他们父女是多么英明的决定。慕长治这几天去了德国,长雨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着他了,慕长治一有空会打电话给她,不过因为小女孩上学了,打电话也要挑时间,待到小女孩有空,慕长治不是在谈判桌上就是在酒会或视察工厂,他的行程紧密,工作太多,免不了会忽略女儿。
长雨今天起床后就感到腰酸背痛,一整天都感到疲累,陈老伯送她去学校,看到小女孩的脸色不太好看,担心地说:“姑娘不舒服,我们今日就不上学了。”
她也觉得今天累得有点怪异,可是车子已开到了德威塔拉,整理好身上的校服,是一身灰毛衣配白衬衣加黑外套还有领带,下身是苏格兰的格子及膝裙和皮鞋。德威塔拉因为是教会学校,所以不像一般的美国学校,学生可以不用穿校服,德威塔拉校规严谨,是不容许学生不穿校服上学的。
“可能昨晚睡不好,再不好的,我会告诉你的。”
她跟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