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烤鸭，是烧鹅，跟北方人不同的是，广东人烧鹅讲究明炉火，其中以深井烧鹅为最，皮脆肉嫩，丰腴不腻。”苏杭夹了一块烧鹅肉沾了小碟子的酱汁，示范吃起来，小女孩坐在身旁能听到齿咬脆皮的滋滋声，非常脆口，引人垂涎。
小女孩夹起碗里那块烧鹅肉，学着苏杭沾上酱汁，放进嘴里轻咬，酱汁不是咸咸的，居然是酸酸的，配上脆嫩的鹅肉却非常美味，很容易下腹。
“这是酸梅酱。”广东人吃烧鹅喜欢配上酸梅酱。
在地方景区输给自家人的慕长治，在吃食上继续输给苏杭特助，整个会场都由苏杭来做主场，慕长治只知道那几个菜还不错的，但论到菜式的吃法和地道，能代表粤菜地位的正统家常菜却不及苏杭这位老广人。
他就知道今日流年不利，实属不易出门，这是没看黄历的下场。
这顿饭吃下来，女孩吃得眉开眼笑，苏杭还跟她说好几个粤菜，说有空再带她去别的地方吃，再有空还能带她去广东吃，最让女孩有兴趣的是苏杭的老家居然是镇江。
女孩的星星眼，苏杭特助觉得很有成就感，慕长治觉得很没地位感。
下午的景区没逛成，慕长治偷懒一个星期后，终于被急赶的公事招回到办公大楼内，慕长治没办法，也没办法让苏杭去陪女儿，慕长治所有重要文件都由这位特助帮忙处理的，两位大人只好拖着洋娃娃回到位于中关村里的办公楼内，苏州街本来就位于中关村附近，路程不远，拐几个弯就到了。
方文娟也算是老熟人，慕长治一进入办公室，方文娟就拿着最新的iPad报念着最紧急的工作事项。慕长治也不着急，刚才过来的途中，苏杭已经跟他说了个大概，方文娟说完，慕长治甚至还让她倒三杯柠檬水进来。
方文娟一脸的欲言又止，BOSS的风格从咖啡变成柠檬水不止外，连最重要的公事都放到一边，这位万能秘书神色有点黯然地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洋娃娃小女孩，小女孩似觉察到，抬眼与她对上，那双漂亮的琥珀珠子盯着她一如她父亲一样，觉得深不可测。
苏杭瞥了眼几乎有点狼狈地退出办公室的方文娟，他把一份重要的文件给了慕长治，慕长治很认真地看，他相信苏杭是一回事，但重要的还是要察看的。
“傅氏的傅载龙先生大约在上午九点半时间左右打过电话来，希望约见你，想谈谈融资的问题，兴达这个项目傅氏也参与其中。”苏杭对这个问题没方文娟以为的重要，这样的大财团最不缺钱，他们公司性质不同，傅氏加入兴达这个项目既不会吃饱也不会饿到，如果是苏杭，他认为傅氏没必要参与其中，这其中的性质摆明是冲着慕长治而来的。
苏杭这话刚说完，办公桌的电话响了起来，苏杭顺手接了起来，挂了电话，苏杭意味不明地看着慕长治说：“傅载龙来了，正在会客室，要见吗？”
“不见。”果然，慕长治连头都没抬，继续看着文件。
方文娟推门进来，把柠檬水先送给小女孩，送到慕长治的时候说：“BOSS，傅氏的傅载龙先生正在会客室，他想见你谈谈兴达的项目。”
慕长治把脸一侧，那双幽深的眼瞳看得方文娟几乎双腿打颤，只听到慕长治冷冷地说：“他还没够格，要谈，叫傅载山来和我谈。”说着抄起桌上的签字笔，在文件尾端刷刷几下写上自己的大名，交给苏杭吩咐说：“就按上面的金额划到余在良的账上。”
苏杭接过文件，让方文娟出去，然后安排后续事项，慕长治对女儿说声：“要开个会，如果待久，我让苏杭哥哥回来陪你。”
慕长治本来的打算是让方文娟陪着女儿的，可惜他有点高看了这个女人，以为做个秘书把琐碎安排妥当，但大事上却看不到重点，傅载龙大约赞了她两句，她就急巴巴来帮人说项，他最不需要这种多事下属。
慕长治很久后，悔不当初，对苏杭的信任让他在事业上如虎添翼，可是老天好像为了惩罚他的一路如意，让苏杭以哥哥的身份去照顾女儿，最终让他这个父亲得不尚失。
会议也不是开了很久，只开了两个钟，慕长治是最讨厌开会的，但他不能不开，不过会议开了半个钟，他就让苏杭离开会议桌，这位二十四孝父亲心念念都是小女孩孤伶伶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社会诸多头版的少女自闭、不健康成长都跟家长把孩子丢在大房子生活有关的各类悲剧陆续在这位父亲心里上演，苏特助看到慕长治鲜少出现的紧张、燥热不耐还感到纳闷，方文娟已经拿起摇控器把室内的室温调低。
“你下去帮忙看看长雨。“慕长治突然伏低耳在苏杭耳边说，待苏杭出去后，他灌了一整杯水，这才开始正常。
走出会议室的苏杭低低“嗤”一声，这位太子爷慕四少他天不怕、地不怕，有谁知道他的铁板会是一个小女孩。
苏杭推开办公室的门，女孩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腿上摊开一本英文本，苏杭知道整间办公室唯一能有的一类书，都是跟金融有关的。
“这么快吗？”直到苏杭坐到女孩身边，女孩抬起头奇怪地问。
“看这些书会让你觉得枯燥，我不认为你会喜欢金融。”苏杭很果断地抽走女孩手上的书。
女孩也不反驳，反正只是消遣时间，那类书都一样。
“我们出去走走。”苏杭觉得无论如何待在一间屋子里对小女孩都是不妥的。
苏杭带小女孩去逛古董街，真正的古董只会越来越少，古董街大多都是赝品和仿制品，苏杭带着小女孩走在街上，一边走一边跟她解释。这样的组合不管在那个场合都会让人另眼相看，洋娃娃北京不是没有，但如此精致美丽的洋娃娃不管是北京还是美国都是少见的，攒足眼球，可惜小女孩年纪有点少，大家看的都是觉得漂亮没有猥亵在其中。
长雨也不觉得不自在，任人看，有时会在某个摊位蹲下身去看地上的陶瓷制品，或画本、各类奇奇怪怪的东西均有，甚至还有一根黑木如烧火棍的类型，黑乎乎，让人没看出是什么材质。
苏杭看到那会儿不自觉笑了笑，小时候看多了武侠小说就期望有天意外得到一本武艺秘籍，等到高中那会儿看了修真之类，就期望自己能修道成仙，或得到一件法宝，这根类似的烧火棍让他想起以前住宿那会儿有位同学天天在念《诛仙》那柄烧火棍，不知道那位同学现在是否还记得当年的那份执着？
“你在笑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女孩子挑一个瓷罐，彩色油釉，模样有点旧，但瓷罐面那一串紫葡萄浮雕却很精致，紫得非常神秘惹目。
苏杭认为对油画色彩把握度很好的女孩，平时对于色彩上也是别具一格的，她穿衣各方面不见得浓重，但挑东西方面明显是偏向此方的。
苏杭掏包出来付钱，女孩子已从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钱包，从里面抽出五张人民币出来。摊主伸手要接，却又半路停住对苏杭说：“这瓷器是仿制清朝时期慈禧最喜欢的摆件，你不要以为我说谎，我在这里摆摊几十年，什么古董没见过，到底是不是古董真品，一眼就瞧出，这件虽不是真品，但与真品无疑，如不是专家，一般的人都能唬住，你看。”摊主指着那串葡萄浮雕说：“这是慈禧太后最喜欢的紫葡萄，这串葡萄刻画得多难得漂亮，这样的物件至少也得值个两千。”
这摊主以为这年轻人和洋妞都是任人宰割的主，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苏杭接过女孩手上那几张人民币，对她说：“别急。”苏杭怕小女孩被摊主说动，一股脑儿把整个钱包交给摊主，任摊主抽。
“这瓷罐你说值个两千，原先觉得值个五百块钱我都嫌多了，这个罐拿回去也不过是让小女孩养过花或金鱼玩，那串葡萄也不觉得多精致，这种品质拿到松宝斋都值不了两千，只不过是女孩看着喜欢耍而已，两千就不买了，我们去松宝斋淘就是。”苏杭说完牵着小女孩的手就要走，摊主果然喊两人回来，边喊边笑着讨好说：“我这不是看着洋娃娃喜欢的份上吗？这娃娃还真漂亮，没见过这么精致孩子，这个瓷罐就以跳楼价四百块让给孩子吧！”摊主也知道今日遇见的不是“水鱼”，赚个四百块钱也算是小赚。
“喜欢？”苏杭还要装模作样问女孩子。
“你喜欢吗？”女孩问了回去。
苏杭拿起瓷罐端详一翻，“你喜欢这串紫葡萄是吧？”整个瓷罐唯一称得上点精的只有这串紫葡萄。
“是串不错的葡萄。”苏杭把瓷罐还回摊主让他包好，女孩伸手来，苏杭只好把钱还回给小女孩，小女孩抽了四张一百块给摊主，再接过包好的瓷罐。
两人逛了一圈，苏杭又带小女孩去松宝斋，这间古董店里面的仿制品更加精致，当然价格相对也高了不小，苏杭是来看真品的，店主带两人到后堂看真品了。真正的古董老板很小放出店面，只有几件放到架子上，值钱、不菲的都收藏好，毕竟古董不能受外力，一个不慎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杭看上一支古头钗，他看了一眼女孩子，发现女孩的眼前一亮，同样盯着那支头钗，是一支黄金镶宝玉的钗子，色彩华贵鲜艳，钗头镶满了红色的宝石，宝石雕得非常精致。
“是石榴。”女孩拿过店主递过来的丝绒布，包着钗身，详细看了起来。
苏杭也看出来了，钗头镶满的红宝石全都雕成圆润石榴子，苏杭向店主询问价格，苏杭虽然是生客，但松宝斋价格公道这是行内外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也不会开大价，店主开了一个价，这个价对于常常花大钱买首饰的富豪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苏杭只是给人打工，虽然这人不是普通人，打的不是普通工，但对于工薪簇的苏杭，这价码简直可以说是天价了；如果慕长治，就算是买回去让女儿拿去调色板或刮画布，大概慕四少眨都不眨就掏钱。
不过苏杭还是掏出自己唯一的金卡出来付账。女孩子神色有点惊疑到，她以为苏杭不会买的，毕竟太贵，这样一支价格80万的头钗对一个平时生活品质不高的苏杭来买毕竟是大出血了。
无端买支古董头钗拿回去收藏吗？出了松宝斋，坐到车子上，苏杭把装着头钗的檀木盒子递给女孩子。
“是送给你的。”苏杭也不拐弯抹角。
“可是太贵了。”女孩没有接，她只是想不通，她虽然是喜欢这支钗子，但是要别人花大价买来送给她，她不愿意啊！
“你父亲肯花大价顾佣我帮他做事，这点钱虽然不是小，但也不算多，买给你不会吃亏的。”没人懂这个亏是怎样的亏，苏杭这会儿也不懂，也许这会儿他觉得花高价买份礼物送给老板女儿，这个女孩子他感觉不错，既可以讨好上司，也可以讨女孩开心，这个价，值。
女孩是觉得，原来苏杭也会做这种巴结上司的事情。虽然做得不让人生厌，但女孩被他的话惊到了。
苏杭笑着把盒子塞到她的手上，“快点拿着。”
女孩接过了盒子，她把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头钗出来，轻声说：“确实是件漂亮的物品。”
苏杭听到声音，放慢车速，向女孩瞥了一眼，冬日的北京难得在这个午后漏下一点碎阳，不算很亮，在阴沉的冬天里，那点漏光把女孩子手上的钗子映射出一片明媚的光泽，像女孩的笑。
晚上回家的苏杭拿着女孩最后投桃报李塞给他的瓷罐，他把瓷罐从包装纸里挖出来，把它放在卧室的置物桌子上，他想起那根钗子，上头那满满的石榴子，他好像记得以前古时妇女戴这种石榴子的饰物，是代表多子多福，他是不是挑错东西了呀！
第十七章
终于过年了，筹备大半个月就为了这个年，很多中国人从年头辛苦到年尾其实就为这一天。
徐夕，慕家一大家子都围在餐桌上吃了一年里头“最好”的一顿，慕老太那个欣慰呀！去年那会儿小儿子还孤伶伶的，今年终于拖着娃上桌了，虽然没有媳妇差强人意了一点，但只要小儿子真心高兴，慕老太觉得这个年是从来没有过的满足呀！
吃完饭，女人围在大厅看春晚，男人上了二楼的小客厅说起了国家大事或男人话题。小孩子两枚，慕家大侄子临走前的话：“慕子抿好好照顾妹妹。”
这句话其实没错的，就因为慕大侄子从知道自己有个小妹妹开始，一直用这种态度说话，让慕子抿童鞋以为这个妹妹也是自己的妹妹。
这个错，一直延伸到慕长孙小屁孩子长大了甚至结婚生子，本应是姑姑辈份的长雨，却被慕子抿童鞋当成了真正妹妹。
慕子抿那个激动呀！当然他记起了他老子的话，不可以当野蛮人，不能见人就扑。小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