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馨没有再问,跟着郑娥进了堂屋里头。
郑娇赶紧上前深施一礼,道:“见过镇国公夫人。”
柳氏也跟着上前行礼。
贺宁馨笑着让她们起身,又道:“,我可不知道郑妹妹今日有客,没有带见面礼过来,真是失礼了。”
郑娥这边请了贺宁馨上坐,又使人送了清茶和点心过来。
郑娇和柳梦寒都退到下首,同郑娥相对而坐。
郑娇看见贺宁馨喝茶,眼巴巴地问了一句:“夫人,我以前送过来的普洱茶飞扬可还喝着?若是没了,我这里还带有许多,明儿给夫人送到府上去。”
贺宁馨端着茶杯顿了顿,含笑问道:“这位大姐的夫家可是姓赵?”郑娥以前同贺宁馨说过郑娇家的事。
郑娇的脸红了红,缩了缩脖子,道:“我男人早死了。”
郑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忙对贺宁馨道:“我两个外甥姓赵。”指明了是郑娇亡夫的孩子。
贺宁馨笑着对郑娇道:“我叫你赵家嫂子可好?”
柳梦寒在旁看见贺宁馨刁滑得很,左弯右绕,就是不上套,心里微微有些惊讶。
这个镇国公夫人贺宁馨,柳梦寒可是先前着人好好访查过的。晓得她不过是左督察御史贺思平的嫡长女,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并不愿意嫁给简飞扬,还装病拖了两年。并且跟他们贺家二房婶娘的外甥有首尾,差一点私奔。后来被她妁堂妹横刀夺爱将表哥抢走,她才不情不愿地嫁给简飞扬。
就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也能做上一品国公夫人,不过是有个能干的爹······
柳氏压抑住心底的不屑,掩袖笑着帮衬郑娇道:“都说镇国公夫人是个厚道人做什么老是提人家的伤心事?—再说,我们大齐朝的女人,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身。既然夫君死了那么多年了,再嫁也是正理。”
贺宁馨也跟着点点头,道:“说得有理。”转头问郑娇:“可是看中了什么人家?我们家国公爷最爱助人,到时候帮你做个大媒,管教你嫁得风风光光。”又笑着看向一旁的郑娥道:“妹子你堂姐再嫁,你可得帮着添妆啊。—我上次听我们国公爷说他们营里有好些个死了老婆的鳏夫,正寻填房呢。我看你堂姐生得好,又儿女双全,显见是个好生养的。说不定都会抢着来聘你堂姐呢!”
郑娥还未接话,郑娇却大急,赶紧过来跪在贺宁馨面前,哀求道:“夫人,夫人,求您别把我嫁出去。我不会碍着您什么事,我也不会进您家的门……”
“住嘴!”贺宁馨猛然呵斥道,“越说越离谱了。
你嫁不嫁人,关我什么事?你能碍着我什么事?又凭什么要进我家的门?!”
郑娇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对着贺宁馨抽抽噎噎地道:“我和飞扬的事,都过去了。夫人不用着忙,飞扬一定会好好跟夫人过日子。若是他不肯,我一定帮着夫人劝他……”
贺宁馨被气得倒仰。若不是她完完全全相信简飞扬,就郑娇这几句话,他们夫妻非反目不可。
这个女人,真是其心可诛!
贺宁馨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地平静下来,看着郑娇翻来覆去地说着同简飞扬的往事,一言不发。
郑娇说了半天,偷眼看了贺宁馨一眼,见她已经平静下来,刚才的怒气似乎只是她自己的错觉一样,不由有些担心地瞥了一旁的柳梦寒一眼,向她求助。
柳梦寒见了,也笑着道:“镇国公夫人不必惊慌。郑娇真的不会碍着你们的事。”说着,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情形,眼里立刻湿润起来:“不过就像我一样,给人做了几年外室而已······”
贺宁馨轻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柳梦寒摇了摇,又低头看着郑娇躲闪的眼神,道:“这年头还有人争着做外室的,我可是头一次见到。”也不再跟郑娇绕圈子,正色道:“郑娇,你今年多少岁?”
郑娇脸色一白,低了头不说话。
郑娥在旁边插嘴道:“我堂姐今年三十二了。”
贺宁馨点头:“比我们国公爷还大两岁。你这样的年岁,也只有给五十岁的老翁做外室。想给二十多岁,位高权重的勋贵做外室,你还不够格。”说着,又扳了郑娇的脑袋,对着柳梦寒那边看过去,道:“你看看你的好姐妹,比你年轻,又比你漂亮,还比你出身好得多,却也只能给老头子做外室。——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国公爷会瞎了眼,那么多千娇百媚的黄花闺女不要,偏要你这个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寡妇做外室?”
郑娇脸色更白,梗着脖子道:“飞扬不是这样的人。”
贺宁馨将手抽出来,对身旁的婆子沉了脸道:“给我掌嘴!”
镇国公府的婆子虎着脸走过来,左手抓住郑娇的发髻往后一拉,右手上大耳刮子便扇了过去,左右开弓,打了十下,贺宁馨才叫停。
郑娇的脸上被抽得通红,立时肿了起来。
“你打我!——若是飞扬知道,定不会饶了你!”郑娇口齿含糊不清地说道,看着贺宁馨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
贺宁馨站起来,正要说话,从外面踱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堂屋门口的光都遮挡了一半。
屋里的人同时抬头看去,却正是简飞扬进来了。
郑娇惊喜地叫了一声,急忙膝行过去,抱着简飞扬的双腿,大哭起来。
简飞扬捏着拳头的手紧了紧,一脚踢出,将郑娥踢得飞了出去,撞到对面的墙上,又滚落下来。
“若是我今日不过来,还不知道你会这样信口开河!”简飞扬背着手,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郑娇冷冷地道。
郑娇被踢着了肺,大声咳嗽了起来。
贺宁馨走到简飞扬身边,道:“跟这种糊涂人生气,不值得。”
柳梦寒赶紧走过去,将郑娇扶起来,对着贺宁馨冷笑道:“男人就是会做戏。当日他在别的女人床上,不也一样叫心肝?如今有了新人,就将旧人忘在脑后。——你也别得意,以后他再有了新欢,被踢的就是你了。”言之凿凿,居然说简飞扬跟郑娇有男女之事。
贺宁馨当然一个字都不信。简飞扬跟她成亲的时候,还从没有近过女人的身。柳梦寒的话,放在别的男人身上,或许还能挑拨一下。可是用在简飞扬身上,就是她机关算尽了。
贺宁馨失声笑了起来,道:“柳氏,你跟过几个男人?就一幅看穿了所有男人的样子。我跟你说,你说得话,用在你的老爷老宁远侯身上,是再恰当不过,就不要往别人身上抹黑了。——你以为你们老爷是真的为你好?不过是留着你,给他留条血脉罢了!”
贺宁馨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老宁远侯为何会留下一个外室?苦思几天,今日见了柳梦寒的种种作态,贺宁馨突然福至心灵,想明白了老宁远侯楚伯赞的用意。
柳梦寒大惊。这是她心底里最隐秘的秘密,这个贺宁馨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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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对决 第二十二章 请立继后 中
柳梦寒到底也非常人,只是怔忡了一瞬,便恢复了常态,抹抹眼泪道:“你们是高门大户的人上人,哪里知道我们穷家小户的苦处。【】”说着,抱头同郑娇哭成一团。
贺宁馨笑着看向简飞扬,眼角余光却向柳梦寒那边看过去。
柳梦寒蹲在地上,同郑娇抱头痛哭,外面穿的青色棉布襦裙散在地上,裙子下面有件浅碧色的中裤一闪而过。
贺宁馨眼角一跳,又往郑娇和柳梦寒那边挪了几步,将桌子上的茶杯取了过来,装作两手发抖的样子,一下子将一整杯茶泼到了柳梦寒襦裙下摆。
柳梦寒一声惊叫,从地上跳起来,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气得浑身发抖,看着贺宁馨咬牙切齿地道:“你故意的!”
贺宁馨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放了下来,拍了拍手,笑道:“哎哟,你们刚才说得将我吓倒了,手一抖,就握不住茶杯。”又走到柳梦寒跟前,帮她将打湿的襦裙往上略微提起来一寸,仔细瞧了瞧,像是送了一口气,接着道:“还好,你这裙子是细棉布的,里面的中裤,好像也就是缎子的。我家里虽然不算豪富,可是这些没用的细棉布和缎子还有几箱子。白收着也霉坏了,就让婆子拿出来,送你几匹吧。——也算是我赔你的。”
柳梦寒气得脸色发白。她底下的中裤,可是上好的天水碧做得,被一杯茶水泼上去,弄得湿哒哒不说,那茶水颜色染了上去,这块天水碧的料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还有贺宁馨的语气,跟打发叫花子一样。
柳梦寒忍得快要吐血了,好在还有一丝理智,生生将下唇咬得出血,硬着头皮道:“不用了。这件棉布的裙子回去洗洗就好了。”
正说着,外面有婆子进来回道:“柳夫人,您家里有下人过来送信,说是家里来了贵客,让您赶快回去。”
柳梦寒定了定神,深深地看了贺宁馨一眼转身对郑娥道:“我家里有事,就不打扰了。”说着,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郑娇在后面连声叫着柳梦寒的名字,柳梦寒却脚步都没有停一下,走得决绝而匆忙。
贺宁馨站在屋门口,看着柳梦寒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联想。
看见柳梦寒对自己一个交待都没有,郑娇十分惶恐,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抱着双腿缩成一团,又将头埋在屈起的膝盖里,闷声哭泣起来
简飞扬看了憋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死缠烂打,只想出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对郑娥道:“郑娥,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是认她呢,还是认我?”
贺宁馨觉得简飞扬的气不应该往郑娥身上撒,伸手拽了拽简飞扬的衣袖。
简飞扬看都不看她一眼,对郑娥继续道:“总之有她无我们,有我们,无她。”彻底跟郑娇划清了界限。
郑娇将简飞扬的话听进耳里又发出一声低低的哭声。
郑娥叹了口气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劝堂姐回去。
再过几个月我也出嫁了,这里没人,大哥就将房子收回去吧。”
简飞扬还待说话,贺宁馨下死里拽了他一下,才抢着道:“你们到底是亲戚,自己商量吧。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说着,拉着简飞扬出了郑娥的家。
简飞扬坐在车里,脸上十分难看。
贺宁馨想了想,转了话题,对简飞扬问道:“你不是去安郡王府上了吗?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简飞扬脸色缓和了一些,道:“我帮你去打听那人的消息去了。”
贺宁馨知道说得是单先生,忙问道:“他那里怎样?”
“安郡王的人说,进展顺利。说单先生着实有些手段,已经成了宁远侯的心腹,凡事都跟他商议,还让我们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消息。八一中文网。81Zw。Com”简飞扬的嘴角扯起了有些讥讽的弧度。
贺宁馨看着奇怪,推了推简飞扬的肩膀,问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简飞扬笑了起来,俯身过去,在贺宁馨耳边低声道:“听单先生传来的消息,老宁远侯的外室说是有老宁远侯留下的字条,说是要立她做平妻,又不知如何说服了楚家的族长,答应要将她当作平妻上楚家的族谱。宁远侯知道这事之后,一筹莫展,单先生便给他进言,让他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贺宁馨愕然。这种事如何“静观其变”?!
“宁远侯居然听得进去?!”贺宁馨有些难以置信。
简飞扬笑得神神秘秘:“如今单先生说什么,宁远侯听得比圣旨还快些。——真是个人才啊,至今都让宁远侯看得见,摸不着。”
贺宁馨啐了简飞扬一口,转头看向车外,心里慢慢盘算起来。
柳梦寒回到自己租的小院子前面,看见院门口停着的宁远侯府的马车,微微笑了一下,举步端庄地进了自己的小院子。
裴舒芬陪着宁远侯太夫人在院子里头站着,抬头看见一个青衣丽人走了进来。虽然荆钗布裙,虽然蓬门陋舍,可是她走进来的样子,却像是最高门的贵妇一样,甚至有几分宫里贵人的姿态······
“两位大驾光临,蔽处蓬荜生辉。ˉ——里面请。”柳梦寒彬彬有礼址'道。
宁远侯太夫人眼神暗了暗,傲慢地道:“不用了。这里多待一刻,都觉得脏。”
柳梦寒笑了笑,自顾自地进屋里去了,将宁远侯太夫人和裴舒芬晾在院子里。
“你给我站住!”宁远侯太夫人忍不住叫嚷起来。
柳梦寒没有停住脚步,却从旁边走出来一个嬷嬷,对着太夫人道:“这位老夫人大呼小叫,若是惊扰了我家夫人,小心我们报官
宁远侯太夫人气急反笑,指着那嬷嬷道:“老身活了这么久,今儿才知道什么叫‘贼喊捉贼,!”
那嬷嬷也跟着笑了笑,提醒太夫人:“这里是我们夫人的院子,不是宁远侯府。你们上门是客·就算失礼,我们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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