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从黑暗中恢复意识,总是一次比一次时间长和清醒。
当再次有了意识后,我发现与以往不同的是,我不再感觉在一个黑暗的盒子里了,耳边听到的小鸟啾啾声是如此清晰,闭着的眼睛也感到了一丝清明和光亮。
我试着动了动手,尽管仍旧吃力。但是让我惊喜的是我的手指能够活动了。
眼皮也自发的有着颤抖,徐徐的,我睁开了眼睛,那种久违了的光明刺激的我的眼睛只能眯成一样缝,以渐渐适应那一丝浅浅的亮光。
能够睁开眼睛让我的心顿时激动起来,只是当眼睛聚焦后,我看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那欣长挺拔的身影让我想起曾经的他,一身暗红色深衣,风姿卓然,我努力的适应与调整视线,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些,却是心中一凛!
那一头乌黑披肩、直垂到腰际、犹如黑玉般的头发,此时黑白相间。
“欧阳!”我尽全力的唤他一声,可毕竟是太虚弱了,声音轻的连我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他的身躯有些抖动,左肩几次微动,却始终没有转身!
我觉得很奇怪!以他的耳力与敏锐度,应该是知道我此时已经醒来了呀!
我想开口相询,却听到他暗哑的声音传来,很明显的,他压抑着自己情绪,我甚至都听到了声音中夹杂着的颤抖:“你醒了!?”
我很想问他一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转过头来?
可是。这对于刚醒来的我是多么艰难!
所以,虽然觉得奇怪,还是耐心的等着他转过身,自己走过来。
“醒来。。。醒来就好!”他的确是转身了,不过却不是转向我,而是向右转,大踏步的,好像没有丝毫留恋的匆匆离开了!
正在怔忡间,进来了一些侍女,我被服侍着喂荡灌药的。
朝床边看去,原来那一身脏破不堪的衣服早就被换下来了。此时,正静静的躺在床尾处。
一天一天的过去,我在床上又躺了近半个多月,不要说欧阳桦,就连葛萧和那个上官云都没露过一次面。
我在极度疑惑和猜想中调理着身体,从每天的汤药中体会着欧阳桦的关心,在养身体期间,当我恢复说话时,曾经问过服侍我的侍女,除了知道这里是恒山欧阳桦的学习根据地外,其它的一概套不出来。
总算熬到背上的伤口彻底恢复了,躺了将近两个月功能逐渐萎缩的双腿总算能够再次发挥作用,可以下床走路了,我急切的打算出门,自力更生的寻找欧阳桦。
当我迈步向门口走去时,原本一向毕恭毕敬的侍女全都跪了下来,愣生生的不让我出房门半步。
这算什么情况,就算不让我找欧阳桦,难不成还想把我关在屋子里憋死我不成!?
我任性的冲破阻碍,拉开房门时,脚步还是硬生生的收了回来,因为门口正立着的,是葛萧。
一如当年在北辰王宫的朝阳殿,他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犹如空气般的存在着。
“外面天寒,请小姐回房!”葛萧倒是尽忠职守,他的声线还是原来那样是平的,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
“那我多穿点就好了!”我对着他道,然后欲转身叫她们给我拿一件披风。
葛萧却打断了我道:“王爷吩咐,月底前小姐不能出房门半步。”
这是为何道理?我很不能理解!
“我要找他!”我急切并且疑惑的看向葛萧,尤其是想到他的头发,还有那极其怪异的反应。
“七天后,如果一切顺利,王爷自当前来!”葛萧看着我回道。
什么叫一切顺利?如果不顺利呢?难道就不来了?
我皱着眉:“什么意思?”
“王爷和上官云正在闭关!还有七天就可出关!”他回避着我的视线。
“葛萧!”我眼神变的有些严肃,对着他直呼其名:“王爷曾经答应过我,不再隐瞒的!你为何不如实相告!?就不怕我今日偏就不听,非要出此门吗?”
葛萧的脸色有些微变,我感觉到他的内心在挣扎。
我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所以我断定他不会对我来硬的,比如点穴类的。
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我的内心开始打鼓,一丝慌乱占据了整个心房。
第八十六章 苦涩的脸
我直视着葛萧。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心里隐约的,很笃定他最终一定不会逆了我的意思,至少他会在有限的范围内尽量做到顺应我的意愿。
其实细想下来,除了他刚进朝阳殿的那几天里根本不理会我,后来在我超级厚脸皮的攻势下,他渐渐的对我有所回应,总是隐在暗处给我保护。
尤其是那天我被重创之后,我能够感受他藏在冰冷外表下对我的细心。
我想他大概是因为欧阳桦的缘故吧!
但是,不管怎样,一个江湖门派的公子,能够憋屈的做我的侍卫,还这么尽心尽力,真的是很不容易。
“小姐也被寒气所伤及!”葛萧挣扎了半天,回答我的第一句话后就开始停顿,不过我知道他会接着说下去。他见我没有接话,也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他继续道:“王爷耗尽功力,冰雪封山。”
简短的回答让我开始皱眉。葛萧转开头去,望向院中,我顺着望过去,只隐约看到云雾萦绕间有一座挂着冰晶的石室。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似有若无的莹白冰冷的光。隐约还有些反射光是彩色的。
“王爷所修之功乃以寒气为主宿,小姐不宜再受此极寒之气侵入。”葛萧面色显得凝重。
这句话除了告诉为什么不让我出门的原因,而且好像也起到了加强葛萧决定的作用,只见他讲完这句话后,突然身形一正,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小姐,请回房!”
都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我再坚持自己的主张,那么就显的有点无理取闹,给人添乱了!
“好!那我不出门,但是,你要告诉我,所谓的不顺利是指什么?”问出这句话来,刚才心中的慌意又涌了上来。
葛萧的脸上又现出了犹豫之色,他盯了我半响,就是未吐出一个字,这真是所谓的‘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欧阳桦是个打死也不说的主儿,葛萧偏偏也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人儿!我不由的开始发急,正当我要忍不住爆粗口吼出:‘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时,他也像是憋了半天,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回答道:“没有不顺利!”然后,他的嘴唇紧抿微侧过身,眼朝院中再不看我。
我知道我今天是别想再从他嘴中挖出只字片语了,于是乖乖的转过身。向屋内走去,不一会儿,身后传来关门声。
一干侍女也缓缓的从地上站起立于一旁,我缓步挪向床边,心中七上八下,左手无意识的沿着床边摸着,当手指碰触到那身替换下来的脏衣时,我想起了那半张藏宝图。用手探了探,那图还在。心里想着,等七天后,一定要记得先告诉他这事儿,可不能拖到后面万一误了他的大事和决策,我可真是要内疚的。
在房中,东摸摸、西摸摸,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到了傍晚,房中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去研究的了,无聊的又独自坐在那儿发了一会呆,喝完了侍女送来的药后,我歪在床边打起了磕睡,睡梦中。我隐约又听到了叹息的声音,还有脸上那半真半梦的触感,让我觉得异常舒心和温暖,我拼命的想睁开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异常清楚,却总是醒不过来。
等我总算挣扎的醒过来时,房中只有似有若无的淡淡馨香,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急忙下床,半拖着鞋子,也顾不上因为不良睡姿而七散八落的垂在肩上的长发,大力的打开门,劈头盖脸的对着葛萧问道:“刚才王爷是否来过?”
葛萧起先是一脸莫名,接着脸上有着忧虑。
我想他一定是以为我想欧阳桦想疯了,居然出现幻觉了!
我颓丧的合上了门。
不一会儿,侍女们送上了晚餐,我机械的扒了两口后,就开始发呆!想起睡梦中的那种感觉,我就躺至床上,闭上眼睛,希望快点睡着,如果那真的是梦境的话,那么就让我赶紧睡着重续刚才的梦境吧!
可恼人的是,我并不缺睡眠,就这样翻来覆去的大半个晚上,还是没有如我所愿的进入梦乡。
我索性睁开眼睛在漆黑的屋子里滴溜溜的乱转,寂静的夜晚,一点细微的声音就会显得极其明显,我好像听到外间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出关了?”葛萧语带惊讶。小声的问道。
“唔!”上官云的声音显得没精打采,带着点沮丧。
“怎么了?”葛萧有点迟疑道:“是不是。。。”
“唔!”
“那。。。”
“没有其它办法,如今只有拿到。。。。”上官云的声音顿了一下,道:“只是尊主不愿意。。。他想。。。可是又。。。。”他这一句三停顿的话语,任谁都听的云里雾里,最后,上官云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此时更显烦燥,伴随着一声石头碎裂的声音传来,他语带恼意道:“我实在搞不懂!”
我竖起耳朵想要听得更多,可是声音却突然消失。
当我平静的打开门时,对上了葛萧的双眼。
“我全都听到了!”院中碎裂的石头静静的躺在那儿,我淡笑的对葛萧道:“我现在就要见欧阳桦,你告诉他,如果他不见我,我就会出这扇房门。”说完,我不管葛萧什么表情,门也不关,转身至桌边自个儿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瞬间,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也照亮了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
他们刚才的对话。分明就是有意让我听到的,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以他们的心气,应该是不屑于做此事的。
我,不能再向以前那样缩在自己的壳里了,也不能向以前那样对任何事情都抱着观望态度、不闻不问了。
只是片刻,桌上的烛火像是有大风吹过,恍了几下,径自灭了,等门自动合上时,床边已经多出了个人影。
他背对着我。满头长发披散在后背,我起身将窗子打开,顿时月光洒至屋内,印出了他那半黑半白的长发。
“转过身来!”我的语气带着强硬,他**的,总算找回了在现代对着学生的那份气势。
他不动!
“欧阳桦!你给我转过身来!否则不要怪我动用武力!”我再次强硬中带着警告。
当然,这有点黑色幽默,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就算功力尽废,就靠着那点武功架子,我也占不了他的便宜。
他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几秒,低沉的笑声传来,回荡在整个屋子。
“该来的总是躲不了!”他的话有着感叹,说完这句话后,他缓缓的移动着脚步,我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借着月光,我看到了一张熟悉但又陌生的脸!
恍惚间,我就像是进入了时空隧道,站在我眼前的人,的确是欧阳桦,但却是二十年的欧阳桦。
我缓缓的走近他,直至站在他的面前只有半米,他的眼角有着非常明显的皱纹,鬓角处已经霜白,但是奇怪的是他的眼睛,月光下,我总觉得他那双漆黑的犹如子夜般的双眸偶尔会流动着奇异的暗红色的光芒,总之不再是那么纯黑。
我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眼睛紧盯着我,生怕错过我一丝一毫的表情,我内心有点好笑的想着,自傲如他,也会有如此紧张的时刻。
当我的双手抚上他的面颊时,他紧抿的唇有些松动,那自然上翘的唇角,让他的整个脸部没有之前看上去的那样严肃。
我缓缓凑近他。调动身体内潜藏着的所有女性温柔,仰望着他的眼睛,在他略带疑惑的注视下,主动的吻上了他的双唇,我感觉到了他的轻颤,但他没有躲避,也没有回应,我故意用牙齿轻轻咬着他的下嘴唇,然后再又舌头添弄一下,来回几次之后,他的双手猛在抓住了我的肩膀,却只是抓住,没有立即动作,我能理解一个成熟男人此时的心态,如果换作以前,我对他如此,他估计早就笑纳我的投怀送抱了,而如今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抗拒我,可是却又狠不下心来拒绝我。
老娘我今天豁出去了,今天我不让他和盘托出一切,我就不叫花月容。(此时,我已经全然忘记了,我本来就是个冒牌货!)
我紧紧抱住他的腰,生怕他一个瞬间就会像出现时那样突然消失。
“你什么时候娶我?”打定主意后,我放开已经被我折磨的有点红肿的下唇,说出了我的正式谈话的开场白。
“你不是要问关于我闭关的事情吗?”他低头看向我,但是言语间却想转换话题。
“按顺序来,先问你什么时候娶我?”我才不上当,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蹊跷和联系。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欧阳桦的性子放在那里,就算他意识到应该多和我交流与坦白,但是这么多年来的习惯,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突然变成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人的。
他见我如此执着,嘴角微弯,露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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