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屏百无聊赖地敲敲桌上的白玉棋子,瞥瞥正坐在对面闲适地捧着一本兵书的武阿喜,叹了口气,突然想起同武阿喜成亲许久也没行房事,心中有些蠢蠢欲动,但他一想到武阿喜那张脸就怎么也动不起来了。
怎么他的婆娘就是这个武阿喜呢?还是去找陆小耗子玩得了。
宋致屏的心思被武阿喜摸得一清二楚,那些天被婆婆锁着的时候,武阿喜耐得住性子,宋致屏不先说话,她绝不哼一声,但这一次,她知道,宋致屏这是要找陆之皓出去溜达了,而且也不会走得太远,况且这段日子公公婆婆还等着看她和宋致屏的好戏,这回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于是武阿喜清了两声嗓子,说:“要出去?”
成亲以来武阿喜主动同宋致屏说话还是头一遭,宋致屏惊奇之余更有一丝丝好奇,他在心底冷笑,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我同你们一道去。”
宋致屏冷冷清清地嗯了一声,背着手装模作样地走出了房门。从小闹到大,宋致屏的性子武阿喜摸得一清二楚,她知道宋致屏这是在装逼,自己也不点破,默默地换了身衣衫也出了门。
宋致屏和武阿喜出门的时候天刚黑,天空中已经有洋洋洒洒的烟花,这是奉都一年两度的庙会。
另一边陆之皓和张禾温存了小半天,这时候也收拾清爽,与宋致屏和武阿喜两人回合,杨铁碗在后头安静地跟着,五人趁着夜色出了白露山庄。
白露山庄外正是热闹非凡,这样的光景宋致屏见过不少,本也没什么新奇的,但一旁的张禾看得一愣一愣,让他很有一尽地主之谊的意愿,兴致自然而然也高起来。
宋致屏尽了兴,就嚷着要陆之皓陪他喝酒,若是从前,陆之皓和宋致屏是俩光棍,随意怎么喝都没事,但现在陆之皓有了张禾这么个心头肉,总是念着挂着,不能随意妄为。
武阿喜瞧出陆之皓的心中事,对陆之皓说:“阿皓,你就这么放心不下弟妹?有我这个嫂子在你就放心同宋致屏喝酒去,我们姐俩去逛,不时就回。”
他们五人此时正站在奉都最高的酒楼奉月阁上,这最高楼上总有宋致屏这个白露山庄少庄主的一间雅间,览尽奉都最繁华的景致。宋致屏瞧瞧下边涌动的人群和流动的火光,总觉得武阿喜说话怪怪的,武阿喜说话怪,杨铁碗小兄弟他还是放心的,于是拍拍陆之皓的肩,说:“娘们自有娘们耍的玩意儿,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两杯,可别有了媳妇忘了哥,别忘了当初我娶媳妇的时候是怎样待你的。”
张禾也察觉到武阿喜和宋致屏话中的怪异,但他们夫妻俩的事,她不好明说,便笑着同武阿喜一道下了楼。
奉都民风开化,许多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一年到头难得见着几回男子,这一年两度的大庙会便是个很好的托辞与由头,许多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就在庙会上定终身,更有进展迅速的,第二天就拜堂成亲。
其中一个尚未成亲的姑娘小伙们最最中意活动的就是“点瞎签”,百余年来每逢大庙会,总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姑娘们在这里蒙着面纱,汉子们则露着胳膊,围着篝火起舞,姑娘们见着哪个胳膊粗壮的汉子中意,便挨过去,离得越近,相互中意的机会也就越大,若男女都中意,姑娘便摘下面纱,让男子一睹芳容,发展得快些,就悄悄地透露出自家的住所,小伙子们第二天就会上们提亲。
所以,在奉都,需要媒婆找婆家或者找媳妇的,是被人瞧不起的。
当然,这些与武阿喜和张禾无关,但是,武阿喜只有她的打算,所以她连哄带骗地把张禾拉去“点瞎签”。
杨铁碗觉得二少奶奶这次玩得有些大了,二少奶奶会武功,遇着什么麻烦她一般自己就解决了,但若张禾在“点瞎签”的时候被人点上了,或者招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两个大人物在上头欢天喜地的喝酒,到头来还得他这个小跟班出手,每月领的月钱就那么点,照看着这个还得操心那个,想想都有些不划算,杨铁碗思来想去,在武阿喜身后嘀咕了几句,武阿喜不会想那么多,也小声在杨铁碗耳边嘀咕几句,便擅自给张禾蒙上面纱,往人潮中去了。
点瞎签的姑娘与小伙子多,不一会就把武阿喜和张禾给挤散了,杨铁碗心都凉了,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紧紧贴在张禾这个不会武功的身后,生怕哪个男人点瞎签把张禾点了去。
不少男人凑到张禾身边向她示好,这可累坏了杨铁碗,但他算到这里,没算到武阿喜那头,武阿喜似乎也好事多,遇到的汉子似狗皮膏药,撕也撕不掉。
陆之皓这边人虽然是在同宋致屏喝酒,心却早就随着张禾而去了,所以她俩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陆之皓端着酒杯瞧着下边的人群,猛地一喊:“糟了!小瓶子!你媳妇儿被人抢走了!”
宋致屏那酒杯还在唇边,眼睛也盯着下边,从小他就跟武阿喜是死对头,斗得多了,就有经验了,芸芸众生中他只一眼,便能精确无误地找着武阿喜,武阿喜这回遇着个凶残的,此刻她的面纱早就被人撕掉了,并且那汉子似乎还不知死活地揽住武阿喜的腰把她往人群外拖。
宋致屏眉头微皱,定定地看着下面抢武阿喜的那个汉子,似乎在等待什么,陆之皓饶有兴致的等宋致屏的反应,他知道武阿喜和宋致屏都是狠角色,用不着他陆之皓出手,他等着看戏就成。
作者有话要说:
☆、一根筋的觉醒
武阿喜的胸有多大,腚有多宽宋致屏都能说出个尺寸来。
别看武阿喜在白露山庄一派和蔼谦逊的模样,宋致屏其实知道得最清楚了,任何人,只要强迫武阿喜做了不乐意做的事,无论如何她是要加倍还回来的,所以,宋致屏不担心,等那么一丢丢的时间,下边那个揽着武阿喜的腰拖着走的汉子就要遭殃了。
但出乎宋致屏的意料,下边的那个汉子没被武阿喜撂倒,反而手段越来越粗暴,直接扛着武阿喜就挤出去了。
武阿喜这是怎么了?哦,宋致屏脑中一道白光闪过,豁然开朗。
站在张禾身边的杨铁碗没有开窍,他拿了月钱,吃了白露山庄的白米饭,自然是要保护二少奶奶的安危的,如今眼见二少奶奶被别的汉子掳走,别说白露山庄不允许,首先他杨铁碗就不允许。
杨铁碗忙把张禾安顿好,唰地一下越过人群挤到掳武阿喜的那汉子面前,喝了一声:“大胆!还不快将你的狗腿放下!”
背人的这个汉子懵了,点瞎签这种事,只要男女双方是两情相悦,哪有第三人插足的份,背上的这女子迫不及待要嫁到他家去,面前的这个大豁牙有什么立场说三道四的,碍着别人的姻缘很好玩么?
杨铁碗见这汉子愣头愣脑的,丝毫没有放下二少奶奶的意思,身上的血立马就热了,一伸拳猛地朝这汉子打去。
哪知道这汉子却不是个练家子,受不起杨铁碗这一拳,青着眼圈直愣愣往后头栽去,周围的男男女女迅速尖叫着散开了,好好的一个点瞎签就这样被杨铁碗弄坏了。
这回轮到杨铁碗发愣了,能轻易抢到二少奶奶这等大人物的男人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完美着地的武阿喜一脸同情,扶着汉子的头啧啧两声,使劲掐了掐他的人中,瞧着迷迷糊糊的汉子说:“大兄弟,对不住了。”
武阿喜本不想惹出什么事来,玩玩玩玩也就随水推舟避开宋致屏,她也没想着真的嫁到这汉子家去,但杨铁碗这一拳怕是会惹出官司来,到头来得不偿失,武阿喜朝愣着的杨铁碗飞了个眼色,说:“小碗,看你了。”
杨铁碗立马回了神,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往那汉子身上一放,忙说:“老兄,对不住了,这点小意思权当赔礼了。”
那汉子哪里肯依他,正准备给点颜色让打人这厮瞧瞧,但杨铁碗那里给他机会,连着武阿喜,他俩早匿在人群中没影了。
重回奉月阁的武阿喜像个没事人,张禾那时候被陆之皓接走,站在楼上她也看出了些眉头,这武阿喜真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不过也难怪,若武阿喜真是个中规中矩的姑娘,怎么对得起她那幅天生飞扬的神彩。
宋致屏板着脸问一脸轻松的武阿喜:“好玩么?”
武阿喜嘻嘻一笑,“好玩。”
宋致屏噎了一口,愤愤地说:“哼,我去告诉娘。”
陆之皓忙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咱们回吧,等下官府的人来了可有你俩好受的。”
回白露山庄的路上再没听见宋致屏与武阿喜说一句话,陆之皓和张禾只好当和事佬周旋在两人之间。
有了这一次同逛庙会,陆之皓见张禾同武阿喜说话不再生疏,便放心地走了,连银催了他好些次,陆之皓一直念着张禾,舍不得同她分开,便把正事也给耽搁了几天,许慧心和他姨父许太傅的事也是件棘手的事,没个十天半个月难处理妥当,如今许家和佑王爷那阵风看似过了,也不知道此时外头刮的是什么风。
但不管刮的事什么风,也不管陆之皓如何不愿意离了张禾的身,他大姨父的事他还得去弄,而且还不能被张禾知道了,张禾若是不放心他非得跟着他,到时候还是个不小的麻烦,所以陆之皓临走时只模模糊糊地同张禾说有事别的再没多说。
在白露山庄中好吃好喝生活无忧,关键是张禾是个大闲人,偌大的白露山庄养的闲人不少,多她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日子一旦过得比白开水还寡淡无聊便会生出些怀疑与猜忌。
张禾不是个傻蛋,陆之皓虽没同她明说,她自己掰手指也猜了个一二。他二人为何会来白露山庄?还不是有个眼巴巴望着他的连银。
张禾也不愿多想,但没法子,一日武阿喜约张禾一道到山庄后的温泉泡澡,张禾去得早了些,听到了些不该听的风言风语。
白露山庄依山傍水,早先宋太爷开建白露山庄时特地请风水先生看了地,看好地后宋太爷放了两串鞭炮就开始挖地基,也许是宋太爷选的这地儿太好,挖不了多久就挖出了地下水,而且还是烫的,于是宋太爷突发奇想索性造了几个温泉,圈在白露山庄的后边自家人偷偷使,偶尔他的皇帝老大哥来白露山庄偷闲,宋太爷都是把皇帝老大哥招呼到后边的温泉里纾解,一来二去,皇帝老大哥一高兴,给宋太爷家最大的那个温泉御赐了个牌匾,书:栖龙泉,所以说张禾靠着陆之皓那层关系能够在栖龙泉旁边的小温泉里泡个一回两回是她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那日武阿喜因去给她婆婆请安,张禾就现行了一步,宋家的温泉在冬日里使得多,开春之后就不怎么去了,就白露山庄的二少奶奶闲得慌去得勤些,武阿喜想得周全,一早就吩咐了下人去清扫准备,这俩妇人手脚快,嘴也不闲,其中一年长的先开了腔:“山庄里头新来的那位听说来头不小。”
另一位说:“陆少爷的夫人么?长得挺周正,但人么,呵呵……”
温泉池边雾气氤氲,张禾在屏风后头一听那话止了步,她来得巧,正听见清洗的妇人打开话匣子,她一听,便知说的是她张禾,这种刚好在暗处撞见背地里议论自事张禾确实少遇见,被人嚼舌头往往是听不出什么好话来,张禾深知这一点,况且她才刚来,并未使那二人听见,若张禾听着听着被这两个妇人看出了端倪,到头来倒显得她张禾小肚鸡肠。
想到这一层,张禾转身,但刚抬了脚,屏风那边前一个开腔的砸了砸舌:“夫人?也不知是少爷从哪里掳来的娘子,我在这山庄中十几年,陆小少爷在山庄中住的那几年,裤衩都是我与他穿,他的夫人,哼哼,可不是这一个。”
不是这一个?张禾抬着的脚又轻轻地放了下去,难道说陆之皓之前就已经成了亲?有了这个疑问,张禾是再也走不动了,她想了想,自己并不是想窥探别人对她如何看法,于是偷听也就心安理得了。
后一个妇人也同张禾一样,好奇心被勾到了嗓子眼,说:“原来如此,陆小少爷玩心重,常听老夫人说他在朝京那边也不归家的,一年到头在江湖中混,陆尚书没少操心。”
前一个含着微微笑意,道:“是啊,白露山庄里头就属二少爷和陆小少爷玩得疯,常年在江湖中混,带个小娘子走也不稀奇,别看陆小少爷这样,正经事上却一点不含糊,你不知道,他夫人是许太傅家的老三,听说两家在他两人幼时订了娃娃亲,前些年你还未来做工,三小姐来过几回,小小年纪知书达理,仪态端方,决计不像这一个一般举手投足透着些粗鄙的乡野之气。”
张禾心中有些愤愤,但一想到许慧心确确实实比她强上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