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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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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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老翁大笑着迎上去,一把抱住老兄弟:“陈阿弟,多年不见,方欲登门拜访,不想于此处巧遇。幸甚呀,幸甚!”
  陈老头拉着徐耀如的手,激动不已:“帝都遇故知,徐大兄,殊为幸甚!”
  两柄王杖和两位王杖老就在长安郊外的官道上拥抱在一起,拍背敲胸亲亲热热。全不管周围的路人和手下,转眼间已掉了一地的下巴。
  20…05 两个王杖老 下 。。。
  一张粗毛毡加上两张羊皮铺在地上,隔绝了来自大地的寒冷。陶盆陶盘里盛的干粮和肉脯虽一般,青铜爵中的酒水却是佳酿;才一倒出来,就清香四溢,诱得人直吞口水。原先互别苗头的两队人,也你帮我牵马我帮你推车的汇到一处,称兄道弟起来。
  两个老朋友一人手中一爵酒,吃肉脯品玉液,享受着初冬暖暖的阳光,惬意而和谐。这幅美妙的‘寿星行乐图’令目睹之人顿生赏心悦目之感,只除了往来的行人和车马——两位王杖老贪图好太阳,竟将他们的野餐聚会设置在官道的‘中间’。一条官道纵向分成五分,他们一帮人竟占了五分之三还多!
  交通状况更糟了!
  扯一通彼此近况,徐老端着酒爵冲陈老头直乐:“兕子贤弟为陈氏一族之长矣!为兄道贺来迟,恕罪呀,恕罪……”
  陈老头老脸一红,哼哼唧唧支吾过去。说真话,他在各方面都比不过面前的这位总角之交——文杰出武不出众,仕途又没什么作为,只是依靠着陈氏近支的身份和侯门家族的荫庇才舒适体面了一辈子。
  就是这新鲜鲜的‘陈族长’,对陈老头也是天上掉下来的肉饼。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陈午大大得罪了帝室,如果不是陈老‘别出’搬去了东郡,如果不是陈须以‘年少无知’的借口百般推辞,族长宝座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坐。
  “兄长,年关近,耀如兄因何至此呀?”不想细究起来老露怯,陈老头急忙转换话题:“探亲耶?访友耶?”大过年的,谁不是急死忙活往家里赶?住在外地的徐老赶这档口入京,委实奇怪。
  “陈阿弟呀……”说到这个,徐老头顺着长须,整个人都笑出花:“自此往后,为兄亦都中郭人也!”
  陈老头瞪大眼,惊声:“咦?”徐家搬长安来了?祖籍山明水秀过得好好的,干嘛搬家啊?尤其还是搬到京都来。
  意识到失态,陈老头连忙半欠起身子拱手:“耀如兄乔迁之喜,愚弟敬贺,敬贺!”
  徐老头回礼:“同喜,同喜。”
  陈老重新坐好,抿一口酒,原就昏昏的老眼更显迷茫。大汉的都城长安,是个好地方;但这只是对权贵和有钱人而言的。长安这地方,食品贵,用品贵,房租贵,房产更贵!但凡稍有败落或窘迫,人们就会选择去远郊甚至外地生活,以避开长安城高昂的生活成本。
  ‘如果不是生于斯长于斯,如果不是家人亲戚朋友都在京都,如果不是祖宗遗惠多留恒产,自己也会搬去外地呢!’陈老头偷偷瞟老哥们一眼:徐老哥是发的什么神经,竟反其道而行之?徐家那点家私放祖籍还行,搁长安根本不够看的。
  徐老头哪里不明白旁边这老兄弟的想法,呵呵笑着答疑:“兕子阿弟,为兄得入长安置家,实乃今上之恩也。”
  这回,陈老头换张大了嘴:“今上?!”徐家怎么和皇帝扯上关系了?徐氏虽然殷实,在当地也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但从没出过仕途中人啊!
  “贤弟不知,待为兄道来。”徐老头笑眯眯细述前情:“为兄膝下有一幼女,薄有姿色。旧年,以‘良家子’入选宫禁。”
  ‘哦,原来是入宫。恩,不对!女儿……女儿?’陈老头怀疑地瞅瞅老朋友,好像在问:你自己都七老八十了,你家女儿该是什么岁数啊?
  徐老昂头挺胸,揎拳斜睨:“拙女靑鲮,年不足二八。贤弟有异议乎?”
  “无,无!”陈老头赶忙摇头,努力摇头:要死了,有也不能当着你的面说啊!
  呼哧呼哧喘两口气,徐老者平静下来,勾着老兄弟的肩膀笑嘻嘻:“小女蒙幸,晋为‘长使’矣!”
  ‘所以你得到消息,就带着一大家子搬来长安了?哦,原来是这样。’陈老头起身,向徐老者行礼祝贺:“徐大兄,可喜呀可贺!”
  徐老头乐滋滋受了;接着拉了陈老头,开始没完没了地夸耀自家闺女。什么相貌好,性子好,懂文墨,擅音律,知进退,有礼仪……总之,直夸得这位徐长使是天上少有人间难寻。
  至于前途嘛,‘美人’‘夫人’必定不在话下!
  。
  人,走得慢。
  马,走得很慢。
  车,走得非常非常慢。
  长长的道路,中间一个瓶颈。来往的车流受瓶颈所限,是想快也快不了,只能‘马头连着车尾’地徐徐挪动。行人、脚夫和骑士个个怒形于色,只是敢怒、却不敢言——那两柄王杖啊!
  不过话说回来,凡事是没有绝对的。一辆不起眼双骑带厢马车中乘客的想法,就与众不同。
  “阿母……阿母呀!”青葱少年紧紧搂着母亲的腰,满是依恋:“阿母,儿惟愿回京之途无穷无尽!”
  “阿德!”城阳庶王主刘嬿抱紧了幼子,不胜唏嘘:这是她最小的孩子,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她一天。可如今……
  “细弟,汝非幼童矣!”周伉看不下去,拿出长兄的架子训斥幼弟。都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黏母亲,成什么样子?!
  周德不听;将脑袋埋在母亲怀里,心安理得装耳背。
  周伉更不悦了,拔高了声音:“阿德!”
  “大兄,”次子周何出面了,娓娓相劝:“大兄,三弟尚幼。且见阿母大不易,大…兄……”
  后面那句“大兄”,周何是带着哽咽说的。想他们三兄弟是母亲的亲生儿子。可如今母子们想见一面,竟然要拜托王子舅舅从中周旋安排,城里不行还得跑长安郊外去——如此艰难,如此可怜,大哥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周伉抿抿嘴,幽幽长叹一声别过脸,不让两个弟弟看见他眼中隐隐的泪光:他,他也好想好想阿母。没有阿母的地方,只是房子,不是家!
  车厢里,一时压抑异常。
  ‘嗵!’周德一拳头砸向车案,切齿骂道:“贱婢!”
  “阿德……”城阳王主刘嬿一把拽过小儿子的手,捂在掌心里细细搓揉,心痛不迭:“阿德!莫伤手。”
  眼前的这一幕,看得刘则鼻子酸,心口更酸。姐姐她好可怜哦!明明与三个儿子同住一城,却见面无门。亲母子相见竟然得偷偷摸摸去城外,搞得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这该死的周安世!!
  灵光乍现!城阳王子刘则猛然抬头,对姐姐说:“阿姊,长公主邸!”
  “阿弟?”城阳庶王主嬿莫名其妙。三兄弟则一齐看向小舅舅,不明所以。
  “然,长公主邸!”刘则兴冲冲建议:“阿姊思子之时,竟可召三子入馆陶长公主邸相聚。”
  刘嬿喜形于色,但瞬间黯然:“弟君,长公主邸……可乎?”
  “可,可!阿姊,无妨!”城阳小王子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
  姐姐不能去周家;周家三兄弟不能去城阳王邸;一长安的人,碍于周亚夫的权势爱莫能助……但长公主是谁?馆陶长公主会怕周亚夫吗?当然不会!
  ‘姐姐和儿子们以后就换成在长公主官邸见面,又方便又安全又舒适,还不用担心后续麻烦,多好!’刘则甩开折扇扇面摇摇,好一派潇洒倜傥得意洋洋:啊,我真是英明啊!
  ‘此计,可行!’三兄弟互相交换着眼神,惊喜交加:这样一来,以后见母亲就容易多多啦!
  虽然车厢空间局促,周氏三兄弟还是起得身来,整理衣冠向小舅行礼称“谢”。当姐姐的也是拉住弟弟的手,声声感激不尽。
  好话入耳,城阳王子刘则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压根忘了他本身只是一个寄居长公主邸的客人,更不记得有‘征求主人同意’这茬了^_^
  。
  徐老头还在那里口若悬河,关于他的女儿,关于他的家族,关于他家可以预期的灿烂未来……
  听着听着,陈老头心里感觉不舒服了。
  ‘才区区一个‘长使’就这样,至于嘛?’陈老头心头暗暗不屑:相貌好,性子好,懂文墨,擅音律,知进退,有礼仪……这类女人宫里多得是,有什么稀罕?
  不敢去打扰徐老的谈性——的确不敢,这徐兄脾气暴烈身手了得,从小到大自己从没赢过——陈老头嘴里嚼着肉脯,默默地忍耐:皇宫那地方啊,美女是一茬茬的进,新人永远不断;到最后能有几个熬出头的?‘长使’名分低微,是倒数第二!
  好容易得个空隙,陈老头见缝就插针,硬是将话头拉向了陈氏家族……
  陈氏子弟的前程。今年的陈氏不同以往了!家族中有好几个子弟经推荐有了官职,开春就上任。虽然这些职位不高而且还是外地,但好在大汉官制对京官地方官一视同仁,关系不大。再说了,这几个小官都是实缺——对于初上仕途的新手,绝对是好开始!
  ‘陈午在时陈氏子弟长年出仕记录为零的可悲景象,终于在他这任族长手里胜利结束啦!’一想起这个,陈老头就骄傲,就自豪——为族中子弟谋出路,是身为族长最重要的职责。
  陈族女孩的婚姻。短短数十日,陈氏家族就敲定了好几门婚事,还都是京都有根基有体面的世家,门当户对的好孩子。婚礼多是定在过年前后的这个秋冬。
  以前拖拖拉拉持旁观态度的人家,如今都改了态度,那个爽快利落!近期,甚至连陈家不幸回家的寡妇归宗女,都有媒人挤破们来探问……这一切,不禁让陈老头高兴之余,也不免感叹世态炎凉。
  “呐哪……”徐老头抹一把脸,点点雪白的大脑袋:“吾感同身受呀!陛下赏金所至……”
  陈老头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赏金?陛下?”当今天子和先帝一样节俭,从不浪费钱财,怎么会赐予徐家赏金?
  讲起这个,徐老头就眉飞色舞:“天子圣德,以为兄年老故,赐金五十。五十啊,贤弟!”徐老五个手指张开,在陈老头鼻子底下使劲晃啊晃,惟恐陈老看不清楚!
  ‘怪不得!我还想单单一个长使,徐家哪里来的自信迁居。原来还有特殊恩典啊!’陈老头摸摸鼻子,再次向老哥哥道贺:天子能对后宫女子的家属这样赏脸,看来那位徐长使是很受宠。
  又过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徐老头那自豪无比的傻样,陈老头微咳两声,端出了陈氏家族的镇族三宝:陈须,陈硕还有陈娇。
  堂邑侯爵位的法定继承人陈须就要娶亲了,新娘子是梁王的嫡长女王主。那炙手可热势绝伦的梁王刘武啊!这还不算以后要嫁进来的楚王王主和齐王家贵女,后两位是偏房。
  陈硕,一直深受天子和太后喜爱,某种程度上比他大哥还得上心。陈硕封侯爵是铁板钉钉的事,这意味这陈氏家族开枝散叶,一门两侯。
  “翁主,翁主娇……”陈老头灌一口美酒,胡子眉毛都乐到一块儿去了。
  老头子掰着手指头,向重逢老友隆重介绍他们陈氏的小翁主:皇后和皇太后经常省下自己份例的好物事给馆陶翁主用。天子那儿就更不用说了,手把手教认字,亲自教诗书,还可以自由出入宣室殿(皇亲国戚原是禁止入内的)……
  一番长篇大论后,陈老头仰脖又灌一口,咧嘴一乐:“耀如兄,此所谓‘爱重’,爱重啊!”那神态那表情,要多玩味有多玩味:对,你女儿现在是得宠,可能维持多久?今天得宠,明天呢?这个月得宠,下个月呢?今年得宠,明年后年呢……后宫那么大,就是用来装怨妇和弃妇的!
  徐老头眨眨眼,提起酒壶给陈老头斟满一爵,敬上:“贤弟,愚兄鲁钝,望贤弟日后多加指教。”
  美酒入喉,陈老头怡然颔首:“兄兄弟弟,兄兄弟弟。”
  两个王杖老,举爵尽欢。
  官道上的交通状况——持续糟糕中。
  20…06 欢喜年 上 。。。
  新年宴,按说并不是汉宫的惯例,至少今年这种不是。
  ‘年’是合家团聚的大节。在这种骨肉相聚的日子将人们从家中召入皇宫,未免不近人情。不过,只要能让帝母窦太后高兴,诸王公主和外戚宗亲们谁会不愿意来?
  踏入前殿那座修缮一新的偏殿后,众贵人更是了悟。怪不得帝室会一反常例,将家宴设置在未央宫前殿而不是长乐宫的某处殿宇。这座偏殿非但布局紧凑合理,极适合中小型宴会的需要。更为人称道的是,新装修改进了殿宇的内部供暖——用不着燃烧大量柴炭,整个偏殿内暖如初夏。
  今夜的未央宫前殿,丝竹袅袅,灯火辉煌!
  殿宇西的高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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