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弘微对宋慈道:“宋兄一番可是惊动了全京城呀,从来没有人敢质疑和挑战官府和王权,宋兄居然有本事翻刑部既定的案子,虽然现在还不能说翻不翻得了,但是实在勇气可嘉,兄弟特来跟你助助威!”谢弘微拿扇子示意道:“你看那边,不仅我来了,我爹也来了呢!”
宋慈顺着谢弘微扇子所指,大惊!大堂之侧那位高官赫然是当朝右丞相谢深甫!
谢弘微狡笑着拍拍宋慈肩膀,“好好表现哟!”
宋慈心里非常不爽,谢弘微连他爹都拉来了,可不是单单要看他翻案子这么简单,但谢弘微这又是何用意,宋慈一时也想不出来,心想着绝不能输阵,脸上倘然自若地谢谢谢弘微:“谢兄和谢丞相真是高抬宋某了,宋某绝不会令两位失望的。”
谢弘微表情微微一泄,又很快拾起笑颜,道:“好,我们就看你如何翻梅晓辰的案子。”
梅子清走到宋慈身侧拱手道:“宋公子。”
“梅大人。”
梅子清欲言又止,面含羞愧,“宋公子为了我三弟做了那么多事情,梅家上下实在感激不尽。但……但是你此番毕竟是和临安府,大理寺,刑部,和轩王爷作对,胜算无几呀。宋公子你可想好了,你年轻,又才高过人,将来定拥会有锦绣前程,不要为了三弟拖累了你自己。”
“多谢梅大人劝诫,宋某想说,宋某从跪求轩王起就没有想过回头,也还有想过退路……辰弟是我毕生难得的知己,为了他,我在所不惜。”
“宋慈!”宋慈惊愕地转头一看,很久未见的范文琦身著一身蓝衣,微笑而俊挺的站在宋慈身后,范文琦拍拍宋慈的肩,“别给我们嘉州士子丢脸哟,也别给你父亲宋大人丢脸!”
宋慈笑着反拍了范文琦的肩,“释怀啦,兄弟?”
“我何时说过我释怀啦?你,我是不会放弃的!”
宋慈无奈的笑笑,感慨自己的桃花十九岁这一年出奇的旺呀!
距离开堂还有些时辰,各位高官坐在自己位子上不停的对着堂下宋慈指指点点,只有两人甚是沉默,一个是赵誉,一个则是临安知府薛海。赵誉一手在桌面上轻而有节奏地扣着节拍,神态显得很悠闲。而坐在他旁边的薛海却忐忑不安,时而侧目看看
赵誉,时而望望堂下宋慈,几次想说什么又不敢贸然张口。此时他最受不了赵誉若无其事敲击桌面的节拍声,尽管那声音其实极其轻微但因为此时整个大堂就像一个谜对一个心怀鬼胎的人而言,哪怕是最轻微的声音连续响着都会增加神经的紧张,薛海因此鼻尖上都渗出汗珠。
赵誉虽然面不在意,但薛海慌张的细微神态还是逃不出他的眼,赵誉心中冷笑,轻轻咳嗽一声,立马吓得薛海背脊挺直。赵誉若无其事道:“薛大人可有听说昨日皇后娘娘擅自出宫,大闹轩王府的事情?”
薛海颤声道:“下官……不知道。”
“哦?薛大人的妻房不是皇后娘娘的姨母吗?两人关系那么好,没事薛夫人都会去宫中陪陪皇后,你知道女人嘛,闲来无事总会扯些八卦,本王还以为本王在王府中款待宋慈的事情是薛夫人告知皇后的呢,不然皇后怎么会知道还怒气冲冲的大闹王府。”赵誉见薛海不说话,冷起眉目,沉声喝道:“薛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下散出本王豢养宋慈作脔宠的谣言!你到底安着什么心?!是因为你和宋慈的宿怨,还是因为你想利用皇后阻止宋慈今日翻案?!”
薛海知道赵誉私下已经调查清楚了谁告诉韩皇后赵誉和宋慈的事情,急道:“王爷息怒,下官不敢,这事纯属贱内多嘴,绝不是下官故意为之!”
赵誉冷笑,一把拉过薛海衣领,沉声道:“不过,本王也告诉你,本王和宋慈还真是你说的那种关系,本王告诉你是要让你知道——宋慈,本王罩定了,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本王绝饶不了你!”赵誉放开薛海,“本王也不怕你再去皇后甚至是皇上面前说什么。”
薛海咽了咽唾沫,赵誉好可怕!
开堂之际,梅晓辰终于上到公堂,他身著囚服,手脚上皆戴着镣铐,往日翩翩公子的形象如今落魄了许多,梅晓辰和宋慈一见便拥上前,看得堂上的赵誉千分不爽,万分不悦,暗骂了梅晓辰千万次狐狸精!
“辰弟!”
“慈兄!”
宋慈拉着梅晓辰的手,坚定道:“你可还记得我俩当日在海棠花荫下许下了誓言?”
“生生世世不敢忘。”
“宋慈。”
“梅晓辰。”
“以土为香,邀明月为证,从今日起义结金兰以手足相称,地老天荒,荣辱与同,天长地久,同生共死!”
“今日我要救不了你,我就跟你一起死。”
梅晓辰拿手捂住宋慈的嘴,“慈兄,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我只要你记得我对你的情意永远也不会改变……”
“啊——”堂上的赵誉忍无可忍,看着两人执手相望,泪雨凝噎,卿卿我我,还什么情意不情意的,宋慈口口声声和梅晓辰同生共死,嫉妒得赵誉怒气不打一处出,直接怒吼着暴跳如雷,指着堂下,大喊:“拉开!拉开!把那两个人拉开!本王不准那只公狐狸出现在慈慈十丈之内!”
宋慈和梅晓辰满头黑线,赵誉有毛病吗。
且不说那充满火药味的临安公堂,临安府门外,一位头戴玉色纬纱,身形单薄俊丽的苍衣男子背着一大个包袱出现,他抬头望望临安府几个金色大字,嘴角噙笑,施施然地往里走进去。府门守卫的衙役拦住男子,“何人竟要擅闯临安府?你若是报案的就请回去,大人正在审一桩杀人案子呢!明日再来!”
“办案子还有等一等到隔日再办的说法吗?!你们大人真意思……”男子不屑,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拿给守卫看,守卫一看,立刻恭敬道:“宋大人恕罪,请进!”
临安知府薛海惊堂木提拍,喝道:“升堂!”众衙役威武有声,刑仗急急敲击着青石地面。
宋慈抬头,不卑不亢地仰望着公堂上挂的牌匾,一块黑亮的牌匾其上面金字闪闪发亮,却像蒙了一层灰尘般散发出沉重的光芒,那四个字赫然是“法正严明”!宋慈嘴角携着一丝不屑的笑容,想当下官府无能,权臣横行,而宋慈指的那个权臣就是轩王赵誉,连临安府,大理寺和刑部都极力的依附赵誉,何来“法正严明”?!如今宋慈要对抗的头号BOSS,不是华亭血案的真凶,不是那些临安府,大理寺,刑部的高官,而是那个朝夕相处的赵誉!宋慈低头看了看自己掩在衣袖中的断臂,苦闷地笑笑,赵誉没想到他今日其实是为了推翻他的权威而来的吧?昨夜还在谈情说爱,今日就要翻脸无情,赵誉,这是你逼我的,你把我逼得久病成疾,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今日我就和你一并算账!
不是宋慈白眼狼,而是赵誉自作孽不可活。
薛海道:“堂下宋慈,你当日扬言要为你义弟翻案,五日期限已过,你可有找到证据推翻原判呀?”
宋慈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宋某今日此举多少有点不合时宜,因为再过几个时辰便是刑部对梅晓辰所下的行刑时刻,如果在今日午时之前还不能将华庭血案的真凶捉拿归案……”宋慈目光瞥了一眼堂上的高官和赵誉,“……轩王爷和众大人对宋某的说法是否觉得不大中听?”
薛海道:“宋慈你是轩王爷邀请来查案的高手,本官不得不给你几分面子……”
“大人不是给宋某面子,而是不敢不给轩王爷面子吧?”
众高官暗下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都偷偷看了看赵誉,赵誉也蹙眉,宋慈今日是怎么了?不是要揭出湘灵是真凶吗?怎么句句弦外有音,话里生刺?
宋慈道:“其实本案关键不在于找不找的到杀害梅祈和岳弘之的凶手,而在于能不能再午时之前推翻华亭的原判,而宋某至今为止找到的幕后凶手可不只一人。”
赵誉不解,难道除了湘灵还有其他凶手?
薛海道:“你这么说,华庭血案的真凶不止一人了?”
“杀害梅祈和岳弘之的凶手只有一人,但是华亭一桩案子成为天大的冤案的凶手,不止一人!”
众大人和赵誉都糊涂了,宋慈的舅父白敬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杀害梅祈和岳弘之的凶手难道不是华庭血案的凶手吗?”
“是,也不是。”宋慈神秘地朝赵誉笑了笑,笑容中含着不谙世事的轻蔑和超脱羽化的清明,有些深邃沧桑之味。“宋某今日要证明梅晓辰无罪的同时也要证明很多人有罪!而这些人就是——”宋慈一字字坚定道:“大宋轩王爷,金翎将军,赵轩王!临安知府薛大人!大理寺正卿白大人!少卿邹大人!刑部尚书安大人!还有京畿提刑官皇甫大人!”
宋慈一句话震惊全场,他把审案子的官员都告了!
薛海怒道:“宋慈!你竟敢口出狂言,辱朝廷命官和大宋亲王,本官按律就能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来人呀!仗打宋慈三十大板!”
赵誉也震惊于宋慈突然地状告他的事,他想不出自己怎么犯上罪了,听到薛海要仗打宋慈,赵誉狠狠瞪着薛海,“薛大人,你不记得本王说过的话了?”
薛海大无畏道:“王爷,宋慈当庭辱骂朝廷命官和您,理应受到处罚,本官这不是出于私仇,而是出于公理。”
“你——”
宋慈不仅不惊惶,反而被衙役左右架住胳膊还淡笑道:“公理?!薛大人你可知道公理二字怎么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薛海怒不可泄,在他手握签令正要扔下之时,却听门外传来一声高呼:“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宋慈一愣,真是没想到……天助他也!
大堂门外传来的这声高喊,好似晴天霹雳,顿时将临安府堂上堂下的官员镇在原地,薛海手中的签令迟迟不肯落下,仿佛石化般愣在那里。
沈傲君低头对赵誉道:“皇上怎么来了?”赵誉蹙紧俊眉,摇摇头,这也出乎他意料之外。
大堂门口一阵明黄颜色闪入,御林军禁卫军宫女太监人头簌簌攒动,只见明黄篷伞秀着七色龙腾,金玉宫扇缀凤翎,宫女执两柄御伞罩着宋宁宗和韩皇后,两旁簇拥着刀枪森立的护卫进入公堂,宽敞的公堂顿时变得拥挤起来。宋慈第一眼没看清宋宁宗的模样,倒是一眼认出他身旁之人,藏蓝色官袍的清修男子,不是翰林学士,太子太傅季雯然季大人吗?季雯然随着宋宁宗身旁站定,目朝宋慈笑了笑,还暗下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宋慈莫名:什么意思嘛?
赵誉见状,率先下座,忙领着一众高官下属,尽数俯身跪拜宋宁宗。宋慈并没有习惯给人下跪,所以在众人纷纷下跪叩首,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时,宋慈还直挺挺地站着。
韩雪沁见宋慈唐突地站着,指着他喝问:“大胆宋慈,见到圣驾还不下跪?”
宋慈清明道:“回娘娘,小民不便,怕这一跪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宋慈不是在开玩笑,宋慈由于染疾太深,今早头疼欲裂,四肢乏力,下都下不了床,为了能上公堂,他只能用银针穿扎身体十多个血脉筋络,膝盖上还扎着两针呢,他怎么能跪。这事宋慈瞒着赵誉,因为他估摸着自己挺几个时辰后,怕就由于本身宿疾和强行用针的副作用命悬一线啰……
赵誉解释:“臣请皇上恕罪,宋慈一介草民,从没见过天颜,不知道规矩也是可以原谅的。”
“既然皇叔为他求情那就算了吧……众卿家平生!”
“谢万岁!”
宋宁宗身著明黄衮冕滚龙袍,头戴珍珠镂珠金冠,宋慈难以置信宋宁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了?还是因为赵誉他功高盖主,权倾朝野,宋宁宗大大的给赵誉面子?宋慈狐疑地直视向宋宁宗,大惊——他居然认识他耶!这……这人不是有时他去城西海棠令时,还围观过他博弈的人吗?!
宋宁宗名叫赵扩,历史上虽然远远比不上宋世祖赵匡义,也比不上包青天时期的宋仁宗赵祯,而且说句实话,赵扩当年被拥上帝位还属赶鸭子上架。那时正是太皇宋光宗执政的最后时期也是社会最为动乱的时期。史料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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