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轩王那事尽管我不想,但我还得费心尽力跟着你们大理寺一起调查!”见邹游一脸不满意的反驳象,还不等邹游开口皇甫就强言道:“你别以为我愿意和你一起查案子呀?!这可是圣旨!”
邹游一惊,“圣旨?!你意思是说这件事圣上知道了?!”
皇甫嗯一声,邹游紧紧蹙眉,事情变复杂了……正在邹游深思冥想时,皇甫望着外面喧嚷热闹的景象,心里叹息……这个轩王一回京城倒是悠哉享乐了,不用再打战,不用再奔波,玩转京城,忧虑甚少,甚至被人行刺了都还有兴致闲心来逛玉堂春,此时他也不知在玉堂春哪间姑娘的闺房里逍遥快活,害得他们这群苦命人跟在后面跑来跑去,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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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晓辰拉着宋慈一口气跑到了水榭另一边比较清静的雅阁一带,回身笑着问宋慈道:“怎么样,觉得玉堂春好玩么?”
“——好玩?!我可不觉得!”宋慈气喘吁吁道。
梅晓辰还想说什么可是后面传来一声叫其姓名的呼唤,梅晓辰脸色瞬间一变,头也不回,猛地宋慈推挤入一处楼梯间夹缝中,而自己也跻身紧紧贴着宋慈,口中急道:“别出声,就当作没听见。”
宋慈迷茫,“什么呀?你这是干什么?”
“嘘,别出声……”
“梅兄……我说你就不要装没听见了!来都来了,看都看见了,何必这般不待见呢?真是……”
宋慈探身看向梅晓辰身后,一个陌生的年轻公子一边扇扇子一边说着。那是一个体态修长,面容俊逸的公子,一身杏黄长衫,风姿楚楚贵气非常,他嘴角弧度上翘,一副仿佛玩世不恭的奚落神情。
梅晓辰无可奈何地回身,挑眉道:“谁说我不待见了?我不正大光明站这吗?”
黄衣公子看了眼梅晓辰又将视线转到了旁边宋慈的身上,目光猛亮,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宋慈那眼神,恼得让梅晓辰直想拍人。黄衣公子玩味道:“哟……没想到玉堂春竟还私藏着这等上乘货色!”黄衣公子那扇子捅了捅梅晓辰,笑道:“跟我说实话,你花了多少银子从鸨母那里讨来的这小倌儿?”
梅晓辰脸色一沉,挥手,气恼喝道:“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是个倌儿?!他可是我义兄!”
黄衣公子一怔,竟是失礼至此,连忙朝宋慈拱手赔罪道:“这位兄台,失礼失礼,都是在下不好,还请兄台海涵。”
宋慈不解,问梅晓辰道:“什么是‘倌儿’?他为什么要向我赔罪?”
此话一出,那两人皆是一副诡异表情的盯着宋慈,而那黄衣公子更是像看见珍奇异宝一样上上下下打量宋慈,揍过去小声问梅晓辰:“喂,你这义兄不会还是个雏吧?来玉堂春连倌儿都不知道,太难得了,人才呀!”梅晓辰恼,朝他喷道:“滚滚滚——”
而那黄衣公子不但不滚还明媚一笑,丰神朗朗,向宋慈自我介绍道:“在下姓谢,名弘微,字子昭,京城人士。”说着看了眼梅晓辰,补充道:“算是这家伙打小的死党。”
谢弘微……好像在哪听过,宋慈一想,惊,道:“谢弘微?!你难道就是那个今科的状元郎?!”
谢弘微笑道:“正是不才,区区在下。”
宋慈惊喜,暗想玉堂春还真是个有趣的地方,连状元郎都会光顾,宋慈拱手道:“在下宋慈,字惠父,嘉州人士。”
“嘉州人?!”谢弘微高声道:“真是太巧了!那你八成认识他吧?”
谢弘微挥手,朝外面招呼道:“范兄,你过来,这里有你同乡哦……”宋慈震惊地看着从楼梯间转角现身的人,顿时仰天无语,想自己一定是犯了什么冲了!居然连来玉堂春这种地方都能遇见他——他不是别人,正是今科探花郎,宋慈的“青梅竹马”(应该是“金戈铁马”吧),范文琦那厮!
范文琦身着一袭宝蓝衣,文俊英朗的脸上满布黑沉,见到宋慈那表情就像宋慈欠他几千几万两银子似的。方才范文琦在外面对几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更黑,一进来就对宋慈冷冷道:“没想到几日不见你竟成了这京城第一花楼的倌儿,平时一副矜持清高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呀。”宋慈虽不懂他们口中的“倌儿”是何意,但也不至于听不出范文琦话中的鄙夷挑衅之意,宋慈冷眼凌厉,瞪着范文琦。
谢弘微一见形势不对,机灵的打圆场,道:“原来范兄和宋兄是旧相识,好巧呀……这样吧,大家几时难道有缘,不如今夜谢某来做东请大伙好好喝一杯?”
有范文琦在宋慈还哪想待,惹不起他躲得起,于是冷道:“多谢谢公子美意,不必了。辰弟我们走。”梅晓辰看着范文琦一脸不善又还出言讽刺宋慈,心下很是不爽,故意揽着宋慈腰作亲昵状,道:“慈兄这家伙是谁?算是哪根葱呀?”
“你——我可是今科探花范文琦!”范文琦看着两人贴近,气得咬牙,怒目而视宋慈,“看来你真是作了倌儿,靠倒贴京城权贵过活了!”
梅晓辰眸一寒,出手就欲打人,却被谢弘微一扇子敲定,阻止道:“何必呢何必呢,大伙都是来玉堂春找乐子的,不要闹得不开心嘛!”又转向范文琦道:“范兄,这可是你的不对了。”范文琦冷哼一声,宋慈也极是扫兴。
正是这时,一个婢女急急忙忙奔下楼,神色惶恐失措,一把拉住刚从一间雅阁中退出来的玉堂春鸨母,失声大叫道:“妈妈不好了——碧柔那里出人命了——”
鸨母一惊,“出人命了?!出什么人命了?!你快快带我去瞧瞧!”
“出人命了!”——此话一出,几个人顿时神怔,宋慈急道:“跟去看看。”可刚走出一步就和同是听闻此惊人之语而快步出雅阁的两个男子撞个照面——
“你?!”
“是你?!”
“怎么会是你?!”
三个人各执言语,震惊不已。皇甫俊一一眼便认出少年就是那日在海棠令酒楼中语出惊人,喝彩四座的少年,虽然记不清他的姓名,但记得极深——他的父亲正是嘉州推官宋巩;邹游既认出此少年就是今日被他误打的少年,虽不知他姓名,但却认得他是顶头上司白敬宣的侄儿;宋慈更惊,真是冤家路窄,他怎么会忘记今日狠狠揍过他的人呢,怎么到玉堂春都会遇到这个人呢?!
三人面面相觑一会儿,邹游最先回神,想起人命之事,对皇甫喝道:“愣着干嘛?!你不是京畿提刑吗?!出了人命还不赶紧去看看!”皇甫连连点头,一跃身,轻快地纵上楼梯,邹游也即迅速跟上去,宋慈既没有两人的好身手,只有顺着楼梯爬了。
刚一到七楼就看见一间房间外翁满了人,皇甫快步上前一边推开人群一边喊道:“都让开都让开,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皇甫才进入房间,只觉得这间规模不算小的地方怎么这么热,扑面而来一阵黯然销魂的女儿脂粉春香,浓郁之味几乎让人窒息,可是事前鸨母已让人打开各个窗户,外面夜风和夙雨的清新薄凉之气顿时使人精神一振。
皇甫走到鸨母面前,正色询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鸨母也知皇甫俊一是临安府的提刑官一事,便不敢隐瞒,微微颤颤指着那边道:“大,大人,就在房中床上,是,是个男人……”
皇甫掀开重重幔纱行至内室,转过一架百蝶穿花百鸟朝凤的屏风,只见一名单单披了一件纱衣遮罩赤—露酮体的娇美女子,惨淡着花容,颤抖又无力着跪坐地。紧随来之邹游迅速扫看了一眼内室,又瞥着皇甫,鄙夷道:“提刑大人,您的眼睛好像放错位置了,真正该看的应该在这边——”
皇甫微赧,连忙转回视线看向邹游所指的床榻上,一个男子呈俯卧状瘫倒在床,皇甫两指放上男子的脖颈,蹙眉道:“他已经死了……看着样子应该是刚刚死的。”
邹游也上前,摸了摸男子的鼻息和体温,又掀开被褥查看,道:“死时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而且体温甚热,应该是……”邹游说到此处一顿,看了看那边惊吓哭泣的女子,道:“体温温烫,面色红润,双眼口舌突出,床单上还染有男子阳精,应该是在行房—事之时毙命的。”
鸨母来道:“两位大人,其实在玉堂春这是常有的事,哪个男人见了漂亮姑娘不如狼似虎饥渴难耐,所以这是男子作过之死。”皇甫和邹游看着鸨母继续道:“作过就作过呗,这男人也算是碧柔的常客,真是,怎么就死在我这玉堂春里面了,怪晦气的。”
鸨母一脸嫌恶,皇甫道:“既然是男子作过死,那就是正常死,你们赶快去上报临安府吧,迅速处理一下,不要将尸体放在这了……”鸨母叫道:“这怎么行!若是官府的人来了,事情不就不胫而走,闹得沸沸扬扬了么?那我以后生意还怎么作呀?”
皇甫皱眉,严厉道:“的确,我在临安府期间也甚少听闻男子作过之死,难道都是你们瞒之不报!”鸨母急急解释:“不是不是,大人你想呀,这男子在妓—院嫖—妓作乐作死了,不仅是我们玉堂春门面晦气,也连死人和他家属也是脸上无光不是,所以这种事情我们都是私下了结的。”
“不对!他不是作过死的!”
就在皇甫,邹游和鸨母谈话间隙,一个清朗声音跃入其中打断他们的谈话,三人皆是微惊地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白衣少年,而他之后还跟着两人……皇甫一惊,认出了白衣少年后面二人,而那二人也是俊眉一挑,也认出了皇甫,皆是拱手恭敬道:“皇甫兄……”
宋慈没注意梅晓辰和谢弘微的举止,入内指着床榻上的死尸,一字字道:“大人,现在你们就判断此人是作过死为时尚早,依在下看此人死状疑点甚多,不像是作过而死。”
邹游看着宋慈直皱眉,而皇甫道:“小兄弟,这是官府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皇甫暗道之前应该在门口派两个人守着,怎么让这些小毛孩子进来了呢?
宋慈恍若无闻,就凭着方才一眼,他走到床前一把掀开被褥,此时鸨母和碧柔皆是吓得失声尖叫,不敢看男子全身光—裸的死相。宋慈冷眸漠然的一瞥,对皇甫道:“大人,但凡是男子因为淫,欲过多,阳,精之气耗尽,脱死在妇人的身上,其中真假不可不仔细考察……真得则阴,茎不衰,假的则痿……现在大人请看,虽然床单上有阳,精泻出的痕迹,可是他的阴,茎已痿,所以我大胆怀疑,此人的确与地上的那名女子发生过情,事,可是不是在行,房时毙命的,而是行,房后毙命的。”
房中几人皆被宋慈一番言论怔住,邹游一沉面色,对宋慈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在这反驳执法官员的判断?你太放肆了。”
宋慈面不改色,道:“大人,小民说得句句实言,而且我也没有反驳你们判断,只是提了些意见而已。此事疑点颇多,死者不是作过死,那照此就很有可能是被人谋杀,谋杀之事事关人命,大人又怎么能轻易误判。”
皇甫扶额,无奈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说这一切是他杀?那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宋慈不语,反复查看了尸体上下,又跑出内室仔细看了看桌上摆放的酒菜,酒菜被人动过,宋慈拿起一壶酒壶晃了晃,空了,凑上去闻,一股浓烈的酒香。宋慈又转身回到内室,打开床头桌案上一只鎏金错镂的熏炉,其中细细的喷出一阵阵香雾,宋慈始终凝重着神色,蹙紧秀眉,一言不发,突然,他向鸨母问道:“这香炉内的熏香是何种原料?”
鸨母道:“甘松、苏合、安息、郁金、 多、和罗之属,都是些玉堂春内常用的用来提升人兴致情—欲的香料。”
宋慈的眉蹙得更紧了,宋慈来到皇甫面前,拱手道:“大人,死者身上没有致命伤痕,可能是被人下毒中毒而亡的。”
中毒?!
邹游一听,从袖内取出一只长约一尺二寸的银针,插入死者喉内,良久取出,银针并没有任何异象,邹游冷笑一声,道:“中毒?!你这人大言不惭!此人死状既没有面色紫黯或青黑,嘴唇没有紫黑,手脚指甲没有黑色,口眼鼻中没有血出,就连这银针探入也没有变黑,你说他是中毒真是睁眼瞎话!”
宋慈翻了一个白眼,极度无奈道:“大人,谁说中毒就一定要面部紫黯或青黑,嘴唇紫黑,手脚指甲皆黑黯,口眼耳鼻中有血出才是中毒?谁说中毒就一定要用银针探试变黑这才是中毒?”
第二十一章
“大人,谁说中毒就一定要面部紫黯或青黑,嘴唇紫黑,手脚指甲皆黑黯,口眼耳鼻中有血出才是中毒?谁说中毒就一定要用银针探试变黑这才是中毒?”宋慈极是无奈,心中暗暗摇头,在古代银针验毒之法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