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
﹁吸!很好:…
突然,一声尖锐愤怒的哭声响起。
﹁妳生了个男孩,格雷太太。检查他的阿普加评分。。﹂
﹁阿普加是九分。﹂
﹁我可以看看他吗?﹂我喘着气问。
克里斯钦从视线中消失了一会儿,不久后重新出现,抱着我全身用蓝布包住的儿子。他的小脸是粉红色的,还带着白色的黏液和血渍?我的孩子。我的小光点……泰迪尔?雷蒙?格雷。
我看向克里斯钦,他的眼眶泛红。
﹁这是妳的儿子,格雷太太?﹂他低语,声音紧绷低哑。
﹁我们的儿子。﹂我屏息,﹁他好美。﹂
﹁是的。﹂克里斯钦说,在我们美丽小宝贝的前额印下一吻,就在那一撮深色头发下方,而泰迪尔?雷蒙?格雷毫不知情。他眼睛紧闭,已经不再哭泣,他睡着了。他是我有生以来看过最美的景象,如此美丽,我开始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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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妳,安娜。﹂克里斯钦低语,眼里同样泛着泪光。
﹁怎么了?﹂克里斯钦勾起我的下巴。
﹁我想起泰迪出生的时候。﹂
克里斯钦的脸发白,捧着我的肚子。
﹁我不要再经历一次那种事?这次妳要剖腹生产。﹂
﹁克里斯钦,我|﹂
﹁不,安娜。妳上一次差点死掉,所以不行。﹂
﹁我才没有差点死掉。﹂
﹁不行。﹂他语气强硬,不容质疑,但当他低头看我,眼神柔和下来
字。﹂他低语,用鼻子磨蹭我的。
﹁菲碧?格雷?菲碧:?*嗯,我也喜欢。﹂我对他一笑。
﹁很好。我要去帮泰迪准备礼物了。﹂他牵起我的手,我们往楼下走。克里斯钦全身散发着兴奋,他整天都在期待这个时刻。
。﹁我喜欢菲碧这个名
﹁妳觉得他会喜欢吗?﹂他担心地看着我。
﹁他会爱死的,大概两分钟左右?克里斯钦,他才两岁。﹂
克里斯钦组装好他买给泰迪当生日礼物的木造火车组合。他请公司的巴尼将其中两个小引擎改为太阳能发电,就像我几年前送给克里斯钦的直升机一样。克里斯钦等不及想看到太阳升起,我猜是因为他自己想玩那组火车。火车路线几乎把我们整个室外空间的石板地全都占满了?
明天我们要为泰迪办一个家庭派对。雷伊和荷西会过来,还有全部的格雷家人,包括泰迪的堂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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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娃|凯特和艾立欧两个月大的女儿。我等不及要和凯特好好聚一聚,看看当了妈妈的她有什么不一样。
我抬眼看着夕阳沉入奥林匹克半岛的美景,克里斯钦承诺过的全都实现了,和初次见到这片景色时一样,我依然能感受到那种令人激动的喜悦。这笼罩着普吉湾的暮色就是这么美,美得惊人。克里斯钦把我拥入怀中。
﹁这景色真美。﹂
﹁确实是?﹂克里斯钦响应,当我转身面对他,发现他正注视着我。他在我唇上轻轻一吻。﹁好美好美的景色。﹂他低语。
﹁我的最爱。﹂
﹁是我们的家。﹂
他咧嘴一笑,再次吻我。﹁我爱妳,格雷太太。﹂
﹁我也爱你,克里斯钦。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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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道阴影先生的第一个圣诞节
我的毛衣刺刺的,闻起来有新衣服的味道。一切都是新的。我有一个新妈咪,她是医生,有一个听诊器,我可以放进耳朵里听我的心跳。她很亲切且笑玻Р'的,她一直都充满笑容,牙齿小巧而洁白。
﹁你要来帮我布置圣诞树吗,克里斯钦?﹂
放着大沙发的房间里有一棵好大的树,很大很大的树。我以前有看过这些树,但那是在店里,不是和沙发一起放在房间里?我的新家有很多沙发。不是那一个,不是那个棕色黏腻的沙发。
﹁来,你看。﹂
我的新妈妈给我看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球,很多亮晶晶的漂亮圆球。
﹁这些是树的装饰品。﹂
装、饰、品。装、饰、品。我在脑海里复诵这个词。装、饰、品。
﹁这些呢|﹂她停住,拉出一条上面有小花朵的绳子。﹁这些是灯。先把灯装好,接着我们就可以修剪这棵树。﹂她伸手往下,手指伸进我的头发里,我的身体僵住。但我喜欢她用手摸我的头发,也喜欢靠近新妈咪,她闻起来好香、好干净,而且她只会摸我的头发。
﹁妈|
他在叫了。赖立欧?他很壮又很吵,非常吵。他一直讲话,整天讲个不停。我几乎不说话,我没有话可以说,我的话都在我脑子里。
﹁艾立欧,亲爱的,我们在起居室。﹂
他跑进来。他已经上学了,手上拿了一张图画,一张他画我新妈咪的图画。她是赖立欧的妈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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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下来拥抱他,看着那张图画。那是一栋房子,有一个妈咪、一个爹地、一个赖立欧和一个克里斯钦。赖立欧图画里的克里斯钦好小,赖立欧比较大,还有大大的笑脸,但克里斯钦却是一脸忧愁。
爹地也来了,他走到妈咪身边,我紧紧抓着小毯子。他亲吻新妈咪,新妈咪一点都不害怕,她在微笑,也亲了亲他?我捏紧我的小毯子。
﹁哈啰,克里斯钦。﹂爹地的声音温柔浑厚,我喜欢他的声音。他从来不会大声说话,也从来不吼叫,他不会吼叫得像:…我睡觉时他会念书给我听。他念关于一只猫、一顶帽子、绿色的蛋,还有火腿的故事。我从来没有看过绿色的蛋。爹地弯下腰,看起来个子变小了。
﹁你今天做了什么?﹂
我指树给他看。
﹁你买了一棵树?一棵圣诞树?﹂
我在脑中回答﹁是的﹂。
﹁这棵树真漂亮,你和妈咪很会挑选。找到好的树是很重要的工作。﹂
他也拍拍我的头,我又全身僵硬,只能紧紧抓着我的小毯子。爹地不会伤害我。
﹁爹地,看我画的图?﹂爹地跟我说话,让赖立欧生气了。赖立欧生我的气。赖立欧生我气时我就会打他,但我如果这样做,新妈咪也会生我的气。赖立欧不会打我,赖立欧怕我。
树上的灯好漂亮喔?
﹁来,我秀给你看。把勾子穿过小小的洞,这样你就可以把它挂到树上啰。﹂妈咪把红色的装饰:…装、饰、品放到树上。
﹁你拿小铃铛试试看
小铃铛响了。我摇摇它,
我的微笑。
发出一种快乐的声音,我又摇摇它。妈咪笑了,很开心的笑,特别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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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铃铛啊,克里斯钦?﹂
我在脑子里回答﹁喜欢﹂,又摇了摇铃铛,它开心地响了起来。
﹁你有很好看的笑容,亲爱的宝贝。﹂妈咪一直眨眼,又拿手去擦眼睛,她揉揉我的发。﹁我喜欢看你笑。﹂她的手移到我的肩膀。不要。我往后退,捏紧我的小毯子,妈咪看起来很伤心,但之后又变回开心的脸。她又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们把铃铛挂到树上去吧?﹂
我在脑袋里说﹁好﹂。
﹁克里斯钦,你饿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你做得到的。你可以牵妈咪的手,带妈咪去厨房指给我看。﹂她对我伸出修长的手指,她的指甲是亮亮的粉红色,好好看。但我不知道我的新妈咪是不是在生气,我把晚餐吃光光了,奶酪通心粉,好好吃喔。
﹁我不想让你挨饿,亲爱的,好吗?现在你要不要吃点冰淇淋?﹂
我在脑海中说﹁要,?﹂,妈咪对我微笑。我喜欢她的微笑,它们比奶酪通心粉还好。
树很漂亮。我站着看它,抱着我的小毯子。灯光一闪一闪的,全都是不同的颜色,装饰品也都是不同的颜色,我喜欢蓝色的。树的最顶端有一颗大星星。爹地把赖立欧举起来,赖立欧把星星放在树上,赖立欧喜欢把星星放在树上,我也想要把星星放在树上:…但我不想让爹地把我举得高高的,我不想要他抱我。星星明亮闪烁着。
树旁有一架钢琴,我的新妈咪让我碰钢琴上黑色和白色的地方。黑色和白色。我喜欢白色的声音,黑色的声音怪怪的,但我也喜欢黑色的声音。我按了白色又按黑色,白色到黑色,黑色到白色。白色、白色、白色、白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我喜欢这些声音,我好喜欢好喜欢这些声音。
﹁你要我弹给你听吗,克里斯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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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新妈咪坐下来,她碰了白色和黑色,然后就出现一首歌。她踩了下面的踏板,有时候很大声,有时候很小声。这首歌很快乐。赖立欧也喜欢听妈咪唱歌。妈咪会唱一首关于丑小鸭的歌,妈咪会发出好笑的嘎嘎声,赖立欧也会做那种好笑的嘎嘎声,他会把手臂像翅膀一样张开,像只小鸟上下拍动。赖立欧好好笑。
妈咪笑了,赖立欧笑了,我也笑了。
﹁你喜欢这首歌吗,克里斯钦?﹂妈咪露出悲伤又快乐的表情。
我有一只袜袜。它是红色的,上面画了一个戴着红帽子、留着白色胡须的男人,他是圣诞老公公,圣诞老公公会带礼物来。我看过圣诞老公公的图片,但圣诞老公公以前从来没有带过礼物给我。
我很不乖,圣诞老公公不会带礼物给不乖的小男孩,现在我乖了,我的新妈咪说我乖,非常乖。但是新妈咪不知道,我一定永远不能告诉新妈咪:…其实我不乖,我不想让新妈咪知道。
爹地把袜袜挂在壁炉前。赖立欧也有一只袜袜,赖立欧会读他袜袜上写的字,上面写着﹁赖立欧﹂。我的袜袜上也有字,是﹁克里斯钦﹂,新妈咪把它拼念出来:克、里、斯、钦。
爹地坐在我床边念书给我听,我抓着小毯子。我有一个大房间。有时候房间很暗,我会做恶梦,关于以前的恶梦。我做恶梦的时候,我的新妈咪就会来床边,她会躺下来,唱温柔的歌给我听,我就会睡着。她闻起来柔软、清新又舒服。我的新妈咪不是冷的,不像:…不像:…她在旁边陪我睡觉,我的恶梦就不见了。
圣诞老公公来过了。圣诞老公公不知道我以前很不乖,我很高兴圣诞老公公不知道。我有一列火车、一架直升机、一架飞机、一架直升机、一辆车和一架直升机。我的直升机可以飞,我的直升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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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它可以绕着圣诞树飞,可以飞过钢琴,然后停在白色的中间。它可以飞过妈咪、飞过爹地、
飞过正在玩乐高的赖立欧。直升机可以飞过屋子、飞过餐厅、飞过厨房,它还可以经过爹地书房的门前,飞进楼上我的卧室,飞进赖立欧的卧室、妈咪和爹地的卧室。它飞过整个家,因为这是我的家。
我住在这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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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五十道阴影先生
二O一一年五月九日,星期一
﹁明天吧。﹂我低声说,打发站在我办公室门口的克劳德?巴斯托。
﹁这礼拜一起打球啰,格雷。﹂巴斯托从容傲慢地笑着,心知他在高尔夫球场上赢定了。
我板着脸目送他转身离开。他临走前那句话就像是在我的伤口上洒盐,因为不管我今天早上在健身房里多么英勇,我的私人教练还是把我打得落花流水|巴斯托是唯一可以打败我的人,现在他还想在高尔夫球场上让我难看。我讨厌高尔夫球,但许多生意都是在球道上谈成的,我还是得忍受他的指导:…而且,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巴斯托确实让我的球技大有长进。
我望着窗外的西雅图天际线,那股熟悉的倦怠感开始慢慢渗入我的理智。我的心情就像天色一样灰暗沉闷,我的日子过得毫无特色,我需要某种变化。我整个周末都在加班,如今继续被关在办公室里使我坐立不安。我不应该有这种感觉,不该在和巴斯托较量过几回合之后如此,但我就是。
我蹙起眉。事实上,最近唯一引起我兴趣的,是我决定送两船的货物去苏丹|这提醒了我,洛丝应该带着数字分析和物流消息来找我了才对。她在磨缯什么?打算弄清楚她在搞什么,我瞄一眼行事历,一边伸手准备拿起电话。
噢,老天!我得忍受那位代表华盛顿大学校刊、死皮赖脸的卡凡纳小姐来采访我。我是他妈的哪根筋不对了才会答应这件事?我厌恶采访|一群茫然无知、事先不做功课、毫无思考能力的笨蛋问一大堆空洞的问题。电话响起。
﹁说。﹂我对安德瑞雅厉声道,好像应该怪她似的。至少我可以让访问过程缩短一些。
﹁安娜塔希烟?史迪尔小姐来见您,格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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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迪尔?我在等凯瑟琳?卡凡纳。﹂
﹁前来的是安娜塔希烟?史迪尔小姐,先生。﹂
我不悦?我讨厌意外状况?﹁带她进来。﹂我低声说,意识到自己听起来像个闹别扭的青少年,但我才不管这么多。
嗯,唔:…卡凡纳小姐不能来啊。我认识她父亲,﹁卡凡纳媒体﹂的老板,我们一起做过生意,他看来像是精明的企业家和理性的男人,这次采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等有机会时可以向他讨回来的人情。我也必须承认,我对他的女儿有点好奇,想看看是不是虎父无犬女。
门口传来的一阵骚动让我忍不住站起身,却只看到一团栗色长发、白哲的手脚,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