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生泡好的茶端出来放在吧台上。
好半天,两人一起从里面出来了,都穿好了衣服,说是要走。我忙忙地放下手中活儿,去为他们开门送行。齐总说,浴缸里的脏衣服要洗。
我说,好的。
陶先生大喝了几口我为他泡的茶,很满意,对我说,把门插好,谁敲门都不要开,要从猫眼里看到是我们才开,记着没有。
这个蠢男人也会有那么细心。
我是保姆 第一部分(19)
齐总也嘱咐我,不是我们谁都不开。
我说,好的。这时我惊奇地发现,齐总变得柔和了,没有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且她的肤色很透亮,微微泛着红光,眼波如水,真是太好看了。她们刚才一定是干过了,只有刚做完爱的女人才会有这种情形。看来男人对女人的滋润确实太重要了,能超过齐总梳妆台上的所有化妆品,我有点看呆了。
齐总和陶先生换鞋走出门去,我说,再见。
想给张胜华打个电话。
16
不在客厅里打,去把齐总卧室里的那个无绳电话拿到我的卫生间打,我的卫生间总不会安什么监控系统。虽然有钱人从不会把保姆打电话当做一回事,一个小保姆除了给家里打电话,还会给哪里打。可我也不能刺辣辣地让齐总从摄像头里看到。现在还不熟,等处熟了,再放开手脚。那些想得周到的人家,保姆刚进门就发卡给你,我去的第一家就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用IP卡打长途一点都不贵,雇主不给我们,我们自己也会买,身上都有。打长途时,在座机上的消费一分钟一毛钱,只是市话费,长话费却从卡上走了。这样我们打起电话来也比较安心、从容。北京的移动通讯是全中国最贵的,我们都有手机,却打不起长途。只是习惯动作,我们干私活儿或用雇主什么干私事儿,都不敢明目张胆做,怕雇主看到了不舒服。悄悄做,不过分,雇主是能宽容的。
我到齐总卧室里拿了电话,到我的卫生间里关了门,拨了两个号码就听到,机组欠费停机。嗯,怎么停机了,昨天我才打给何小姐了的,还有刚才陶先生不打进来了吗,喔,对了,欠费停机只是单向停机。或许昨天刚打完就停了。记着晚上提醒齐总。咦,不能提醒,一提醒她不就知道我想打电话了么,等她自己去发现吧。
齐总的卧室有得做了,厚厚的羽绒被几乎被掀到地上,床单也弄来皱里吧唧的,齐总睡的枕头和两只西式靠枕横七竖八歪着。凌乱不堪的情形让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刚才在这大大的床上发生了什么。
加湿器还在突突地吐出一阵阵水汽,旁边的烟灰缸里有两枚烟头,使得弥漫着空气清新剂味道的空间里又混杂出一股烟味,很呛人。我忙把窗户打开。竹椅上扔了两条浴巾,还是湿的,我把它们拿出来,在储藏室里找到晾衣架,支起来晾上。幸好他们没用那个大浴缸,我好像捡到了大便宜,那种大浴缸收拾起来很费事的。把里面的衣服捡出来,我还在不解,齐总到底图个什么,实在想不通,这姓陶的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他比齐总更有钱?只能这样去理解了。齐总都那么有钱了,比她有钱该多有钱呵,世界太大了,我怎么看得到头。我对他们充满了好奇。
刚才我听他们说春节要去香港。下星期四就是春节,齐总肯定要放我假,把我放出去。我不想出去,出去了就得回地下室睡。春节放假出来的保姆太多了,和她们挤在一起,我想着都害怕。我要跟齐总说,我不要加班工资,我白给她干,只是不知道她肯不肯把家交给我。算了算了,回去就回去吧,说不定遇得到说得来的保姆,我们到处逛逛,过那么大个节,花点钱也是应该的,不要太苛刻自己,再说过春节总会有些额外收入的。
齐总会不会给我发红包呢。我想起去年在张夫人家,才把早饭端上桌,张夫人就递给我们两个保姆一人一个红包,有五百块,抵我半个月的工资呢。春节也没放我们假,过后又有一百五十块加班费,那个月我多挣了六百五十块钱。春节过后我才回的家,给娇娇买了一套衣服,一双旅游鞋,还有几块巧克力。娇娇高兴坏了,天天赖着我不离身。
齐总会发多少呢,想起昨天我们俩开始说话了,聊得还很开心。多半会是在她家过年,要不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请我来了。只是我才来,也不敢想太多,但也不至于一点都不表示吧。这两天我再把活儿干仔细一点,让她挑不出什么,知道了她的口味,把我的手艺抖出来,天天给她弄好吃的。她不可能在这最易卖弄有钱人优越、最易勾通主仆情感的大好时机里,连哼哼都不哼哼一下吧。会是多少呢,看她出手那么阔绰,怎么也不可能太少,发个什么一百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拿得出手么。那会是几张呢,两张,三张,真让人猜不透。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不可能一点都没有。说不定那个蠢猪似的男人春节见面也会随手给我一两张呢。
我是保姆 第一部分(20)
春节真让人期待。
做完卫生,我把脏衣服拿去洗。保暖内衣和家居服颜色相近,扔进洗衣机里。另有一条牛仔裤,一条黑裤怕染色,得分开洗。按洗衣程序,下水之前先翻裤兜,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兜里。手伸进去,真是乐死我。竟觉得齐总有些单纯,可爱。怎么她也用这种方式考验我呀。这法子多老套呀。又在兜里塞钱。稍有点经验的保姆谁还上这当呀,何况我是高级保姆。我把兜里的钱掏出来,两张一百,一张五十,三张十块。这算什么,我还遇着过行李箱里的一沓百元大钞,少说也是上万。那些没见识的保姆来呀,偷偷抽一张揣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雇主不会发现。告诉你,多少张,雇主心里清楚得很,只要伸手,对不起,请你走人。有钱女人哪会把钱放衣兜里,都放在包里的,把我的智商想得太低了吧。齐总呀齐总,您考验我,我难道不会反考验么,给我加分吧。我把钱理好送回齐总的卧室,放在梳妆台上,还用一瓶香水压住。晚上回来,我还不给她说,我还让她自己惊喜。惊喜之后还觉得没有必要跟我解释。
晚上回来,齐总心情持续向好,不知是被爱过的原因,还是看到了梳妆台上的钱。今天的晚饭看来很适合她的口味,她吃了不少。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很晴朗。
收拾完厨房,我去给齐总把床铺开,给加湿器加水,打开。出来时,齐总在沙发那边走来走去,边看电视。我打个招呼,哟,散步呢。
齐总说,吃撑了。
我说,总算让您吃好了,您看,您告诉我问题出在哪里我就能做好。齐总没有立即接话,但看我的眼神很友善,我想她可能乐意跟我说些话,也不急着离去。假装去整理沙发。
果然。齐总说,你一个人出来,家人同意么?
我有点摸不透她想知道什么,我们保姆出来干活儿不能给雇主太恋家的感觉,那会让她们不踏实。我说,出来挣钱怎么不同意,要不在家饿死么?
齐总笑了笑,说,你有家么,你老公也不反对你出来?
我知道她说的那个家就是婚姻,她也有心情关心我这些问题。出于对失婚女人的同情和关照,我当然不好在她面前大谈我和张胜华的感情有多深。我说,他反对有什么用,要吃饭呀,孩子上学要花很多钱。
齐总说,你不怕他不高兴?
我有点奇怪,齐总怎么老要在这个问题上问清楚,便应付道,不高兴也得出来,他又养不活我。
齐总叹口气,改变了话题,现在离婚的可真多。
我忙附和,是呀,是呀。
她说,何小姐也是离了婚的。
我说,真的,她那么年轻,我还以为她没结婚呢。
齐总说,不年轻啰,三十五了,去年离的,上个阿姨你看到过没有。我忙点头。她又说,也是离了婚出来的。
我说,现在的社会就是这个样子,我的朋友还不是好多都离了,特别是有钱人,我在北京走了那么多家,没一个是完整的,就是没离,那些男人也都不回家。
我的话正好迎合了她的心,她感兴趣了,问我,真的?
我有些得意,说,是呀。又把我看到的那些家庭不幸、不正常情况大肆渲染了一番。
齐总果然爱听,听了之后,人就放开了,说道,结婚有什么用,还不如一个人,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我说,是呀是呀,两个人在一起,您还得看他的脸色,一个人多自在,需要了找个情人,男人都可以这样玩儿,女人还不是可以。
齐总大概没想到我还会有这番见识,很是受用。我看到她的脸微微一变,一丝羞涩从她眼里泻出。原来她并不是我想像中那种放得开的女人。她说,现在那些有钱男人有几个不在外面花的。
我投她意说道,女人有钱还不是可以用钱买爱情,买享受。
齐总没接我这茬,说,我以前的老公也在外养女人,开始打,后来干脆就离了,他都又结婚了。
我是保姆 第一部分(21)
我听出点什么味道,顺着她的话说,我们两口子还不是打着过,两个人在一起哪有不吵闹的。
齐总接着说,我们俩从结婚第一天就打,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觉得和他没有共同语言,他说他的,你听起来觉得好笑,那么幼稚,根本不想听他说。
看来齐总确实是个性情刚烈的人。我很来事儿地给她递话,陶先生你们很说得来。
齐总说,是的,我们俩在一起就觉得思维方式差不多,什么事,大家一说都觉得该这样,很默契。
说起陶先生,我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了,我问她,陶先生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齐总说,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一起合作做生意。
我问,到现在你们都是合作伙伴?
齐总说,是呵,现在的天下是我们一起打出来的。
我其实很欣赏这种男女关系,继续递话给她,您怎么没和陶先生结婚?
齐总忙解释道,我不会去破坏人家的家庭。
原来陶先生还有家庭。那齐总算什么,二奶?我感到好笑。口里却说,陶先生老婆肯定没您那么出色。
齐总脸上有些得意,不屑地说,他老婆长得很胖,一百六十多斤。
我故作惊讶道,天哪,一百六十多斤该是什么样子,那陶先生更应该和您在一起了。
齐总忙说,不不,我没那么坏,这样就够了,再说结婚有什么好,真在一起,时间一长就会彼此厌倦,这样还好些,这样他还知道珍惜你。
从她的口气里我又隐隐听出了另一种无奈。我现在弄清楚齐总为什么找我说话了。她想解释,原来她还是很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哪怕那个人是个卑贱的保姆,她也想向人说明她不是个坏女人,只是生活要这么来。她需要得到他人认同,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在我的印象中,哪个二奶不是理直气壮,一副付出就该得到回报样。她竟为此感到不安,可怜的女人。齐总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一下就没了,哪怕昨天她还拒我于千里。她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强悍,她也只是个平常的女人,很有钱罢了。我想起来,外表越是强悍的人,其实内心越是虚弱,就因为内心虚弱,她才需要外表强大。懂了她的意思,我也不故意怂恿她。调侃道,倒是呵,说来有钱人需要什么婚姻呀,婚姻是属于穷人的,那些大明星、大富婆有几个是结了婚的,穷人没有钱,只好搭伙过日子,好和坏都凑在一起,还不敢随便说离婚,离了得各自买一套房子,哪有钱买,有钱人到处都能买房子,各人住一边,高兴了在一起,不高兴了又各玩各的,还能保持新鲜感和距离美。
齐总笑起来,掩都掩饰不住的自以为是。
看我的马屁拍得有多好,就像真的一样,齐总不喜欢我都不行。我拿不准是否再诱导她说下去。作为保姆,能分享到主人内心的秘密,一方面是好事,可以融洽主仆关系,可另一方面也是很冒险的,容易把自己搅入到雇主家的是非当中,处理不妥时,他们会一致认为是你在从中作祟。我不想和她把关系处得多深入,我只想在预期内挣到足够的钱,走人。我试着改变一些话题,说,齐总不太爱看电视。齐总说,哎,一阵儿一阵儿的,这段时间没有好看的,嗯,我上网去了。她也不说一声你想看你看吧,径直把电视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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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临出门时,齐总走到吧台边,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两把钥匙,对我说,这是开门的钥匙,这是拿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