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若是被小偷偷去呢?”
“秘室内。”
“不行。若是有老鼠呢?”
“交与我好了。”
“不行,你大落落的弄丢了呢?”
“……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呜……不仗义!”
“……”
此后唐果每日三柱香,衷心的祈求上天保佑大坏蛋卫清萧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正文 末路
皇宫中。侍卫禀报说蝶谷医仙不告而别,只留下一纸书信。他接过那张纸看了看,上面说的大体是病人的眼睛已然医好,他不愿在皇宫居住,自行离开了,请皇上原谅等等等等。
卫清萧略略的有些遗憾。蝶谷医仙医术精奇,他很希望将其留在宫中为他效力。然而这等世外高人往往是闲云野鹤,不喜欢被拘束的,显然是看出了他想挽留的意思,才留下话不告而别的。这倒也不是十分意外。
不过既然郭糖的眼睛医好了,就意味着可以带路了。其他的均是小事。他亲自到郭糖的寝室去查看她目前的情况。
还未进门,就听到乒乒乓乓的打闹声。举目向屋内望去,只见几名侍女太监奋力的控制着郭糖,地上杯碗碎了一地。
卫清萧郁闷的锁起了眉头。她的情绪还是这样暴躁!
挣扎闹腾着的郭糖忽然看到了门口的卫清萧,喉咙里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呜咽声,两眼灼灼闪光,没命的向这边扑过来。
卫清萧身边的侍卫大叫一声“护驾!”挡在卫清萧身前。
太监宫女一拥而上,死死将郭糖制住。她奋力的扬起被按住的脑袋,死死盯着卫清萧,目光哀怨,神情疯狂,眼里涌出大滴泪水。
卫清萧有些畏惧的后退了一步,道:“糖儿的眼睛既已好了,明日便起程吧。”便转身离去。身后响起一串绝望的呜咽声。
翌日凌晨,一队人马秘密出了皇宫。当天对外称皇上微恙,暂不上朝。
数日后,隐园中的寒非离接到密报,称卫清萧的船队已然离港。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寒寒的笑,手臂微微抬起,打了一个手势,鹦哥雪舞旋即飞来。他将一封书信卷成细细一根,塞进鹦鹉的爪上的信筒中,稍稍扬臂,道了一声:“去吧!”
雪舞振翅投入墨蓝夜空之中。
与此同时,绝影宫也接到了讯息。洛羽痕唤醒睡梦中的唐果,连夜赶往京城。
抵京后,郭糖郭大小姐直奔大将军府,跪拜在父亲郭宇骆面前。
郭宇骆惊喜交集,连忙上前扶起女儿,问道:“糖儿是何时回来的?怎么竟没有任何信报?”
唐果含泪悲切道:“女儿早已回来了,却是被囚禁在宫中,受尽折磨,险些不能再见到父亲!”这一席话之前早就排练好了,极尽悲情之能,然而如今跪伏的父亲脚下,说起来竟真情流露,不需什么演技了。
郭宇骆大惊道:“此话怎讲?”
早就等在门外的洛羽痕闪亮登场,手中拎着一名五花大绑的独眼太监,甩手丢在地上,道:“大将军问问此人吧。”
独眼太监被捆的粽子一般,却是拼命在地上扭动,面部扭曲,仿佛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
郭宇骆疑道:“这二人是……”
洛羽痕拱手做辑,态度空前的谦恭:“晚辈洛羽痕。”
唐果得意的补充一句:“人称蝶谷医仙的,就是他!”
郭宇骆眼睛一亮,抱拳施礼:“久仰蝶谷医仙医术卓绝,风姿俊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洛羽痕谦虚:“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这边一来一往的客套着,地上扭动的人却已是死去活来,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嘶鸣。郭宇骆蹙眉道:“这是何意?”
洛羽痕道:“晚辈不过是在他身上施了一点令其全身发痒的药物,逼
他吐出真言而已。”说着轻踢了太监的背部一脚,解开了他的哑穴。
太监立刻没命的号叫起来:“杀了我!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洛羽痕道:“你先说,在宫里时,你对郭姑娘做了些什么?”
太监匆忙道:“我用钢针刺入她的眼角穴位,挑断了她眼底的经脉,令其失明!又给她灌下蚀喉药物,令她变成哑巴!”一面交待,一面将脑袋在青砖地面上拼命蹭,蹭得鲜血淋漓。
郭宇骆瞪起铜铃般的眼睛看向女儿,震惊道:“此话当真?!”
唐果极委屈的点头:“若不是洛羽痕出手相救,女儿已是又瞎又哑,至死也讲不出凶手的名字了。”
郭宇骆怒吼道:“是谁指使的?!”
太监一边扭动一边嘶鸣着:“是凌薇公主!是她让小人干的!”
郭宇骆脚步踉跄了一下,颤声道:“又是她……”
唐果一愣:“父亲何出此言?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郭宇骆:“当初你离家出走时,曾遇到过不明身份的人追杀,我暗中调查过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暗害我的女儿。查来查去,竟查出是凌薇公主的人干的。碍于她皇家人的身份,又考虑到她那样做是出于女子间的嫉恨,也许只是一时任性,便没有追究下去,只是找了个机会,让她知道此事我知晓了。她大约也有些忌惮,此后再也没有什么动作。我还道她就此罢休了,却不料竟下此狠手!”
唐果道:“没错!这个独眼龙也是那帮杀手中的一个啊。父亲,皇家人如此绝情绝义,你难道还要为他们效忠吗?”
郭宇骆吃了一惊,正色道:“凌薇公主确是过分了,但也不能说皇家人全都如此。我们乃忠臣之后,应世代效忠于皇上……”
“呵,父亲,提起皇上,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唐果从怀中掏出一只黄色锦囊,打开封口,举到郭宇骆面前。
郭宇骆只看到一包亮闪闪的东西,奇道:“这是什么?”
唐果却问:“轩儿现在何处?”
“在隔壁书房习字。”
“父亲看好了。”她掂出一小片亮片,念一声:“轩儿,这是最后一次,对不住了。”
郭宇骆满脸疑惑:“又有轩儿什么事了?”
却见唐果用手指将那亮片慢慢捻碎。
不一会儿,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原本关着的门被撞开,郭轩直奔了进来,手中还握着一支毛笔,脸上的神情有些痛苦。
郭宇骆见儿子突然闯进来,不由的一愣。郭轩神情茫然的四顾一下,忽然看到了姐姐,欢喜的叫了一声“姐姐!”,便扑上来抱住。
唐果疼惜的揉了揉他的头顶:“轩儿长高了好多啊。”
轩儿嘟着嘴道:“那是,也不算算姐姐有多久没回来了!想死我了!”
“乖,你先去写字,我有事情跟父亲说,过会儿再去找你。”
轩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唐果意味深长的看着郭宇骆,他却是一脸茫然。
“……刚才,是什么情况?”郭宇骆隐约感觉不对,却又想不明白。
唐果将锦囊托在掌心,一字一句道:“这东西,叫做蛊鳞。”
……
几日后,江湖上各大帮派突然一齐起事,天恒国四处烽烟四起,起事者不伤百姓,专攻官府。各地驻守的官兵却接到了上头的密令,没有做出过多反抗,各大府郡几乎是同时沦陷。
与此同时,寒非离率领数千人进驻皇城,非但没有受到一兵一勇的抗击,反而得到了敌方将领郭宇骆的积极接应。郭家世代忠臣,却得知他的一子一女在皇族手中所受的非人凌虐,顿时心灰意冷,率领手下全体官兵,倒戈相向。郭宇骆原本就握有天恒国大部分兵权,如此一来,寒非离以极少的损失,即攻陷皇城。
至此,江山易主。
而此时此刻,率船队漂泊在大洋之中的卫清萧,全然不知自己已失去了全部。他每天都在为郭糖的不配合而感到头疼。她总是一味哭闹,拿笔乱写。
凌薇。凌薇。
她重重的描写下这样的字样。
卫清萧叹道:“糖儿,朕也猜想到是凌薇害的你。等我们寻得宝藏,返回京城,朕自会让她付出代价,还你一个公道,如何?”
“郭糖”呜呜哭着拚命摇头,再度描字:我是凌薇。
卫清萧厌烦的锁起眉头,道:“你大概是已经疯了。休要再乱涂写,如今我们已接近隐雾渊,此处海域暗礁奇多,你需得好好给我指路。”
“郭糖”只是呜呜哭叫,根本不肯指路。卫清萧耐性终于用尽,用了一些刑罚的手段,最终只整得她奄奄一息,也没收到好的效果。
虽然向导不配合,他们去往隐雾渊的过程却是出奇的顺利。暗礁虽多,却意外的在海上捞起一张漂在水面的海图,准确的标明了暗礁分布和隐雾渊的方位,使他们可以顺利的绕开危险。这等好运让卫清萧喜出望外,直呼神灵佑护。
然而他却忘记了,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只会掉铁饼在脸上;海里无缘无故漂来的好运海图,说不定是张死亡诏书。
船队在暗礁间小心翼翼的挪移,某个清晨,天际的一团浓雾散去,竟隐隐约约的露出一个岛屿。从海图的标记来看,定是隐雾渊无疑。
卫清萧大喜,命开足马力准备靠岸。就在离岸边数百米的地方,海面上突然旋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整支船队被可怕的力量扯入海底,船体被水流绞碎是发出绝望的碎裂声。没顶的最后一刻,卫清萧看到岛屿岸边高耸的礁石上,一名素袍男子傲然屹立,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他,黑色长发在风中凌厉飞扬,身周环绕着像是来自地狱的冷漠气息。
……
卫清萧醒来的时候,感觉被丢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湿漉漉的,因为刚从昏迷中醒来,浑身绵软无力,试着想坐起来,却又跌了回去。
睁眼四顾,只觉金碧辉煌,眼花缭乱。黄金,美玉,宝石。
他终于找到梦寐以求的宝藏了!
可是此刻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无尽的惊疑惶惑。
一个高大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眯眼看去,想了一会,记起来了。这是那个站在岸边礁石上的人。
冰冷的目光俯视着他,棱角分明的嘴唇漠然轻启:“卫清萧?”
这个装束奇怪的陌生人,居然张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他神色由惊异渐渐转作绝望,一颗心如堕深渊。他忽然明白了,这是一个圈套。他彻彻底底栽了进去,输得干干净净、万劫不复。
见他这般神态,左护卫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在主上出发之前,他们可是商量好的,一旦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必令其全军覆没,不留任何活口。
可是为什么之前又收到雪舞送来的一封书信,要他独独留下卫清萧的性命?主上与卫清萧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留下他,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难道是因为那个召唤蛊?唐果喜欢洛羽痕,而洛羽痕正是中了此人的召唤蛊,如果杀死卫清萧,洛羽痕也会跟着死去。
可是洛羽痕死掉不是正合适吗?主上不是很喜欢唐果吗?杀掉卫清萧,既报了大仇,又除了情敌,岂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此人留将下来可是心腹大患,实乃下下之策,绝对不可取!主上真的是糊涂了,这简直是妇人之仁,定会后患无穷。
要不,先斩后奏吧。到时候主上若是怪罪下来,他一人承担就是!
一念至此,眼中杀气乍现,手如钢钳一般,猛的掐上卫清萧的脖子。
正文 三岁水
一念至此,眼中杀气乍现,手如钢钳一般,猛的掐上卫清萧的脖子。卫清萧顿时窒息,下意识的挣扎着。挣扎间,从他的衣襟中掉落出一只玉瓶。
左见那玉瓶有些奇怪,便暂时松了手,将那玉瓶捡了起来,立刻发现瓶子上藏有玄妙。就着光细细看去,可以发现玉质的瓶身上有细细的冰裂纹。他的眼睛忽的亮了——这是右的手法。与当初制作的那个玉件藏宝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意识到这是右给他的密信。
左的手激动得颤抖起来。这是三百年来,他第一次得到右亲手传来的讯息。
他咬破手指,将指尖的血涂在玉瓶上。血迹迅速被冰裂纹吸收,殷红的线条蜿蜒扩散,很快勾勒出清晰的字迹。
——此人我命,手下留情。失其神智,保其性命。
此人我命。此人我命。此人我命。
左将玉瓶紧紧的攥住,心脏抽搐的疼痛,血液仿佛被迅速的抽走,只余了一颗苍白的心单调的跳动,毫无生命力。
卫清萧忽然出声:“那个瓶子上,是显出了字吗?给我看看。”朝着他伸出了手。
左的眼眸缓缓抬起,盯住他,眼神似暗夜深窟。握着玉瓶的手半点没有递出的意思。
卫清萧蹙眉道:“那是人家送我的东西,还我。”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左终于将玉瓶递到了他的手里。
卫清萧拿着玉瓶,盯着上面的字迹看了一会,然拔开玉瓶的寒子,凑上去嗅了嗅,脸上慢慢洇开一个深深的笑。忽对着玉瓶,低声自言自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