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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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小五-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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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礼物,却是我特地来给你赔罪的。”
    “这话儿又打何处说起了?”如蔓一头雾水,径自由翠儿将她头发拢起,将那棉纱棒子沾了药酒,仔细往伤口上涂,疼的她直蹙眉。
    “上回我借了你那条翠竹帕来,却不知哪个贪顽的丫头拿去了,左右再找不到了,只得拿这个给妹妹赔不是了。”
    经她一说,如蔓才记起了,说来也怪,自打那及笄大礼后,素来于女红并不上心的四小姐,不知怎地,忽而于刺绣上十分用心了。
    府里头,如蔓的绣工最是精巧,她便隔上几日就要到东厢里坐坐儿,缠着如蔓教她做活。
    那日又将她的翠竹帕借走了,说是照着描花样儿。
    借走得的那条,如蔓本有一对儿,一条在及笄那日遗失了,这回倒是干净,甚么也不剩了的。
    “那帕子最是个寻常的,姐姐这样倒显得生分了,我断是不能要的。”
    二人推辞了几番,如蔓态度很是坚定,秦雨菱只得作罢,不再提此事。
    如蔓穿了针线,继续绣那百蝶图,秦雨菱就仔细学着,不一会儿,却见冬雪风尘仆仆地打外头进屋儿,将食盒搁在桌儿上,分别见了礼,又将一方暖玉手炉递给秦雨菱,说,“三姨娘知道小姐在东厢里,说小姐最和五小姐合得来,吩咐厨房上坐了几碟精致小菜,叫我趁热送来,说让好生热闹着,不必急着回去。”
    这正遂了她的心意,便拉了如蔓,又将冬雪翠儿梅香一并叫来,几人围了圆桌儿坐下,说是人多才有那热闹暖气儿了的。
    如蔓心下便道,不论怎样,有娘亲在身边儿终归是好的,即便是个位分不高的姨娘,也能在生活上十分贴心了。
    月上梢头,东厢里难得热闹,翠儿拿了炭炉来,将那什锦烧鲜汤用文火慢炖了,滋滋儿地冒着香热气儿,桌面儿上分别是一笼荷叶水晶饺,一碟子芦笋鸭翅,一盅鳜鱼羹,又有油酥卷下菜,并一大盒淮南粳米,十分丰盛了。
    这会子,翠儿到偏厢里取些碳星子,刚出了屋儿,就听她在院子里喊了起来,道,“小姐们快出来瞧瞧罢!”
    秦雨菱同如蔓一对眼儿,携了手探出窗外,一时愣了神儿。
    但见鹅毛般的雪片子从天上纷纷落下,一轮明月高悬,满若银盆,将那六瓣雪花映地剔透晶莹,苍茫浩浩,好似一场极美的杏花雨。
    今年入冬的头一场冬雪,便在此时来了。
    众人顿时将那饭食忘到一旁,雀跃地跑到院子里顽雪去了。
    秦雨菱本就带了一件儿兔毛披风,正派上了用场,可东厢里却不曾备有冬衣,这个月的月供还没来得及去领,衣裳尽是秋装了。
    梅香进屋翻了许久,只得了件半旧的大袄,如蔓瞧了,只说才降了雪,冷气儿还没上来的,用不着这些。
    顽得正兴起,就听有人叩门,翠儿笑着跑过去开门儿,竟是秦少芳站在门外头。
    他身着鹅绒大麾,头戴一顶璎珞翠玉雪帽,笑的十分温和,那眼神能将那雪花都暖化了的。
    “早早地就知道这里热闹,忙着就赶来了。”他并不见外,从大麾下提出一方封了口儿的坛子,转手交给翠儿,搓了搓手道,“这是江南特产的桃花米酒,一年才酿得出真味儿,不知现下可有酒菜来配了的?”
    他站在院子中间儿,虽是朝着大家说话儿,可目光却是望向如蔓。
    她呵了呵小手,低头不言语,竟是说不清是喜是愁,见他走了过来,便道,“赶快进屋罢,别冻着了。”
    秦少芳伸手拂去她头顶的落雪,挥手将毛麾解下了,轻柔地披在如蔓身上,不等她推拒,又将毛麾紧了紧,系上了带子。
    如蔓裹在大麾之下,只露出一张莹白似玉的小脸儿,被冷气一吹,腮带桃花儿,与明月初雪交相辉映,柔媚动人。
    秦雨菱并未察觉,拉了秦少芳打趣道,“少芳哥哥是要将五妹妹包成个粽子了!”
    如蔓只觉十分暖和,便在原地转了个圈儿,俏皮道,“刚出锅的江米粽子,四姐姐可舍得吃了?”
    秦少芳爽朗一笑,揽了她的肩,说,“小五这样乖巧,咱们自然不舍得了。”
    如蔓仰头望他,也笑得干净,又见他内里只一件月白锦褂,身形挺拔,气质若雪。
    趁那秦雨菱到厨房吩咐丫头们热饭时,他忽而在毛麾下将如蔓的双手握了,递到唇边儿呵着热气,并不说话,只将她望着。
    如蔓怕教人瞧见,挣了几回,却听他俯身说,“这样凉的,入冬了便要多加些衣裳。”
    心头一热,便不再挣脱,由他握着,浑身暖融融的。
    待众人出来了,他便松了手儿,好似甚么也没发生过,一并顽起了雪,如蔓将手炉塞给他,跑到秦雨菱身旁去了。
    直到冬雪唤他们用饭,几人才住了手,抖了落雪进屋儿。
    一时间菜香酒香四溢,好不痛快逍遥。
    秦少芳分别给她们二人斟了桃花酒,又嘱咐着不可多饮,如蔓闻了闻,一股子桃花的清冽,她便就着油酥卷吃了一大口,果然唇齿留香。
    秦少芳将她酒杯拿了过去,低笑道,“傻丫头,不可喝得这般快。”
    “趁着月色美景,不如一醉方休!”如蔓难得这般直率不加掩饰,惹得秦雨菱也跟着应和。
    不知觉就过了许久,直到更板打了,才发觉已是入夜时分。
    秦少芳瞧着如蔓有些乏了。便说要散了,冬雪忙地替秦雨菱披衣。
    如蔓将毛麾还他,他便借着酒意,要教如蔓替他系上,若是不肯就将衣服留下。
    如蔓无法,遂想着他的贴身丫头不在,不妨帮他一回了。
    因着三分醉意,秦少芳就见那水杏一般的眸子里,柔得能滴出水来,心下更觉怜爱,说不出的受用。
    三人辞了别,各自回房,自不必提。
    却说冬雪将秦雨菱送回了落景园,便熬了些姜汤驱寒。
    秦雨菱将丫头们遣到外屋,独自在卧房里换了衣裳,便将西洋镜后头的一处木匣打开了。
    就见两方一样儿的翠竹帕搁在里头,她仔细拿在手里抚了抚,眼神儿忽而清冷,自语道,“五妹妹,便当做帮姐姐一回罢,莫要怪我。”
    说罢遂命丫头取了火炉来,将那一对儿帕子投进了火里,不一会儿,便都烧成了灰儿,再不剩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少芳哥哥和安夫子到底哪个更好捏~
    好吧,俺不挑食,都赐给我吧~(≧▽≦)/~
    我是打滚求花花的分割线
   

☆、风波平,谁怜此心

如蔓生在腊月初五,阿娘说,腊月里的孩子命头硬,就好比那迎寒独开的梅花儿。
    她出生之日,便也是这般大雪纷飞的傍晚。
    庭院外的腊梅开了第一枝,忽而一夜之间,竟是尽数盛开,坐在窗边,就能闻见清淡的梅香来。
    若按常理来说,未出阁的小姐们的生辰,自是这一年里头十分隆重的大日子,且不论嫡亲的二小姐,便是头年四月里,那四小姐的十三岁儿生辰,就办的很是热闹。
    可不知为何,如蔓的日子将近,阖府上下却无一丝儿动静了,各房太太姨娘并无任何示下,只有同她交好的几位小姐,少爷,并一些个丫头婆子略送了礼儿,表一表心意了。
    虽不十分贵重,可到底是心意难得。
    这些个如蔓自是不多计较,那生辰本就是阿娘受苦之日,倒也没甚么可庆贺的,不过徒添情思罢了。
    除却这个不论,还有一事也很教她为难,后儿才是正经发放月例的日子,可东厢里的物件儿,早几日前便不够使了。
    一来入了冬,添碳加衣,东厢虽是不大,可少则也有几个粗使的丫鬟婆子,一人一张嘴,到底是要消耗了的。
    二来时常有人做客,茶果点心,哪样不要银子使的?不说名贵的,总是要招待周全了。
    如蔓本想再撑个几日,奈何连那暖阁里的炭炉都燃不起来了,昨儿冻了一晚,加了两床被子才勉强睡下了,只得差那翠儿去二门上取了。
    她素日里并不大指使梅香办事,那丫头是个好事的,嘴又快,平白惹出乱子来。
    却说翠儿紧步往邓荣家的那头去了,方踏进偏厢西门儿,就见院子里围了许多丫头,正七嘴八舌地理论。
    “我们房里的上月的月例少了不说,就连布匹料子也愈发减了,姨娘差我来瞧瞧,可是算错了的!”说话的丫头身着翠绿碎花小袄,是四姨娘房里的秀巧。
    “我就是来领些针线布头,这会子才知道,原是都清减了。”冬雪说话儿稳重,并不似那秀巧急躁。
    待他们议论了几回,那锦娥才将帕子拧了,示意她们过去,到底是太太那里有头面的大丫鬟,派头上便很不一样,她压低了声儿,道,“可不是这个理儿了?趁大家都在,我也不说那弯弯绕儿来,太太近日里才吩咐了,说是如今家大业大,养着府里上上下下数百口子人,哪一个不是张了嘴要吃饭的?若不俭省些,白等着坐吃山空了。”
    有些个没眼见儿的小丫头便嘟囔了,只说,“从前儿不也是这般过来了,那二小姐的及笄宴席办的那样好的,怎地一转眼儿,家业就不够用了的?”
    锦娥将脸一沉,道,“亏得只有咱们在这里,我断是当做没听见儿,说句不中听的,秦府便是有金山银山,那也是老爷太太的,哪里轮得到咱们?”
    红玉正巧从屋儿里出来,正替三哥儿取些墨宝纸张,便将这议论听了去,就接了嘴儿,说,“上头分的多了,咱们就多花,给的少了,那便省着些,左右不能教人穷死了,我这话儿虽是粗糙,可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了?”
    冬雪见大家皆是不再言语,便同锦娥使了眼色,微笑着道,“红玉最是个明白人,别瞧那一张嘴刀子似的,倒是有颗玲珑心了,咱们就按规矩办事,操那份闲心,也没人给发工钱了的!”
    冬雪不愧是三姨娘调、教出来的,办事得体圆滑,教人很是受用。
    众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便进屋按例领了东西,各自去了。
    那紫儿正坐在门口儿,仔细核对记账,时不时同那冬雪说几句顽笑。
    翠儿虽不聪明,可也知道东厢素来不参合各房之事,边等她们散了,才进门儿去。
    待要领碳时,那紫儿便说,“这雪降得突然,各房都缺碳星子,原本就不多,这会子都教旁人领走了的。”
    翠儿便好言央告道,“我们小姐近日身子不大爽利儿,夜里总是喊凉,竟日睡不安稳,好姐姐,左右舍我一些罢,再过几日便是我们小姐生辰,房里头也没东西使了的。”
    那紫儿因着娘亲在府里有些个地位,又得上次无意间冲撞了五小姐,心下并不服气儿,又知五小姐在府里无根无底,并不受宠,遂也不十分放在心上,便冷冷道,“五小姐不是说身子大好了,怎地又添了病?而且若是小姐们办生辰,太太怎地没有吩咐下来,我这里确是没有碳了,后日再来取罢!”
    翠儿在门口踟蹰了几回,想起昨儿夜里如蔓冻地浑身发颤,直捂着肚子喊疼,熬了几碗姜汤才好些了。
    她便又折回去,虽是见那紫儿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仍是赔笑说,“那别的房里可是有剩下没取的?我先拿一些,待会便亲自去赔不是了。”
    紫儿俏眉一竖,指了指那柜子里的一盒檀香熏碳,说,“就剩下二小姐房里的没来领,你可是敢拿?”
    翠儿被抢白地不发一言,只站着不肯走,紫儿说罢便要走,只听有人掀了帘子道,“她不敢拿,你瞧我敢不敢了?”
    紫儿回头,见是那红玉站在门口儿,仍是一袭红袄子,十分明丽,微扬了脸将她瞧着。
    那红玉虽不比锦娥地位高,可到底是太太房里的管事丫头,很有些脸面,那紫儿断是不敢惹的。
    且这红玉素日为人直爽,凡事都讲个理字,有话儿不能憋在心里,断是瞧不惯这样欺弱的行为了。
    “红玉姐是太太房里的,自然可以先拿去了,左右是二小姐用的,我只是不敢私自动用。”紫儿忙地陪了笑,不再多说。
    红玉将那盒子打开,挑了几块碳星子,用布帕裹了塞给翠儿,说,“五小姐年幼,身子不大好,万不能耽搁了,莫要落下病根儿才是,太太那里我自会禀报,别怕。”
    红玉因着对三哥儿有情,素日里和他走得近,经常替他办事,遂从他嘴里听过些五小姐的话来。
    那秦玉衍对五小姐颇为欣赏,曾无意间儿赞过几回,那红玉便记下了,又见五小姐平素为人得体,对下人亦是很好,一来二去,就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
    翠儿十分感激地谢了又谢,临走时,红玉想起三哥儿正巧吩咐她给东厢送几套冬衣,便拉了翠儿一并往落景园去了。
    待到傍晚,雪仍是下的酣畅,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梅香端上了饭,那翠儿才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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