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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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小五-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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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小姐前年也跟着搬了进去,倒也热闹,二小姐却仍喜欢粘着大太太,无事时便常在锦琼阁逗顽。
    却说三哥儿秦玉衍早些时候听大太太说起,有个五妹妹要进府来,心下是有些个好奇的,十多年的,平白多了个妹妹,后又从三姨娘口里听了些琐碎门道,便大体了然。
    秦家女眷众多,或美貌,或精明,或痴顽,却不知这打外头来的小姐,又是怎个光景。
    如蔓将步子迈得细碎,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绣鞋脚尖要落在裙摆里头儿,断不能随意露出了。
    这一通,如蔓倒是略熟了路,一进屋子,便看到裙钗粉面儿的,立了一屋子。
    婉蓉和另一位姑娘,正一左一右,偎在大太太榻上,看穿着打扮,想来便是四小姐秦雨菱了。
    锦娥在一旁侍茶,又抬眼将如蔓打量了一番,便迎上去招呼。
    “想必这位便是五妹妹了。”冷不丁地,从旁儿冒出了男子的声响来。
    如蔓忙地扭头,眼前公子大约十四五岁儿,生的风流姿态,额上横系一条丝绦,黑发辫了几束,都散在脑后头,并不是那日绣庄所见的公子,年龄要小上几岁。
    秦玉衍冲如蔓一点头,礼数上算见过了,可神色上面,却又生疏的紧。
    “见过三哥、四姐姐。”如蔓微微一福,雨菱笑着走过来,方携了如蔓的手道,“五妹妹来了,我便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如蔓跟着抿嘴儿,并不忙着接话,趁着瞧了一番,雨菱圆脸蛋儿,淡眉小嘴,面上很是和气,比不得秦婉蓉貌美,却也有可亲之处。
    “四丫头讨巧,看小五性子温和,定是与你合的来。”太大大笑着招呼。
    婉蓉也下了座,将柳腰一转,伸出青葱玉指,在雨菱脸蛋儿上一戳,道,“怎地四妹就与我不相安了?”
    “二丫头又混说的,该多关照些才是。”
    “二姐姐对雨菱最是好的,什么好物儿都留了给我。”雨菱另一手又将婉蓉袖子攥住,晃了几晃撒起娇来。
    “五妹可还住得惯?”秦玉衍目光落在如蔓洗旧的褂子上。
    “很是好的。”如蔓双手绞在一处,站直了身板。
    一屋子丫鬟小姐,哪个不是穿珠点翠,且不说婉蓉素喜打扮,头上别的攒珠玉瑶,单取下一颗珠子来,便够老百姓半年的用度。
    雨菱手腕上露出的翡翠镯子,头子上浸着一点猩红,只有上好的血玉才有这般色泽。
    婉蓉一拍手,招来丫鬟唤道,“去年做的几套绣花裙袄,颜色上不大合我意,正好拿了给五妹妹用,料子可尽是上好的。”
    丫鬟刚欲出门,又被她叫住,“等晚上用了饭,再一气送过去罢。”
    如蔓虽知道婉蓉的意思,却只得道了谢,又环顾了屋子,却不见大少爷秦孝言。
    大太太特意将如蔓安置在旁边,只是早饭便上了八道菜样,主食一律用的八宝桂子粥,可见秦家注重养身,饭食亦颇为讲究。
    雨菱携着如蔓在府内游赏了半日,玉衍命人抬了一张屏案,送到东厢里,又添置了几样家什,便上书院去了,婉蓉没得耐性,也早早地回去。
    走到假山水阁后头,便见几丛芦苇将池子围了起,许是冬日严寒,只有几只雀鸟在水面儿上嬉戏,走了这半日的,有些乏了,就坐在回廊上小憩,雨菱方询问了几句儿,低头见如蔓腰间缀的香囊,遂凑近了瞧。
    “好巧的绣活,咱们府里最巧儿手的梅香,也绣不出这个来。”
    如蔓便解了下来,交到雨菱手心里,恰一阵风儿吹过,几缕头发便垂了下来,在轻吐的气息中,微微荡漾,“四姐姐说笑了,都是最寻常的,不过闲来无事。”
    “五妹平日里作何消遣,可是读书绣花这些个?”
    “早些年请过先生,略读了书,绣工是跟我娘学来的。”如蔓将香囊握了,只听雨菱欣喜道,“最是正好的,你以后便来落景园里头,穆先生学识渊博,是爹爹从燕京请来的老师。”
    娘亲自小管教甚严,却在读书一事上并不上心,如蔓打小聪慧,柳娘子却说女子才气不可太盛,此消彼长的,命头儿便薄了。
    方说了一会子,便听远处吵吵嚷嚷的,顺声看过去,原是几名女子打小径西头走来。




☆、泼娘子,有心人

“您饶了小梨罢,昨儿我没进里屋,并没有见甚么珊瑚坠子。”
    那黄衣丫头抹着泪儿,跟在后头儿,哭啼着央求。
    打头走的娘子,花枝乱颤地拧着帕子,边走边回头咒骂,“碎嘴的小蹄子,手脚也不干净,咱们今日便回明了大太太,我屋里断不能留你!”
    小梨一听这话儿,更是死活不依,一旁跟的丫头却没人搭腔。
    脂粉美人儿远远地瞧到了雨菱,便走到近前招呼道,“大冷天的,四小姐怎地坐在风口里。”
    “烟娘子要到太太那里作甚?”雨菱小脸动了动,也没了笑,只硬生生地问。
    烟娘子讪笑着,哼了一声,将小梨的耳朵揪了道,“这丫头手脚不干净,便该立刻赶出府去配了小子才是!”
    小梨啼哭不止,如蔓看她不过十岁儿的年龄,被唬的不轻,而这烟娘子也着实太嚣张了些。
    “这可是四小姐房里新来的丫头?”烟娘子娥眉微挑,拿眼斜了如蔓一眼。
    “这是刚进府的五小姐,烟娘子话里原该尊重些才是。”雨菱将如蔓拉到跟前儿。
    “哟,咱们府里怎地凭空多了个大活人来?一进门来,就是五小姐,真真是白捡的便宜。”
    “原在娘子眼里,秦府便是捡便宜的地方了。”如蔓似是玩笑地回了一句儿。
    “不愧是那里出身的,嘴皮子和脸蛋儿一样出挑了。”烟娘子皮笑肉不笑地,听她提起娘亲,心下不免生出一丝怅怀来,羞恼却又在其次了。
    如蔓瞧着她头上蜂窝似地金钗珠环,俗气又可见一斑,便只淡淡了道,“蒙娘子谬赞了。”
    烟娘子一早便听说了有小姐要进府,言语里本是有些刻薄,怎奈拳头打在棉花里儿,全然没了力道,一甩帕子,揪着小梨便风风火火地去了。
    秦雨菱不大接话儿,只文弱地站着,气势上那烟娘子倒是压了她一大截子。
    “四姐姐,她是何人?”
    雨菱将眼珠子一转,细声嗔道,“好听些是娘子,还不是通房的大丫鬟,不过是大哥油蒙了心,着了她的道儿,便要闹上天去了!”
    那烟娘子原是大哥儿房里侍茶的丫鬟,仗着有几分姿色,为人极是傲慢,却不知秦孝言如何看重了她,过了几年便收了房,众人碍着大公子的面子,也不与争执,面儿上都称她一声娘子。
    “这样闹来,怕也是不好的。”如蔓自不好多言,只是接了雨菱的话,不知大哥竟是怎样的人,容得二娘子这般骄纵。
    “成个甚么体统,大哥不在府中,父亲也同少芳哥一道儿进京,说是打理生意,也该打理府内才是。”雨菱气愤不过,又道,“大嫂子好生端庄,为人也是极好的,却是教人欺负了去。”
    如蔓点了头,又听她提起那少芳哥,心下想着秦府一家子的关系,真真复杂,“不知嫂子身出何门?”
    “你来的日子浅,大哥娶的,正是那王家二小姐,闺名王翾。”
    想来是也是,如秦、王这般大户人家,最讲究的就是那门户当对。
    王家专做盐铁生意,这盐铁虽是最寻常的事物,可恰恰也是最要紧的命脉,每年外通内运,皆是与朝廷官宦打交道,颇有些门道,王家老爷王世洲便在朝廷捐了闲职,遂任临安通判,上头儿有知州撑着,下头有府尹县衙,倒也落得清静,仍是主营买卖生意。
    秦府专营绸布生意,江南一带布坊织造,几乎被秦氏垄断去了,除却秦正德一府,秦氏仍有秦业兴、秦赫二门远旁支,可这三门秦府并非直系亲戚,往上头数三辈,可攀上叔伯亲戚。
    又因着同出一姓,勉强算得堂亲,实乃血缘相去甚远,那两府家业建在一省之隔的汉江城,更通西域买卖。
    如今走的近些,全仗着生意枝叶有些个牵连,其中又数那秦正德头脑最是精明,生意自然也打理的极好。
    这些年来,纵是燕京官宦人家,也慕名闻声,在他秦家布坊下了订单,款式料子,尽是上等又新奇的模子。
    私下里,遂逐渐将上流世家的底子浸透了,官家子弟的,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哪里还愁生意做不红火?
    此次正是那户部侍郎在京城分号里下的订单,一出手便是上百套儿,秦老爷便匆忙带着大公子和芳二爷奔京城去了。
    却说那烟娘子张扬着到了锦琼阁,李妈上前询问,她心知李妈在正苑里有些分量的,就挤出了笑脸应声,挑了帘子进屋去。
    秦婉蓉正靠在里间纱窗下攒着绢花,见是大哥房里的烟娘子来了,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眼皮子都没得抬起,自顾自地描花样儿。
    那烟娘子再是嚣张些,进了大太太的屋,遂也放了尊重,朝大太太行了礼,还没等锦娥招呼,竟是自个就了坐。
    大太太瞧了哭啼的小梨,又瞧那烟娘子的架势,放下茶杯子,道,“为的甚么事情?”
    “这小蹄子手脚素日里好吃懒做,手脚竟也是不干不净的,便是来请示太太,将她早些打发了。”烟娘子这头笑地客气,那头又厌恶地将小梨推搡一把。
    “这丫头是大娘子房里的,即便要打发配人,原该是大娘子过问。”
    烟娘子眼见大太太并未责罚小梨,却转头挑起自个的不是,心下更是不痛快,又道,“都是大公子房里的,太太这话岂不是显得生分了。”
    “生分不打紧,乱了家规辈分才是大事了。”大太太语气淡漠,唤了锦娥过了添茶。
    “偷人东西,可不是乱了家规了?”
    “那珊瑚坠子是娘子自个不小心丢了的,我并没有见过!”小梨忙地申辩。
    烟娘子正要理论,却见秦婉容下了榻,甩手将一条碧莹莹的石头串子放到桌面儿上,“还当是甚么要紧的,一条坠子也值得娘子这样折腾,这个可够你用的?”
    烟娘子瞅着那翡翠,拿起了又放下,“事物倒还在其次,就是要讨个理儿来。”
    “红口白牙的,也没个凭证,若要我说,娘子以后好生看管自家物件儿,便也少了这许多麻烦来。”秦婉蓉没耐烦地抢白了几句儿,大太太又说等查清了在办,一来二去,烟娘子没讨得便宜,反吃了一肚子气。
    出了屋,锦娥跟上劝了几句,只说娘子日后言行谨慎些,大太太打理一家子,这些没风影的闲事,也不便拿到上头来说道。
    锦娥是太太身旁贴身服侍的大丫头,烟娘子心里不顺意,也不敢拿锦娥撒气儿,便拉着抽泣的小梨,讪讪去了。
    几日下来,秦府里的习惯规矩,如蔓都仔细记在心里头儿。
    雨菱昨儿邀她到书院听先生讲书,如蔓以身子不适推脱了,秦老爷归家之前,自家不宜多露头面,也好循个说法儿。
    先头来的管家,说车队已经回了程,不消几日便能到府。
    “五小姐可是在屋里头?”红玉怀里揣着一摞子衣服,身后那小丫头也是抱得满档,入了东厢房的门槛,四下瞧了,恰看到翠儿在廊檐儿下逗鸟玩。
    “红玉姐,小姐正在房里休息,我这就替你通报一声。”翠儿忙地掀了帘子,又被红玉唤住。
    “先前儿听说,五小姐身子不大爽利,白没得叨扰了,这里是二小姐托我送来的衣物。”红玉只在院子里站了会子,她一直在大太太房里侍候,头一回来,东厢这么一收拾,干净利落的,也没外头传的那般破落了。
    翠儿最是个没心眼,接了衣物,一见却是旧的,便随口道,“咱们秦府最不缺的就是布料衣物,怎地将旧的送了小姐?”
    “虽不是现做的,却尽是好料子,二小姐也还没上身,你仔细收着罢。”红玉将她向门里一推,使了眼色,便携丫头匆匆去了。
    如蔓只是借着生病的名头儿,便少不得作出恹恹的神色来,里间和外厅,有一整扇梅花屏风隔着,靠在床头能透过纱帘,隐隐地将窗外的景儿瞧了。
    红玉和翠儿的动静,她顺势听了七八分来,过了会子,翠儿果然放轻了步子进屋,如蔓翻了身子,“可是有人找我来了?”
    翠儿倒是实心眼,尽数说了,梅香听了,当下牢骚了几句,如蔓想到梅香是秦雨菱屋里出来的,遂侧着打探道,“四姐姐平日里最喜欢甚么?”
    梅香听她提起秦雨菱,便住了口,支吾了一阵子,只说四小姐不爱管事,待人和和气气,喜好倒不大清楚。
    忽听院里又有人通报,“五小姐可是在房里?”
    翠儿蹦跳着起身去迎,“今儿是甚么好日子,咱们东厢里这样热闹了。”
    过了片刻,她掀帘道,“是三姨娘房里的冬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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