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不说话。
“我担心婚礼是否能顺利举行?就算琉璃那没问题,罗玄也不阻拦……”
“你猜呢?”
“飞雪!”今昔第一次这样严肃的看着他。
“今昔,这么多年了,你跟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若我有父亲的一半,而不仅仅是美貌……”
“不准说这种话!”
“有时候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我以为我无欲无求,原来终归心有不甘。之所以把婚礼订在琉璃恢复记忆之后举行,或许是想给每个人一个机会。罗玄的,琉璃的,我自己的……这一生,我从来没主动争取过什么,也没资格想要什么,其实能够和琉璃平淡的携手相伴一生,应该就是我所能得到的最大的快乐了。”
“可是婚礼……”
“一定能如期举行的,你放心,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看不穿的!”
今昔轻叹口气:“我怕还是有点难度。”
“别担心了,我出去一下。”
“你……”
“送张请柬而已,又不会被吃了。礼数还是要到的,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今昔看着如画的人儿踏风而去,手心里满是汗水,这些红尘里的纠结孽缘,怎样才化解得开?
琉璃般若花 正文 万瀑流纱
落红总被流年扫。
是年华,沧桑流尽,玉魂不老。
神斧吴刚无人问,碧树荫前醉倒。
羡飞雁,凌空怀抱。
万里长风烟波起,漫清光,孤影横天杪。
归去也,苍山杳——
神仙府内依然歌舞升平,热闹非凡,永远和山庄里的冷清寂静迥然不同。而山庄里的那份热闹,也是在琉璃来之后才有的。想到琉璃,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靠在门口,双手抱胸,听着房里的喘息和呻吟声,思绪飘飞到很多年前。为何人生在世,非得有如此多的悲苦?
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什么都知道了,还可以在房间里这么逍遥快活啊!平复自己心里所有应该有的痛苦和焦躁,他安静而耐心的等待着,像是故意折磨自己般,又是想要像自己证明什么。听着房内仿佛故意一样喊叫声,呻吟声和哭泣声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次又一次,好像没完没似的。可是他,从来没有如此平静和安然。
或许是等太久、绝望太久累了吧,他想,终于马上,可以解脱了呢!
房间里面一切都停止了下来,卢杨飞雪这才轻轻的推开了门。
一剑莲华丽的长袍飞速的在身上自动穿戴完毕,遮住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而一旁的男宠羞红着脸,披上衣服,从床上爬下来,赤着脚跑了出去。
“似乎我每次来,你总是在忙这个呢!”
“呵呵,个人兴趣爱好不同而已,不过似乎每次都要被你打断。只有这次,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听得很尽兴是吧?”
“彼此彼此,只是不想打扰你。不过你这么勤劳,看来精尽人亡是早晚的事了。”卢杨飞雪望着他的脸,张狂霸道又邪媚的脸,日复一日的更加成熟和棱角分明了。
“难得见一次面,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不要每次都打击我。”一剑莲听到他镇静到没有一点情绪波动的声音微微觉得有点不对。他一贯太自傲,也太明白卢杨飞雪对他的感情有多深,深到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失去的一天。
“恩,以后不见了就没人打击你了。”卢杨飞雪弯下腰,掏出请柬放在桌子上,“保重。”
然后转过身往回走去。
一剑莲挑起眉毛:“别玩了,无聊不无聊!”
卢杨飞雪停下脚步:“蓝影应该一切早就跟你汇报清楚了。好歹认识那么多年,帖子已经送到了,别说我不厚道。不过我知道神仙府主一向架子大,事情多,贺礼送到,人大可不必来了。免得吓着我宴会上的宾客。”
洁白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一剑莲眉头深锁,双拳紧握,他到底想要怎么样?!使性子也不应该拿婚姻大事开玩笑!——
青衣坊的新衣刚快马从沭阳送了过来,大红的缎面上面爬满了流光溢彩的万瀑流纱,精美华丽到无与伦比。
缎面是上千条珍贵北海沧瞳鱼腹部最柔软的那一指尖皮,染料取自上万朵红姝萼三瓣花瓣上最红那一瓣。万瀑流纱是喂食锦锤虫真金白银之后吐出来的极细丝线,蜿蜒缠绕,七彩流光,美不胜收。而大红的喜衣之上覆盖的透明的幻冰纱,让那份红少了一般的俗气热闹,平添一分超凡脱俗。
卢杨飞雪长发直垂脚踝,犹若飞瀑,如丝顺滑的黑发却是比身上火红缎面来得还要光辉耀眼。
“公,公子……很好,很合身……”无思一边为他把衣更好,一边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去,不敢看眼前更加艳丽百倍的卢杨飞雪。
卢杨飞雪涣散的眼神藏在面具之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衣裳已经送去给琉璃试穿了吧?看看还有哪儿不合身,青衣坊的师傅还没走,明天还能再改改。”
“回公子,已经送去了。不过琉璃……琉璃小姐已经入睡了,好像是说头疼。”
“怎么又疼了?”轻叹一口气,可能是明天就要恢复记忆了……其实他多情愿自己自私一点,不要让她的记忆恢复啊!那自己便永远是她心目中,独一无二的雪哥哥。
“无思……你先下去吧,其他的我自己来。”
“是。”无思慌忙的退了出去,再面对着公子的天人之姿,还穿得如此艳丽,就要喷鼻血了。
无思前脚没走多久,窗户应声而开,身着深蓝华服的人,从夜色中瞬间闪了进来,凉风扑面,满屋莲香。
卢杨飞雪似是没看见来人一样背过身把床上刚刚换下的扔得乱七八糟的衣物往箱子里扔。
“你是认真的?”那个声音不怒自威的问道。
“干吗有门不走,老走窗户,一看就是偷鸡摸狗的事做多了……”卢杨飞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在他面前就变得浑身是刺起来。
“我问你是不是认真的?!”一剑莲终于还是挂不住脸上一向风流无谓的笑,隐见怒气来。
“这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这山庄里一举一动,鸡飞狗跳的事你有什么不知道的?蓝影还有什么没把我的行踪和一举一动报告清楚的你还需要我再报告一遍!”
一剑莲指头咔咔作响:“不要胡闹了,明天就给我把婚礼给我取消了……”
“府主大人,请问你凭什么,男婚女嫁天经地义的事情,请府主自重,别干涉我的个人自由。”卢杨飞雪声音冷冷的,依旧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剑莲一把抓住他,伸手便摘掉了他的面具。他不要看不见他的脸,他要看到他真实的表情,真实的情绪。
“你还要生我多久的气?别跟我耍小性子!如果是因为我和那些莺莺燕燕的事你不喜欢,只要你说一声,你知道我便也从此再不碰男人!”可是他从不说,他从不说。不表达,也不挽留,明明爱他,却非要待他跟个陌生人一样,他恨不得折了他的翅膀和骄傲。
“你有病是不是?我管你每天跟种马一样跟多少人交好。我是个正常人,只想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请你以后远离我,更加远离琉璃!”卢杨飞雪警告的眼神看着他。
一剑莲冷哼一声:“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上她了!你何苦委屈自己和这样一个女子成亲!”
“笑话!我不喜欢她为什么娶她!”
“我不信……”
“你以为我是为了也让你吃吃醋,演场成亲的大戏给你看?还是你以为,我在报复罗玄?”
一剑莲眼神锐利起来:“胡说什么!你以为随便找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连身世背景都查不到的疯女人成亲就算是在报复罗玄了!?”
卢杨飞雪苦笑一下“如果我想的话,没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报复对他而言更残忍了。”
一剑莲长袖一挥,桌上杯子碎了一地:“笑话!!你以为罗玄是谁?不要以为他在武林大会上些许失态就认为他会对那女人怎么样了!我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他!!他是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人的!!”
“呵呵,你慌什么?有些事实是无法改变的。罗玄,终归不过是凡人而已。”卢杨飞雪满脸疲惫。
“我说过了不准再在我面前提他!还有,谁让你穿这个衣服的!你给我脱了!”
懒得反抗,新衣被脱了下来,若不是质地一流早就被他扯碎了。一剑莲似是对他在婚服上下如此多功夫花如此重金更为不满。双说钳制住他的身体,愤怒凶狠的瞪视着他那张绝伦的脸。
卢杨飞雪对望着他,眼睛里没有爱恨,清澈如水晶。一剑莲把他身子拉近了点,却恍然大悟一般,又猛的将他一把推开。
卢杨飞雪苦笑一下:“你走吧,我要休息了。”很多事情,只有睡着的时候才可以不要面对。
一剑莲面色铁青:“想这样就跟我一刀两断了?”
“……难道我们之间,有过什么过么?”
一剑莲看着卢杨飞雪冰冷的眼神心里猛烈抽痛起来。
“飞雪……”
卢杨飞雪甩开他伸来的手,声色俱厉的说:“我叫卢杨飞雪!!!”
一剑莲血气一阵上涌,身子摇晃了两下弯下腰,剧烈的头痛一阵阵的袭来,面色瞬间惨白。
卢杨飞雪这才慌忙扶住他:“又发作了?血云散呢?放在哪的?”
“没了……还没提炼出来。”
“你把最后的一点全给我了?”卢杨飞雪紧皱着眉头把他扶到床上躺下。起身去倒水,却被一剑莲一把抓住。
“……雪。”
卢杨飞雪迟疑了片刻在他身旁躺了下来,任凭右手被他颤抖的握着。曾几何时,一剑莲需要自己夜夜陪伴才能入眠。这么多年,他不能见血,不能食荤,几乎每夜都要面对钻心刺骨的疼痛和惨绝人寰的噩梦。他知道他需要自己,需要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一个人,是真心爱他的。可是千万个自己在他心中,也抵不上半个罗玄吧。
手指一弹熄了灯,卢杨飞雪感觉得到他的掌心里全是汗,也知道汗水里都有毒,可是他早已经习惯。一剑莲很多年前就已经是活死人一具,武林上人人敬他怕他,谁知道他一生过得又有多辛苦凄凉,经历过多少的杀戮和磨难。众人仰慕的风采下,谁又知道他终其一生都只能靠药物维系生命。每个人说他喜怒无常,残忍好杀,谁又知道他是怎么被逼成这样的,谁又知道当初相依为命的他们俩,是怎样艰难才活下来!
夜很深了,卢杨飞雪依旧没有丝毫睡意,只是闭着眼假寐着。知道一剑莲平静下来之后睁着眼睛一直望着自己,他一动不动。
感觉到温暖的手触碰到自己脸上,那年少年的手依旧。湿热的鼻息喷在自己颈项间,越来越近,却又在最后关头噶然停止。
卢杨飞雪在心里苦笑,他知道今生无论如何,他们俩都无法在一起。自己欠一剑莲太多太多,如果真的有可能的话,他倒宁愿他亲自动手杀了他。
那么多年了,他到处逍遥风流,百草折尽,却只始终暧昧对他,甚至连一个亲吻都未曾有。明明谁也离不开谁,却是世界上距离最遥远的人。
用力的握紧他的手,最后一次了,最后放纵自己一个晚上,之后,他做他的神仙府主,过他的逍遥神仙日子。而自己,好好照顾琉璃一辈子。
一剑莲的呼吸慢慢开始急促起来,满头大汗,卢杨飞雪知道他又在做噩梦。
梦里一剑莲背着妹妹在拔腿跑着,到处都是血。满地都是他父母的尸体,厚厚的铺满了一路。头颅,肢体,肠子散乱着,一剑莲就在尸体里一步一步艰难的奔跑。
可是那双手最终捉住了自己,年仅4岁的妹妹抢了过去。就这么轻轻的,轻轻的一拉,妹妹的那张脸便在自己面前碎成了两半,脑浆溅得他满脸都是。然后他就看着那个妖姬一样的男人,把手中的半边脸放进了嘴里,大口的咀嚼起来……
“卢杨梵音!!!!!!”一剑莲又作呕又惊恐又愤恨的从梦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用力的掐在卢杨飞雪的脖子上面,如此白皙而脆弱,仿佛再一用力,便会轻轻折断。卢杨飞雪看着他血红的眸子,毫不反抗的任他力道越来越大,几乎快要奄奄一息。
眼前的脸在卢杨梵音和他妹妹之间来回切换着。一会妖冶,一会纯真。
“好美,好美,你的脸……你知道么?”一剑莲失去理智的邪邪的伸出舌头在卢杨飞雪脸上舔舐着。
一口咬下去,应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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