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本能地觉得有些太过顺利,只听得安如璧话头却是一转,道:“往西域买卖的货物众多,江南的茶叶和丝绸最是受欢迎。”
陆远道:“要是抽一些利润,也不是不可以的。”
安如璧立刻摆摆手表明自己是一个好人,道:“怎么会,既然是县主的吩咐,这商队本来也是要走的,只不过是提早一个月罢了,在下只是想要求县主一件事情。”
“怎么说?”
安如璧眯着笑眼,如同一只狐狸,道:“便是请县主在西京开一家分店了,你之前说要走精贵的路,只让碧落斋开了六家分号,然而西京乃是西边的繁华之都却无,实在是有些浪费。”
千秋挑了挑眉毛,若是这家伙只是想要唆使她在西京开设另一家分店,也只是为琉璃小瓶开拓生意罢了,他本人应该不至于做这种事情,可是此前他都是不参与香水的分成的。
“便是希望开的分店不是碧落斋,而是碧瑕斋了。”安如璧说道,便是用扇子指了指自己这店里头的各路东西。
千秋很快明白过来,这次可不是分店这么简单,而是想要借着碧落斋的香水的名头,推销他的东西了,虽然不参与香水的分成,却是可以提高他自己商品的利润。
千秋点头应下了此事,安如璧很快安排陆远同米达见面,陆远对于千秋应下这个条件不禁心中有些愧疚,千秋并不在意道:“本来的话,我也是打算开一间的,虽然说是走精贵路线,但是也并非说在不开设分店。”千秋心中想的是安如璧既然可以借此推动自己的产品销售,她倒是也可以利用这一点,一口气将新产品推出去。
米达其人身高大概有一米九,长得异常粗犷,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商队头领,倒是走镖的,且穿得乃是猪皮靴子,红发碧眼的看着相当惹眼。
陆远心中一震,千秋宽慰地说道:“他外表看着有震慑力了一些,也是因此叫打我们注意的人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西域人有特定的商业协会组织,相当团结,这也方便走货。”
千秋解释了一番,米达上前见礼,千秋现在不过一米五几的个子,和米达一米九的个子形成相当的对比,但是陆远见千秋却是相当自然地上前吩咐她做事,并无畏惧之意,有上位者之风。
安如璧在一边低声道:“陆二爷是第一次见着县主处理这等事情吧?”
陆远点点头道:“在临海之时,之时在卢家见着平安规矩的小姑娘模样。”陆远心中有些被惊到了,见着千秋已经过来,说道:“你们那边需要尽快吧?我同米达说好了,明天一早就走,跟着你们去汉阳城取货。”
“哎?不必去汉阳城特意走一遭吧,我便是将货物歇下往平州而去便可。”
千秋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这样方便一些,我也是时常同韩家进货的,货仓就是在汉阳城那边,往西域有惯走的路段,那样方便一些,也让你们少走一些弯路。”
陆远一番感激之后,便立刻着手去办事情了。千秋喝了口茶水,见安如璧心满意足的模样,道:“你盘算了多久了?应该在西京看好了铺子了吧?”
“果然知我者莫若县主也,不过还需要办一些琐碎事情,只等着县主委任一个大掌柜过去了。”
千秋思索了一下,这本来还不准备这么快再开一家分号的,若是再开一家,便是又要不少员工,尤其是大掌柜,需要信得过又能力出众的人,这眼下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啊。
“这事情我回头再同你细说,便缓我一两日如何?”
“县主吩咐,在下自然是照办的。”安如璧说道。
千秋心道这绿眼睛的家伙明明是一个奸商,却是一口一个“在下”的称呼自己,忒有些不自在起来。
千秋从无瑕斋出来,提那已经阴沉下来,下起了雨,绿腰送了一顶伞出来,道:“县主慢走。”
千秋一抬头,只见着一辆赭石色的马车驶过,溅起一阵水花,萤衣气鼓鼓地说道:“这车子好生让人烦心,谁家的人下雨天走得那么急哼”
萤衣这般抱怨,自己倒是没有多少溅着,而是为千秋抱不平呢。千秋也只能苦笑一记,马车速度很快,谁会记得溅起的水花让谁不快了呢?
萤衣依旧气呼呼的,往来的行人因为下雨而匆匆忙忙的,南街一下子就空荡起来。
千秋这次没有乘着马车出来,鞋头都浸湿了,就算是带着伞也只能护着膝盖以下。不过片刻,那辆赭石色的马车竟然回转过来,在千秋身边停下。
“你怎么在这里?”阮胥飞一手掀开窗帘,千秋抬头,见少年目光中有惊讶之色,这地方并不算是偏僻之处,她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奇怪吧?
叶惜京放下了帘子,闷声道:“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千秋一想,这样走下去回到将军府两只鞋子便全部都是水了,便就着萤衣的手上了马车,然而掀开了帘子,却是叫她心神一震,脑子嗡嗡作响,身子反射性地向后一倾,便要掉下马车。
“小心。”男子微微一笑,抓住了千秋的手腕,眸光中有戏谑之意,他眉间的一点金色的痣,一双眼睛似是能看头人心。
千秋忙将他的手甩开,叶惜京过来道:“怎么了?”
男子只摆了摆手,有些无奈地说道:“看来是我吓到了县主了,多年不见,县主还记得我吗?”
怎么能不记得呢?千秋咬牙切齿,唯一见过的一次,便是化成灰都不会忘记啊他的长相颇为妖冶,一双丹凤眼上挑,五官深邃,却并非西域番人那样。
千秋怔怔地看着他,她人还在外头,手中的伞却是已经滑落,雨水顺着她的面颊流下,可是脑袋却是无法思考。
“进来”叶惜京有些不满地一把将千秋拉了进去,看着她似是掉魂了似的看着那男子,心中很是不爽。
萤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进了马车,见着那妖冶的男子心中便是一紧,她见过宗政明珠,说是本朝第一美男,但是宗政明珠是那种温润的贵族公子模样,这人却是剑走偏锋,给人的印象也是刀削一般的深刻。
萤衣虽然觉得这位公子长得着实好看,但是很快发现了小姐的面色极不正常,苍白如同白纸,面上还滴着雨水。
萤衣赶紧掏出手绢来擦千秋的脸,掐你去却是颤抖了一下,拿着手绢儿自己擦脸,心中对自己说道,不,她不能畏惧,如果只是这样见了面就害怕的话,那真是太没用了。
叶惜京也觉得千秋极度反常,见她面色很不好的样子,说道:“病了?”
萤衣摇摇头道:“刚才小姐还好好的啊。”
年轻的男子一手托腮,声音温和道:“莫不是我吓到了县主,还从来姑娘家见着我是这样一副这样的表情啊。”
千秋轻轻舒了一口气,将心情缓缓平静下来,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少司命会是这样一番情形之下,要是早知道叶惜京的马车上有少司命,她是怎么也不会上车的。
“县主身体不好的话,不若让我为你诊脉一二,别看我这样也算是一名医者啊。”少司命说着要来搭脉。千秋却是极快地避让开,道:“不,不用了。”
叶惜京沉声道:“她不愿意就算了。”
少司命点了点头没有强求,倒是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千秋,千秋逼着自己将抬起头来正视前方,看着他的脸道:“我记得你。”
“荣幸之至,我一直都在旁看着呢。”少司命说完,萤衣却很是不解,千秋心中一紧,只觉得此时此刻又像是没有丝毫秘密一般裸、露在人前。
叶惜京微微眯起眼睛,看了少司命一眼,脑海中却是重复着少司命这句话的意思。
可以说,七年前他的那一句话成了掐你去命运的转折点,也是他将千秋推到了人前。这人是巫教的少司命,身份诡秘,千秋曾问阮胥飞此人秘辛,阮胥飞却是说道不要和他牵扯上任何关系。
将军府很快到了,千秋迅速下了马车,只同叶惜京点头告辞,也不理会少司命,便转身进了将军府。
车内的少司命见着千秋远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笑道:“世子,若是你想要达成心中的夙愿,要么娶她,要么杀了她,她必然成为你一生的孽障。”
阮胥飞一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长剑,目光中泛过一丝冷意,掀唇道:“孽障?我从来没有那种东西。”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了,言已至此。”少司命说着,跳下了马车,一手撑着伞,他宽大的苍蓝色袖摆随着他的不掉一晃一晃的,在雨帘中行走自如。
千秋回到房间便一言不发地换了衣服躺下,萤衣过来给千秋擦头发,说道:“若是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话,小姐会生病的。”
小黛在搅干巾帕,给千秋擦了擦脸,道:“小姐气色看起来非常不好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萤衣疑惑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小姐之前好好的啊,就是来的时候是坐着光明王世子的马车过来的,小姐在车上的脸色很不好。”
“哎?难道是小姐同光明王世子怎么了吗?”
萤衣细想一番,光明王世子在车上讲的话总共不超过无句,且每一句都没有几个字,在她听来什么问题都没有啊,来的路上一直都很安静,倒是有一位非常貌美的公子同自家小姐说了几句呢。
萤衣将来时路上的事情同小黛说了一遍,小黛也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明白。”
萤衣摊了摊手,一副“看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模样。两个丫鬟都看着床上一言不发的千秋,有些不太放心,商量着是不是要同珍珠公主说说请大夫过来给小姐看一看呢。
结果晚膳也没有用,千秋就在床上躺了着,半夜里喉咙有些不太舒服,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这是感冒的前兆,千秋熟悉得很。
千秋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半夜里屋外头雨声潇潇,萤衣见千秋起来了,说是要给千秋去热一热洲。千秋转而想起不几日便是中秋,无法推脱开二皇子的邀请,今日的病却来得正是时候。
千秋本来还因为自己身体不太利索感到低落,这会儿也将傍晚的时候发生的不快放在一边,心道干脆要病就要病得彻底一点,便是要萤衣个打了一盆冷水过来。
“哎?可是小姐,就算是这个季节,外间下起雨来也不热啊,再说了你脸色不太好,要是这个时候再冷水一折腾,可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呢。”萤衣极力反对,千秋却是坚持道:“我有用,正好可以借着生病说事。”
萤衣纳闷道:“这有什么事情非要拿着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千秋穿了鞋子下床,推开门,萤衣赶紧过来道:“小姐,外面正在下雨。”
“我知道。”千秋说道,正因为知道这个,才好啊,正好将这病催化一下,可不要这么快就好了。
“一早便去找大夫过来,并且准备熬药,将这消息散开去。”
这要是当天病了也不好,要及早准备着,千秋说着,便也不打伞便去淋雨了,她打着喷嚏回来,再换了一身衣服,将头发有干净的布擦了晾在一边,心道这下应该差不多了吧。
不出千秋所料,一大早果然发起烧来,千秋都快要忘记这种感觉了,因为平时很注重身体锻炼的原因,生病极少,记得上次重病却是在七年之前了。
珍珠公主闻讯,一早过来看千秋,摸了摸掐你去的额头,道:“怎么着这么热的天你也给烧着了?”
千秋笑了笑安慰她,这次却是她有意为之,咳嗽两声,道:“没关系,正好推了二皇子那边。”
珍珠公主一愣,饶是她不喜欢思考这种问题,却也瞬间想到了一些事情,心道她果然是长大了呢,便只交代了大夫一些事情,又指使小黛和萤衣注意着,回头去大厨房那边看看有什么容易下口的。
“真是越发有主母的模样了呢。”千秋说道,人总是会适应环境的,不过是花费的时间多少而已,就算是那样跳脱不成熟的珍珠公主,也变得可靠了啊。
小黛煎药回来,吹了吹,便要给千秋喂药,千秋却是勒令倒去了一半,然后一口气喝掉了,之后又灌了三杯茶,这苦味才散去一些。
“小姐……”小黛皱起眉头来。
千秋脸红红的,将腿缩着坐起来,让小黛将她的扇子拿过来,扇一扇道:“没事,我清醒得很,不过是有点点热罢了,并不碍事。”她虽然有些难受,不过应该发烧得并不厉害,千秋可不想太难为自己演戏演过了头,那真是得不偿失。
下午两小儿下了学过来看望,她们都对于千秋颇为崇拜,尤其是卢音稀,拖着腮帮子坐在床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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