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金主大人的宠爱让她缓过神来,年小蝶又振作起来,频繁地召唤太医,长春宫内也常飘着药膳的香味。这会儿是要保养身子了?可是不是太迟了?我可是听说她是在月子里就经常地洗头、洗澡的主儿……想来是受不了这卫生状况吧?只是她原本的身子骨就够弱的……
不可否认,中医是一门神奇的学问,在花费大力气保养后年小蝶的精神和身体都好了很多。待到册封典礼举行当日,年小蝶可谓是容光焕发、艳冠群芳,在一身金黄色的衬托下还真有那么股尊贵的味道。
原本我还在怨念这大冬天的还要出门吹冷风,现在则是无比庆幸是隆冬。头顶着镶满东珠、猫眼石、珍珠、金凤的三层朝冠,朝冠的翟尾垂珠就有珍珠一百九十二颗,这还不算朝冠其他地方的珍珠数量。朝冠的翟尾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东珠、珍珠各四颗,末尾亦缀着珊瑚。根据我的目测,保守估计这顶帽子也得有二十来斤吧?我强烈怀疑我的脖子能撑得起这顶帽子?
待我盛装打扮完后,已经僵直了。光这顶朝冠就让我摇摇欲坠,更遑论朝服,层层叠叠地套上了十几层东西,现在的我就像被上了金漆的泥菩萨一样,宝相庄严。在翠喜和翠安的搀扶下尽力平稳、有气度地走出门上了肩舆。坐在肩舆上的我要保持仪态、不能乱动,我觉得自己就像民间那些在游街的神像,多像啊?就差沿途放鞭炮了……
当日金主大人借弘时办差得力之功封他为贝勒,又夸奖我教子有方,将李家举家从下五旗的正红旗抬入他亲领的上三旗之首的满洲正黄旗,并且赐姓李佳氏以示褒奖。这一日李家的荣宠令百官红眼,而我也成为后宫中的焦点,但很快的这些注意力就被金主大人接下来的动作转移了。
金主大人封八贝勒允禩为廉亲王,授理藩院尚书,允祥为怡亲王,允祹为履郡王,嫡长子弘晖为宝亲王(作者语:抢了乾隆的封号……不好意思啊老乾……这种一看就是司马昭之心的封号就转给老大了哈……),已废太子允礽之子弘皙为理郡王。又以隆科多为吏部尚书,李孝为户部尚书,年羹尧加封太保及三等公,举家抬入汉军镶黄旗。
一时间年家取代李家成为众人的焦点,同为贵妃,我的父亲只是一等侯,而年小蝶的兄长却是三等公,这足以令人侧目,有心的人都各自在心中猜测起来。对于这个结果阿孝很满意,李家能这么快淡出众人视线,阿孝功不可没,恰好年羹尧的得意自满、行事高调也在一定程度上帮了阿孝的大忙。
“主子,敬恩侯夫人及一等子爵夫人到了。”翠喜小声地在我耳边通报。
“快请。”我赶忙同传
“嗻”翠喜屈了屈膝退下。
“奴才恭请贵妃娘娘安。”额娘颤颤巍巍地在宫人的搀扶下与万琉哈氏一同跪下。
“都起磕吧,赐坐。”我看着额娘花白的头发,眼眶有些热,大家……都老了!
“谢贵妃娘娘。”额娘和嫂子又行了一礼。
“额娘和阿玛还好吗?”我端着茶杯用盖子轻轻地拨弄着漂浮着的茶叶。
“好……都好……你那几个兄弟也出息了,看着娘娘过得好,奴才也放心了。”额娘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起色很好就开心地说着。
“嫂子的几个阿哥如何了?本宫记得阿玛似乎给小阿哥起了名儿?”我点点头转而对万琉哈氏说。
“回贵妃娘娘的话,绍华和绍钦去了西北大营,阿玛给小阿哥起了名儿叫绍敏,就快周岁了。”万琉哈氏小心翼翼的回答。我与她的交集并不多,在她们三人中,我比较熟悉的是阿孝的媳妇儿阿鲁特氏,毕竟是我亲自挑的。
“是吗?他们两兄弟倒是有志气,还有这个小侄子的周岁本宫怕是去不了了,到时候本宫让韵儿回去一趟。”我轻笑着说,安慰还是要给的。
“奴才谢贵妃娘娘恩典。”万琉哈氏面带喜悦。李韵虽是庶女,可打小是在她这个嫡母膝下长大的,情分不比旁人。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生分,你说是不是啊?额娘……”我笑着问额娘
“贵妃娘娘说的没错,老大家的,规矩是要立,可也不用这么拘着。”额娘笑着和万琉哈氏说。
“谢额娘提点,媳妇儿知道了。”万琉哈氏低头受教。
“额娘这话没错,我和大哥是一个额娘生的,能生分到哪里去?”我笑着调侃了万琉哈氏两句,见额娘的精神有些倦怠开口“额娘怕是累了,嫂子陪着额娘早些出宫吧!赏的东西都备下了,我让翠安送送你们。”
额娘的精神实在是不济了,她领着万琉哈氏跪安后跟着翠安离开了永寿宫。
“怎么样?”我问回来复命的翠安
“主子放心,奴婢看着两位夫人上了马车……”翠安回答着一路的见闻
“恩……这一路的,你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我挥手让翠安离开,翠安福了福退下了。我左手撑着额头微眯着眼睛靠在垫子上,右手在矮几上敲着。
不是没发觉自己的心思变重了,可这环境不能不让我用心,弘曦还那么协不能让宫里的丑恶污染了他。为母则强!我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处在危险的境地里,我绝不允许!
感觉光线被遮住了,我睁开眼睛就见到金主大人站在我面前。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我赶紧站起身行礼
他扶起我说:“起来吧,在想什么?”他随意地坐下。
“今儿个额娘和嫂子进宫来看臣妾,臣妾才发现额娘老了很多,走路都不太稳当了。”我乖乖的坐在他的旁边回答
“你额娘?朕想起来了……你倒是像你那额娘。”金主大人似乎想起我额娘长啥样了。
“是吗?可阿玛说臣妾长得像祖母。”我有意拆他的台。
“不是面容上像,而是能生养这一点。”他知道我故意和他对着干,有些好笑地解释。
“能生养?”我整个人呆住,这个词我多久没有想起来了?
“你额娘三子一女个个出息,你四子二女,除了弘昐,其他的都很好。”他有些感叹的说着。
我愣了一下,似乎……是真的,没去细想都不觉得,这一想就发现我的大哥李信是三品的参将,老三知节是刑部侍郎,老二阿孝最厉害从一品的户部尚书。我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似乎都是位高权重啊……我转过头白着一张脸问金主大人“臣妾的兄弟是不是混得都太好了?”
金主大人呆了一下、肩膀抖动,似乎想憋住却在脸上浮现一个扭曲的笑容“福雅碍福雅……人们都想往高处爬,想娘家势力雄厚好有所倚仗,你居然怕自己的兄弟官位过高?”
我这不是怕被你盯上吗?我撇撇嘴回答:“臣妾就是觉得他们升迁得太快了,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重,雷霆雨露莫非君恩,得来太易而不懂得去珍惜,终究是辜恩。”说完发现他盯着我瞧,看得我心里发毛“皇上……皇上……臣妾说错了什么吗?”我惴惴地问
“没有……福雅没有说错,福雅说的很好。朕先回养心殿去了,福雅好生歇着吧。”说完起身回去了,留下我一个人莫名其妙的。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上了某些人的眼药……
女人之间
第四十二章、
去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国孝期间不议婚嫁,从康熙五十九年后就一直没有选过了,这一年拖一年的,待到明年的大挑之年……大龄男青年不是问题,大龄女青年才难办。该不该放宽年龄限制?这是金主大人和礼部的命题,我……只负责挑人……
今年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朝鲜使节团入京朝贺。康熙年间也有朝鲜使臣入京,可听说今年有些不同呢……
第二日去给皇后请安时,皇后果然提到了这个话题。
“下个月朝鲜使节团就要入京来朝贺皇上。”皇后开了头好让下边儿的人可以接下去。
“是吗?朝鲜要来人?”年小蝶娇美的声音从我对面传来。
“皇后娘娘,这使节来朝贺……有官眷吗?能让皇后娘娘特意提起……”我故作好奇地问。
“妹妹,虽不中亦不远矣,虽说没有官眷但有一个朝鲜的公主。”皇后很高兴我的配合。
“朝鲜公主?”年小蝶似乎品出了什么
“是啊……是这一任朝鲜国王的异母妹妹,听说正值二八年华。”皇后的话让底下的一众妃嫔有些色变。
我看着众人的脸色,看样子又要起风浪了……二八年华的公主?只怕也是带着联姻的目的来的,对象不外乎宗室、皇子乃至于……金主大人!
历史早已偏离轨道,已经预见不了什么了,我看到年小蝶思索的样子在心里补了一句。无法预见的未来啊……总好过既定的历史……我面带微笑地想着。
“李姐姐稳坐钓鱼台,倒是好兴致……”年小蝶看到我的笑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看年妹妹说的,姐姐已是明日黄花,还和你们这些年轻貌美的比什么呢?”我睨了年小蝶一眼笑着回答。
“明日黄花?李姐姐是在感叹韶华易逝、美人迟暮吗?”年小蝶用丝帕轻捂着嘴角娇声说道。
“有劳年妹妹挂念了,这女人嘛……谁能抵挡年华逝去?本宫年纪大了,含饴弄孙也是乐趣不是?”我细细地看着衣袖,琢磨着那绣工,看似不经意地回答她。
年小蝶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皇后笑着打圆场说:“好了,好了,福雅就是这一点豁达,永远都那么看得开。”
我带着浅笑听着,没有搭声。豁达?这个词儿用不到我身上,我李福雅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这些年来我和年小蝶以及皇后三足鼎立,私底下大家小动作不断,可面上与年小蝶还是留着三分余地,至于与皇后更是一团和气。
皇后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更何况我现在关注的是我那几个孩子。他们明面上的吵吵闹闹虽说降低宝亲王的一些戒心,但看到宝亲王和弘历以及弘昼走得那么近,就知道他还在防着我那三个儿子。但愿不要有冲突才好,毕竟他还占着礼法大义,怎么说都是那几个小子吃亏……
敛下心中的思绪专心听着八卦,这会儿八卦的内容已经转到服饰与花色上了,我也是时不时地插上一两句以表示我有在听。
三月初朝鲜使节团抵京,过了半个多月,礼部终于领他们来觐见金主大人了,金主大人下令在第二日晚畅音阁赐宴,所有正三品及以上官员携妻参与,宫妃则是贵人及以上的都参加。原本是嫔及以上的参与,可是金主大人的嫔妃加上皇后满打满算也就七个,人数太少了。囧……
我在宫内听到口谕,我在心里闷笑,金主大人恐怕是第一个因为嫔妃人数不足而拉上贵人凑数的皇帝了……
传口谕的太监离开后,我坐在窗台边绣着扇套,如今我是没有年轻那会儿的精神头了,也就绣一绣这种小物件打发时间,顺道听着翠喜在外头训育小宫女。面带微笑地想着,她们三人就像当年说的,都没有嫁人一直留在我身边……如今各宫的宫女太监见了,也得客气地叫一声“喜嬷嬷”、“安嬷嬷”、“竹嬷嬷”。我的目光透过婆娑的竹影,看到翠竹和一个宫女在长廊里说着话……其实宫里的生活……挺好的,只要学会‘选择性失明、失聪’。
“主子,懋嫔娘娘求见。”翠安进屋后对我行礼
“懋嫔?让她进屋来吧!”我头未抬、手未停地继续和扇套奋斗着。
“嗻”接着就是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花盆底就是这样,这走路的声音绝对瞒不了人。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宋金枝进屋后向我行礼。
“起磕吧……这儿也没外人,懋嫔你也不必多礼了。”我停下手中的绣活儿,示意翠安上前扶起她。
“贵妃娘娘抬爱,奴才不敢僭越。”宋金枝低眉顺眼地回应。
“罢了……守礼是件好事,本宫也就不勉强你了。”我端起茶轻抿了一口。
“谢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这是在绣扇套?”她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半成品。
“是啊……本宫老了,也只能绣一绣这些小东西了,打发时间嘛……何苦为难自己呢?”我轻笑。
“也就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有这份‘不动如山’的气度。”宋金枝恭维道。
“懋嫔说笑了,本宫何德何能,能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我失笑地摇摇头,发间的点翠镶珠银步摇一阵摇摆。
“是奴才失言了。”她也没有露出什么惧怕的神色,知道在我永寿宫里说的话还没那么容易传到皇后耳里,继续说道:“只是娘娘有这资本不是吗?这些年奴才也是看开了,年老色衰又无子女,也是皇后娘娘和娘娘您抬爱,奴才才得以住在这永寿宫的偏殿里,不然……”宋金枝此时的神情并非像前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