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一副“这还用细说。没想到你也是一个糊涂蛋,我高看你了”的表情看了看杨柳,才说道:“俗话说得好,黄鼠狼给鸡拜年,那是绝对没有安好心的。”
鸡?还真敢说,有本事到何氏面前再这样说试试,不揭掉你一层皮才是怪事。
“…她这次空手来,我怎么都觉得像逃难似的。你不知道,以前杜氏每次来咱们家的时候。给咱们带点儿东西,那架势。就像是端坐的老佛爷缓缓抬手,板着脸说了句‘赏’。就等着咱们下跪谢恩了…”余氏边说还边比划出这个动作。
她这二嫂也真是个有趣的人了。杨柳忍不住要笑,却又咂摸了一下余氏的话,呃,确定不是在借机抱怨杜氏这次空手来的?人家大丫鬟这次来的时候都补了,就别再念叨了。
“…最最最奇怪的是,我居然感觉到她是真的想跟我们好好相处,这简直就是让人竖起汗毛的事情啊。我估计杜氏在家里都没下过厨,居然也跟着我们一起做饭。太不正常了,要我不怀疑都不行。还有你发现没有,老四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他们两口子若说最想回李家屯的,非老四不可,可杜氏不但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偏偏最该回来的老四没有出现…还有娘,居然也没问起老四一句。不对劲,不对劲!”余氏越理,条理越清晰,她道:“不行,我得去问问李武,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若是匆匆离去的余氏此时回头看到杨柳的表情,一定会发现杨柳此时满是惊讶。杨柳没想过看起来这么大大咧咧的二嫂,居然还会动脑子分析事情,而且还分析的条条有理,就像最标准的数学求证题。啊不对,她的说法好像有些不太对,但是杨柳此刻也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她实在是太惊讶了。余氏说这话可不像没脑子的人啊。
……又说错了。
别说是杨柳惊讶,就是被余氏吵醒,原本不耐烦的李武在听到余氏这么一番分析后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还好,你也知道动动自己的猪脑子了。”
这应该算是李武的夸赞了。
余氏黑脸,“那你还跟我这个猪婆睡了十几年呢。”
……脑子还没清醒,失策了一下下。
李武提醒似的咳嗽了一声,“你不是想问老四在哪里吗?”
“我就说你肯定知道。”余氏又阴转晴,赶忙催促道:“快说快说。”
“旁的事就没见你有这么大兴趣。”李武嘀咕了一句,才提高声音道:“老四是不在镇上,也不在杜家。”
“难道还真去进货了?”余氏纳闷,这时间也未免太久了点,杜家那杂货铺子除了卖点儿针头线脑,红糖酱醋,还能卖点啥?
“不会出事了吧?”余氏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捂着嘴巴,瞪大眼看着李武。
“想点好的!”李武真忍不住敲余氏一下,才夸她会动脑子了,又管不住嘴巴乱咧咧,这话说出来让人多伤心。那是他亲兄弟,也不盼老四点好。
余氏也自知说错了话,歉意的看着李武,“你也知道我有时候说话不经过脑子,别生气嘛。我还不是因为担心老四才这么问的?”
担心就咒别人出事?李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好的很。”李武没好气的一抖被子侧躺下来,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不用你操心。”
不关心的时候吧,说她缺心眼儿,没有个嫂子样,关心吧,又嫌弃她瞎操心,余氏撇撇嘴。反正怎么说都是李武有理,他怎么做都对,她要问他过后再做才对。
“对了,你到底做什么了,怎么这么累,一天到晚的老是睡不醒似的?”许是气愤李武的上一句,余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冲。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李武心情非常不爽,他这些日子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有几天假期可以在家补觉,还被人跟审囚犯似的问话,好像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真真烦人!
“我做了什么还用得着跟你报备吗?!”
自从成家后,就是他娘都没这么管过他了,更何况余氏只是妻,随时能替换掉的。
余氏就是关心一句,看李武这么嗜睡,怕是生病。她一片好心,竟被人当做驴肝肺。余氏气得胸脯起伏得厉害,她吃饱了没事做,专程来找骂的?
忍,再忍!一想到每次跟李武对上后都是她吃亏,余氏就能猜到结果。再说狗蛋还在家里,她也不想让狗蛋看到他们两口子吵架。余氏腾的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到门边,弯腰端起门后的木盆,把洗衣棒往木盆里一扔,就出了屋子。
余氏没有回嘴,李武也气得够呛,拉扯着枕头,用力的换了好几个姿势,才又闷头大睡。
***
“二嫂,可以了。”秀秀连连摆手,生怕余氏把衣裳洗破了。她看得出余氏在生气,可也没必要拿衣裳出气吧,破了还不得买?
“哼!”余氏生气的把洗衣棒砸进水里,一把抓着衣裳在溪水里乱挥。
“哎哟。”猝不及防下,杨柳被殃及池鱼了——溅起的水花落进了眼睛里。
她急忙收拾干净自己,又见余氏没有一点要道歉的意思,杨柳不满道:“二嫂,难道你不觉得抱歉吗?”
见余氏还是无动于衷,杨柳只得无奈的耸耸肩:“好吧,我原谅你了。”
“五嫂…”秀秀喊道,怎么可以表现得这么没有骨气?
拜托,显然她们就是充当出气筒外加和事老的。
“二嫂,人家说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你知道为啥不?”
“因为女人眼泪多。”余氏生硬道。
…对。
“还有吗?”
……
对方不配合,杨柳只得继续道:“女人如水,因为水纳万物,宽容,柔和,不计较却又……”
见余氏明显在走神,杨柳忍不住提高声音:“二嫂,你有没有听我说?!”
“你做给我看。”余氏扬了扬下巴。
☆、一五二、 教学现场
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花苗再一次堵到了王沅暂居的房门前,然后没有意外的被翡翠不动声色的挤兑一番,扫了出去。
失败是失败了,却也不是没有收获。对于这种小地方生活的人来说,或许他们一辈子都无法过上奢侈的生活,甚至只能从别人口里去听说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们的想象。翡翠也不过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妇女,就算是要把一个人扔出去,怎么会那么轻松,如拎鸡崽似的。或许这个比喻并不好,但花苗此刻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比喻更加恰当。她实在太震撼了——翡翠会武功。
偏远的山村来了一对身份显赫却又低调的主仆,与世无争还教书育人,到底是善心大发还是另有所图?
说是杨柳的表哥,又仿佛生疏得如同,怎么说呢,像是认识的,却只有点头交的村民。
这段时间不经意来到李家屯的三个男子,都自称是杨柳的表哥,且不说这年头是不是流行表哥扎堆,但凭这其中任何一人的身份,杨柳都不可能嫁到他们这种小地方来。看他们对杨柳的态度,想必若是和杨柳结亲的话,他们也不会有人拒绝。那他们现在来又是为何呢?心不甘,所以来看杨柳?
哼,她还真是好命。
花苗正嫉妒加羡慕得冒酸水的时候,正好看见李聪“孤独”的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暗自伤神。
原来你也发现了,才一个人躲在这种地方。也是,别人羡慕的你未必觉得也是幸运。
对于李聪这个她曾经喜欢现在还有好感的男人,花苗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毕竟差一点她进了李家的门。好像有点喜欢,有点舍不得。还有点惋惜,可她现在最想的是大肆嘲弄他一番。
等等,她是不是先摆出个娇弱的姿势先?
李聪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花苗跟个蛇精病发作的女人似的。一手扶着树干,一手反撑着腰杆。哎哟喊累却又不肯坐下。
真他娘的有病。
要不是他现在小腿抽筋,小腿硬得跟铁似的走不动道,他早离得远远的了。想到那一次的欺骗,李聪直觉花苗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李五哥,原来你也在这里啊。”花苗这才“忽然”见到李聪似的。
“是啊。”避不过去,李聪只得硬着头皮应声,却也不多言,一边却用力的捏着小腿肌肉。快点啊。他心里咆哮。
“我刚从地里回来,累了,歇会儿。”花苗一边解释一边往李聪这边走,像是要坐到李聪坐的那块石头上歇脚。
“哟,还真主动。”余氏嘴里惊叹,脸上确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要是这时候再有一包葵瓜子,她肯定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看着,还时不时的吐出瓜子壳点评一番,哪还有刚才的悒悒不欢的样子?
不过杨柳现在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全被那个花苗三吸引了。好你个李聪。说得比唱得好听,真正到看见花苗的时候,屁股都舍不得挪一下。
“五哥怎么会这样…”秀秀说这话的时候还偷瞄杨柳的表情。毕竟花苗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又是个女孩子,她总不好怎么说。
余氏却捅了捅杨柳,“怎么,还不站出去阻止?”
“李聪不还没动作吗,等等再说。”杨柳却还在等李聪的表现。
“果然是女人如水,特别会包容啊。”余氏拿杨柳刚才的话说道,不过怎么听都有一股挑唆的感觉。
杨柳充耳不闻,紧紧盯着两人,李聪的表现将决定她的态度。
“你干什么?”李聪像是被惊吓后誓死要保卫贞、操的少女。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
花苗的脚步一滞,差点一个趔趄。若不是知道李聪,她还一定会以为有人要对一个弱女子施暴。她根本没想到李聪会发出那种声音。更没想到对方如此的避她如毒物。她甚至恶作剧的想,是不是应该发出猥琐的笑,步步逼近,嘴里说道:“不要怕,哥哥不是坏人。”
“我想过来歇歇。”花苗怯怯的说道。
他说的也并无道理,可李聪惊讶的发现除了他屁股下这块石头还能坐人外,根本没地方歇脚,那岂不是…将花苗越走越近,李聪又不好敢人,偏分他现在又挪不动步,一着急,屁股往旁边一挪,就摔地上了。
嘶——他抽气一声。
秀秀看着却直接点赞:“五哥做的好。”
做的不好,这会儿就该杨柳冲出去劈里啪啦啦!
“想不到老五还知道避嫌。”没有想象中的精彩狗血,余氏撇撇嘴,倒也不是挤兑。
“都成亲的人了,那还能见着女是就走不动道。”杨柳也高度赞扬了李聪,“再说了,他老婆也是个美女。”
“你还是美女?”余氏怀疑的上下打量了杨柳两眼,不屑道:“就算是那美女天天看着也都腻了。再说了,家花哪有野花香,男人哪个不偷腥的?”
这个倒是真的有两分道理,若不是道德约束,男人估计是老婆换了一个又一个,毕竟他一生每个年龄阶段喜欢的女人类型都不一样。但这条是适用于所有男人的公例,杨柳并不会单单加注在李聪头上。
“也有例外的。”考虑到身边还有尚未成亲的秀秀,杨柳还是稍稍辩驳了一句。真有点儿担心秀秀这种纯情少女被他们两个已婚妇女带坏了。圈子不一样的人是不应该往一起凑啊,免得影响他人的世界观。
大概是想到什么,余氏也没再争辩,只是轻轻拨了拨挡住视线的草,小声抱怨道:“累死了,我换个姿势。”然后撅起的屁股慢慢向下,两只膝盖轻轻跪在了草地上。
“你这腰得练呐。”杨柳瞄了她一眼,说道。
“都黄脸婆了还练什么练。”余氏显然觉得没必要。
“你这观念首先就得改。”杨柳只起了个开头,就忙嘘声,“那妞…花苗又动了。”
那兴奋劲儿看得秀秀眼角直抽抽,她腹诽道:嫂子,你到底希望看到什么?
“李五哥,我只是想拉你起来。”花苗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任谁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嫌弃,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若是知趣的,更不会舔着脸还往人跟前凑。偏偏花苗自己的目的还未达成,只得耐心演下去。若是都接近不了,她的话,李聪又怎么会信?
“不用,你坐那里。”李聪指着他刚才坐的那块石头,划清界限的意图很明显,“我就坐在地上,地上凉快。”
花苗只得先照李聪的做,以示其弱。然后再柔声解释道:“上次事情只是我跟五哥开的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
玩笑,有这么开玩笑的吗?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是玩笑,什么时候是真,难道只要做错事都可以用“玩笑”二字作答,推卸责任吗?
“我没有当真。”李聪答道。
“只是疏远我了而已。”花苗接道,语气哀怨。
没想到花苗这么直接就把他没说的话说了出来,李聪讪讪的说道:“我毕竟是已经成家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