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没做亏心事,怎么还心里不安呢?”杨柳自言自语道。她敢肯定暗地里又有好些眼睛注意到他们了,不过李聪这么大块头,暂时不敢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而已。吃了夜宵,买了许多东西,他们租了马车就回了李家屯。
还真累,不过累得值。
杨柳将怀里的银票细细看了好几眼,才小心放好,等明天钱庄营业的时候去存着。为了这几张薄薄的纸,有的人要奋斗好几辈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恼的东西。
“你不是认床吗?我怕你睡不习惯。”李聪一边用帕子擦拭上半身,一边答道。
她从未跟人说起过,李聪怎么知晓的?她是不是不经意错过了李聪许多细腻的一面?
杨柳从他手里自然而然的接过帕子,替他擦后背,一边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你跟秀秀睡的第二天早上。”李聪说道:“我记得你脸色不好,人也没精神。”
“还有呢,还有什么?”杨柳继续问道。
话一出口。杨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追问。
李聪让杨柳再使点劲,才一一细数,“你不喜欢大红大花的衣服,不吃肥腻。吃煮鸡蛋不要蛋黄,口味偏辣,喜欢蒜味,睡觉的时候很不规矩,经常踢被子……”
原来她还有这么多小习惯啊。被自己的丈夫记得所有的喜好,心里涌起一股甜蜜,杨柳柔声打断:“这么多啊。”
“还有呢。”李聪还准备开口。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杨柳岔开了话题,又不是报菜谱,还一大溜了。
一个停顿,李聪才道:“也没什么难的就记住了。”
这是什么答案。不应该说‘你是我娘子,我自然关注你’之类的话吗?相比于之前的细节感动,这也太平淡了吧。
可此时的杨柳还不懂,正是因为这些平淡的话才显示出了温情,感情不仅仅只有感动的一面。
李聪转过身来面对着杨柳。双手揽着杨柳的腰,认真道:“娘子,我知道我很笨,长得又不好看,根本配不上你。但我会学,你说的话我都会记得,能不能给我个机会陪你到白头?”
女孩子最不能抵抗的就是情话了。那些简单朴素的情话因为真情,而变得有些动人。不过杨柳忘记了,女孩子不能抵抗情话,不过是因为表白的人恰是她喜欢的人。
她轻轻点了点头。
不用抬头都可以感觉到李聪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连杨柳都被感染了,嘴角微微扬起。
“可不可以……”一边询问杨柳。一边低下了头。
杨柳没有说话,但是却垫起脚尖,双手环着李聪的脖子,用行动表达了她要说的话。
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与其担心未来会有什么样糟糕的结果。不如在当下,在彼此都对对方心动的时候,留存下一段美好回忆。
“娘子。”李聪呼吸急促,温热的呼吸扑在杨柳脸上,让她耳朵都红了。
“嗯。”这声答应,连她自己都没听清。
“真的可以吗?”李聪都有些不敢相信,却也没傻到让杨柳亲口说出不愿意的话,两只手抱着杨柳的两条腿,抱着她就去到了炕上。
白色的帕子掉落在地。
烛火摇曳,对影成双。
夜还长。
***
“公子觉得如何?”一个穿着干练利索的女子站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面目,对光亮中的那个男子很是尊敬。
“有趣。”那人手指抚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微微跳动的烛火,脑子里不断重复前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情。
“有趣。”他又重复了一遍,用袖子扫了扫桌子上的两个灯笼,这样放在一起细看,还真是合成了一颗心呢。
心心相印嘛。
嘴角微微一扬。
再看这公子,可不就是硬买下杨柳摊位下两盏灯笼的人吗?
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已经凉了,喝在喉咙里另有一番滋味。
半晌才品完一杯茶,那人放下茶杯,道:“你做得很好。”
阴影里的女子一抱拳,“属下应当的。”
她明白,越是公子看上的人或物,越会下时间细细琢磨。他总是像森林中的狩猎之王一样,总是做好周全的打算,在他下手的那一刻,让猎物无处可逃。女子心里微微叹息,哪怕她有意放过,该来的还是会来。
女子就是山林失火当日消失了哑婆,恢复了本来面目的翡翠。她向王家禀报了杨柳现在的位置,更说明了杨柳已为人妇的事实,却没想到王家会这么快来人,来的还是王家的大少爷,王沅——原本与杨柳有口头婚约的人。
事情真的难办了。
翡翠以为她狠得下心肠,但前提是她忍住去见张文山,现在……
“我对她是越来越有兴趣了。”虽然今晚看得最多的是她丈夫的表现,但并不妨碍他从那些话语里听出,他的未婚妻还是挺有见识的一个人呢,倒是相貌没有看清。
“公子,既然小小姐已嫁做人妇……”
王沅的衣袖一扬。
“啪!”
“本公子的事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一零七、 意外
“哟,徐寡妇,倒水啊,怎么还自己动起手来了,你家的下人哑婆呢?”余氏脸上抹着李武新给她买的胭脂水粉,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手里端着一盆子洗干净的衣服问道。
“好管闲事,我乐意自己倒水,不行啊?”徐寡妇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洗完衣裳还绕了这么大圈子来她家,不摆明就是来找茬的嘛,她以为她怵她?
“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素质这么低啊?年纪也不是太大,怎么尽学会了那些老太婆的招数。”余氏抬手推了推头发上的那根金簪子,一副教训的口吻。
徐寡妇原本还奇怪了,以前余氏就是碰到她也会哼哼两声就撇过脸去,怎么今天还专门叫她停下来说几句话,敢情是得了好东西到她面前炫耀啊。果然就是一身穿金戴银也掩盖不了她一身土酸味,她没有吗?徐寡妇直起腰,装作抬手擦汗,故意露出头发上的几根金灿灿的簪子和耳朵上的金耳饰。
原本就是打着气徐寡妇的目的,余氏哪能不注意徐寡妇的动作?只是一看到她头上耳朵上的金饰品在太阳下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余氏顿时心情就黑了,她有种自己跑去当猴耍的感觉。
怎么这么贱?!
脑子一热,余氏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不就是点儿金子吗?说不定又是哪个姘头背着他媳妇儿……”
“你说什么?!”徐寡妇突然像择人而食的野兽红了眼睛,指着余氏大声说道:“你再给老娘说一遍,说大声点儿。”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人都是好面子的,就算这是事实,徐寡妇也受不了。她到底不是红楼楚馆里的妓、女,没那么脸厚。
“自己做了丑事,还不让人说?”余氏是越激越冲动的类型。顿时把衣裳盆子往地下一放,叉腰道:“我说你头上这些玩意儿都是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姘头……”
余氏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徐寡妇已经扑了上来,神色狰狞。五指微曲就要去抓余氏的脸。
“你个疯婆娘要毁容老娘的啊!”余氏短暂的一慌,头一低,就冲徐寡妇的脸顶了过去。
余氏的动作变得突然,徐寡妇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回神,就已经感觉到脸颊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在火辣辣的疼,徐寡妇下意识的伸手一摸。
“怎么会这样?”余氏有些目瞪口呆,木偶似的从头发上拔下那根金簪子。她头上要是能伤到人的话就只有她头上这根簪子了。果然,打磨得并不光滑的簪子上面有一缕血丝。余氏的手一抖,簪子就掉到地上沾上了灰尘。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蹲下去捡起簪子站起身子,话也不说的立马转头就跑还差点被她自己放在地上的衣裳盆子绊倒,可余氏就是慌的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女人之间打架,倒也稀疏平常,抓脸。扯头发,这些都是常用招数,伤不了人,但看上去架势足,也很狼狈。这样直接毁了人家容的,在李家屯还是第一次,没有血海深仇。哪做得出这种事情?余氏并不知道那伤口有多大多深,但是看那血流不止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这要是闹起来……
余氏跑了,不过是觉得害怕就往家里躲。但是她却忘记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徐寡妇又不是不认识她,这下两人的梁子是越结越深。
徐寡妇站在原地。用手帕捂住脸,却没有追或者开口叫嚷,只是冷冷盯着余氏远去的背影。这点哑巴亏,她先记着了,可早晚有一天她会在余氏身上狠狠地报复回来。不是都嘲笑她没脸没皮吗?那她就是没脸没皮给他们看。而余氏将是第一个承受她的怒火的人。
睡得日上三竿才起的杨柳以及其诡异缓慢的步子走到廊下,还不时地伸手扯扯衣领,这让准备去烧水喝的秀秀觉得颇为怪异,难道杨柳生了病?
“嫂子,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去给你请个大夫?”秀秀问完这句就觉得这话多余了,把杨柳搀到地板凳上坐下,就转身准备去找大夫。
“别,别去。”杨柳臊得脸都红了,这事儿还把大夫给请来,可不就是把*全给外人看了吗?
“可是我看你很难受。”秀秀咬了咬嘴唇,又突然道:“我去把五哥叫回来,让他带你去镇上看看。”
“不……”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秀秀已经跑的不见人影。找李聪回来有什么用?她今天这幅样子就是拜某人所赐。夫妻之间的事哪有什么乐趣可言?李聪进入到她身体那刹那,杨柳差点痛得背过气去。李强的块头不小,那里也不容小觑,可她这小身板就承受不住了。又是第一次,李聪又是在兴头上,杨柳求饶都不行……
真是痛苦的第一夜。
小何氏站在一旁看了半晌,才咂摸出一点东西来,笑笑也就算了。
半道上秀秀就和李聪相遇了,等秀秀说完,李聪把手里的一个小瓷瓶紧了紧,跑在了前头。
秀秀的神色更显慌张,看李聪这个架势,五嫂肯定病得不轻。也是,要她一个大家小姐熬夜怎么承受得住?五嫂可不是第一次生病了。
可是她才提步要追,就被人叫住了。
李聪及时的收回了手,才没把余氏碰着。
“二嫂。”他喊。
回答他的是院门撞到门框的声音。
李聪摸摸鼻子才推开院门走进去,他怎么感觉余氏慌里慌张的?下意识的往后瞧了瞧,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这时又传来一声更大的碰门声,三人均把视线落在那来回跳动的锁扣上,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下李聪可以确定自己刚才的猜测了,他耸耸肩跟小何氏打了招呼。
小何氏应了声,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怎么样,那里还痛吗?”李聪蹲在杨柳面前,双手搭在地板凳上,把杨柳圈在其中。
“还,还好。”杨柳不敢看李聪的眼睛,低下头四处乱瞄。就算她脸皮厚,也不敢在男人面前一本正经的回答这个问题,哪怕对方是她丈夫。那里,哪里?能不能注意下场合啊。
“第一次哪能不痛?”李聪却笑道:“我去问刘大夫要了药,进屋擦擦吧。”
正被李聪情场老手般的回答震惊得一愣一愣的杨柳突然被后半句砸醒,舔舔嘴唇,“你咋说的?”
“要对症下药只有实话实说了。”李聪说完就微微直起身子,要抱起杨柳。
杨柳一手抵着他的胸膛,头向后仰,瞪大了眼,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实话实说?”
“嗯。”李聪点头,不然刘大夫怎么知道配哪种药才有效?
滚蛋,要是刘大夫是个大嘴巴,那岂不是许多人都知道她…等等,大夫都是有医德的,赤脚大夫也是大夫,刘大夫应该没那么嘴碎吧。
“那个,刘大夫有没有什么别的爱好?”杨柳盯着李聪的眼睛,提醒道:“比如爱喝酒?”
“你也知道了?”李聪挑了挑眉,“刘大夫是个酒缸子。”
尼玛,不会这么点背吧,那酒品呢?
“不过他经常一醉就是两三天,喝醉了躺下就睡,经常耽误看病的事情。”
杨柳不错眼的盯着李聪。
“怎么了?”
这目光里可看不出深情啊。
杨柳张开五指,一巴掌盖在李聪脸上,恶狠狠道:“下次把话给我说全了,不然…”手掌下移,改为捏住李聪的下巴,“你就去睡大板凳吧。”
☆、一零八、 古怪
“秀秀,我们不是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吗?”花苗扶着桑树树干,看着秀秀,幽幽的问道。
“自然是的。”秀秀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十几年相处的情谊自然没有一丝掺假。
“我们不是约会了吗,那昨天晚上你为何一个人去了镇上?”
“啊,我五哥…”话说到一半,秀秀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