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在哪儿呢?”外面传来何氏的询问声。
这两天除了吃饭睡觉的功夫,几乎就很少见到何氏的身影,只怕是为秀秀的亲事忙的上蹿下跳的。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哎。”秀秀就起身应了一声,然后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秀秀才一脸愁容的坐到杨柳的炕头,说道:“娘让我这几天别出去了。”
以前她闷在家里绣花,也没觉得什么坐不住的,这两天跟杨柳跑了几趟镇上,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秀秀觉得跟他们打交道,还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可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被何氏给打断了。
杨柳心头一动,怕是又给秀秀找到了合适的人家了吧,这效率真是没得说。她点点头道:“那你要在家帮我编手链儿吧。嗯,不,还是忙你的吧。”
“我有什么好忙的?”秀秀嘟嘴,又拿起她未编完的手链。
“当然是生个大胖儿子啊。”杨柳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哎呀,五嫂。”秀秀心里也明白,但何氏这样真的让她有些惶恐,她是嫁不出去吗?
杨柳正经的说道:“好了,不说笑了,你就安心待在家里,明天让你五哥陪着我去。”
不过看来这生意也做不长久,跟风的已经出来了,要做下去必须新添一些饰品了。民间也不妨有巧手,手工的东西就是容易模仿,她一定要想个高大上的东西才行。
“娘,我们回来啦。”余氏扯着嗓子喊道。
紧接着,院子里就听见铁柱和李聪叫人的声音。
看来是余氏把狗蛋儿接回来了,杨柳和秀秀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走了出去。
“呀!”杨柳惊讶的微微张大了嘴,那个人是狗蛋吗?
☆、七五、 生祭
瘦瘦高高,杨柳只想到这个词。都说女大十八变,狗蛋这变化也太大了吧!这才多久,也就一个月没见吧,圆圆的肚子也小了很多,个子也窜高了。其实这只是视觉上的一个偏差,狗蛋的个子并没有见有多高,只不过肚子小了,人就看起来长高了些。狗蛋圆圆的脸蛋儿也有消减了一些,开始有些少年的模样。大概是课业有些繁重,精神看着不大好,眼圈下都有一层青影,正拱手的跟他们一一打招呼。
放好肩上的包袱,狗蛋又恹恹的坐在堂屋的大板凳上,趴在桌子上,用手指在桌面上写划。
“狗蛋,在学堂里没怎么吃好吗?”杨柳就问了一句:“课业重要,身体也重要。你还小呢,不懂就多问问,可别着急。”
“五婶,你不懂。”狗蛋懒懒的翻了下眼皮子,有气无力地答道:“我现在经历的是你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事情,所以说,跟你说了也是白搭。”
杨柳就翻了下白眼,她只听说过,女人之所以比男人厉害,就在于男人永远不可能生孩子。她细细想了一下,还不知道有什么是她不可能经历的。杨柳就来劲了,“你说说看。”
这回狗蛋连个眼神都没抛给杨柳,双手并拢靠在桌面,下巴抵在手背上,狗蛋闭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的说道:“不足与外人道哉。”
又不是国家机密,有什么可不说的,杨柳就猜测狗蛋儿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不好意思跟她开口罢了。少年少年,哪家少年不多情?是长大的时候了。
看外面的日头大了,杨柳就到杂物房,准备翻出桶来晒水。却不想正看见余氏蹲在那里忙活着什么。
“二嫂。”杨柳就喊了一声,然后走近,看见余氏正在请点篮子里的东西。里面有上坟用的纸钱,香,白蜡烛,顿时有些好奇的问道:“二嫂。这是准备要拜祭谁?”
余氏就用很怀疑的眼光,扭头上下打量了杨柳好几眼,才转过头继续清点篮子里的东西,“老五没有告诉你?再过两天,就是咱公爹的生祭了。”
出生的那天,活人叫生日,对死者来说就是生祭。
杨柳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这我还真不知道。”
得亏今天碰到了余氏,不然当天连个拜祭的东西都没准备,这儿媳妇当的可真够失职的。毕竟这种日子也没有谁会大张旗鼓的去说。全看这些后辈的心意。还有像这些拜祭的东西是不能拿到正房和堂屋这些显眼的地方的,只能搁在杂物房,以免沾了晦气。就像现在,吃中药时千万不能把药放在别人家一样。
余氏清点好篮子内的东西,就用绳子把它挂在房梁上。以免受了潮。
杨柳提着桶赶紧出去了,暗暗把这茬儿也牢牢记在心里,就是有些奇怪,这里祭拜先人都不用点火炮的吗?
“我来我来。”杨柳刚舀了两瓢水,李聪就几步过来,抢过她手里的水瓢了,开始舀了起来。
“再过两天就是公爹的生祭。你记得吗?”杨柳站在一旁并没有走开,而是问李聪。一时忘了倒还可以原谅,不记得,这小子就该挨揍了。
“啊?”李聪微微直起了身子,挠了挠脑袋,“是这个月吗?”
以前李聪没成亲。每次都是何氏买好上坟的东西,他跟着去磕头作揖就好了,也没去费心思记住时间,杨柳一问,他这下才抓了瞎。杨柳敢肯定。若是李大海真的在天有灵,也会骂李聪是个不孝子吧。
“你这儿子当得可真够称职的。”杨柳无奈道:“明天别忘了把拜祭要用的东西买回来。我记着,你也别忘了。”
“不能忘的。”李聪赶紧点头表示他记得了。本身记不住亲爹的生祭就是大不孝了,别人提醒过后再把这茬给忘了,那就真的是缺心眼儿了,他爹肯定气得晚上从棺材里跳出来找他算账。
“咱们也做个小生意吧,卖点儿吃食什么的。”杨柳扭转了话题。若是秀秀的亲事一定,那她就要忙着绣嫁衣,就自然没人帮她分担了,她一个人,这饰品店必然开不长久。再者民以食为天,卖吃食还是有市场的,她这点手艺做点小生意也还行。杨柳叹了口气:“接下来的日子要用钱的地方可真不少。”
秀秀的及笄、成婚,她过生日,还有长辈们的生日,用钱的地方可真是多了去了,还想要存钱建房子,这可不是上嘴巴皮碰下嘴巴皮就能出来的事情。
李聪的脸上就有一丝愧疚,养家糊口,本来就是男人的职责,结果大部分的职责还是杨柳给担了去。原本还信誓旦旦的要赚大钱,让杨柳过上好日子呢,全是说大话而已。这些天没法上山打猎,他也就生生在家里坐了几天,让杨柳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的挣钱养家。看来张伯说得真的没错,他就是个混蛋,根本没长大,撑不起一个家。难怪别人对他不放心,他根本就是个缺心眼儿,别人怎么放心得下?
就连杨柳,此时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依赖他吧。
“知道了,明天我多在镇上走走转转。”李聪低头保证。
“嗯。”杨柳点点头,也没注意到李聪的情绪,摆摆手道:“我去帮二嫂做饭了。”
虽然没人说要杨柳把替她当值的那几天还回来,但她也不是厚脸皮的人,人要自觉,只要有空闲时间她就帮着她们一起做饭。
因为狗蛋回来,中午的饭桌上就多了一个炒鸡蛋和一小碟腊肉炒豇豆,不过狗蛋也只扒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何氏皱了皱眉头,“狗蛋是不是有些厌食啊,肚子里有虫了吗?”说罢又提醒余氏与文氏别忘了给孩子吃点药,现在正是月初,这个时候吃药打虫很有效果。
“知道了,娘。”文氏摸了摸铁柱的后脑勺,又问道:“娘你看是不是要通知一下老四,公爹的生祭可就在这两天了。”
闻言李聪的头低得更低,看样子就他一个人了不记得他亲爹的生祭了。
“说什么说,你们爹过世几年了,这种日子还要我提醒?”何氏变了脸色,杜氏不说了,鼻孔朝天看的,不把他们这穷亲戚放在眼里。李壮作为儿子,这种事情还要她亲自去说吗?生养一场,最后死了落到这种田地,这就是养后人的目的?何氏怎么能不生气?
“娘,你也别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弟妹的情况,现在店里家里都要老四出头,一时忘了也说不准。”李强就劝道。
“就他忙是吗?难道我们都是闲人?再忙能忘了他爹的生祭?”何氏还不解气,把筷子往碗上一拍,双手交叉搁在桌子上,愤愤道:“我看老四也是个白眼儿狼,有了媳妇忘了娘。”
她被吓晕之后居然没过来问候一声,山林着火这么大的事情,镇上还能没一点儿消息?李武不在家不也知道了?她也不图谁的银钱,不知道李壮咋的,突然变得这么冷漠。
大家都知道何氏正在气头上,说的是气话,哪能当真,只等她发泄完就好了。果然,不多会儿何氏就气消了,对李聪说道:“老五你明天去镇上的时候跟你四哥说一声,我看他还认不认我这个娘,还当不当这里是他的家?”
“我知道的,娘。”眼看着何氏又是要暴走的节奏,李聪连忙表示,还顺了顺何氏的后背,“娘,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多划不来。我过去跟四哥说,没准儿真是给忙忘了。你也知道四哥的性子,哪是那种不孝的人。”
不是还有两天时间吗?杨柳有些搞不清楚,何氏这么大怒气干什么。又没人明确说李壮不来的,无端端的生这么大气。
正想着,外面就有人敲门,“何大嫂子在家吗?”
☆、七六、 问责
“是文华叔啊,吃过饭没有,快进来。”秀秀一边说着,一边侧开了身子,让李文华进到院子。
何氏带着其他人也走了出来,寒暄道:“是文华啊,吃过没有?快坐快坐。”小何氏就顺了一张地板凳过来。
“吃过了,吃过了。”李文华连连点头,在板凳上坐下,“嫂子正吃着呢?”
“是啊,要不再吃点儿吧。”何氏一边说,一边扭头叫人再添副碗筷。
“嫂子,我没跟你客气,真的是吃饱过来的。”李文华摆了摆手,直接说明来意,“我这趟过来就是有点事想和嫂子说说。也不是啥着急的事情,等嫂子吃完饭再说吧。”
不着急,能这个时候过来?何氏也不不说破,把李文华引到堂屋坐下。
饭也吃得差不多,不过是不好意思让李文华吃他们吃剩下的东西,何氏才说的正在吃。听见李文华客气的那两句,杨柳就很有眼色的开始收拾桌子,等两人坐下后,秀秀就端了两碗薄荷茶水过来。
跟秀秀道了声谢谢,李文华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在心中罗列了一下等会儿的说辞,才放下碗,对何氏说道:“何嫂子,我这趟过来是为了山林被烧的事情。”
“阿嚏,阿嚏。”文氏揉了揉鼻子,暗道自己怎么了,昨夜被子没盖好,凉了不成?
“躺好,不要乱动。”文氏按着铁柱的肩膀,吓唬他,“要是再乱动的话,以后成了瘸子,就讨不到媳妇了。”
“没有就没有吧。”铁柱大气的说道:“我还有兄弟。”
“臭小子倒是挺能的啊。”文氏哭笑不得,“就算你有兄弟,别人也会嫌弃你是个瘸子的,跑都跑不动,还怎么跟别人一起玩?”
铁柱就很认真的盯着他的脚伤看。文氏还以为他被吓住了,嘴角浮起的一抹微笑还没来得及散去,就听见铁柱说道:“我的脚有三天都没洗过了,你没觉得馊了吗?”
“娘不嫌你臭。”文氏满头黑线。这小子到底分不分的清楚,重点是腿瘸了,跟脚臭了到底哪个更吓人一些。
铁柱又撩起衣服,嗅了嗅,“我的身上也臭了,娘,我要洗澡。”
因为铁柱的脚伤,文氏也只是用温水给他擦擦身子,怕水把药给冲没了。对他这种看似合理,实则荒诞的要求。文氏置之不理。
“娘,我跟你说哟,我那天飞起来了。”铁柱兴致勃勃的说道:“是哑婆带我飞的哦。”
“嗯。”文氏点头,然后反应了一下,“你说哑婆。你什么时候见着她了?”
还不等铁柱开口,就听见堂屋的门板嘭的一下砸在墙上,震得文氏这屋的门扣都响了几下。
“这是说了什么了还动起手来了。”文氏嘟囔了一句,就起身打算出去一探究竟。
“铁柱,铁柱!”屁股刚刚离了炕头,文氏就听见何氏气冲冲的喊了两声,大概又想起铁柱脚伤了。她又扯着嗓子喊文氏。
“哎,来了来了。”文氏忙不失迭的应了,这两个长辈吵架,怎么还有她的事儿?她最近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值得动这么大肝火?
又一想何氏刚开口唤的是铁柱,李文华又是过来讨论山火的事情。文氏的心咯噔一跳,难道是铁柱点的?她狐疑的转头看着在炕上睁着迷茫大眼的铁柱,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铁柱做的。
“人呢。死哪里去了,就是去镇上买头牛这时候也该回来了。”何氏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还有跺地的声音以及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