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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姐，你难得来我这趟，再过些日子，想这样坐在一起，也难了。”蓝雨薇语带感伤的道。
她话才落，蓝碧云眼眶便红了。她这些日子冷眼看着蓝雨薇的这一番腾，一直想着，若是当日自己能豁出性命来闹，是不是命运便会改写？对这个三妹妹，她是羡慕的，羡慕有一个肯那样为她撑着的母亲，而她呢？一个婢生女，就算是闹又能怎么样？
蓝雨薇将蓝碧云的神色看在眼里，对一侧侍候的翠菊道：“你去趟厨房，跟蔡婆子说，让她多做几道菜。二姐姐难得来趟，便在这吃了晚饭再走。”
蓝碧云抬头想要拒绝，蓝雨薇却是不待她开口道：“知道你出嫁在即，事情多，权当是给自己放个假。这俯里，也就是你，我尚且留一留。”
蓝碧云听得她这样说，眉宇不由便舒了舒，暗忖，姨娘果然没说错，让我趁这段时间与她搞好关系，往后便是那冯家也不敢将她低看了去。一个有心示好，有个有意巴结。两相往来，不消一会儿，便似那亲姐妹般投缘了。
蔡婆子的手艺果然是好的，几道家常菜，却做得色香味俱全。蓝雨薇又让含雁寻了壶桂花酒出来，她与蓝碧云两人小意相酌。
“说起来，二姐姐本也是不差的，却怎的就会说上这么家人家？”蓝雨薇持了壶往蓝碧云空了的杯子斟满。
蓝碧云双眼已显迷离之色，加之心情郁结，这会子听了蓝雨薇的话，酒劲上涌，趴在桌上便嘤嘤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姨娘是个没主意的，也曾为这事与父亲闹腾过。可是三妹妹你也知道，母亲拿定主意的事，谁又能拧得过来。”
蓝雨薇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也别难过了，人好也没关系的。”
“人好？”蓝碧云抬了脸看着蓝雨薇，“三妹妹初来中州，你是不知道？”不待蓝雨薇开口，又道：“他原先的太太便是活活被逼死的。”
蓝雨薇一愣，这到是真的没听说过。
“这位冯主簿的母亲是个年轻便守寡的。”蓝碧云幽幽的道。
虽则只这一句，但有了前面那句话作铺垫，蓝雨薇便也能明白蓝碧云话里的意思了。大凡母亲总有一种视儿子为所有的感情，这位冯寡妇年轻守寡与儿子的感情更见一般，媳妇在他眼里只怕便是来与他抢儿子的！
“姐姐是个有福的，你也别多想了。”蓝雨薇安慰道，收了蓝碧云跟前的杯子，喊了外面侍候的铃兰，“去，弄些清淡的汤水来。”
蓝碧云慢慢的收了哭声，取了帕子拭了脸，淡淡道：“我也不想了，左右便是这样的命，谁让我投生在姨娘的肚子里呢？”
“二姐姐这话可千万别说，让姨娘听了该有多伤心。”
蓝碧云落寞的笑了笑。伤心总是会的？可除了伤心又能怎样呢！
喝了些汤水，用了点米饭，蓝碧云起身告辞，蓝雨薇也没有强留，送到院门口，又喊了有财家的与王有财一起送了出去。
轿子里，蓝碧云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有件事她没有跟蓝雨薇说，那就是平氏有喜了，已然四个多月，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不能闹的原因。为了姨娘，为了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她闹不得，也不能闹。
进了院子，平氏屋里的丫鬟，四喜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二小姐，姨娘请您去一趟。”
蓝碧云点了点头，示意四喜前面带路。
“姨娘，二小姐来了。”双福远远的看了一行人走过来，连忙对屋子里的平氏道。
平氏撩了帘子，迎了出来。蓝碧云几步上前，扶了她，“姨娘小心些，怎的身边也没个人服侍！”
平氏笑了道，“不碍事。”
母女二人进了屋子，平氏摆了摆手，屋里的丫鬟便都走了出去。
“怎么样？”平氏神色略急的握了蓝碧云的手，“我听下人来说，留你吃饭了？”
蓝碧云点了点头，“挺热情的，还与我说了许多话。”
平氏便吁了口气，“这样便好，你如果能与她亲厚点，将来你嫁进冯家，看着林俯的面子，那个虔婆也不敢太为难你。”
一句话，说得蓝碧云眼眶又红了红。
“下个月便中秋了。”平氏抬手将蓝碧云耳侧的飞撸到脑后，“二小姐，是姨娘没本事，是姨娘对不起你。”
蓝碧云虽然也曾怨恨过，可是真的面对平氏，必竟是血缘深情，那怨恨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的温柔与担忧，抬手覆上平氏已微见隆起的腹部，轻声道：“还是找个时间让父亲知道，万一……。”
平氏低了头，脸上漾了抹笑，“放心，姨娘自有计较，姨娘别的为你争不了，一份像样的妆奁，姨娘还是要争的。”
蓝碧云暗暗的叹了口气，那又怎么样呢？人若是没了，有那些妆奁又有什么用？可是她不敢说，她只能强笑着看向平氏，柔声道：“姨娘便别操心了，还是照看好肚里的小弟弟才是！”
平氏便挺了肚子，拉了蓝碧云的手，欢喜的道：“二小姐，他在动，他刚刚再踢我。”
“是吗？是吗！”蓝碧云暂时也抛掉了委屈，两个人热烈的议论着平氏肚子里的孩子。
第五十二章
蓝雨薇想着是该上街去给蓝碧云挑件合适的添妆的时候，正巧铃兰来回话，说是林鹤轩这几日都在荣宝斋出没。蓝雨薇倒是怔了怔，据她想来，林鹤轩经常出没贵喜院似乎更合理些。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不愿再去贵喜院堵人！
带了铃兰、含雁正准备上马轩，不想蓝婉美婢女桃红、竹青，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蓝雨薇少不得站在那等她。
“三姐姐可是要出门？”
蓝雨薇含笑道：“二姐姐要出嫁了，正打算去趟谢家金银铺挑件合适的东西给她作添妆。”
“啊呀，三姐姐和妹妹想到一起了。”蓝婉美上前挽了蓝雨薇的手道：“我也正打算跟三姐姐商量下呢，如此正好，我们一起去挑吧。”
蓝雨薇有心拒绝，必竟她还要去寻林鹤轩说事。但蓝婉美已是不容她拒绝的率先扶了桃红的手爬上马车，反过身又伸手来接蓝雨薇。
蓝雨薇略怔了怔，续而失笑，就着蓝婉美的手上了马车。
一路上蓝婉美叽叽喳喳如同麻雀般，说个不停，蓝雨薇时不时搭几句，但更多的则是留心听蓝婉美的话。
“三姐姐年后，你进了林俯，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蓝雨薇暗笑，什么时候蓝婉美与自己这般亲厚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当然，我们是姐妹，我总是希望能与你们多走动走动的。”
“真的！”蓝婉美灿笑道：“那说好了，到时姐姐可不许嫌我烦！”
蓝雨薇笑了点头。
“三姐姐，二爷是个有本事的呢，中州城里没几家少爷能与荆国公俯，诚意伯俯的人说的上话，偏生这两家的爷都与二爷交好。”
蓝雨薇略略的挑了眉头，淡淡道：“哦，是吗？”
“当然。”蓝婉美见她不甚在意，不由道：“三姐姐初来中州城可能不知道，宫里的淑太妃是荆国公俯的姑小姐，沈三爷喊她一声姑奶奶。”
这到是真的不知道呢！只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蓝雨薇扬眉看向蓝婉美，见她说到沈于飞时，那明亮的比星子还要璀璨的目光，心下一动，一种隐隐约约的猜想便形成了。
“那，那位褚五爷呢？”
“他啊！”蓝婉美撇了撇嘴，淡淡道：“他是诚意伯夫人嫡出的少爷，排行第五。”
蓝雨薇笑笑道：“我看这位褚五爷，人很是温和，长相也俊秀，不知道可曾娶亲？”
“没听说过。”蓝婉美断然道，略顿了顿，微低了头道：“褚五爷又怎及沈三爷！中州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家想与沈家联姻……”
这其间便也包括你吧！蓝雨薇想到那日铃兰说起，蓝婉美受罚的事，心下便越发的笃定了。这也就不难解释，这位不对盘的六小姐，怎么会突然间屈尊降贵的与她示起好来！
“小姐，到了。”
含雁撩了帘子，伸手扶蓝雨薇。
马车里，蓝婉美怏怏的停了嘴，真是的，她还想多说几句呢！怎么就到了。目光不满的瞪了眼含眼，伸手搭上来扶她的桃红。
谢家金银铺，在中州城里较为有名，谢家三公子，一手巧手，制下的钗环珠花绝美无双，很多时候有价难求。
蓝雨薇倒没想过要挑多贵重的，左右只不过是全一份人情罢了，但却也挑得细心。而蓝婉美则更是不上心，匆匆几眼扫过，便定了一枝五彩小玛瑙以银为托身名唤菱荷的钗子。价钱也不贵，五十两银子。
“三姐姐，你看好了没。”蓝婉美依了上来。
蓝雨薇指了一枝黄金做蝴蝶和花，花中间镶着一朵紫色玛瑙雕刻而成的牡丹花，又辅于四串小紫色玛瑙珠子串成的步摇，笑道：“这枝如何？”
蓝婉美一眼便被吸引，连道好看。
伙计上前道：“小姐好眼光，这簪名唤，蝶恋花。”
蓝玉薇笑道：“那便这枝吧。”
伙计将二人看中的包好，两人的丫鬟各自上前结帐。
蓝婉美上前亲热的挽了蓝雨薇的手，“三姐姐，难得出来一趟，我们再去逛逛吧！”
蓝雨薇点了头。
姐妹二人在繁华的街市上慢慢逛起，丫鬟寸步不离的左右相侍。
“三小姐。”
一声磁性的嗓音乍然而起，蓝雨薇尚不及反应，蓝婉美却是猛的转了身子，对着身侧几步之遥的人福了福，“三爷。”
果然，沈于飞正一脸含笑的站在那，一身月白只在领口袖边绣着几枝墨色翠竹的华衫，衬得人丰神如玉。
“见过三爷。”
沈于飞哈哈笑了上前，目光掠过蓝婉美，直看向蓝雨薇，“真是巧，我约了鹤轩在荣宝斋品画，你可要去见一见。”
蓝雨薇笑笑，眼角的余光处便看到蓝婉美正目期待的看着自己。若不是，她正要找林鹤轩，她到真想拒了，看看蓝婉美跳脚的样子！
“哦，我正巧有事想向林二爷请教。”
“那可正好。”沈于飞道：“再往前走几步便到了，三小姐请。”话落，侧身摆了个请的姿势。
荣宝斋，掌柜的见了，远远的便迎了出来，双手抱拳，作揖道：“三爷来了，二爷，五爷在楼上雅室。”又将目光投到沈于飞身后，戴着幕离蓝雨薇与蓝婉美身上，他是生意人，自有着一副玲珑心，才目光一扫，便掠下不提。转了身，大声喊了伙计领了沈于飞上楼。
二楼雅室，林鹤轩正与褚季行一人一杯香茗，指了墙上那副张太虚的《洛阳牡丹》评头论足，听了声响，齐齐回头，在看到沈于飞身后的二人时，怔了怔。
蓝婉美率先取了幕离，娇俏一笑，“婉美见过二爷，五爷。”
林鹤轩与褚季行齐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正缓缓取了幕离的蓝雨薇。
“见过二爷，五爷。”蓝雨薇将手里的幕离交与身后的含雁，福身行礼。
“你怎的来了？”林鹤轩起身，迎了上前。
褚季行与沈于飞相视一笑，蓝婉美看着沈于飞的笑，心头扑扑一阵乱跳，目光越发的灼热。一时间粉面含羞，娇美动人。
一侧的褚季行便扯了扯沈于飞，微微的勾了勾唇角，沈于飞眼角余光扫过，不由便蹙了眉头。
这边厢，蓝雨薇却是直奔主题，“你那日为何怂恿九弟喝酒。”
蓝雨薇话才落下，沈于飞不由便抿了唇偷笑，敢情这是上门算帐！
“小九弟堂堂男儿，当偿尽世间百味，这对他以后要走的路有好处。”林鹤轩淡淡道。
蓝雨薇看着含笑而立的沈于飞与褚季行，压下心头的不满，淡淡道：“他年纪还小，有些东西过早偿试只怕是拔苗助长，有害无益。”
林鹤轩怔了怔，续而却是认真的道：“好，我记住了。”
蓝雨薇松了口气，“我与母亲商量过了，开春就送烨哥儿去鹿山书院，你看可要打点？”
林鹤轩尚不曾开口，蓝婉美霍然道：“九弟要去鹿山书院？太好了，那日四弟的先生也说，四弟天姿聪颖，当入鹿山书院请了岳先生指点指点，好准备参加明年的院试。”
蓝婉美的话一落，蓝雨薇便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