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啸天愈发窘迫,与婉媚一起道:“是,多谢二殿下!”
他复又对着康王爷的背影,躬身诚声道:“皇叔保重,侄儿告退!”
康王爷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应啸天扶着婉媚,面上有些无奈。他原本有事请康王爷帮忙,如今却被婉媚搞砸了,只得打道回府,另图他计……
然而应千蕊轻轻一笑,拦在了他们身前,“堂兄堂嫂且慢!姜家的幺小姐托我转呈一件物事,还请堂嫂务必收下!”(未完待续)
066 宣战
婉媚心中一突,淡淡反问道:“郡主这话叫人好生不解,我与姜家幺小姐素昧平生,她为何要送东西给我?何况还是借第三人之手!”
应千蕊凄然一笑,却对应啸天道:“堂兄,你竟如此宠爱苏氏?竟连敏君去世的消息,也特意瞒过了她么?”
什么!姜敏君死了?这个情敌,还没与自己交过手,就这样死了?婉媚一时难以置信。
应啸天被应千蕊一质问,整了整面色,微叹道:“晋阳,我知道你与姜家幺小姐交情匪浅,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应千蕊摇摇头,面色极为悲凉,眼中几乎掉出泪来,“堂兄,你怎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也这样漠然!”
应啸天抿着嘴唇,一时没有答腔,顿了顿才道:“晋阳,这不是一回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应千蕊的眼泪倏然滑落,哽声道:“堂兄,我终于明白敏君为什么会死了!她不是病死的,而是伤心而死的!”
婉媚见她情绪激动,已是觉得大大不妥,忙对应啸天道:“夫君,你不是说父王还有事情要交待么?眼看天色不早,我们赶紧回府吧!”
应啸天还未表态,应千蕊已是擦了眼泪道:“慢着!你要走可以,但须带上敏君的冰弦琴再走!”
婉媚的指甲扣进掌心,冷声道:“郡主,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姜家小姐的任何物事,我都不可能收下!还有,就算你再不待见我,当着无忌的面,也请你唤我一声堂嫂!”她话一出口。却又有些后悔。刚刚已经得罪了康王府,若是又与左相府交恶,夫君会不会更加为难?
应千蕊面色涨红。气结道:“苏婉——你!”她吸了口气,缓了缓面色,“好。堂嫂,这冰弦琴可是稀世之宝。也是敏君的一番心意,你若是不肯收下,我就亲手砸了它!”
婉媚冷笑一声,“这样么?那就请郡主即刻动手吧!”她已经想过了,姜敏君的遗琴,自然是送给夫君的。此人虽已香消玉殒,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小姐。姜家的人不好亲自出面,这才会拐了一个弯儿,经由应千蕊来送给她。这般行径,简直就是打她的脸了!她若是一声不吭地收下,那不等于明说:她家夫君是可以觊觎的?
“你!你放肆!”应千蕊被她这一堵,眼中喷出怒火。
婉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郡主,我想你明明知道,放肆者另有其人……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甘心受其利用?”
应千蕊被她嘲笑得一脸惨白。胸口起伏不定,终于放下了强势的姿态,缓缓冷笑道:“堂嫂,我总算看清了。原来你比我堂兄更加自私、无情!哼,你不顾惜别人的情意、别人的生命,你自己将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转而招呼自己的使女,“来人!把冰弦琴取来,当着我这位堂嫂的面,砸了!”
“是,郡主!”康王府的使女领命而去。
婉媚放松了紧张的心情,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吧?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看向应啸天,不安地蹙起眉头。其实晋阳郡主说得没错,如今的她,真的算不上一个好人。重生以后,为了所谓的尊严,为了所谓的幸福,她可以漠视别人,心狠再心狠。她有时候也会感到迷惑,这样究竟对吗?
应啸天一直沉吟着,终于静静道:“晋阳,姜家小姐把冰弦琴托付给你,可有别的话说?”
婉媚心下一沉。夫君他,他终究还是不能无动于衷么?
应千蕊眼中泛出欣喜的泪光,“堂兄,你知道敏君她弹的一手好琴,可是她病重时已经无力抚琴,只是流泪说‘恨无知音赏,弦断有谁听’!所以她想让这把琴留在你身边,只盼琴声响起的时候,你还能偶尔响起她!”
应啸天叹息一声,喃喃道:“她……曾经病重么?”
婉媚本该尴尬,可是却怔怔无言。天下痴人,大抵相同。姜敏君单恋而死,而她自己,不也曾尝尽伤心欲绝的滋味么?
一时冰弦琴已是取了过来,原来确实是一张宝琴!只见琴面黑红相间,猗桑为木,大流水断纹,以五彩光莹的冰蚕丝为弦。据说冰蚕丝入水不濡,投火不燎,制之为弦,琴音清远松透,有天然古韵。
应千蕊素手拨弄琴弦,她不通音律,但那琴音叮咚作响,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心生赞叹。“心已死,留着这把破琴做什么!”她断然决然地下令,“砸吧!”
“且慢!”应啸天突然出声喝止,“我要代我夫人,收下这把琴!”
在应千蕊惊喜的目光中,他给了婉媚一个温柔的笑容,牵起她的手,淡淡地、却又是不容抗拒地道:“夫人,带上琴,我们回家吧!”
他的声音里有浓浓的萧索之意,婉媚却必须掩饰自己的委屈。先前她故意与晋阳郡主争执,该说明的都已经说明,就是为了看看夫君的决定。可是他一直保持沉默。那时她就知道,他的心还不是完全属于她的……既然如此,她又何需跟一个死人计较,白白地让他看轻?
她收起纷乱的情绪,面上浮起一个柔美的微笑,“好的,夫君!”所谓的强颜欢笑、故作大方,原来痛彻心底!
回去的路上,她明显有些懒言。像来时一样,应啸天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婉媚,你可是怪我么?”
婉媚摇摇头,“不,我相信夫君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但她的笑容还是有些勉强。
应啸天点点头,“是!我也知道,收下这张琴,我与左相府的关系将变得有些微妙……可是你昨夜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其实也是有野心的!”
婉媚无比惊讶,半刻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难道是在承认,他希望得到世子之位?
她怔愣不能言语,像是重新认识他一般,傻傻地看着他脸上坚定自信的光彩。无忌,你终于要想阻扰你的人宣战了么!
“所以,我要动用一切力量,让更多的人来支持我!不只是康王府,也不只是左相府……”应啸天继续说道。
“好,夫君,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婉媚微笑着握紧他的手,传递着自己的温暖。车轮滚滚,一如他们澎湃的心情。一场恶战,开始了!(未完待续)
067 危机
回到紫竹轩的第一件事,应啸天把冰弦琴赠给了侍妾曹思琴。
曹思琴的惊喜溢于言表,含着眼泪,忍不住当场弹奏。她倒是人如其名,五彩七弦在她的十指拨弄之下,就像突然活过来一般,淙淙琴音柔滑地流淌而出,端的是妙音天成。
婉媚出神地听着、看着,忽然浑身战栗,冒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没想到曹思琴第一次弹奏此琴,竟也能达如此化境……活像是被原主人姜敏君附体了一般?
烛光中,曹思琴十指如飞,浑然忘我,柔美的脸上洋溢着醉人的微笑。应啸天远远地袖手相望,婉媚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背影好像痴了。
如他所说,他将加入对世子之位的争夺,也将改变以往疏远贵族女子的态度。他将向她们主动示好,换取她们家族的支持。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希望得到她的理解,而她也只能理解,虽然她的心开始滴血……
晚间睡在床上,他们相互搂抱着,他的手习惯性地在她身上摩挲,但是两个人都久久提不起情yu。
次日醒来,她一翻身,另一半床是空的。门外传来清越的兵器撞击声,她茫然地坐起,慢慢蹙起了眉头。荷衣进来服侍她梳妆,轻声告诉她:“大人和繁星姨娘在院子里练剑呢。”
天色微亮,地上有些薄霜。庭院中,一高一矮、一刚一柔的两个人影持剑纠缠,单从那一片流畅的剑光中就能看出他们配合默契,彼此欣赏。
婉媚在廊下默默站了许久,直到被子里带出来的暖意完全冷了下去,这才折身去了小厨房,查看今日的早膳。
灶下的火光在她木然的脸上映出一片光影,“传话给爹爹,不惜重金,找最可靠的人,把曹思琴和司马繁星的底细再查一遍!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我要重新认识这两个人!”
“是。小姐!”兴庆家的应得凝重。她的小姐,不再是出阁前的心情了。
婉媚微微一叹。是啊。新婚的甜蜜差一点冲昏了她的头脑。其实在婚事初定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得很明白,嫁入这样的人家,她不可能一直独占夫君的恩宠……所以,为了好好地生存下去。一旦他决定接纳新人,她就得更加小心保障自己的地位才是!
保住正妻之位,未必就有多么幸福。可是丢了正妻之位,她却会尸骨无存、万劫不复!
于是。她要渐渐学着把自己分成两个人。因为“支持他”和“爱他”,原本就是两码事!而成为他的“妻子”和“爱人”,根本也是两码事!
冷静地想一想。每个接近他的女人,好像都有自己的必杀技。曹思琴能用琴音打动他,司马繁星能与他切磋武艺。而她除了刺绣和烹饪,于琴棋书画上的造诣,都很一般。若是嫁进普通人家。三餐菜式、四季衣裳,将是她一生的事业。但是作为他的女人,这些够吗?
深吸着清晨的空气,摆脱心中的纷纭。婉媚微笑着端出新鲜的早餐,应啸天沐浴之后。一见之下,果然胃口大开。碧玉粳米粥、紫菜苜蓿卷、墨鱼香菇饼、虾仁蛋羹。这样别致的搭配,在接下来的许多天里,他都将念念不忘!
因为她,他对这个家已经多出了很多留恋。可是今日又是他当差的日子,她动作体贴,给他穿上新制的云靴,扣上绯色的公服……临别前,他忍不住伸手拂过她眼底失眠的青影,又在她唇边落下一个温柔的深吻,吻乱了彼此的心……
未几日,婉媚要查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苏老爷通过徐兴庆夫妇带来了回信!
经查曹思琴,吏部侍郎曹友德族弟、松滋县丞曹友文嫡次女。年十七,美姿容,琴艺冠绝荆州。松滋县传闻,两年前她曾与一位出身贫寒的颜姓秀才相恋,受家中阻扰,私奔未遂,被其父曹友文幽闭闺中。去年颜秀才科举不第,投白龙潭自尽。她闻言狂乱,大病一场,数月未痊。约一月前,突然宣告病愈,并启程前往京师,入端王府为侍妾。
司马繁星,原正四品忠武将军司马广嫡女,年十七。上有兄长三人,司马昊、司马晖、司马旭,俱是北疆军中知名郎将,可惜司马昊、司马晖已经为国捐躯,只余司马旭一人而已。司马家自大胤立朝起,一直镇守幽州重镇,堪称世代忠良。然而数月前,司马广、司马旭父子却因通敌之罪被捕下狱,幸有康王爷等人出面力保,暂未加刑,也没有罪及妻女。司马广发妻孔氏为人刚烈,为了救出丈夫和儿子,竟然领着三个媳妇和一个女儿千里进京,赁下一处旧屋,几个妇人终日奔走,悲呼“冤枉”,京中闻着,无不称叹。可是事情还未了结,司马家唯一的女儿司马繁星却已悄然入端王府,屈身为妾。
婉媚掩卷沉思。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这两个侍妾都不是普通人哪!
司马繁星的动机倒也容易理解,她想借端王府的力量救出父兄。至于曹思琴,她平日安然淡定的神情气度,昨晚抚琴时落落大方、情意绵绵的姿态,还有从前讨好端王妃时的那份玲珑劲儿,实在不像是信中的七品县丞之女所为……
婉媚凝眉想了想,终于心生一计。
她命荷衣、银屏去请了司马繁星和曹思琴过来,对着略显拘束的二人,亲切笑道:“两位妹妹入府将近一月,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直没有什么表示。如今彼此熟稔了,我知道两位妹妹颇识大体,进退之间谨守本分,也就拿你们当自己人了!两位妹妹都是花容玉貌,我这里有几匹上好的宫锦,用在这个季节里最最合适,颜色也与两位妹妹相称,这就送给两位妹妹,裁几件衣裳穿了,夫君见了也欢喜!”
司马繁星和曹思琴心中一惊,这位风头正健的正妻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二人俱都闪烁眼神,一时不敢接受。
婉媚的笑意深重了两分:“呵,想来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过两日我要去城外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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