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自我介绍起来:“吕小姐,您就和大少爷一样叫我莫叔好了,这里有樱桃树、桃树,平时都是你婶子打理,等她做好饭让她给吕小姐采些樱桃尝尝。唉,说起这院子还多亏了大少爷,要不是大少爷肯帮我们……坐坐坐,在这里坐下,吕小姐,吃不吃辣,有没有忌口的东西,我去催催菜。”
我说:“吃辣,没有忌口的东西,什么都爱吃。”
徐铿让我先坐一会,然后和莫叔一起出去了。
这座默居从外表看起来有一股神秘、古朴的气息在里面,但进到内里却就是普通人家一般,能到这样的家庭菜馆吃饭,肯定价钱不菲吧,我一边替自己的钱包心疼,一边打量起这里。院子东侧有两间房,分别是厨房和储藏间,西侧只有一间房,是莫叔莫婶居住的地方。中间原本有三间房,如今被打通成一个长方形的大餐厅。餐厅南侧被红木隔断分成五个半开放式的包间,北侧墙壁上则错落有致地挂了许多幅油画。
这些画作主题多以自然风光为主,整体呈现出浪漫清新的风格,不过有两幅图夹在这中间特别显眼。一幅画画了一朵莲花,火红的花蕊,火花的花瓣,连叶子也被红色渲染,这幅画的名字就叫做《红莲》。还有一幅画是素描,画了一个小女孩,身影相貌都很模糊,只能看出来约莫五六岁,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在追赶一辆轿车,这幅画的名字叫做《Aphrodite》。
正琢磨着,徐铿走进来,手里拿了一条条纹丝质披肩。他把披肩递给我,我说声谢谢后披上,才发现披肩两端是两只可爱的小斑马,正好与披肩上的条纹呼应。这应该是向莫婶借的吧,我说:“莫婶挺时尚,用这样年轻款式的披肩。”徐铿不置可否地笑笑。顾不上研究徐铿的反应,我迫不及待地指指那幅素描,说:“这个Aphrodite是希腊神话中爱与力量的女神吗?”徐铿点点头。
我皱皱眉:“这个女孩怎么也看不出来和Aphrodite有什么关系?难道是Aphrodite小时候吗?可是追赶汽车和爱与力量又有什么关系?看不懂。”随后我又指着那幅《红莲》:“还有这幅,这幅画上的莲花没有大家通常认为莲花应当具有的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有的只是如古代深闺妇人的哀怨,而且如此大面积地使用红色,让人觉得很压抑。只是最让人看不懂的是,画作者究竟是想画出一朵莲花的伤感,还是想表达他个人的情感呢?如果是想表达一朵花的伤感的话,这朵莲花为什么如此绽放?如果是想表达他个人的情感,那他究竟是喜爱这朵红莲,还是同情,或者憎恨呢?”
徐铿静静地望着这两幅画,没有接话。我还想再多说两句,莫婶端着饭菜进来了。莫婶约莫四十多岁,气色非常不错,就是头发几乎全白了。她招呼我们坐下后客气地说:“今天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准备,只是炒了一些家常菜,吕小姐千万别介意。”
我问她:“莫婶,这些菜都是您自己种的吗?”
莫婶一边摆放碗筷,一边说:“是呀,这都是当季的蔬菜。”
我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那我今天真是太有口福了,现在吃什么都不放心,这样的饭菜才真是健康又营养呢。”
莫婶笑了,说:“吕小姐真会说话,大少爷您们慢用,我再去烧个汤。”可能是太饿,可能是莫婶厨艺太精湛,清炒黄瓜、蒜蓉生菜、青椒肉丝、西红柿鸡蛋汤这样的家常菜吃起来竟然异常美味,不知不觉,我把一大碗饭扫个精光。放下碗筷,我才注意到徐铿并没有怎么动面前的饭菜。他见我吃完了,看了看表——那款看起来很高大上的腕表。我好奇地指着他的表问:“这是安果的t-watch吗?我只在网上看到过,还没有见过实物呢。
徐铿笑着摇摇头,他挽起袖子,把手腕伸到我眼前。我认真看起来,腕表做工很精细,主体是一小块液晶显示屏,周围布满了按钮,总之一看就是非常高科技的那种东西。
徐铿说,这是爸爸在我十二岁那年为我订制的一款智能手表,它可以精准定位,还可以向适配的接收器发送信息,那天我们被困在电梯里,莫叔就是收到我发的求助信息才赶来的。
我“啧啧”两声,说:“那时就有这样的技术了,真是厉害!”
徐铿微笑,说,其实我要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在电梯里想到用脚作支点,我们不知要被困到什么时候了。
我得意地一笑:“别看我瘦,天生力气特别大。听我妈说,我很小的时候就能推动家里的大家具。”
徐铿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他注视着我的眼睛,说,我知道,女汉子嘛。
居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宠爱!我被自己的这个感应吓一跳,慌忙装作低头看手机:“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莫叔送我们出默居,我就谢个不停,莫婶不仅不收饭钱,还采了一大袋红樱桃,让我提走。临上车时,我才想起披肩的事,把披肩递给莫叔,让他还给莫婶。莫叔一愣,说:“这是大少爷专程差人送来给吕小姐的呀,还特意订了最新的款式呢。”
趁我愣神之际,徐铿已经把车开上路。
第八节 第二个脑瓜崩儿
一路上,我一直望着车窗外,心里则愈发忐忑不安,不停地琢磨着,这位徐大少是否对我有些过于细心了?
终于到家。徐铿把车停稳,我想来想去,还是艰难地开了口:“徐……先生,其实我们刚认识哦,当然了,您帮了我一个大忙,带我找到徐总,否则我的采访工作根本没法完成,但是我也帮了您一个忙,您刚才还说谢谢我是吧,呃,算起来您还帮了我一个大忙,把我的记者证还给我,嗯,也不算是你忙我,是我站不稳把记者证塞进你的口袋,呃,也是你帮我,如果你不把记者证还我怎么办,但是做人也不能这么算计……”我掂来倒去地说着废话,就是绕不到正题上去,徐铿耐心而好笑地看着我。
我把心一横,深吸口气,说:“其……实,徐先生,我的话可能唐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一见到您就似乎没了分寸,不停地唐突!可是我真的很怕您会误会我,我也怕自己会误会您,所以我们都不要误会对方,以后互不相欠好不好……”说完这一段“绕口令”,我难堪得要死,偷偷瞄一眼徐铿,他似乎明白了我想说什么,收起笑容,只是看着我。呃,现在怎么办?还要怎么说怎么做?沉默中,我的手机响了,是彦钧打来的。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徐铿已经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接通电话,那边又传来彦钧责备的声音:“这么晚还在外面瞎逛什么?”
“今天出个采访,回来晚了,马上到家了。”
“采访谁到这么晚?”
“徐氏的徐锵。”
彦钧一听说是徐锵,来了兴致:“是徐氏的那个年轻总裁吗?”
“是的。”
“这样的人物你也能见到?那几支影视股是涨是跌就等他一句话了。你问到点什么内幕消息没有?”
还以为他是关心我呢,原来更关心这些!我没好气地说:“哪有什么内幕消息?我快到家了,回去给你打吧。”
“好的,那我等你电话哦,你不打来我就不睡觉觉喔。”
听到彦钧故作萌态,我“咯咯”笑起来,挂了电话。
之后,我假装打了个哈欠,算是提醒徐铿可以转过来了。
如我所愿,徐铿转过头,对我说,其实,你想多了。
我如释重负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说:“真的吗?太好了,我还真以为你对我有点儿什么呢?原来我是自作多情了,太好了!”
徐铿不再说什么。
我居然有些感激他了,由衷地说:“你人真好,能认识你我真幸运。谢谢你,这条披肩还给你,这质地一看就知道不便宜,我不能要。”
徐铿笑了,出其不意又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儿,说,这样能收下了吧。
拖着一双被挤得生疼的脚打开了家门,妈妈果然还没有睡。
妈妈从里屋出来,吓一跳,问我:“怎么了?小菡,你脸色这么差?”
我把樱桃放在桌子上,一头栽进沙发里,两只脚跷起来,说:“穿小鞋的滋味不好受啊。”
妈妈心疼地说:“那泡泡脚快去睡吧。”
我站起来,说:“我可睡不了,今天晚上得把稿子赶出来,赶在明天早晨之前给主编发过去。”
妈妈说:“这都几点了?明天再赶不行吗?”
我一边走进书房一边说:“你也知道你女儿的人生信条了,勤能补拙。”
一大早就被彦钧的电话吵醒,一接通又是他一通呵斥:“你昨天晚上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等你电话等到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你知不知道?”
原来彦钧今天打算去逛家装城,他想买一件衣柜。火速赶去和他会面后,我们逛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选定。我喜欢的他不喜欢,他喜欢的又价格太高。但他也不急着用,我们就边逛边聊。彦钧似乎对徐锵很感兴趣,问了我不少关于徐锵的事,比如他和电视上长得一样吗,他脾气好不好,有没有什么爱好等等。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回他,说了说昨天晚上在印心见到他的事。
我反问彦钧为什么对徐锵的事这么感兴趣。彦钧支吾了两句,说,只要接触过房产这一行的,徐氏可是大名鼎鼎,所以有些好奇。我点点头,说,是啊,你做工程监理的,肯定也知道徐氏了。
正说着,我的电话响起来,一看,是霍帼英的,这个时候的电话难道是要我加班?我不敢耽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报社,看到主编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忐忑地推开门。诺娅也在,她对我做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我的心一咯噔,怎么了?
霍帼英没等我转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就指着面前的电脑对我劈头盖脸起来:“你写的是什么?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你说说你写的是个什么东西?”不等我吭声,她又说起来:“问题设计得平淡无奇,没有深度,没有广度,没有火花,字里行间里丝毫没有经济人物报道中应该具有的犀利与高远。关于徐氏的传言太多了,徐氏内部派系斗争,国外投行企图入股徐氏,还有徐锵的家庭背景,这些都是你可以做文章的点,你怎么能一点都不涉及呢?另外,我还专门交代过,这次之所以派你去,是希望你能够利用自己对娱乐圈的了解,在访问中找到蛛丝蚂迹,现在大家都变着法儿地探听徐氏会投资哪部电影,可你自己看看你的访问,你哪个问题可以支撑你的结论?你认为徐氏会拍《高校惊魂》是吧,我问你,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面对她的接连发问,我有些招架不住,结结巴巴地回她:“凭……凭感觉。”
诺娅忍不住笑起来,霍帼英一脸黑线,她对我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好吧,我换个说法。下周六徐氏会召开新闻发布会,而我们的周刊每周六发行,我派你去采访徐锵,并且示意你做一个预测,是希望你能挖到点关于徐锵或徐氏的内幕,这样我们那一期的周刊一定好卖。只是我问你,你这通篇除了最后莫名其妙地给我来了一句,徐氏会投拍高校惊魂,你这是在敷衍我还是侮辱我的智商?最有价值的新闻是什么?是独家消息!你的独家消息在哪里?”
第九节 高校惊魂
我是满肚子委屈说不出来。我对徐锵的采访最有价值应该就是他那个“是”字了,可我答应过他不公开发表,我若告诉霍帼英,她不拿这大作文章才怪。我预测徐氏会投拍《高校惊魂》也是基于那个“是”字,唉,还是不能说,快憋死我了!
霍帼英见我愣神,又追问我:“问你呢,有没有独家消息?如果没有,我告诉你,你可是把我们周刊害惨了,不仅这一期没人看,就是下一期也没法做了。”
我快哭出来,咧咧嘴,摇摇头。
霍帼英拍着桌子站起来:“吕芷菡,这次我派你去做这个访问,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你却像个闷葫芦一样,半天嘣不出一个豆儿来,好了,你出去吧,有关徐氏的工作以后全部交给诺娅,这次的采访对你来说到此为止!”
五月正午的阳光刺眼得紧,我索性把脑袋埋在阳台栏杆里,盯着自己的鞋发呆。其实挨主编的骂不是一次两次了,主编一向严厉,要求高,我也自认为不是聪明的员工,做错是应该的,得到夸奖反而会惶恐起来,但这次我是真的感受到了主编对我的无限失望。可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想失信于他人。
“喝杯咖啡吧。”诺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咖啡。
我接过咖啡,没有说话。
诺娅问我:“小菡,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我反问她:“生你什么气?”
“给你的采访大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