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棉帘,屋中放着两个火盆,火虽然不大,但是感觉上很温暖,嫣然坐在一个火盆,正在垂首缝制着手中的棉衣,听见声音便抬起头来,满面笑意,“爹,今日雪这般大,你怎么来了?”
“明日是冬至,我进不了宫,”赢仲一边说,一边把藏在身侧的袋子拉了出来,“我带了些羊肉饺子给你和福安,先冻在雪里。 ”
接过饺子,福安快步走出了屋门,赢仲坐在火盆边,不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冒汗,嫣然斟了一杯茶,微笑着,“爹,喝杯茶,福安经常到御膳间去拿吃的,你不用担心。 ”
怎么能不担心?住在这种地方,那些太监个个都是势利的,从前嫣然是皇后,后宫的妃子定有许多心里不满,此刻她落难,那些女子还不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定是好不了的,闷闷的喝了口茶水,赢仲强笑着,“嫣然,屋子买好了,就是远了一点儿。 ”
没想到这 么 快‘炫’‘书’‘网’,想必爹是托了人吧!此刻上京城还有人愿意帮他,也是爹平日里为人和善的缘故。 禁不住微微一笑,“在哪儿?”
“在上京河边,没出城,”赢仲微笑着,嫣然目光扫过,他地衣袖整洁,想必已经有人服侍他。 心下安了一半,微笑着听他讲述那座院落。 “听说是从前安道冲的居所,院落三进三出,布局合理,里面的陈设雅致得紧,后院还种了几株梅花,这几日尽数开了,满院都是馨香。 更妙的是,卖屋子的人急着出手,非旦价钱不高,还送了几个下人。 ”
目光闪动,急着出手?安道冲早已逃回了边越,他的房子在逃走之前尽数已经出手,听爹的描述,如那般地庭院价钱绝不会低于一万五千两。 他走的时候自己才想起,问风地龙票不是什么人都敢收的,却不知道把房子卖给爹的人,安的什么心?
正待询问他托付了谁,转念一想,谁会对赢家还有什么企图呢?想通过爹利用自己。 从而利用问风,有人会这么笨吗?也许自己不应该把人想得那么坏吧!
“爹,爷爷还在生气吗?”忍不住这般问了,看赢仲的神情,便已经猜到了答案,“爹,你再买一匹马,那房子那么远,你平日来回奔波太辛苦了。 ”
用过午饭,赢仲得赶回衙门交差。 急急的走了。 福安送他出了宫门,急急的赶了回来。 嫣然凝眉坐在案几旁,不知在想什么,感觉上心事重重。
“娘娘,”福安拢了拢火,“您怎么了?”
“福安,”嫣然微笑着起身,目光在窗外溜过,福安心领神会,“你觉得爹让谁帮地忙?”
“娘娘,现在可不比从前了,”福安刻意的加重了语气,“您想,上京城的人现在见了仲爷,谁不绕道走,还有谁会那么傻愿意帮助仲爷啊!几个月了,仲爷自己也能找到房子。 ”
那个的脚步声随着雪落的声音消失了,究竟是谁到现在还在探听自己的消息?是姬无尘吗?还是玉妃?
沿着清扫出的雪径走到楚韵歌单独居住的庭院,看着半掩地扉门,继善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那个庭院里积雪覆盖均匀,看样子许久没有人进出过,不知道楚家的人是如何照顾病中的楚韵歌?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生病?还是只是为了逃避龙皇的刀锋?
“皇上,请边走,”楚韵远束手站在不远处,满面的淡笑,“小弟喜 欢'炫。书。网'雪景,所以我们都是从侧门进出。 ”
侧门?自己是皇上,竟然要走侧门,虽然不悦,但是面上仍然保持着微笑,跟在楚韵远身后,缓步走进庭院,果然有一条细细地雪径通向那座草庐,梅花开得很低,满院的馨香,看着那座精致的草屋,只觉得心旷神怡。
走进门廊,一股浓烈的药味儿扑面而来,这般的做作,反而令人觉得怀疑,难道楚韵歌是将药铺搬到了此处?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楚韵歌病了?病得无法起床了?继善下意识的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楚韵远。
“皇上,小弟不喜 欢'炫。书。网'别人碰他,所以一般他都是自己给自己诊脉,也是自己为自己配药,”楚韵远很恭敬,面上带着一丝因为无奈而显得出的茫然,“他这次的病来得突然,又猛烈,回来的路上病势沉重,几乎昏厥了,我们请了医生,才伸手要帮他把脉,他醒了,好大一通雷霆。 ”
脾气真是古怪!继善走进半掩的门,屋内热气腾腾,即使是冬天,还悬挂着竹帘,透过竹帘地缝隙,隐约看见垂着帐帘地床榻,想必楚韵歌还在沉睡吧!
“皇上,请稍侯,”楚韵远请继善坐下,蹑手蹑脚的走进竹帘,声音压得很低,“小弟,皇上来看你了。 ”
等了半晌,才看见一只苍白瘦弱地手轻轻伸出帐帘,“二哥,请皇上稍坐,我即刻…… ”
“韵歌,你躺着就好,”继善忙高声阻止,“朕听说你病了,特意带了些药来看望你,韵歌病势这般沉重,你无须起身,朕特意将太医院的太医官带来了,不如让他们悬丝诊脉如何?”
“谢谢皇上,”楚韵歌的声气极弱,“二哥。 请太医官进来吧!”
拈着丝线的一头,楚韵远细心地系在楚韵歌的手腕上,再慢慢的拉到帘外,交到太医官手中,屏息站在继善身边,满怀希望一般,继善不由怀疑自己是否是冤枉了楚韵歌。 可是楚韵歌突然班师回国,在路上便突然病倒。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其中必有缘故。
静心等候良久,太医官终于叹息着放下丝线,皱着眉,“楚大人,宰相大人病体如此沉重,以老朽。 他这病来得突然且猛烈,我想病因是风寒,但是宰相大人忧心过度,忧思伤身,所以潜藏的疾病一同爆发,才导致病势这般沉重。 ”
“太医官,可有什么…… ”
“这病急不得,”太医官摇了摇头。 显得很沉重,回身对继善一礼,“皇上,宰相大人这病势过于沉重,主因是过于操劳,药石只能治标。 不能治本,所以,需得以静养为主,药石为辅。 ”
竟是真的?继善沉着脸看了看竹帘后,眼神复杂,说不出的沉重,“如果静养的话,多少时日可以痊愈?”
“半年,”太医官躬身回应,“如果静心休养。 半年之后。 宰相大人可痊愈。 ”
半年吗?继善摇了摇头,“目前六国与安楚战事连连。 燕启目前还在龙皇手中,这样地人担任六国大元帅,朕着实不能放心,洛山一战,十五万人战死,龙皇之威,已经深入人心,只怕时日渐过,六国对龙皇的…… ”
“皇上,”因为中气不足,楚韵歌地声音显得非 常(炫…书…网)虚弱,又断断续续,继善不得不走到竹帘旁,屏住呼吸才能听清他说的话,“再过数月,龙鳞黑甲复苏之时,龙皇必定血洗六国,臣虽然已经预想到结果,但是为了维护同盟,牺牲在所难免,臣带回国内的,俱是精壮之士,保留了有生力量。
但是龙皇锋芒太锐,仅一战就令天下人胆战心惊,臣想,仅凭这些精壮之士是否能够自保还是未知之数?臣担心,安楚国内稳定之后,龙皇的目标转向六国,边越虽然遥远,但是四周的国家覆灭之后悲剧在所难免。
只是臣昼夜忧思,都难以找到妥善之法,为了避免惹恼龙皇,臣才借口国内动乱,提前归国,请皇上恕罪。 ”
锋芒太锐?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从楚韵歌口中听到,继善心下震动,忙出言抚慰,“韵歌,朕知道你为国忧思,无论发生什么,朕绝不会怪责你,你现在只需静心养病,其他的…… ”
“皇上,”楚韵歌轻声打断继善,“臣知道,虽然危险并非迫在眉睫,但是不得不防,所以臣请皇上在国内征兵,在国境屯田驻防…… ”
目前着那辆华丽地马车冉冉远去,看样子,继善走得并不安心,也许很快他又会来了,楚韵远微笑着回到楚韵歌居住的小屋,下人已经在廊下开始煎药,药香弥漫开来,楚韵远愉快的走进小屋,楚韵歌身披重裘坐在屋中,“小弟,你果然算准了,看样子,皇上定会…… ”
“二哥,”楚韵歌皱着眉头,“他不是傻瓜,他会再来的,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再过几个月,龙鳞黑甲苏醒之时,龙皇会用他的刀锋告诉皇上他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段时间,我得好好儿的想想今后咱们怎么办?”
“小弟,难道你想…… ”
“我当然不会那么蠢,”楚韵歌微微一笑,“二哥,你知道吗?现在我们正在和皇上下棋,我已经先走了一步,接下来,就看皇上怎么走了。 ”
“小弟,我想无论皇上怎么走,最终地结局都是输。 ”楚韵远很得意,他举起扇子,轻轻扇动,“这一局,咱们注定会赢。 ”
“不一定,”楚韵歌摇了摇头,“下棋讲究的是布局和耐性,虽然咱们现在棋高一着,不过,谁知道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总而言之,做好一切的准备,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
第二卷:九州风云 第五章 第六节 仗义多是屠狗辈第五章 第六节 仗义多是屠狗辈
除夕夜
雪花静静的飘落,福安将从御膳间拿来的膳食放在火炉边的案几上,嫣然拿出赢仲前些时日送进宫的酒,相对而坐,看着福安战战兢兢的神情,嫣然突然觉得这个除夕也许是自己一生中最凄凉,却最有意义的。
“福安,咱们…… ”
“皇上有旨,宣赢庶人至东宫共贺除夕。 ”
旨意来得这般突然,甚至来不及细想姬无尘是何有意,迅速的换好衣服,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到达东宫,几乎如寒风一般卷过,站在两旁的人看着她如冰雪般的容颜,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纷纷垂下了头颅。
“庶人,”王喜的语气温和,一如从前,手中提着一个织锦的包裹,“皇上请庶上穿上这件衣服再进去。 ”
是那件羽衣,嫣然目光闪动,快速将羽衣穿好,举步走进东宫,东宫内灯火辉煌,姬无尘一身血红的新衣坐在小若身边,慈祥的凝视着他恍若沉睡的脸,嫣然敛袖正要行礼,姬无尘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你来了,过来吧。 ”
语气平淡至极,完全没有丝毫喜怒,仿佛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情感一般的苍白,缓缓走到小若身边,与姬无尘相对而立,不过半年,姬无尘憔悴得如同老了数岁,此时他面上浮起惨淡的笑意,那抹笑如此的浅,似乎只需一阵微风,便会令它消失一般。
“嫣然。 坐吧,”姬无尘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神态和善得令嫣然不敢相信自己面对地就是姬无尘,“今日是除夕,就一块儿吃个团圆饭吧。 ”
缓缓坐下,眼神却在小若面上盘旋,这许多的时日。小若没有丝毫变化,他睡得那么香甜。 香甜得令人不敢打扰他,眼睛中泪光闪动,若他此刻在生……,不,不要再想了,小若已经进入了永恒的甜眠,就让他愉快的睡吧。 在梦乡中,一定一切都是美好的。
“嫣然,咱们有许久没有这样用膳了,”姬无尘提壶斟了一杯酒,微笑着送到嫣然面前,“咱们自幼相识,虽然你嫁给了我,但是你对我而言。 仍然是一个迷,你的情感几乎从不外露,若不是小若……,我几乎要认为你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 ”
沉默,除了沉默,嫣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何反应。 感觉上,今日地姬无尘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那么的诡异,自己完全看不清、猜不透他地想法,他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除了生命,自己一无所有,若他真的要取走自己的性命,对于自己而言,是一种幸福而非恐惧吧!
“喝吧,没有毒。 ”姬无尘冷漠的笑着。 回身爱怜的看着小若,“我即使再恨你。 也不可能当着小若的面毒杀他的娘亲。 ”
沉默地捧起酒杯,却听姬无尘淡然道:“我知道这些时日一直都是福安在侍候你,我一直觉得奇 怪{炫;书;网,当**在宫中,恩待的人不少,为什么最终只有福安跟随在你身边?”
难道他的目标是福安?嫣然凝着眉,“这世间的人,大多是势利小人,但不意味着没有仗义之人。 ”
“是啊!当然有,”姬无尘轻轻的摇了摇手,似乎在示意嫣然小声,不要惊醒了小若一般,“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每是读书人,原来我根本不相信,可是近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向我展示这是一句怎样的至理名言。 ”
这是什么意思?听上去,他似乎并不是指福安,莫非是爹吗?他已经觉察到有人在帮忙爹?
“皇上…… ”
“我知道在你心里,根本没有皇上这个人,”姬无尘面上露出一丝冷笑,“你还是称呼为我无尘吧。 ”
“无尘,”嫣然扬着眉,“爹只是一个平庸的人,他没有什么壮志,也没有什么雄心,他唯一地愿望就是自己的家人能够幸福,他对你,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
“赢嫣然,”姬无尘突然轻轻捋了捋手掌,“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为除了问风之外的人动感情,真令人感动。 ”
到底他想做什么?他的心思这般的费人猜疑,难道他真的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