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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办,大哥。”
“你去买个包,我守着。”
歪歪脚心领神会,走到那个事主边上留意了一下他的包。那个事主身材瘦小,脸上的风尘一看就是刚下长途车,连续几个小时的颠簸让他的注意力大为下降。他肩膀上挎着的是黑色人造革单带包,上面印着旅游两个字。当时这种包风靡一时,很是实用,装钱也很方便。
歪歪脚挤到那人边上,装着不在意地用胳膊抬了一下他的包,大致估计了一下分量。这是个重要的技术活,因为调包的时候,如果事主一旦发现分量不对,立刻就会发现包被调换了。
“大哥,确实有瓤。”
“操,我混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这个,你赶紧办正事。”
歪歪脚走到边上的商店买了一个几乎一样的人造革挎包,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放在台阶上一脚跺成了两截。他把短的那截砖头塞进包里,掂了一下分量,稍稍有点轻。一般说来,掂轻不掂重。就是说,调包的时候,重量比事主包的重量稍稍重点没事,短时间发现不了。但要是轻了就不行,一拎就发现了。
所以歪歪脚又去垃圾桶捡了一些废报纸塞了进去,这下差不多了,重量几乎很接近。歪歪脚估计了一下事主包带子长度,然后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包带长度。经过这样一弄,两个包如果不在意,很容易搞混了。歪歪脚很满意,把包塞到一个大化肥口袋里面,混到了人群中。
盖帽和歪歪脚一前一后地跟着那人,两个人跟得很策略,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又不会离开视线。那人背着包晃晃悠悠地一直往体育场那边走,眼看着就要到体育场了。两个人都有点着急,看来这人有可能是来批发衣服的。
“咋办,马上要到孙勇他们的地方上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个包里肯定不少钱,找机会洗掉再说,实在不行就划刀。”盖帽心里有点着急,他蹲在路边利落地从皮鞋的鞋垫下面取出单面刀片,实在不行只能划刀,但那样不一定能把钱全部偷走。
盖帽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那人走到体育场附近的一个红薯摊子边上站住了。他看来有点饿,看了看几个红薯。
“多少钱卖的?”
“一毛七一斤。”
“称一下这个,还有这个,秤给足了哦。”
“放心,高高的,看,压着大星花呢。”卖红薯的把秤杆子递过去给他看。
就在这时盖帽往前一凑,“这个多少钱。”他表情和声音都很自然,那人扫了一眼盖帽,没有继续留意。就在这时歪歪脚利用盖帽的身体掩护,快速地把两个包给调包了。
“一毛七一斤。”
“咋这么贵,算了,我去买那边的。”盖帽转身走了,他用很正常的速度离开,一边走一边很留意身后的声音。
没什么动静,看来很成功,那人短时间内不会发现调包。因为一般买红薯都是用零钱,不会打开包的。等他买完了红薯,至少要吃上五六分钟,这么长时间足够了。
歪歪脚和盖帽一前一后地进了一个公共厕所,一般两人作案的话,包里的钱都是两人同时点数。这样防止其中一人多吞掉一部分,一则避免相互怀疑伤感情,二来两人一起点也能彼此有个照应。
包里除了现金之外,还有几件换洗衣服和杂物,被连包一起扔掉了。他们只要现金。这是一次成功的偷盗,包里总共有两千多块,盖帽在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又可以去大赌一把了。两个人把钱当场分了,钱被掖到大衣夹层里面,然后打开厕所隔间的木门。
木门外面站着一个人,个子不高,精瘦的身材穿着皮衣显得很干练,小三角眼里面目光狠毒,空着手抱着膀子。
“哈哈,你俩交情真好,蹲茅坑都一起蹲。”
“我没带纸,让他送点给我。”盖帽不露声色地说。
“不错,好兄弟啊,拿出来吧。”
“啥拿出来。”
精瘦汉子笑得三角眼眯成了缝,“跟老子装蛋是不是?”
盖帽已经很清楚,今天遇到硬茬子了,但他不想退缩。毕竟他在道上也混了这么多年,不是随便就能被人唬住的,他想好了,实在不行就两个人一起动手,这人看上去不是很能打。
不到一分钟盖帽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兄弟,大家一起发财,别断了我的财路,哈哈。”盖帽脸上陪着笑点头哈腰的,突然膝盖猛地上顶,直直地向那个精瘦汉子裤裆撞过去。
没想到精瘦汉子身手比他还快,一只手往边上一拨,另一只手抓住了歪歪脚的衣服领子扯了过来。歪歪脚还没弄明白就被猛地扯过来推倒在盖帽身上,那个精瘦汉子一脚踹过去,歪歪脚带倒了盖帽,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精瘦汉子上前一步踩住盖帽的胳膊,然后手一翻,从皮衣的下摆处抽出了一把乌黑的三棱刀。
“还打不。”
“我日,你留个名字。”盖帽觉得今天栽得有点冤。
“留个名字你能记得住?不在你身上戳个洞,你长不了记性。”精瘦汉子刀尖一沉,扎在盖帽肩膀上,但扎得不深,精瘦汉子看来经常玩刀,这刀扎得很有分寸。
盖帽怒火中烧地看着精瘦汉子,他知道,如果不把钱拿出来,第二刀就没这么客气了。他只好从大衣夹层里面取出钱来。
“谢谢了兄弟,你们两个也辛苦了,那一半我就不洗了,算我们交个朋友。”精瘦汉子说,听了这话盖帽心沉到了底,看来所有的事情这个精瘦汉子都明白,而且心里也很有数。
精瘦汉子把钱塞进皮衣上面的口袋里,手一晃,手上的刀消失了。他照旧笑眯眯地朝外面一步步地慢慢退走,眼睛盯死了盖帽和歪歪脚。
“有种留个名。”
“我操,到老子地面上干活,居然还不知道老子叫什么。”精瘦汉子嘴里是不屑的语气,上前一脚踹在盖帽的小腹上,速度快得惊人,盖帽根本无法闪躲就再次倒地。
“老子就是辫子,有胆子下次再过来干活,老子玩废你。”
二
当天晚上孙勇就知道了这件事,他是听李飞说的。
“李飞,你找个时间点一下辫子,让他稍微稳一点,这个事不一定非得打一架解决。”孙勇说得很慢,他一边说一边考虑着措辞,既不能让李飞感到委屈,又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大勇哥,怕啥,咱们现在兵强马壮,刘芳要是找事,我带人把他打残。”
孙勇沉默了,李飞是当年和他一起混的兄弟,有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李明亮打破了僵局,“来,吃菜,大勇不是说辫子办得不对,大勇的意思是说可以想个更高明的招。以前咱们敢打,那时候不是光着脚吗。本来这帮小贼就不想怎么管他们,只要别捅出大篓子就行。要是在这一带犯了大案子,大家都得折腾。咱们现在赚钱的路子主要是货运站,不能把这个给搅和了。”
李明亮的话很中肯,但没想到却激怒了李飞。
“大勇,你变了,啥事都是奔着钱去了。当年我们怕过谁,张四宝那么牛比,不照样办了。小四眼、云云不是也牛比吗,现在呢?哪儿去了。”李飞说完之后转身就走,李明亮也没拦得住。
“没事,他就这性格,说说就没事了。”孙勇看到李明亮有些尴尬,就招呼他重新坐下来。
“来来,吃菜,李哥,我敬你。”张伟看出了门道,忙着打岔。
三个人闷头吃菜喝酒,好半天不再说话。
“张伟,今天辫子这个事情,你说怎么解决?”
张伟停下筷子,慢慢地把手上的烟抽完了,鼻腔缓缓喷出两道烟柱。直到烟卷快要烧到了过滤嘴的时候才开口:“大哥,我觉着辫子今天没错,刘芳的人确实跑到咱们这边来偷了,而且听李飞哥说金额还不小。说远一点,这个案子分局肯定会记在咱们头上,是不是?辫子只不过给了他们一点警告,我觉得他办得对。不过话说回来,刘芳也是城北成名比较早的混混,大小算是个人物,他的人就这么被打了,今天这个事情肯定没完。”
“嗯,你接着说。”
张伟沉吟了一下,把烟头摁灭了,然后低声接着说道:“今天这个事,无外有两种办法解决,一种是咱们不动,看他们怎么办,他们想打,那咱们奉陪,打到最后大家都别扭,就不打了。但这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搞不好刘芳那边也不想这样。”
“第二种方法呢?”
“这第二种方法,我们就得吃点亏了,让辫子把钱吐出来,找人还给刘芳,但是得说清楚,不是咱们怕他,而是不想这点小事搞得鸡飞狗跳的。”
孙勇和李明亮两个相互看了看,饭桌上面再次沉默。
“大勇,我看行,照着张伟的意思办吧。明天咱们做好准备,他们开打咱们就奉陪,要是他们不打过来,咱们也别撑着,把钱送回去完事。还是天下太平。”李明亮最后打破沉默说道。
“我看行,张伟,你明天准备一下,让你那边的兄弟带上家伙。李明亮和我没事,我身上有枪。另外让李飞组织一下那帮小贼,明天没什么大事的都过来,把家伙备好,咱们要保证不能吃亏,其他的事情再谈。”
“行,我明天准备准备。”
“来,继续吃。”孙勇把半盘子凉拌萝卜皮划拉到自己碟子里,他酷爱吃这玩艺。
“哈哈,张伟,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稳多了啊。”李明亮说,他说的这话并不是盲目地吹捧,而是很坦率的话。
“咋了,哈哈,你咋发现的。”
“没事,我知道亮子啥意思,他是说你说话比以前谨慎了。”
“也不是,可能是年纪的原因,有些话说出去之前知道琢磨了,有些该说,有些不该说,还有些说出来跟没说一样,不如不说,三来两下,话就慢慢少了。”张伟说的倒是大实话,逗得孙勇、李明亮两个哈哈大笑。
三个人喝得很晚,最后去张伟租住的地方睡觉地,他住的地方有台录像机,这段时间他们很痴迷电视剧《神探亨特》。孙勇开玩笑说是学习国外先进办案经验。
进屋之后,孙勇把外套一脱,顺手把枪放在沙发扶手上。屋里的暖气很旺,在屋子里除了衬衫什么都穿不住。孙勇一进这样的屋子里面就想起自己小时候捡煤渣的苦日子。他小的时候有势力的住好房子,没势力的老百姓只好捡煤渣。孙勇发誓他要成为有势力的人。
“大勇哥,啥时候我也搞把枪玩玩。”张伟看着他的五四式手枪眼馋。
“行啊,你要是喜欢过两天我搞把六四,这枪太长,带着不方便,到时候这枪你就拿去玩。”
“谢谢大哥了。”
“不过,有个条件,日,不能白给你,要是哪天我被人干掉了,你要用这把枪给我报仇。”
“大哥,你没事,别人干你,我拿枪干他。”张伟脸上一副血脉喷张的表情。
“我操,你干个吊,你会使枪吗?”李明亮拍了一下张伟的后背打趣说。
“大勇哥,能借我琢磨琢磨吗。”
“哈哈,行,借你研究一下。”孙勇喀吧一下按掉弹匣子,把弹匣掉出来,然后拉动套筒,退掉枪膛里的子弹,把手枪递给了张伟。
张伟接枪的时候手不住地发抖。
孙勇看着好笑,其实任何人第一次摸手枪的时候都紧张,当年他开始玩枪的时候也一样,紧张地发抖。枪这种玩艺很邪乎,它不像刀。刀被制造出来有很多功能,切菜、切西瓜、削水果等等。但枪造出来只有一种功能,那就是杀人。这就是兵器和凶器的区别。凶器杀过人之后也只是件凶器,但兵器从它出厂的那一刻起,任何时候都带着冷冰冰的杀气。
以前有一次有人想玩孙勇的枪,孙勇和他打了个赌。孙勇当着他的面把枪分解了,子弹退光,然后空仓挂住了套筒。这个时候枪膛里面是空的,看都看得到,肯定没有子弹。然后枪机复位,递给了那个人。
“这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