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我们忙着呢,快走吧。”
“嗯。”
姐弟二人极速步行,那车越来越近,一车夫挥舞着马鞭,侧着头仔细打量,看到冯桥桥姐弟时,明显吓了一跳,“大半夜的,你们俩这是要去哪?”
大汉是北方汉子,说起话来口音很重,坐在素色马车的车辕之上,因为天色暗,看不清楚长相。
“我们要去县城。”冯亮亮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虽然聪明,却有些天真,人家问了,便回答,冯桥桥拉了拉他的手,没说话,继续往前走去,车夫跳下车来:“两位,别走,我想问个路。”
“抱歉,我们没什么时间,我们要赶路。”冯桥桥面不改色的继续前行,大汉没料到这赶夜路的居然是个女子,怔了一下,“女娃子,这么晚了你们去县城做什么?有什么事儿明天不是也可以去吗?!”
大汉堵在两人面前,冯桥桥皱眉:“大叔,请你让开些,我们真的有急事!”
“叔叔,我们急着找大夫,您不要堵着路可以吗?再走一会儿就会看到人家,到时候你们想找谁都可以问路了!”
“这……”大汉沉吟。
此时,车中传来一声唤,轻若浮尘,渺若流云。
“江叔。”
大汉应声退下。
“姑娘家是有病人急需医治吗?在下不才,略通歧黄之术,不知能否帮的上什么忙?时辰已晚,姑娘携幼弟下山实在不妥。”
“你会医?”冯桥桥豁然停住脚步,冯亮亮道:“姐姐,车里的哥哥会医术,我们请他帮忙吧!”
“略懂皮毛。”
冯桥桥迅速思考,立刻道:“好,麻烦公子了,我这就为你们带路。”
“那么,请姑娘上车引路,也能节省时间。”
大汉愣了一下,赶忙上前:“公子!他们……”
“不用了。”大汉还没说完,冯桥桥便打断:“大叔带着我弟弟坐在车辕上,我与你们引路就是,麻烦大叔了。”说罢,一把抱起冯亮亮放上车辕,率先大步往回走去。
“那就按姑娘的意思办吧。”
大汉回过神来,跳上车辕赶车跟上。
“大姐,你……”
大汉一甩马鞭,拍了拍亮亮的头:“小子,你姐姐是怕你走路多,你就别叫喊了,耽误了看诊时间,就浪费你姐姐这一番好意了。”
冯亮亮闭口不语。
*
姐弟两人方才走出的路程不长,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又回到了屋前,冯桥桥一路小跑,有些气喘,扶着门框抱下弟弟,然后等着车中人走下。
暗夜无光,车夫和冯桥桥各提着一只灯笼,骨节分明的素淡大手掀起车帘,一青年男子探身下车。
他的动作随性优雅,身着一袭蓝衫水绣,腰系一枚古朴玉佩,身形颀长瘦削,面如冠玉,俊美的像上好的青花瓷。
冯桥桥愣了一下,没想到车中人竟是这般风采。
“请姑娘带路。”他开口是谦和有礼,不卑不亢,不会因为冯桥桥衣着残破简陋而有丝毫鄙夷轻慢。
“寒舍简陋,公子请!”
晚风徐徐,江叔尽责的从车内取出斗篷为主子披上,旧屋闪烁着微弱的烛火,冯桥桥推门而入。
“娘,我找了大夫来!”
她的话刚出口,便愣在原地,白氏赶忙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你爹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那口气,振奋,安心,激动。
屋内暗沉,冯海躺在榻上,衣襟已经被掀开,一个黑衣冷峻男子正坐在床边,手捏金针,眼也不眨的探脉过穴,仿佛他们都是空气一般。
蓝衫男子道:“既然已有大夫救治,那在下告辞了。”
冯桥桥心中松了口气,回身道:“公子,这山上只有我们一个村庄,不知道你要去哪,找谁,我可以帮您引路。”
“找一户冯姓人家!”
冯桥桥挑眉:“我们这村里,有大半都是姓冯的,不知道你找的是哪一户?”
蓝衫公子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略一停顿,道:“时隔多年,在下也记得不清楚了,只知道——”
“过来帮忙。”话未说完,罗烈忽然开口。
“好!”冯桥桥答。
蓝衫公子微微一笑,如芝兰玉树,碧暮琼华,“姑娘家中事忙,在下不便打扰,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今日多谢公子,若公子要寻人,明天或者后天,等我爹爹伤势好一些,如果公子还需要帮忙,我定然责无旁贷。”
蓝衫公子拱手为礼:“好,告辞!”话落,转身出了院子:“江叔,先回县城去,明日再来吧。”
“是。”
主仆二人出门上车,蓝衫公子回头,对着冯桥桥姐弟点头示意,才弓身进了马车,冯桥桥想到方才罗烈开口叫帮忙,赶忙回身到榻前。
“要我帮什么忙?爹爹伤势怎么样?!”
罗烈头也不抬,还是认真的扎针探脉,过了半晌,才淡淡道:“我饿了。”
冯桥桥嘴角抽了抽,这个男人,每次开口叫她,都是为了吃!
她起身回头,正打算上厨房去,忽然感觉有些不对,面色一整,“娘,巧巧是不是还没回来!”
白氏一愣,此时才想起这事儿,“这可怎么办,折腾了半晚上,早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可巧巧却还没回来!她……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049 伤势
更新时间:2013…12…10 21:32:46 本章字数:3662
冯亮亮道:“姐姐,你不认识路,灯笼给我,我去找,我知道许大夫住哪!”
冯桥桥大声道:“你先别去!”
白氏刚静下来的心思再次提了起来,六神无主:“这怎么办呢!这么黑,你这么小的年纪……巧巧会功夫,她……她不会有事儿的,不会的。”
冯桥桥转身蹲回床边,看着扎针的罗烈:“你师弟住哪?远不远,我妹妹去找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白氏也猛然想起,方才她见罗烈进屋,委实吓了一跳,竟将他们那层关系给忘记了!
“对啊,罗兄弟,许大夫住哪……”
罗烈将最后一支金针收回,冷冰冰的道:“她已经回来了。”
冯桥桥怔了一下,起身出门去瞧,哪里有人?可罗烈又不是会胡言乱语的人,她转身接过冯亮亮手中的灯笼,推开大门走了出去,下一瞬间,被站在门边的黑影吓了一跳!
“巧巧,是你吗?”人影身材娇小,靠在门边听到她的喊声,往出走了两步,冯桥桥提起灯笼一照,面色立时僵硬。
“你……”
“小声点儿!”冯巧巧赶紧上前捂住了她的嘴,近看之下,冯桥桥差点晕了过去,一晚上担惊受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挂什么表情给她看——
冯巧巧发丝凌乱,衣衫全是泥污尘土,狼狈不堪,下颌青紫一片,还有一丝血迹蜿蜒在嘴角处……
“你……你怎么了?!”冯桥桥压低声音瞪大眼,“你不是去找许大夫了吗,怎么弄成这样!?”
“没事儿,我听到有人在里头,你是不是去请了那人过来给爹看病,爹的伤势怎么样?”
“看来是没事儿了,他正在给爹针灸,也是他告诉我说你回来了,要不我们还打算去许大夫那里找你,对了,你到底是怎么弄成现在这幅样子的,你和谁打架了?!”
冯巧巧的身手,那日在天香楼她早已经见识过,一群大汉尚且不是她的对手,又是谁能将她打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我现在直接回屋,就不去看爹爹了,等今晚过了脸上伤口好一点儿,我再去看,你不要告诉娘,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她不愿多说,冯桥桥皱了皱眉,这样也好。
*
屋内,罗烈将最金针收回针囊,冯桥桥刚巧再次进屋,“我爹的伤势怎么样?”
罗烈起身,瞥了冷冷一眼,见她发髻有些凌乱,眼神微闪,“没事。”
冯桥桥虽然早就知道,罗烈本事不凡,定然不会让父亲有事,但是到了此时,终究是彻底松了口气,“好,你要没吃饭的话,我现在去帮你做。”
罗烈薄唇微启:“不了,你明日来做早饭。”不容置疑的说完这句话,他将针囊收进怀中,大步而去。
冯桥桥奔了出去,送他出门,“谢谢你。”
罗烈恍若未闻,几个大步消失在了暗夜深处,冯桥桥站在门口一会儿,恍然想起,今儿个,罗烈好像穿着黑衣。
冯桥桥回到屋中,看了眼坐在床边的白氏,“娘,巧巧跑了一大段山路,很累了,我让她先去睡,您还没吃饭,现在爹爹的身子不用再担心,我帮您热热饭吧。”
白氏摇了摇头,“不吃了,你们去吃吧。”本来期待的晚饭,在着急忙慌的找大夫和等待之中度过,折腾了半夜,谁还吃的下去?冯亮亮也摇头。
“那,娘你早些睡,明天我会去找罗……他拿药,爹爹肯定马上就会好了,至于别的事情,以后再说,亮亮,过来。”冯桥桥拉着冯亮亮的小手,到厨房去。
“姐,我不想吃。”看的出来,他即便小小年纪,也为今天的事情十分担忧。
冯桥桥摸了摸他的头:“乖,不吃饭,怎么长身体?好好吃饭快快长大,让父母和姐姐们放心,你不想娘每天担心爹的身体,还要担心你的身体吧?”
冯亮亮低下了头:“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冯桥桥一怔:“谁说的?别听他们的,亮亮最聪明了,姐姐教的诗词,你都是看过就记住,谁能比你更聪明呢?等爹爹身体好了,我就送你去县城上私塾,让你读书识字,以后考个状元回来,看谁敢说你没用。”
“真的吗?上私塾要好多钱的,我们有吗?”
“当然是真的,姐姐跟你说过的事情,哪件没做到了?”
冯亮亮认真的点头,“姐,我饿了,我们吃饭吧。”顿了顿,又补充道:“姐,我一定会很努力的,不让家里担心。”
冯桥桥笑了笑,生火热饭,将米饭刮了一部分出来,做成了稀粥,虽然白氏吃不下,但总要填填肚子,最终,在冯桥桥的劝说之下,多多少少也吃了些。
安顿冯亮亮睡下之后,冯桥桥端了蔬菜粥到自己屋中,冯巧巧坐在床边了无睡意。
“让我看看你的脸。”冯桥桥将蔬菜粥放下,转到妹妹面前。
“嗯。”
下颌的青紫应该是受人拳头重击,嘴角破了皮,冯桥桥蹙眉道:“身上还有别的地方伤了吗?你脱了衣服我看看。”
“没了。”这脸,还是不小心弄的。
冯桥桥转头,取出从罗烈那里拿来的众多伤药,按个放在鼻尖嗅闻,隔了一会儿,拿出一只青花小瓶,“别动,我帮你上药吧。”
她皱着眉,倾着身子,指尖涂了药膏抹在了冯巧巧的下颌伤口处,冯巧巧嘶了一声,“你不问我怎么伤的吗?”
冯桥桥头也未抬,“我问了,你不想说。”既然不想说,她又何必再问?每个人都有些不想说的事儿,她也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药效果很好,今晚一过你脸上的这些淤青和红肿就会消退不少,明天虽然看着不会很明显,不过,为了不让娘担心,你还是别在她面前待的太久,娘关心爹爹,不会太注意到你,饭我来做,你就在屋中刺绣,我会跟娘说的。”
冯巧巧垂下眼皮,轻应了一声,“这伤口,明天真的能消退下去?”
“我闻过这药了,是用三七茯苓人参等好多中药配制,效果独特,这可是罗烈压箱底的东西,我明儿个还是拿回去还他,今天去找他,他不在,我来的太着急,都给弄来了。”
冯巧巧不语,默默的喝着粥,冯桥桥点灯看书,这一夜,是冯家五口的不眠夜。
050 你去配药
更新时间:2013…12…10 21:32:47 本章字数:3565
第二日
冯亮亮起的更早,不等天明,已经在院中扎稳马步,冯桥桥交代一声,做好了早饭,又去爹娘屋中,将那件半成品的寿袍拿回交给冯巧巧,顺便检查了下冯海的伤势。
跌打骨科,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是门外汉,即便懂了药理看了医书,但看书是一回事,真正帮人看病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试探着将手搭上了冯海的脉搏,按照昨夜书中所述捏脉细听,半晌之后,收手转身。
“怎么样?你爹的身子怎么样了?”白氏站在一边,“你这段日子每日去罗兄弟那里学,肯定会了点,昨儿个亮亮还跟我说,是你让他们不要动你爹,要不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呢!”
冯桥桥嘴角抖了抖,笑的有些尴尬,事实是她捏了半天没感觉出什么情况来,“娘,我还差的远呢,我手里这颗药丸是昨天在罗烈那里拿的,留在家里,你等会给爹爹吃,我现在去给罗烈送早饭,昨天答应过的。”
白氏皱眉:“丫头,罗兄弟教你东西,怎么算来都是你师父,你怎么能叫他的名字?这样成何体统,前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