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龙战这样一个男人,冷酷孤绝,让她不对他起心思,实在太难,十年来她深知他的性格,只是远远的观望,不想原来也是有女人可以入的了他的眼的。
“红绡……红绡只想知道是不是属下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龙战转过身来,眸子犀利异常,淡淡的看了一眼红绡,后者心提到了嗓子眼,脸颊大红。
她今日穿了翠绿衣裙,长发随意打了一个辫子,垂在一侧,身上并无坠饰,这样的打扮,让龙战多看了一眼,也仅仅是一眼而已。
“我只吃她做的。”龙战一字字道,提到那个她,眼中温柔一闪而逝。
“我……我也可以——”红绡连忙道,话却是没说出来的,“走吧。”龙战冷冷道,这已经是他对于这个属下最大的让步,在看到她穿着的时候,他已经堪透了她的心思。
红绡张了张嘴,她想说为他煮食缝补弹琴唱歌,伴在他身侧,她也做得到,但是看到那一条黑衣凌厉的身影,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除了机缘之外,能做与做一字之差,又代表了多少勇气和付出,并非龙战不近人情,而是她不够资格,也只是间接说明了冯桥桥的独一无二罢了。
*
晚风吹过。
冯桥桥跟在熊震身后,多看了他两眼。
“我是和主子一起长大的。”熊震被她看的后背发毛,连忙找点话题,“裴将军其实派了马车过来的,就是山道下面,我们坐马车去。”
“嗯。”应了一声,她的视线还是留在熊震的背上。
“那个……冯姑娘,你能不能别看了。”
“山道太窄,你走在我前面,我不看前面难道要看地吗?走路摔跤很傻。”
熊震呛了一下,连忙道:“你走在我前面得了。”
冯桥桥高挑柳眉,“天这么黑,万一路上有什么东西,我没练过武,自然看不到,当然是你这个大男人在前面探路,怎么,你不乐意?”
熊震张了张嘴,泄气道:“您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这叫有理走遍天下。”冯桥桥哼了一声,熊震暗暗说了句歪理,却也没发出声音被她听到,免得又来一顿说道。
到底是没冯桥桥那份敏锐心思,又被她前段日子试药的事儿弄的后怕,虽然心中发毛,只得硬着头皮,等冯桥桥上了车,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好像很害怕我。”才松口气,噩梦又开始了。
冯桥桥从车厢之中爬了出来,坐在车辕上,哥俩好的拍着熊震的肩膀。
“我——”熊震被吓了一跳,轻咳一声,“没有。”
“嗯。”冯桥桥点头,也不进车厢了,坐在车辕上,道:“你到底是龙战的属下,还是裴怀英的手下?”
“你……你怎么直呼裴将军的名字!?”熊震面色大变,连连抽气,冯桥桥纳闷,“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吗?快说。”
熊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暗叹直接就算跟的时间再长,也不能适应冯姑娘动不动吓你一跳的习惯。
“我当然是少主的手下。”
“哦……”冯桥桥皱眉,尾音啦的很长,忽然道:“怎么感觉你比较像裴怀英的手下?她什么都让你来传。”婚事那次是熊震,这次也是。
熊震愣了一下,叹气道:“这话你可别在少主面前说。”顿了顿,又道:“我传话,是因为我与少主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少主平时沉默寡言,但多多少少念些旧情,知我心中向着他,所以对我和裴将军走的近视而不见罢了,如果是别人,只怕连少主的面都见不到。”
冯桥桥了解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你在他心中很有位置嘛……”
“你乱说什么?”熊震结巴道:“我……只不过是我以前救过少主一次,所以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少主懒得理我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冯桥桥依然了解的点头。
熊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有这么一种人,思维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你说什么他都能给你衍生出别的意思来,和冯桥桥这种女人说话太累,还是直接闭嘴好了。
冯桥桥晃荡着吊在车辕上的腿,她当然知道龙战是什么人,表面冷清冷心,其实骨子里也是有血有肉的。
驿馆内,冯桥桥刚进来,便看到裴怀英躺在软榻上,不同于以往的独自接见,这次,连龙廷都在一侧读着竹简兵书,见冯桥桥进门,平静的点了点头。
冯桥桥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来了。”裴怀英从软榻上翻身下来,灰色中衣上披着的头发微湿,口气很平静,似乎前几日冯桥桥并未在她面前放肆言语。
“嗯,来了。”
“过来挑选吧。”裴怀英道。
冯桥桥一愕,挑眉道:“挑什么?”
“为你妹妹新婚准备的礼物。”裴怀英一指窗边平台上摆的无数珍宝。
“我不喜欢你。”冯桥桥笑了,甚至没有丝毫转圜,果然见到裴怀英身子一怔,接着道:“并非故意出言不逊,我向来只说实话,我不喜欢你,不论你再做什么补偿,想来挽回一些什么,或者对龙战有什么想法,我都不喜欢你,你也可以因为我这句不喜欢,判我个大逆不道,甚至安别的罪名在我身上,我依然不会成为你和龙战之间的纽带。”
裴怀英双眼一眯,平静的看向面前少女,“你的胆子很大。”
“还好。”
龙廷放下竹简,唇边升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我裴怀英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办不成的。”
“是吗?”冯桥桥应的平静,抬手轻轻打了个哈欠,“如果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那我听到了。”
言下之意,差不多我就要走了。
裴怀英冷冷道:“不要以为我给你三分面子,你就当自己是一回事,今日请你来挑选礼物,只不过是为了我当初冒失决定做一些补偿而已,并没有任何别的特殊意味。”
冯桥桥没有忽略,她说的是补偿,并非歉意,很显然,这个女将军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既然是补偿,当然是越多越好,就算是要挑,也是我妹妹来挑,找我来,不是有点多此一举吗?好像没什么诚意。”
屋中气氛蓦然低了不少,冯桥桥却依然没有丝毫变色,甚至又打了个哈欠。
并非裴怀英气势不足,还是冯桥桥不畏生死,只是她几次与裴怀英接触,早已经对她有些了解,这位女将军,就算当场变脸,依然不会对她怎么样。
不错,她的确是有恃无恐,那又如何?就算不知道龙战与他们夫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现在状态,只怕也不是什么美好回忆,尤其是这个女将军的自作多情和多管闲事更让她反感。
裴怀英横眉怒目,半晌,忽然不怒反笑,“吾等女子,如你这般特立独行,不畏权贵,又能叫龙战青眼有加,的确难能可贵,不过——”话锋一转,气势立即凌厉异常,冰冷的视线像是刺穿了肌肤,“本将军欣赏你,不代表可以任你放肆毫不理会!”
冯桥桥蓦的感觉周身一颤,心中赞叹,这才是一朝战王该有的气势。
“不敢。”她回了两个字,面色没有丝毫改变,平静的看着裴怀英,裴怀英转过身去,“既然你说不用挑选,那便全都送去。”
“是。”门外立刻有护卫领命,进屋收拾。
冯桥桥挑眉,“我累了,裴将军晚安。”说完,也不等裴怀英回应,直直转身出去了。
夜色下,裴怀英一步步踱到了窗口处,看着高挂的圆月,视线冷厉,可背影却苍凉起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她像你,又不像。”
龙廷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裴怀英身侧,对月坦言,“是吗?我是不是已然看不清了?”裴怀英轻轻的说。
是不是已然看不清,还是一直就没看清?或者从来不愿看清,那些过往,成不了云烟。
*
熊震尽责的把冯桥桥送回了家,最近常与龙战在一起,有些冷落家人,她心里这么想着,交代熊震一身,便进了屋。
亥时刚到,裴怀英的礼物也随着跟了过来,送东西的是那位清护卫,到底训练有素,这次对于冯桥桥直接视若无睹,放下礼物就走了。
“这是……”冯海坐在院子里,看来神色有些怪异。
“妹妹的礼物。”
冯桥桥随口答道,冯海眉毛皱的更是厉害,冯桥桥走进几步,甚至发现他身上有细微的酒味,这……
“爹,你怎么了?”
冯海淡淡的看了一眼女儿,上前拍着她的头,“没事,早些睡。”说完,转身进屋去了。
冯桥桥皱眉思考半晌,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是这幅表情,看见礼物的那一瞬间的眼神,很发人深思,才要转身进屋,冯巧巧从院外走了进来,神色怪异,手中还提着精致的食盒。
“大姐……”她没料到冯桥桥正在院内,仓皇的将食盒移到了身后。
“回来了?”
“嗯……嗯……”
“嗯,今日有人送了些礼物来给你,我让人拿到你屋子里去了,早些休息,明儿个你得帮我采点药去。”
冯巧巧松了口气,“是,大姐你也早点休息,早上我做早饭。”
“嗯。”冯桥桥随意点头,也没再多看她,直接进屋睡去了。
第二日
天微微亮,冯巧巧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她向来是勤快的女子,有了冯桥桥那些奇怪的想法后,做出的东西也比以前花样多了很多。
“爹,娘,今儿个我带妹妹去采药,约莫着日子战不屈该回来了,见了他记得帮我跟他说一声,让他晚上过来一趟。”
白氏有些疑惑:“桥桥,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战爷吗?还是让战爷帮你代办了什么事儿?”在她看来,战不屈可是他们家的恩人,不过冯桥桥可不是这么想的。
“是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他,本来打算今天要在家里等他回来的,不过想着妹妹不忙,正好陪我一起采药,他回来又不会跑掉。”
冯巧巧端着碗的手一顿,小心的抬头看了大姐一眼,觉得她这要求有些怪异,“大姐,你平时不都是和……龙将军一起采药的吗?”
冯桥桥睨着她:“他有事。”
“哦,好,我等会就收拾好了和你一起去。”
冯海一直没说话,只是听到冯巧巧提到龙战的时候,握着碗的手紧了紧。
本以为,就要这样出门采药一整天的,没想到,战不屈倒是出乎意料的早回来了,众人才吃完早饭,他就兴冲冲的跑进了冯家。
“巧巧呢?”
“刚回屋收拾要跟我去采药,还想着你的行程晚上才能到,正好,我有点事儿要跟你说说。”冯桥桥放下碗,走了出去。
战不屈愣了一下,皱眉思考自己和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远去了一对男女,冯海才放下手中的碗筷,碗中的粥,竟然是一口都没有喝下,四爷爷轻叹:“你啊……”
冯海也叹:“是我太介意了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们自己的路要她们自己走,你想的太多了。”
“是吗?”冯海若有所思,等白氏回到桌前,他还是没想透这件事情。
院外大树下,同一个地方。
战不屈觉得他对这树的感觉真的很差,因为树带给他的回忆糟糕到了极点。
“你妹妹……我是说你义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冯桥桥难得一本正经,提起的人又是自己以前十分看好的妹妹,战不屈立刻表情振奋,“奇女子。”
平平的给了三个字。
冯桥桥暗道:战不屈虽然是个蠢货,好歹也走江湖多年,能被他说一声奇女子,只怕也是有她过人之处了。
“百媚生这种东西,是你妹妹的拿手好戏?”
战不屈皱眉,想了想,道:“应该说是我妹妹的看家本领,她虽然色艺双绝,也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但有些青楼总会有些肮脏的事情,百媚生是我妹妹炼成的奇药……”
“等等!”冯桥桥打断他的话,“青楼内的肮脏事儿,无外乎逼良为娼,你妹妹这药算起来可是害人的东西,要说是她的看家本领,她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好人,和奇女子挂不上。”
“这……”战不屈愣住,“我以前没想这么多,东西是我妹妹做的,我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知道,后来她也说过这东西不过是为情事助兴,绝对不可能帮助老鸨助纣为虐,甚至说因为她当时炼药的时候没想太多,弄出这种东西来,所以给了我解药配方,免得老鸨祸害别人的时候她察觉不到。”
冯桥桥微微沉吟,道:“虽然有点牵强,但是也算说得过去了,你怎么认识你妹妹的?”
战不屈搔了搔头,“说来也好笑,那年我初出江湖得罪了人,被人追的穷途末路了,跳到了她的画舫上,那艘画舫上正好有个身份很高的当朝权贵,将我的仇家给逼退了。”
美女救人啊……
“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