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怪不得只见小姐们额上有。这样一来,那些没有额花的就……”
如此香艳诡秘传闻最是招人喜欢,尤其在夏过秋启,天气凉爽,郊宴纷纷时更是一传十、十传百。那些原本不在意、无所谓或者不喜欢额花所饰的小姐们,再‘清高’不起来了。纷纷到霓裳阁要求画额花!若霓裳阁为此要求买衣,不免落了下乘,可霓裳阁却只是收画额费用就好。价钱也算公道。最重要的就是画师笔力极好,纵使各家小姐对这样的‘传闻’有所不满,可一看到镜中凭添的姿色就都没气了。
这样滚而复之、复而滚之,到九月清秋时,庆阳城内各家小姐差不多都有了额花,连中山郡王妃的胞妹额上都有了一朵卉兰。贺世静连受打击,以前骄纵之气全无,反而因心事重重显得端怜可爱。几次出现,都是因为交情人家皆是‘世交’才露面的,衣衫清灵,眉眼若愁,哪怕勿勿一现,亦是招人眼球。有那明晃晃的‘贞洁’顶在额上,再利索的嘴皮子又能说些什么?反倒是之前常在欢宴上嘲笑贺世静被囚时失贞的小姐们不见了踪迹。一家不见时还无人在意,可整个九月多少官家宴请,都不见那几位小姐时……诡异的传闻渐渐传出来了,尤其是在其中一家公子居然带人砸了霓裳阁后,‘内情’再控不住。
“听说杨公子砸店是因为杨家小姐额上的额花定不住。顶多在三天就没了,不洗出汗也会褪。”
“不是说那额花是朱砂调的,用同守宫吗?”
“所以杨公子才大发脾气啊!可砸完了消息捂不住了,杨小姐可就完了。”
“完什么完?她自己有问题,顶不住额花,还怪得别人?”
要知道,那可是守宫额花!
“世雅!”
中山郡王府今日设家宴,专门招待定南侯府亲戚。韩夫人和老王妃、贺夫人居首席,余下之人并桌。叶庭杉贺世仪身份尊重,自然居首,贺世静坐在姐姐下手,跟前紧拉着沈世雅,叶庭杉下首是王勤王勋夫妇。两月耗事,昨个儿那个在某宴上头一次讥讽的杨家小姐终于出家,此阵完胜。
贺世静喜欢得一劲给世雅碗里夹菜,抱着胳膊不撒手的模样,年轻人倒也罢了。首席上贺夫人却是眼眶红红,拉住韩夫人:“多谢了。”要不是这般,世静身上的这盆脏水还不知道洗不洗得干净。韩夫人不敢居功,直是推却,未了还是老王妃定论:“都是一家人,相帮相持本是应该的,客套就真见外了。”
“世雅!”用完宴膳,贺世静还是搂着沈世雅不放,岑染有些受不了了:“拜托!我又不喜欢女人,我不娶你,好不好?”成天搂着我干什么啊?颇是不成体统的话,先让厅中诸人一楞,然后虞老王妃第一个忍耐不住大笑出来。贺世静恼羞成怒,直拧她,岑染赶紧跑到贺夫人背后找救驾的:“夫人,赶紧给你女儿找个婆家吧,看把她急得,连女子也要将就了。”
“世雅!”贺世静气崩,羞得跑了。岑染却自利落,爽快自在的坐回椅中吃茶。
没有跟上去说悄悄话嗯?
虞老王妃冲孙儿使了个眼色后,就笑着打哈和韩夫人贺夫人回养安堂说体已话去了。好好排排庆阳子弟,一定要给世静找个好主家之类的话声渐渐飘去。待岑染吃完半盏茶再抬头时,厅内已然只剩下了中山郡王叶庭杉一人了!?
微微挑眉,心中发笑,却自不语。
叶庭杉放下茶盏,靠背看着对面椅中的沈世雅。两年多不见,彻底变成大姑娘了,姿容更上一乘倒也罢了,眉目间自持冷静的威肃之感……和如今已经彻底代管朝政的太子殿下可真是肖象!这就叫缘了吧?
“听说韦尚宫到现在都没着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韦尚宫曾是暗卫总管,功夫自然一等。有她在暗处潜伏着,就算沈世雅身边日夜有人,只要这丫头动脑袋想离开,就一定找得到机会。这两月来,皇上太子那里半点风声不露……
“世静这事,你虽是主谋,可到底是需要靠山的。”霓裳阁开铺初时本已招眼,为何始终不见地痞私官到去捣乱?后来以‘流行’祸逼京贵少女,为何那些家中长辈没一个出来闹腾的?就算是杨家……杨家本是庆阳地贵,祖祖辈辈都在庆阳附近经营,虽官位最高不过四品,却也是正经的地头蛇。皇上迁都后,启用杨家二郎为庆阳府丞,为的就是暂理一方之安。所以杨家小姐初时才敢那样放肆!可这次……非但果断把姑娘送进道观,还把砸铺的幼子打断了腿拘在家中。哪怕外面风言再盛,都没有一句驳词。
靠的是沈世雅的计策吗?靠的是太子殿下的威摄。尤其是那些知道了来历情由的官家,不是景帝从东京带来的官家,家中有嘴碎女眷幼男曾说过贺世静闲言碎语的官家更是个个自危。沈世雅发火了!居然有人敢趁她不在的时候,羞辱她的闺蜜?想想东京城的曹欣家、贺显家,还有那些过了沈世雅的手被太子全数带到庆阳的官家……
从头到尾,无人敢置喙的理由,沈世雅,你可晓得?
当然晓得!
被‘绯闻’和‘权势’逼嫁的岑染,怎么会不晓得权势的重要性?要是程家没有那1A级别的祖父、2B级别的父亲,程识的生意能做那么大?能做那么顺?古往今来,权生财、财生势、势才压人。
“郡王好意,世雅明白。只是这中间有许多事,不好说。噢,事先说明一下,和那个姓穆的无关。”少在那边动不动就拿妇德说事。
“那就是和你父母有关喽?”
这话看来是说对了,沈世雅的变了一下。叶庭杉既理解这样的理由,却更明白:“太子无辜!”你为景帝的事,牵连太子受累,实在……
“不公?郡王,你写个公道给属下看看?”
景帝不知道沈世雅已经换芯了吗?为什么依然左右派了暗卫守阵?他这是不想自己离开嗯?理由实在太多:或许是因为沈世雅的‘死’不能公开;或许是因为这个换了芯的女子太有用;或者是因为早早吃进肚子里再也挖不出来的乾坤丹;又或许是因为锦昭吗?他担心自己离开庆阳会到东京去帮对手的忙?理由太多,多得既数不过来,也不用仔细数。反正为君的想要干什么,任何人都是反抗不了的!
“沈世雅是顺民,君王有令不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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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这么说?”
叶庭景自打知道‘沈世雅’进天一阁被抓的消息后,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健壮起来。朝事依然不管,对外依然一副病弱模样。可叶庭杉却知道,这位皇上堂兄满脑子想的都是沈世雅。让沈世雅和叶锦天成婚,是皇兄布了二十年的棋,如今怎能轻招损毁?可沈世雅恨他……
“恕臣说句不中听的,皇上,反正沈世雅都已经说了,她是顺民。那么您又何必烦恼?”
只要让这两个成了婚,以太子殿下与沈世雅的情谊,转化是迟早的事。至于那个穆侧妃,更加不是问题。摆在那里,以后不要理便是了。新云是个丫头,不足为事,当个棋子养着,将来也能卖出去顶些小用。“如果有个孩子就更稳妥了!”听说沈世雅在定南侯府里,有两个孩子很玩得来。王勤的那个小子天天缠着姑姑给他讲故事,连才走动路的小侄女都见了姑姑就要抱抱。只要有了孩子,沈世雅就跑不了。
叶庭杉计划得很‘周详’!
可景帝却突然觉得好笑,这叫不叫自作孽不可活?自己花了二十年挖的坑,如今掉在里面的却不只是别人。该掉的不该掉的全掉进去了!尤其是这个岑染?对,韦菁说她的真名叫岑染。
怎么处置她?放走是肯定不行的,这丫头脑袋太好,又顶着沈世雅的肉皮,万一落到别人手里,立时便是一大祸害。可如果留下又怎么办?她不是沈世雅,沈世雅已经死了。可偏偏肉皮是沈世雅的,在朝中百官眼里机狡凌利的太子良助就是她。事实上也确实是这个岑染的功劳。没有她的帮忙,锦天不会那么快坐稳位子,还养了一批忠诚亲信。
可到底不是真的世雅,可又偏偏已经让她吃了乾坤丹,并且给了太多的机会让朝野内外认可甚至认定她是锦天当仁不让的太子妃!
如今揭穿?冷视?甚至锦天那边的绿帽子都戴齐整,女儿都生出来了……
本钱已经下得太深,揭庄前却发现庄家老板换了人?
景帝头痛非常,自己到底该拿这个诡异的‘沈世雅’怎么办?
最好
话说时空穿梭机这种东东……岑染没见过,所以在天一阁的时候,凭着自我理解便各在天文和机造两行各选了一本最顶阁上的书。接到手里打开一看,果然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天书’。其中许多词语十分艰涩,专业名辞诸多就不说了,从头到尾竟然没有一个插图?!?
当然,原因十分强大,因为天文书里就不必说了,让这年月的人知道自己踩在一个飘浮着的圆球上,还不吓死?至于机造部的这本书……大炮?卖糕的!后面居然还有制枪、发电机、蒸汽机?
圣诚仁武威皇后,您老人家到底是啥学历啊?让晚辈敬仰您到这种地步,会不会有些过份?
“世女?世女?”
小林子从来没有哪一刻象现在这般,不知道该用高音量还是低分贝的。太子殿下都已经站在世女身后了,世女还是一副呆呆怔怔的模样,左手托腮,双眼愣愣的盯着桌上书册。表情古怪到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并还有十二万分的无奈。
太子的脸色更差劲了!小林子想哭,到底帮哪头才好啊?
“唉!”
看来果真是没有穿回去的命了。一本整书翻下来,不是打仗用的枪炮就是工业革命的先驱,噢!当然,还有可以解馋的刨冰机和榨汁机,全是手动的。但就是没有岑染想要的时空穿梭机。这次的买卖实在是太亏本了,非但想要的没要着,还被逮了俘虏。你说怎么就那么寸?好死不死的偏偏那天上官几个去游山?郁闷!咣当一声伏在桌上,若不是这桌面颇硬,岑染几乎想很叩几下砸砸这一脑袋的乱七八糟。可是……没有用!就算是磕晕,怕也是回不去的。坐了半天好累了!伸个长长的懒腰,该是时候起来活动活动了。那两个小家伙午觉也该醒了。
笑眯眯站起来,准备回身出门,却不想一转身,差点撞上人,吓得岑染退步,腰却磕在了桌几拐角上,好痛!
叶锦天冷冷的看着又低头不语的……岑染吗?适才连眼皮都没有抬,今日又是便装出门,她也能猜到是自己吗?
“太子殿下!”
很久没施礼,动作有些僵硬了,不过大概这人也不会计较这种事吧?施礼完毕,悄悄退出两步去。
叶锦天眼色愈冷,拿起桌上两本书册,翻开一看,颜色越不好看。空了一会儿后才说:“这不是你要找的书吧?”
“太子聪慧!”
“那就跟我走!”
跟他走?
岑染不明白,小林子却是在太子离开后,赶紧上来:“好世女,好祖奶奶,快点啊!”太子殿下最近的心情可很不好嗯。
岑染抬眼瞧瞧已经走出屋外七八步的太子殿下,很撇嘴,却还是跟了出去。出府路上,所有家仆全部低头回避,府门外一辆平顶独架小车……小林子见世女又停住了,赶紧半推半请的扶进了车内。底板一响,启车了。
车厢内甚是狭小,叶锦天居正,岑染靠着右边坐着,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往车壁上靠了,可是略微有所颠簸,还是免不得碰到叶锦天。没办法,只有后座一排椅子,地方实在有限。
叶锦天本来心情不好,可看她这般小心别扭的样子,不觉嘴角睨尔。只是转头想到不在了的世雅……心头一痛,又冷下脸来。
出城直行到威陵凤凰山脚下,没有上正殿,而是绕道直接抵了落英涧?
岑染笑了,眼神亮亮的看着太子。叶锦天心里好笑,可脸上还是端着死死的,行到崖边看看那滑索……
“要不,我先过去?”给你示范一下?
实是好意,可太子殿下才好些的脸色又阴了。仔细看看后,握紧滑索蹬足悠身就滑荡了出去。
那般凶险,吓得小林子脸色刷白。可太子殿下过去了吧?怎么不见世女动作?
岑染估摸估摸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用布带系好绳扣,捆好右腕滑荡过去。叶锦天之前就听沉香说过,这滑索冲力极大,过来难免跌跤。已经做好准备可还是摔了一下!袍摆上沾了好大一片青草污渍,怕是擦不干净了。正在皱眉,就听滑索又响,抬头观看,忽而心头急跳,就见岑染面容清乐,欢喜畅快的顺风而来,霞衣翩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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