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士林的话颇有道理,岑染同意。可是岑染却因此想到了另外一个东西——手榴弹。
岑染玩过枪,也拆解过,手枪的基本构造是知道的。可是手榴弹的印象就差劲些了,只在电视里看到拉了环扔出去就会炸。可是到底是怎么个内容结构不知道。但如果可以粗糙些,用火点引线的话,是不是也可以?
为此,特意先按照想象中的模样做了十个各种模样的。有完全是圆球形的,也有子弹形的,橄榄形的,圆柱形的。韩士林找了三个胆子大的兵勇进行试练,宁可扔得早了也不要扔得晚了,端要仔细观察的是引线的长度到底多长合适。最后经过几十次的试验后,确定烧到只有五指的时候往外扔最安全。这个沈世雅取名为‘手雷’的东西,虽然不比那个炮球威力大,可胜在轻巧方便,制作起来也十分容易。
一个月后,韩士林首次派人呈送到军前的便是一千个手雷和一百个炮球。具体操作方法派了专人解释!
最后的结果是在营中试练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把一个士兵的手腕炸坏了,原因是走神了,到时候着急却扔不出去了。
可那样惊人的威力还是让叶锦昭喜出望外。下令韩士林加紧赶制,并派了精干兵勇前去专门学习如何运用这东西!
有了那样的武器在前,北蒙的骁兵游骑再无威力。
拖了四个月的战事,在叶锦昭的带领下,一个月就将北蒙王庭踏于铁骑之下。小达颜王和摄政王全部伏诛,从王室中挑了一个性子懦弱的七岁少年接承北蒙王,并立下誓约,对华昭朝永远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东夷边线上的情况较之就复杂了许多,东夷边境山多水多,手雷和炮球的威力在此大减,可有了那样的东西,华昭朝的军队便有了十足的底下。东夷军队只敢在山林中祸乱,却再不敢出到平原上来。
“就先这样吧!江北实在让战事折磨得不成个模样了。”
连年征战,兵勇士丁都是从民间征上来的,青壮离乡,老幼妇孺只有许多力气耕种?再加上军粮赋税严重,叶锦昭常年不在王庭,郁昭太后一人支撑,哪有许多力气手段?“就算你有开疆阔土的心思,也要把原气养足了再说。”民贫国弱,古来定理。
沈世雅说的温和真挚,可叶锦昭却觉得心里哪处地方酸得紧,看着案上那只小小的炮样模型许久后,还是说出来了:“你这是要我答应你,永远不进犯江南吗?”
岑染楞了楞,有些好笑:“江南同样有铁矿。”虽然数量上不如江北丰产,可是做些手雷炮筒还是可以的。“你们爱怎么打个死去活来的,我管不着。我只是有些可怜那些平民而已。当然,如果你们就是爱打,我也无奈。”帝王霸业对于男人来说是致命的毒药。就算叶锦昭初时并无登基的野心又如何?这人……当了六年的君主了,心思早变了。
沈世雅的话说得一向直白,而这次尤其直白。
叶锦昭心头发涩,顿了顿语气后,歉然:“我不该那样想你的。”
岑染笑笑没有回答,这样反应让叶锦昭感觉更加糟糕。看看面前这个依旧布衣男衫的女子……“和我回东京去吧!”上次犯傻放开了她,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这次,叶锦昭不会再放开这个女子了。自己喜爱她,一直喜爱,越来越喜爱:“反正他都已经娶了侧妃了,你也逃出来了,又帮了我这样的忙。脸面算是彻底撕破了!世雅,这次我可以让你明正言顺的站在我的身边。跟我回去,他不能做到的事,我能做,我也敢做。”不就是独宠一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唯一遗憾的就是:“我没有办法给你皇后的尊荣。”叶家祖先的规矩,皇后之位终生只得一人。可是独宠,叶锦昭自信可以办到。沈世雅有了这样的功勋,父王也会巴不得把她留在华昭的。而终生留下来的办法,除了纳妃还有何法?
“世雅,你可以相信我的。我答应过你的事,都办到了。”
尽力保护你,保护不周就放你离开,饶过上官,把他放到花溪陪伴你,好让你不要一个人那般孤单。该做到的都做到了!虽然父王中间捣了不少乱,可是如果沈世雅决定从今往后留在叶锦昭身边,那么父王是不会再胡闹的。若再胡闹,叶锦昭眯眼。朕能关他第一次,就能关他第二次。
决意说完,半天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起身离座,坐到了沈世雅身边。伸臂揽住其肩,可她、却把自己推开了。脸儿扭在一边,一语不发,神色落落。
叶锦昭想了想后,笑了:“还记得那次在马车里,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我母亲其实有一半的东夷血统。你大概没去过东夷,那边……不似我们这里保守,便是北蒙男女婚前相会都是常事。我的马术师父是轲兰人,在他们那里,便是婚前有了什么,寡妇再嫁都……’
这算不算先知?
岑染觉得好笑,穿越真是个神奇的事件。可是:“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也许叶锦昭可以做到独宠,或者十年八年内可以做到。可以后嗯?君王的不得已,岑染听说了够多,这些年来也看得足够,这次更是亲生经历过的。“我不是不相信你能做到如何地步?锦昭,我只是累了。我厌烦再过那样的日子!”
“我是个没野心的女人,这点你从开始就是晓得的。皇庭风波诡异,这些年……我真的受够了!”
“所以?”叶锦昭眼睛眯紧了。
沈世雅仿佛知道似的抬起头来,正正对上眼前这张依然十分俊美的模样……灿然笑了:“我只想开开心心、自自在在过只属于自己的日子。锦昭,我当你是真朋友,所以才来帮你。而你、愿意帮我过上我喜欢的日子吗?”
98、暗交
自开朝日起,华昭朝就一直战事不断。虽然李氏积弊甚多,可是六年的征战到底是把一片原本平安宁泰的江北弄得荒草没地了。
“太宗曾说民如水,君如舟。民水越富,君王的舟济再大也会行得平稳。锦昭,好好养你的水吧!”
“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提供吗?”
“很简单!免赋三年。”一个以土地为主的封建大国,还有什么能比免赋三年更可以恢复平生的?
叶锦昭听了微笑,回到东京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军中士兵解甲一半归田,并谕令各州县府引各地流民归藉,重造户册。噱头就是沈世雅提出的‘免赋三年’。另加谕:因战事守寡的妇女可着情另嫁,本家财产族中不得贪占。未及十四的子女可随母迁户,及十四的子女中妹依长兄而居,改嫁之母不可带离家中任何财产;又在各地县衙府州设‘清天壶’,凡有不平冤曲者皆可投壶申冤,朝廷会派八方寻御史不定时抽查,如若发现有官吏值国薄民弱之际冤薄民情滥施刑狱,轻则罢官重则将大理寺议罪。
两条圣谕发出,不到三月,江北整个情势就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各地流民纷纷返乡,在地保乡长的带领下重新领回属于自家的田地。虽已近初冬,可田地里翻耕修田者彼彼皆是。三年不交赋税,就算是一穷二白的人家只要没有病患拖累,也能攒下一份象样的家业了。
只是到底家中无粮,今冬难过。
“我有一法,可代暂行。君可借今冬修养之际,整顿修理官吏,将不服不顺过贪过滑者抄家革藉,所收银两用以赈灾;又可放出榜文,征各地才干富商名流文士,以捐银换名的方式更替各地地保乡长等等虚置民间不入流之小吏;还可组织军队抄灭各地匪窝盗流,所收金银亦可为民所用。待明年三月,可将所收银两换成粮种各州分发。介时一年稳矣。”
沈世雅不愿意回东京,仍然呆在林州研制她那个似乎颇复杂的大炮。可是叶锦昭的书信却从未断过,从家生民计到军国大事皆可在信中与沈世雅一聊。而她的见解比之当初更加精辟独到,常会让叶锦昭有拨云见日之感。
“你就不会把她弄回来?这么远远的吊着,算怎么回事啊?”
锦昭常不在京,郁昭太后辅政几年,脾气越发凌厉激越。对于沈世雅这次的‘贡献’,郁昭太后心里可是喜欢得要命。民生不民生的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锦昭终于不用在前线烽火刀枪堆里打滚了。郁昭太后宁可儿子在朝里每天和人动心眼,也不愿意看见锦昭一身血一身伤的滚回来。沈世雅的那个法子啊!
“景帝和南太子八成这会子都吐血了!”为了一个不值钱的南疆公主,气跑了如此能干的太子妃?有他们后悔的时候。“最好可以明正言顺的把沈世雅纳成夫人,光明正大的宠爱,气死那对父子。”为曾经的旧怨,更为……
“母后不讨厌她了?”
叶锦昭可是记得沈世雅初入东京时,母妃不屑一顾的神情的。
齐桢狠狠的剜了儿子一眼,这个小子就不会顺心顺意的让母后欢喜!哪象那个死丫头……这些年,锦昭的宫里还是那三个,齐世兰就不用说了了。自打不能生了以后,性子变成阴沉古怪,三天两头打发宫人出气;长兄家的那个庶女已经连着生了两个女儿了,听锦昭的意思过阵子不忙了再让她生一个女儿。如果连着三胎都是女儿的话,不用别人说,愉妃自己都能把自己气死;至于魏贤的那个女儿嘛,初入宫的时候还有些样子,可是几载宫廷下来,到底也变得不成模样了。想想当初沈世雅‘安慰’自己的情形,齐桢心头发软,看看岸牍牢形的儿子,几步上前走到了龙位边:“锦昭,把她弄回来吧。这后宫里的摆设也够多了,你就是把她宠上天也没关系。你不行,母后帮你,我看谁敢难为她。”
叶锦昭正在朱笔批章,行书流畅,却在听到母后这般慈心怜惜的话语后,朱砂成点……
齐桢轻轻叹息,抚摸着儿子已经坚实厚壮,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地的背脊。锦昭很坚强,这些年再苦再累也不曾在母亲面前埋怨倒诉过一句。可是真的不想说吗?回想当初沈世雅在潜天殿时,锦昭每天神清气爽的模样,齐桢心下更软:“锦昭,不管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一辈子难得遇上一个真心喜欢的,尤其象你与母后这等出生,更加难得。既然遇到了,就不要放手。上次,你是为她好,可结果嗯?那个人并不珍惜她。这次她说不回来……锦昭,女人说这种话是不能相信的。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希望碰到一个怜她宠她的男子,尤其你还这般尊重她。锦昭,她会愿意的,总有一天,她会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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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帝又来信了?”
因为岑染一直着男装,所以韦菁也是男人打扮。身处韩士林暂居的官邸中,已经不需要布衣粗裳,虽不算华服顶胄,可是锦衣玉食还是有的。林州的风很大,哪怕是这等官宦所居的府衙也常日有风。只是不象山口矿坑处那般大,却也生冷。腊月的天,林州的风冷得入骨,窗桅下的冰棱冻得尺有长,初晨的阳光下映着倒是晶莹美丽,可是……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威后的事吗?今天,我讲给你听。”
因手雷和炮球威力惊世骇俗,林州如今已经彻头成为了华昭军工之城。昭帝下旨收回了所有的矿权,特意任命了韩士林为神器营监领,负责林州城内外一概军营武器的制造。空气中都仿佛流动着铁火硝磺的味道……冷风吹来的气息时都带了几分暗暗的肃杀之气。
就象韦菁曾经熟悉的那个年月:
“我原本不姓韦的,姓什么我都不知道。威后和威帝起义后,庆阳所有的孤儿都被收编了,威后派了专门的武士秀才来教我们习文学武,谁做的好就可以一直往上升。女孩里我是学得最快的一个,三年后我十二岁就被调到了威后的身边服侍。那时候的威后不叫威后,叫禄王妃。威帝起义自称禄王,事实上,威帝也确实是北唐族禄王后裔。”
‘我姓韦,你既然要做我的护卫兼侍女,那么就跟我姓韦吧。小雅里不是有句菁菁者莪吗?既然你是最好的,那么就唤菁吧。’
当时只有十九岁的禄王妃倚在禄王的怀里,笑着甜蜜又畅快。小腹微微的隆着……
“那是她们的第一个孩子,成亲第三年才有的。禄王高兴坏了,不但调了许多人服侍,而且还再三声明不让王妃再过问任何事宜,只管安心养胎就好。”可是……事情总是那么事与愿违,亦或者是那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汝阳大战,禄王误信小人被困城中,粮草不济,全城生灵危在旦夕。王妃不顾怀着身孕,调集残部全力反攻……浴血三天三夜,汝阳之围总算是解了,可是……孩子没有了。那是我头一次见禄王哭,抱着晕死过去的王妃哭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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