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现在要告诉王爷,雍州那边的兵马已经统归朝廷了,正在向潼安增援,而你所统领的六千人里,有一千人是听我们指挥的。”
“雍州的兵马要增援过来,起码要四天左右的时间吧。你说我的兵士里有你们的人,你为何没想到,你城内也有我们的人呢?”
“呵呵,王爷还不知道,城内那些王爷的人都已经被米国师派兵看管起来了,总共有七八百人不止吧,现在是想动也动不了的。而我们的人在王爷的军士中目前还是安全的,因为王爷并不知道他们是谁,对吧?”我直接戳破他的底牌,不给他留余地:“王爷可还记得那个被悬于北城门的都头的人头,你所征用的其他四个地方的兵士里还有许多我们的人,这些人是我在半年多以前就派遣出去的。”
我顿了顿,让他充分的消化掉我说的情况,然后继续说道:
“王爷,我相信你有治理这个国家的能力,但是你想坐这个天下,就要以千万人的鲜血做代价,你不觉得这代价太大了吗?”
“代价?哼——我不跟姓白的人谈代价!当年我、胡建成跟白池锦一起东征西讨,脚下踏过了多少尸体,那代价就不大吗?白池锦信誓旦旦的保证,天下是我们三个人打下的,皇座也由我们三人轮着坐,可是结果呢,他还是传位给了他的儿子,这样背信弃义的人我凭什么还保他?”李巍义愤填膺,几乎成了呐喊。
原来,老皇帝叫白池锦。
这个李巍还是有些幼稚,当皇帝之前说的话能信吗?
“王爷,做了皇帝和做兄弟时的身份不同,俗话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文帝在即位后给了两位王爷高官厚禄,已经算是仁义的皇帝了。难道王爷还真的希望三兄弟轮流坐天下,如果当年是王爷坐上这个皇位,恐怕王爷也会如此。王爷为此就发起一场战争,这是非正义的。”
“正义?姓白的当年就正义吗?一旦坐上了皇位兄弟情谊就抛弃了,为了他的皇位,我们有多少兄弟都牺牲了,他就是正义的吗?”
“好!我们不讨论谁是正义谁是非正义。”我看李巍的情绪明显激动,赶紧止住话头,换了方向。
“王爷,百姓需要的是天下的安定,谁挑起战争谁就是历史的罪人。对于灾难中的百姓来说,战争的正义与非正义都没有意义,一场战争留给他们的永远是伤痛。王爷也是爱民惜民之人,小女子这话说的可有道理?”
李巍不语了,紧盯着我,半天才又说了一句:“我比那个黄毛小儿更有资格也更能治理好这个天下。”
“王爷不认识太子,这么说未免有些武断,依我的判断,太子以后会是一个英明爱民的好皇帝。”其实,人大多会因为执迷于一些事情而看不清自己,我觉得李巍也是如此。
“李巍,你为何杀了我的妹妹,我饶不了你。”一个没注意,我身边的婉儿忽然直奔李巍冲了出去。
李巍的亲兵动作迅速的将手中的长枪举起,明晃晃的枪尖朝外,几个人都护在他的身前。
我吓了一跳,婉儿姐姐这是自己要往枪口上撞啊!
大梁行动更迅速,在婉儿离李巍还有两三丈远时,一把抓住了她。
“你妹妹是何人?我从不烂杀无辜。”
“我妹妹是平州玉颜馆的红牌,你为何杀了她?”
李巍看了看婉儿,仍然毫无表情:“女人本不该参与到战争中来。”说完,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李巍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我立刻针锋相对的反驳:“天下如果起了战祸,女人是最大的受害者,她们不但要忍受失去父亲、丈夫、儿子的痛苦,还要在乱世中努力生活下去,王爷认为,女人能躲的开吗?”
眼看就到了中午,我估计时辰也差不多了。
“王爷,我看你也不用回去了,因为你的军队已经被我们征服了。”我成竹在胸的说道,完全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我的话音刚落,李巍的兵士进来报告,说六千兵士就地卸甲,已经全部被太子招降,归顺朝廷了。
李巍听完,不禁哈哈大笑,笑声悲哀而苍凉。“琴国师,你使得好手段。这一招调虎离山用的好。”
在我们谈判的当口,太子和米粒已经成功地瓦解了李巍的军队,面对城内力量相当的对手和远处驰援来的一倍于己的人马,再加上内部不断的策反工作,李巍的士兵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李巍在夫子庙当着我的面拔剑自裁了,我和玉婉亲眼见着他最后倒下的。
玉婉第一次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当时就吓的说不出话来了。说要杀人家是一回事,可亲眼看见那人绝望的自杀是另一回事。
这件事在玉婉的心里留下了烙印,从此成为她生命中的一个折点,亲人的死别与仇人的谢世都是可以让人在短期内迅速成长的变力。
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被平息了。
当太子站在潼安城上,面对着上万士兵的参拜时,他的心里将是什么感觉?激动、感慨,也许还带着些许的伤感吧。
第二十三章 分别
战祸平息了,我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自从为太子背上卫朝这个包袱,我心里就没有一刻轻松过,时时刻刻在琢磨着怎样用最小的代价解决内乱,好在事情终于圆满的完成了,我也踏踏实实的呆在玉颜馆里准备生产了。
“琴儿呀,你现在可真是不得了了,全国百姓都没有不知道你的,有的说你是男人,有的说你是女人,有的说你就那么把手一挥,李巍的军队就稀里糊涂的投降了。”玉碟姐姐坐在我房里,脸颊两侧擦了很重的胭脂,手里拿着一件丝质绣品,半个图案已经见出眉目,是一个抱着鲤鱼的胖娃娃。
前两天,她发动馆里的姐妹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裳、首饰以及各种小孩子用具,结果,我床上今天已经摞成山了,全都是馆里姐妹送过来的。此刻,我不用猜也知道,玉蝶手里这件不知是手绢还是汗巾的东西也是给我肚里的宝宝做的。
最近,玉蝶姐姐不断地在我耳边歌功颂德,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琴儿,太子在朝上颁布旨意说你在闭关修行呢,你说有意思吧——我看,你就在我这就好好修行吧。”
“琴儿,你快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去跟李巍谈判的,真是玉婉说的那样吗?你真那么厉害啊,你快再给我讲讲。”玉蝶姐姐的嘴巴要是一发功,比黄河决堤还厉害。我很识相的听着她说,坚决不给她什么回话,要不然那就不是一两个时辰的问题了,她一天就交代道我这里了……
等到我临产的那些日子,玉颜馆宣布闭馆。对于潼安的男人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无奈而痛苦的事情。我本来是无所谓的,可玉婉姐姐告诉我说,安胎很重要,环境也很重要。不过,我猜测,这也许会是朝堂上的那两个人的决定,玉蝶当然不会违背。
闭馆之后,白羽、米粒这个时侯几乎隔两天就过来一趟,每次他们来,庄生都会躲出去了。
这三个人见了面很少有特别融洽的时候,大多都是没什么话说,所以,每次庄生不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知道是米粒或者白羽要过来看我。
那天,我对太子说:“文帝至今毫无下落,如果再找不到,我看你就可以直接即位了,老是以太子的身份治理国家总不太好。还有,你的年岁也够20了吧,即位后要准备选后选妃的事情。地方统军将领定期的轮换制度要赶快落实了,这样才能保证地方势力不会做大,不会在地方上盘踞扎根,你的天下也才能坐的安稳。”
我跟太子说了这些话后,他大约有十几天都不来,我想他可能一下子有些不适应我又从女人又变成了师傅。
我顺利的产下了一个女孩,小家伙长的漂亮极了,粉嫩粉嫩的小脸嘟嘟着,大眼睛黑葡萄似的,忽闪忽闪的。玉碟和玉婉都说长的象我,长大了也肯定是个美人。孩子过了十二天,我让大梁去把米粒、白羽都叫了过来,同时让庄生也留下,我有话对他们说。
他们三个坐在我的房里,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谁也没说话。我看着这三个人,想到随后就会到来的分别,还是有些怅惘。
还未说话,睡在小床上的小人儿忽然毫无预兆的“哇哇”大哭起来,三个人挤着往床边去,笨拙的想去哄她。
我让玉碟把孩子抱出去,心想这么小的孩子难道还会心灵感性?
感觉着每一个人心里的不平静,我开了口。
“生了一个女儿,馆主说长的象我。我给她起了名字叫琴尤,以后你们都管她叫小尤吧。”
“你们一定都奇怪为什么我会有那么出众的能力和思想,甚至超出你们。我今天就坦白告诉你们,其实,我不是属于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于千年之后的文明世界,也就是说其实我是未来的人,只因为一场意外才来到了这里,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能呆多久,也许几年也许一辈子。我很高兴在这个世界认识了你们,你们都是我爱的人。我希望你们都把小尤当成自己的孩子,我或许不能陪伴她长大,你们帮我抚养她替我爱她。我不可能属于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所以也请你们把我当成生命中的过客,一个重要的过客。小尤满月后,我就会离开潼安,我曾经有一个愿望,就是一个人去流浪,我希望在这里能实现这个愿望。”
三个人谁也没说话,一时半会谁也不能消化我所说的这些,因为它确实太匪夷所思了。
“我刚才说的这些,你们明白吗?”
久久的沉默后,白羽突然开口道:“小尤应该是一位公主。”
说完这句话,米粒和庄生同时看着他。
他说的是一个敏感的问题,他想把小尤放在宫里,做大卫的公主。可是,我不能提前为孩子设定什么未来,因为谁也不知道她以后更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白羽,或许你不久后就成为大卫朝的皇帝了,但是我不能确定小尤是不是一位公主。她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不管她是不是一位公主,我都不希望你们的爱伤害她,不要让她感受到争夺和残酷,如果是那样,我宁愿把她送给普通的人家,做一个普通的人。”我用尽量的温和语气对白羽说。
“好!你放心吧,小尤只能得到更多的爱,她会快乐的长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米粒知道,我做出一个决定的斩钉截铁,他随即痛快的答道。
自始至终,庄生都没有说一句话,我想他应该是最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白羽可能去逃避可能在繁杂的国事里逐渐忘却,米粒是最理性的,当他知道一件事情的不可挽回便不会再做无谓的争取。
当他们三个离开之后,我为我的残忍和冷酷自责着,可是这是我唯一的选择。我来到这个世界,连自己都不能把握不能准确的看到未来的自己,又如何会应给别人一个未来。也许哪天,我突然就凭空消失掉了,两个世界是两样人生。
我在这里的人生,尽管我不知道长短,但它也才刚刚开始。
玉碟知道了这些情况,她更是不可置信,但是看我一脸认真的样子又不得不信,“琴儿妹妹,别的我也不说了,可是你把人家庄生怎么办啊?”
“你来我们卫朝可能真是上天派来的,既然你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就做了庄主夫人有何不可?”
“姐姐,如果那样的话,白羽这个皇帝是不会甘心的,你别忘了,他是皇帝,他怎么甘心输给别人。我了解他,他虽性格不暴躁,但是凡是自己认准的,便是几头牛也拉不回来。
还有一点,如果仅仅是现在这个年龄,我当然希望和庄生一起,但是想到以后的几十年我实在也没有信心,年轻时的感觉是靠不住的,所以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我这样说,已经是很温柔的说法,要是再直白一点的话,我就该跟雨蝶姐姐说,天下的男人没一个靠的住的——是啊,要是他们靠的住,我还能来到这里吗?
况且,在我的潜意识里,不希望任何一个男人用爱禁锢我。也许我是太贪心了,既想要爱又不想失去自由。
爱情和自由,永远是一对现实的矛盾,对于女人,这个矛盾是致命的。
此后一段日子,庄生和米粒来玉颜馆的次数就更多了。有时坐一会,喝杯茶,有时逗弄逗弄小尤,也有时什么也不干,默默的坐一会就走了。
白羽从皇宫请了位奶娘,米粒下令玉颜馆要改变经营方向,不再是风月场所,所有的姑娘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从良。
庄生为小尤定制了一把小巧的金锁,上面有一个狂草的“琴”字,他说可以辟邪。
我相信,琴尤在这三个男人的呵护下会健康成长。
第二十四章 重游故地
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情人。现在我就决定把这个小情人留给他们,而我继续一个人上路。选择一个人上路是一件孤独的事情,能够享受孤独,忍耐寂寞,一个人在路上就能找到心灵的归宿,不为任何事情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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