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必有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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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必有我夫-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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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找到颜三,再一起想办法……
    过不多时,天子吩咐叫醒的时间到了,吴寿看了看她,有些犹豫。
    “没事,一起进去吧,我会控制你们谈话时间的。”
    明知道自己的举止已经逾越,这紧要关头,一切以他身体为重,却也顾不得这些繁琐规矩律令。
    吴寿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欣慰而笑:“陛下……有君大夫在,一定会好起来的。”
    众人进得门去,目光落在床榻上。
    榻上之人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气息时急时缓,轻重不一。
    窗帘开了一条缝,深秋的阳光从缝隙中射了进来,照在他散开的长发上,闪耀着幽幽的光芒。
    他今年才不过二十八岁啊,竟有了丝丝白发,夹杂在干枯发黄的黑发里,十分醒目。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他的白发,却是为何而起?
    “君大夫?”
    吴寿轻微一声,唤回她游离的神智来,过去为宇文明略稍微检视,然后退到一旁,朝他缓缓点头。
    “陛下还好,常侍过去唤醒他吧。”
    吴寿得令,轻手轻脚过去,连着唤了好几声,才把宇文明略叫醒。
    宇文明略缓慢睁眼,眼珠左右转动几下,集中对上屋中几人,神情仍旧有丝木然。
    “陛下!”
    穆易抢到榻前,在详细汇报皇城内外的情况之后,便道:“陛下,宫禁卫士已被风厉等人控制,皇后不顾纲常上朝听政,臣斗胆请陛下下旨,剿灭乱党!”
    宇文明略面容憔悴,眼神却是逐渐清明,看得出,他在强行聚拢精神,思索问题。
    “无妨……玉玺虎符……朕放得很好……”
    君浣溪闻言,立时反应过来,面带微笑,见另外两人还在怔愣,生怕天子过多说话,消耗体力,赶紧解释道:“陛下的意思是,没有玉玺,便立不了新帝;没有虎符,仅是宫禁卫士,暂时也难成气候,两位不必忧心。”
    据黄芩记录,早在三年前,天子就改革了地方军制,撤掉了执金吾这个皇家仪仗队长官的官职,消弱卫尉职权,其职责由京师屯兵改为宫禁值守,至于原本驻守京师的南北两军,却不知被改编去了何处,彻底消失。
    这些讯息,都是一代帝王加强中央集权,防止地方军官拥兵自立的一系列措施,本与自己并无关系,只是因为牵扯到他,才多看了几眼,记在心里。
    如今想起来,天子心思缜密,确有远见卓识,能早早防患于未然,替他自己现时的困境,消除了不少障碍祸患。
    而今,皇后势力虽然看似掌控了朝中政权,但实际上并没有占到太多好处,宫禁七军卫士不过数千人,大业难成。
    不过,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行宫内外没有一兵一卒,就凭着这几十号人,自保都是不足,又怎能和皇后势力相抗衡?
    政变,就意味着要流血,要死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次政权变更,江山易主,都是无数血泪白骨堆砌的结果,社会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
    这些,都绝不是天子的他想要看到的!
    他,只能选择减少伤亡,速战速决……
    宇文明略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只轻声道:“速去安阳……幽州……调兵……”
    安阳……幽州……
    君浣溪听得一头雾水,穆易却是欢呼起来:“是了,安阳营!幽州营!”
    吴寿过来,附在她耳边小声解释道:“我曾经听陛下提过一次,这是他亲自部署的嫡系精锐兵力,就在京城外围,旨在保卫京师安全。”
    君浣溪侧头低问:“这两支军队,可靠吗?”
    吴寿点头:“忠心可鉴。”
    君浣溪放下心来,就见穆易眼睛一亮,复又黯然:“还须进宫去取虎符……”
    前几日在长青宫兴师动众,大干一场,如今这宫内宫外不知加强了多少兵力,要想再度进宫,谈何容易?!
    君浣溪面色不变,看向宇文明略,等他的下一句话。
    既然天子能够说出调兵二字,显然是胸有成竹,这是他一向的处事习惯,穆易不识,她却熟知。
    果然,宇文明略喘一口气,慢慢地道:“这两营……不需要虎符……拿朕的手谕去……”
    听得此言,穆易与吴寿对望一眼,眉开眼笑,大大松了口气。
    而君浣溪的心,这个时候才真正揪紧了。
    他的身体太弱了,今日才刚苏醒,久病犹虚,肌肉萎缩,根本抬不起手来,稍有劳累,都有可能再次呕血,加重病情!
    可是,这手谕,不写不行……
    吴寿反应极快,天子话声刚落,他已经前去准备手书物事,没过一会,就奉到宇文明略面前。
    君浣溪咬牙过去,帮他把手抬起一点,把笔杆塞进他手里,看着他手指僵硬,勉强抓住笔杆,慢慢在帛布上写字,一笔一划,写得无比认真,且十分痛苦。
    虽是秋高气爽,汗水,却是顺着他鬓发一滴一流下来,如此简单的动作,竟令得他气喘如牛,几次都差点闭过气去。
    君浣溪全神贯注,只待他稍有不适,就第一时间救治。
    苦熬了小半个时辰,宇文明略才将两份手谕写完,手指一松,笔杆随之落地,人也是昏了过去。
    “陛下……”
    几人同时惊呼,君浣溪没有半分迟疑,按住心神,取了银针扎向他脑后的穴位。
    穆易捧着那来之不易的手谕,看着其上凌乱不堪的字迹,与吴寿面面相觑,不住苦笑。
    这天子手谕,莫说风骨神韵,这字体就连自己都认不大出,安阳幽州两营的将领,会遵旨领命吗?
    “给我,我来想办法……”
    君浣溪收了银针,替他盖好被褥,转头过来,朝他们摊开手掌。
    穆易愣着没动,吴寿却是喜不自禁,抢过手谕递到她手上:“我就知道,君大夫一定有办法的。”
    君浣溪接过来,又道:“你们先出去,必须顾及天子颜面……”
    吴寿会意,连连点头拉了穆易,急急出得门去。
    君浣溪叹一口气,听脚步声去得远了,这才跪坐在案几前,取了新的帛布,将天子手谕原封不动,一字不漏誊抄下来,当然,故意松懈了力道,字里行间,颇有大病初愈的无力感。
    检查之后,等到墨迹干透,又在榻前静坐了一会,方才开门出去,迎向两人。
    “我用银针刺穴,帮助陛下打起精神,恢复体力,重新写了手谕,你们看看,这一回又如何?”
    穆易再次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面上大喜,急急前去部署。
    吴寿看她一眼,退后两步,深深一揖:“多谢君大夫!”
    君浣溪朝他摆了摆手,心虚道:“此事……不要让陛下知道……”
    当年自己学写他的字迹,也只是一时兴起,从没想到会派上天大的用场。
    只是,这模仿天子字迹,伪造调兵手谕,虽然是为大局着想,但毕竟是反经行权,难保将来不横生事端。
    一念及此,心里恐惧无限。
    自己原本一心救人,如今却越管越多,越走越远了……
    
    
    卷四 咫尺天涯 第二十章 思之若狂
    转眼已是初冬时间。
    月夜清冷,晚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君浣溪立在门外,听了一会里面的动静,轻轻推门进去。
    吴寿正在榻前侍候,一见她进来,大大松了口气。
    “君大夫,来得正好,你劝劝陛下吧……”
    榻上,宇文明略面容青白,嘴唇微张,正斜斜靠在软垫上,胸口不断起伏。
    “你……走开……朕明早……一定要坐着……坐着……”
    君浣溪见得他努力支撑的模样,对于这事情的原委,也是心中了然。
    白天,怀揣天子手谕的穆易传回喜报,安阳幽州两营卫帅各自率领五千铁骑,总共一万余人,浩浩荡荡,朝行宫开进,预计明日一早即可到达,迎接圣驾;而几乎同时,在京辅地区四处做的记号也是得到回应,据前来传信的人说,颜三等人带着千余名江湖好汉,也是马不停蹄,助阵而来。
    宫乱之后,局势动荡,面对这誓死效忠的一干将士兄弟,天子却是虚弱不堪,连坐着见人的体力都没有,这对于原本强势坚韧的他而言,该是多么大的讽刺!
    忍住心底深重的怜惜,慢慢过去,行礼叩拜:“陛下,请听臣一言。”
    宇文明略喘了口气,眼皮阖上,似是疲惫之极:“你说。”
    “陛下,您是人,不是神,再是坚强的人,也总有脆弱的时候,有时候,承认自己弱,并不是件难堪的事。过分逞强,只对您的身体恢复百害而无一利。望陛下……三思。”
    说罢,即是伏地不起。
    半晌,头顶上才传出一声轻叹:“朕想的……不是逞强……而是……军心……”
    “陛下!”
    旁边吴寿直直跪下,连连叩头,呜咽道:“穆卫尉和两名将军都是陛下亲自提拔,忠心之臣,陛下就放心养病,不必直掌兵权了,保重龙体要紧啊……”
    屋内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几人呼吸与心跳之声。
    榻上之人沉默躺着,一言不发。
    君浣溪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又念及自己身份,不知当说什么,只得闭口不言。
    也不知跪了多久,地板冰凉,膝盖都阵阵发麻,才听得一声轻唤。
    “你们……起来吧……”
    宇文明略抬了抬眼,望向屋顶,眼神幽光游离:“这是朕……私情使然……犯下的错误……必须自己……承担……”
    吴寿历经两次宫变,身体已经大受损害,此时久跪初起,竟是险些撑不起来,眼见他一个趰趄就要扑倒,君浣溪赶紧去扶,自己也跟着慢慢起来。
    从这个角度,目光顺势看去,正好看见天子瘦削见骨的侧脸,眼帘深凹,鼻梁高挺,下巴尖薄,面上没有一点血色,那神情,却似迷茫,又似无奈,更似绝望。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我病入膏肓……她都不肯……出来见我一面……”
    “好狠的心……好狠……”
    最后一声,却是说不下去,微微闭眼,一滴晶莹从眼角流下来,慢慢滑入那花白的鬓发之中,消失不见。
    君浣溪怔愣当场,看得又惊又痛,心中苦涩难耐。
    字字句句,真情流露,没有自称为朕,而是最简单平常的一个我字。
    他对泠月的感情,竟是深刻到了这样的地步,放任她掌权,放任她摄政,甚至放任她下毒暗害自己,在身心重创之际,却仍无怨无悔,只祈求她的垂怜一顾……
    泠月,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忍心伤害一个对她如此深情不渝的男人?!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早朕一定要……坐着……要坐着……”
    宇文明略重新睁眼,眼底的亮光逐渐凝聚,汇成一束,从那里面,她看到了一名帝王的坚持与……尊严。
    “朕……必须坐着……接见他们……”
    “是,臣自当……竭尽全力。”
    别过脸去,眼睛里又酸又涩,只强自忍住,哽声道:“陛下这一夜,会受很多苦痛,以换来明晨一时的坦然自若……”
    “无妨……朕能忍得……”
    ——放手做吧,我受得住。
    纵然时光流逝,过往不再,他却依然还是那个泰山崩顶面不改色的男人,那个坚强不屈无所畏惧的男人,那个她内心深处又爱又重又敬又怜的男人。
    再是心疼,再是不忍,她也必须成全,成全他的心思,成全他的意愿。
    整整一夜,都在施针用药,既急又猛,刚烈无比,一根银针扎遍他周身所有要穴,将本该一点一点解除的毒素,尽数逼到他的腿部,以换取上半身的自由活动。
    这其中的滋味,却是比死还要难受百倍,而且没有任何减轻痛楚的可能。
    要知道,当初自己只是逞强用了一点汤药,就是直接吐血昏阙,而他,如此衰弱的体质,药力却是凶猛数十倍!
    “陛下……不能忍就叫出来……”
    “没……没事……”
    他明明痛得冷汗直冒,却咬牙忍住一声不吭,慢慢运动着逐渐有了知觉的双手,一点一点抬起,再抬起,如同电影慢镜头一般,缓缓向上,摸到自己颈项处,颤抖着手指,轻柔摩挲着,无声喟叹。
    “陛下,可是觉得瘙痒?”
    不应该啊,吴寿每晚临睡前都有为他擦浴清洗,那刚从皇宫救出来时满身虱虫的恶自肮脏,早已不复存在,这下针薄药,也只会觉得痛,不会感到痒啊!
    君浣溪有丝不解,朝向吴寿,后者却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是打什么哑谜?
    随着针灸与汤药双管齐下,效力加重,宇文明略低叫一声,双眼翻白,仰面就倒。
    君浣溪来不及细想,再次针刺脑后要穴,将之救醒。
    “陛下,坚持,很快就好了,我们都相信你,你更要相信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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