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吃饭啊!”没去瞧他阴晴不定的脸,高玟也夹了块烂羊肚到他碗中,对于他方才的口气早已不介意。
“你和那个叫小茗的少年究竟有何关系?”他故作不在乎地问,心坎却不自主地怦跳了起来。
“你那天带我去吃松子甜糕时,我就告诉过你了啊!小茗和她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他不像健忘的人啊!
“只是救命恩人吗?”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从博尔术略显在意的口吻中,推论出了端倪,高玟诡异地笑着靠近他。没有人为她吃过醋哩!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两人相处甚欢。”
捉住了向自己靠近的软玉温香,博尔术吻住了她那抹得意的笑。
“喂!我们在园内亭子中!”在他的热吻下,高玟忽然想到他们正坐在梅园的绛云亭内,四周虽长满了梅树,可还是会有人经过的啊!
“他们不会来打扰我们的。”扶住了她的脸蛋,博尔术仍执意给她一个深吻。
张开了迷梦般的眼眸,高玟抱住了他的腰,低低地说:“你该放小茗走的。”
“为什么我要放他走?我不认为他的囚禁已达到了惩戒之效。”博尔术不悦地眯起了眼,扶起埋在他怀中的娇小人儿,想看出她对小茗的情感究竟有几分。
“都快二十天,够了。她一个女孩子家被关在柴房内那么多天,已经够委屈了。而且大过年的,她和母亲又不能相距团员,好可怜的。你不能为了我放她走吗?”
完全没有预料到高玟的回答会如此出人意表,他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不好嘛?”赖在博尔术的怀抱中,高玟要求着。
“她……她是女的?”半晌,博尔术才支吾出声。
天!这人是恐龙吗?反应这么慢。翻了下白眼,高玟接着说道:“是啊!所以你不用再吃醋了。”
直勾勾地瞪着她,博尔术松了口气,表情则却刻意凶恶了起来。“你这丫头,为什么不早说?”举起手就要呵她痒。
“哈!哈哈!”博尔术的手还未碰到她,高玟已笑弯了腰,身子几乎要跌了出去。
“不要啊!哈哈哈……”
“这么怕痒。”拂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博尔术伸手滑过她背部,为她顺着气,“别笑了,不然待会儿又喘了。”
她不适应这边的天寒,往往在夜晚气喘至不能入睡,或是干咳至气息不顺。这让他不能心安,频频请黄大夫为她诊治。只是她的哮喘无法在短期内治愈,因为她患的是逢冬易发的冷哮。
高玟终究不适合住在这里啊!
念及此,博尔术眉头皱了起来。他早已不去挂心朝中是否会于元月宣示罢征日本,因为他心底早就相信了她的话。只是,让她离开自己又是如此痛苦啊!
但他又怎能留她在此呢?高玟不习惯寒天,更不习惯这里处处不如本来的环境。况且,她连睡梦中都会喊着家人的名字及珍珠奶茶,可见对于未来,她是无法完全地忘怀,留不住的人终归是要走的。
博尔术的无言让高玟慢慢敛起了笑,她坐正了身子,口气略带威胁地说:“你到底要不要让小茗回去?如果不让她回去,我就绝食!”得意于自己的主意,她耀武扬威地双手叉腰。
“你敢?试试看。”听到她放话,他脸色一变,不容反驳地说道,态度更具威胁性。
“我为什么不敢?是你先不将道理的。”不想在气势上输人的高明仍双手叉着腰。
“你如果绝食,我就把你和那只当成宠物的羊做成晚餐!”出其不意,攻其防卫,是他不变的原则。
“你……你……你……”气得脸色忽青忽白的她抡起拳头,恨不得一拳打扁他的脸,“可恶。”为什么总吵不赢他?他怎么永远自信满满、不慌不乱的?
“别生气了,我不会真的宰了那只叫‘珍珠奶茶’的羊。”握住她的拳轻吻了一下,他不喜欢看到她的怒容。
“哼!下次叫‘珍珠奶茶’咬你!”
“对了,小茗为何要女扮男装?”
“因为你们这些臭男人啊!怕你们这些个男人欺压她们母女啊!”高玟没好气地回着话。
“我若放走她,她日后将如何营生?仍是扮男装一辈子吗?”他实际地提出疑问。
因为他莫名的醋意多关了小茗姑娘数天,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他想,原来英雄真是难过美人关,无怪乎唐玄宗有了杨贵妃之后会日日不早朝!他不也因为高玟而违反了他一向公正无私的原则,没有立即放走其实无罪的小茗吗?
“我也不知道。”烦恼的她摩挲着冰冷的手,心中也没有答案。
“要她到家里来帮忙吧!这么大的房子,总有她可以做的事。我叫常子德安排一下。”手掌包住了她冰冷的手,博尔术说着。
“你真好。”用力地亲了博尔术的脸颊,高玟喜形于色。
她总算有机会报答小茗了,在博尔术家,小茗会有个很好的将来的。
在博尔术的书斋中,弄了一身黑污的墨水,而字仍然丑得让自己看不下去的高玟叹了口气,放下了笔。
原本她想教小茗认字,所以才跑到书斋中想写一些简单的字帖。只是她忘了古代的书写用具只有一种——毛笔。
真是可怕的东西!想她在现代连原子笔写出来的字都足以令老师望之变色了,更何况是用那柔软的毛写出来的字,简直有着趋吉逼凶的效果。
“高玟,你在里头吗?”小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对啊!你自个儿进来吧!”
随着开门声,一袭灰色女装、绑着两根辫子的小茗出现在她眼前。
自那天博尔术应允释放小茗,且让她于府内工作后,恢复女装的小茗明丽动人,看得所有人都傻了眼。
“你画符啊?”小茗晃到高玟身旁,想看清那一团团黑墨是何种图形。
“啊!我知道你是明眼人,当下就看出我是在画符。”胡乱扯了一番,不敢承认她其实是在写字。
“今儿个好像有访客,常子德和泰不华都陪着博尔术大人到大厅去候客了。”
“哇!这人来头可真不小。”虚应了一声,反正她也无心过问博尔术的公事。
“你不是说要教我认字吗?”小茗笑容满面地盯着脸颊上沾了墨色的高玟。
“这个……”没有字帖如何教啊?能说她脑中的确有很多的字,只是写不出一个长得像字的字吗?“还是你先教我甩鼓棒好了。我还要一些时间准备教材。”
严格说来,应该说是需要一点时间好让博尔术帮她写字帖。
她字丑,而那家伙的书法造诣却足以开个人展了!真是不公平,不是女生的字该比较清丽、端正的吗?怎么她的字就像挤成一团的蚂蚁尸体。
“那你等我,我去拿鼓棒。”小茗匆匆转身想回房。
她才一开门,鼻尖就硬生生地撞到了行色慌乱的常子德,“拜托你别老不出声地蹦出来好不好?”揉着发痛的鼻子,小茗抱怨道。
“我……”平日侃侃而谈的常子德一见到女装的小茗就说不出话来,早已不是府内的新闻,他已成了最新的嘲弄对象。
“让开啦!”虽回复了女装,但仍是一派江湖小子口吻的小茗推开了眼前的障碍物。
“你不能走!”情急之下,常子德扯住了小茗的手臂倏地红了一张脸。
“干嘛!你要向小茗求婚吗?”高玟打趣道。
“高玟!”
“高姑娘!”
一高一低倒叫常子德顿时皱了眉、苦了脸,“事情不好了。宫里派人来了!”
常子德娓娓道出前些时日,博尔术为了调查宫中怯薛失职,而让小茗姑娘带高姑娘出宫一事所引发的风波。
博尔术报禀处置失职的怯薛事小,宫内平空多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被运出宫,可就是大事!被偷运出的人可能的异国的间谍、图谋不轨的暗杀者,也可能的意在窃取的偷儿。不论何者,反正不该入宫者,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追查失职怯薛的博尔术自然成了首当其冲的查询者,他为何知道宫内有人被偷运出宫?“那现在怎么办?”高玟的脑中浮出了可能的结局——她和小茗都将被处极刑!
“博尔术大人已经在大厅接待拔忽赤了。而应拔忽赤的要求,他要我来请你过去。”
“我过去后该怎么说啊!”心急如焚的高玟紧张得浑身沁出了冷汗。
“博尔术大人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那日随他入宫,不小心坠河,被卖艺的小茗救起。”常子德尽责的警示着,“还有,小茗姑娘已恢复女儿身,故不可自承为当日之卖艺者,否则又是另一桩欺君之罪。”
点头如捣蒜,高玟拉着小茗就往外跑。跑了两步,高玟倏地停了下来,让小茗措手不及,撞上了高玟的脑袋。
“痛死了!你走路小心点!”小茗捂着额上的红肿哀叫道。她的头怎么跟石块一样硬啊?
“为什么小茗也要去?不是说她毋需承认是当日的卖艺者吗?”高玟疑问地问道。
“没错,小茗姑娘原是毋需去的,但由于苓儿回家了,可是你现在的身份是博尔术大人未过门的妻子,身旁自然需要有个丫头。”常子德解释着,被小茗专心聆听的眼光又弄红了脸。
“别脸红了,快走啊!”拉起长裙,大步迈向前的高玟猛然又停了脚步,放下了拉高的裙摆自言自语道:“古代的大家闺秀好像不会掀裙子,健步如飞地跑吧!”
这次,点头如捣蒜的人是常子德。
小茗的反应则是举起衣袖,擦去高玟脸上的墨渍。
于是,他们用了三倍长的时间才抵达大厅。
低着头,沉静、美丽的高玟微侧过了身,踏入了门槛。
微抬头看了下室内,瞄了下坐在博尔术身旁虎视眈眈、手握着皮鞭的男子,高玟随即娇滴滴地对准了博尔术的方向,轻轻开启了朱唇:“您找我?”
“匡当”一声,博尔术手中的杯盖落了地。高玟转性了?
“博尔术大人果真艳福不浅,不但马尚书之女——大都第一美人马鸣雪倾心于你;没想到尚有一位如此娇媚过人的未婚妻。”拔忽赤细声地开了口,抬起狭长的三角眼评估地望着高玟。
马鸣雪是谁?醋意漫上了心头,高玟不怀好意地朝博尔术笑了一下,意思是待会儿算帐,但却口气甜腻地朝拔忽赤说道:“博尔术大哥的确的众多女子心中的夫婿人选。”
“敢问姑娘上月是否曾随博尔术大人入宫?”拔忽赤单刀直入地想证实方才博尔术所告之的一切。
“是的。”不多话该是女子的美德吧!高明快速地看了拔忽赤一眼,随即羞赧地低下了头。这人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所谓的“眼不正则心不端”,她敢发誓这人一定是想扯博尔术的后腿。
“入宫为何?”没有留任何喘息的余地,拔忽赤接着问。
“因为……因为……因为……”高玟一时间想不出籍口来搪塞。
“拔忽赤大人,您恐怕是吓到她了。”博尔术开口,意欲替她解围。
拔忽赤想替自己担任江浙行省左丞相职位一事,是满朝皆知的。也因此,他才会自愿向世祖请命来调查这案件。
“我怕不是吧?该是这位姑娘说不出理由了。”拔忽赤得意地眨着眼,把玩着手中的长鞭,露出残酷且得逞的笑,“我要带这位姑娘回去审问。”
“我不许。”立起了身,气势凌人的博尔术沉下了脸。
“恐怕由不得博尔术大人了。这位姑娘说不出所以然来,即使有隐情,而您知情不报,只怕也是另有内情吧?”拔忽赤邪邪一笑,神情中有着无限的快感。
“只怕您下结论过早了吧!”收起了特意传送的秋波,高玟板起了脸。
“下论过早?我不认为如此,敢问姑娘可是想到了脱罪的籍口吗?”
“您不觉自己说话未免失之苛刻,有失儒生修养?”高明反驳着。
“我朝太祖曾说过治国需靠武力,儒生无用。我拔忽赤带兵战果辉煌,何需有儒生修养?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懂得什么?”微变了脸色,拔忽赤斥责着高玟。
“我一个妇道人家只是恰好知道,太祖后接受身旁耶律楚材的进言,明白了想拥有好国家也需要有儒生来协助治国。这点难道您没有读到吗?”高玟音量越来越大,声音朝着尖酸刻薄的拔忽赤而发。
老羞成怒的拔忽赤烧红了眼,握紧了手中的鞭子,“你别想闪躲话题。从实招来!
你为何出现在宫中,是何人派来的?“
“我出现在宫中是因为那日我的婢女告诉我,马鸣雪姑娘将会入宫看艺,因此我才要求博尔术大哥带我入宫的。”人脑的潜力无限,穷途末路时必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承认我不该贸然进宫,但面对可能会威胁到我与博尔术大哥的人,您说我能不心生警戒吗?大人!”
精彩过人的言词、机智聪颖的反应引得众人暗中叫好。
“喝!了——”高玟身旁的小茗还未说,就警觉地闭了口。
“你一个婢女为何出声干扰?”找不出理由斥责,怒气无可发泄的拔忽赤,举起鞭挥向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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