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我这就让爹让人去准备。”沈娴说着就让下人去跟沈大人知会着。
金铃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油渍,已经哭不出来了,连忙说道:“既然沈小姐已经看完图纸,那我这就赶回去监制。”
“等等嘛,我从来没去过扬州,你跟我讲讲扬州的额事情好吗?”沈娴哪肯松手,紧紧抓着金铃的衣服,说道,“别人都不肯跟我说话,你肯定不是这样,对不对?”
一个丫鬟连忙凑到金铃耳边,说道:“我家小姐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身体不好,请姑娘依着我家小姐。”
金铃稍微有些同情她起来了,也有些羡慕。虽然说把身子弄得糊涂了,脑子不好了,却留在了童年童真时期,是多么快活。而她却要一步一个算计,最终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多么的悲哀。
金铃冲着丫鬟点了点头。
“暮雪,你说了什么,我也要听。”沈娴晃着暮雪的手臂,问道。
暮雪浅笑道:“我对金铃姑娘说,若是说得好了,我家小姐必然有重赏。”
金铃不由赞叹这女子有几分聪慧,长相也是端庄可人。便也不再顾忌些什么,把自己在扬州所见所闻挑了些有趣的讲给沈娴听,她像个好奇地孩子,不停地点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
她的未来将要托付给一个无法负责的男人手里,那个男人也许是优秀的,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好男人。她这样痴傻的女子,不会太懂幸福是什么,或许,这也是幸运的吧。
金铃把所有的首饰完成,一件件精雕细琢的精品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璀璨的光芒,太过耀眼,反倒让人觉得太过黯淡。
嫁妆刚刚准备好不久,裴司寒就把沈娴八抬大轿地娶进了门。金铃去喝了喜酒,在喜堂上,她看过一眼裴司寒,然后看了一眼裴鹤龄。
这场阴谋,这场闹剧,真是哭笑不得的收场。
没过几天,裴司寒把沈娴的陪嫁丫鬟暮雪纳为侍妾。暮雪本来就是聪明绝顶的女人,从她的目光里就能看得出来,只是金铃没有想到,她的手段如此厉害。
以至于府上,关于裴二公子的流言沸沸扬扬。
作者有话要说:大哭,小裴成亲了
☆、43第40章
第40章
金铃算了算日子;自己到高陵然已经过了三年。这三年,可以说发生了很多事,也可以说平静得很。
裴司寒的侍妾暮雪两度怀孕,最终都神奇地流产了。沈娴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连带裴鹤龄的身体也愈发差了起来。沈娴每次见金铃;都会提起自己想去扬州的愿望;她说想见见金铃一直提起的琼花。
金铃只说那只是白白的花朵;花开满枝。
她只是个孩子;裴司寒也把她当成个孩子;更别说同房了,这几年他不是在烟花柳巷过夜,就是在宠爱的侍妾暮雪那里,对沈娴很是放任,这让裴鹤龄很是不满。
金铃知道,那沈娴才是他的亲身女儿。
元嘉和驸马的孩子已经两岁了,长成一个活泼的孩子,金铃常常去看他,给他做了长命锁。她仿佛早已适应这种生活,平淡如水,毫无纷争的日子,裴司寒每次见她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甚至连交谈也没有了。
那天晚上紧紧抱住她,问她如果他死了会不会难过的男人仿佛真的已经死去了。
金铃笑着看风云变化,自己的日子却一成不变。天下在瞬息万变,只是天下的一粒尘埃却仍是尘埃。
裴鹤龄原本是想用金铃牵制裴司寒,如今,她早已经失去了作用,裴司寒乖乖地娶了他的私生女,乖乖地和她断绝了一切的联系。别苑的侍女已经撤走了,她也从那里搬了出来,找了清净的所住下,不愿意请一个下人。她的手艺渐渐变得好了,连公主都说她这手艺快与御膳房无差了,这可真是恭维了她。
她年纪已经二十二了,早该是结婚嫁人的年纪了。公主想给她做媒,她都一笑了之。
该遇到的,不该遇到的,她都遇到了。只是,总觉得,心里那块曾经还有希冀的地方,已经没有萌芽了。
华月轩的生意一如往年一般红火,金铃这几年也算是沾了裴家的福气,赚了不少钱,把店面扩张了不少,再加上之前的赏赐,她俨然是个小富婆了,下辈子不用愁了。
生活虽然衣食无忧,但是缺少了很多刺激。这仿佛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毛病一般,害怕无聊寂寞,想要继续往上爬,想要再多做些事。
天气真好,金铃原本是打算去庙里祈福的,却被元嘉公主召了过去。
她的房子修葺得更加富丽堂皇了,元嘉生了儿子之后,精神一直不大好,身子愈发虚了,这两年一直好生养着。驸马爷对她的好,真是让人羡慕得很。
金铃拿着做好的小鞋子送给公主,公主看着可爱的小孩子的鞋子,愈发喜欢起来,竟然还问金铃:是不是我小时候脚也是这样小呢?
金铃真是哭笑不得。
“金铃,明天,我们去庙里祈福吧,逸儿生辰,我想去庙里多添点香油钱。”
金铃看着充满母性的公主,连忙点头,说了声好。
公主满脸的幸福,说道:“羡慕吧,你也赶紧嫁人啊。”
“公主说笑了,金铃暂时还未遇上意中人,缘分未到。”
“你啊,怎地还在说缘分。”元嘉公主摇了摇头。
两个人在说笑里告别了。
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场永别。
第二天,金铃到裴府却见府上一派悲伤,连忙上去盘问,才知道昨天晚上元嘉不小心失足掉进水里淹死了。昨日还说得好好地,今日怎么就没了呢?
昨日还笑颜如花的元嘉公主,今日只是躺在棺材里毫无生气的了。
昨日说好一起去庙里祈福的,今日还没来得及请求菩萨庇佑就去了。
金铃有些不敢相信,陪伴自己三年的元嘉然就这样死了。她已经很少相信别人了,只是心中的芥蒂被元嘉一点点地磨碎,一点点地消失,她才觉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和三好在一起的感觉。
好姐妹,一生的依靠。
金铃看到裴鹤龄满脸的悲伤,裴思哲扶着棺木,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妻子,仿佛她还活着一样。
人死的时候,会很悲伤的。
不管内心是否悲伤,总是很容易被别人的眼泪感染。
金铃转过身去,目光落在远远站着的裴司寒身上,眼泪悄然滑落脸庞。
金铃的目光落在门外的沈夫人身上,她的神色有些奇怪,有些躲闪,这让金铃不由觉得狐疑。她分明感觉到了沈夫人的害怕。
沈夫人和裴鹤龄眼神交汇的刹那,让金铃诧异不已。
金铃走出门去,没过多久,裴司寒也走了出来,脚步很快,跟上了金铃,把她拉到一个清静的地方。
裴司寒冷冷地说道:“公主的死并不是一个意外。”
“沈夫人怎么会在这里?”金铃抬起头来,看着陌生的裴司寒,“公主的死和她有没有关系,她们的关系一直都不好。”
“这件事不用你管!”
“裴司寒,有些事情我不想知道也知道了,你和裴鹤龄的关系,我清楚了。裴鹤龄和沈夫人的关系,我也了解,裴鹤龄与你妻子的关系,我也知道。”金铃冷声说道。
裴司寒抿着唇瓣,目光微寒:“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裴鹤龄的手段,你看到了,公主之死就是他的杰作,你若是惹他怀疑了,也只有这个下场。”
“公主难道也知道了?”
“她听到了我和裴鹤龄的谈话。”裴司寒顿了一下,说道。
原来是这样!
金铃抡起巴掌,甩在裴司寒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冲着他冷冷地一笑。
“你没救她。”
“救不了,他想杀的人,没人能逃得了。”裴司寒摸了下红肿的脸颊,“你太高估我,我没那么高尚。”
忽地,他凑近金铃的耳朵,低声耳语:“不过,我答应你,我会杀了他,只是这需要时机。”
金铃紧紧握住拳头,手慢慢升到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包,说道:“我参加完公主的葬礼就离开高陵。”说着,她把香包交给裴司寒,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这里面是无色无味的毒药,每次只要加一点点,不会被察觉,你想杀他,就用这个吧。”
她身上会带毒药傍身,没想到然会有这样的用场。
裴司寒稍显诧异,随即露出淡然的一笑,说道:“会如你的心愿的。”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金铃说道,“我会在扬州。”
“当然。”
两个人达成了默契。
裴司寒走开的时候,金铃在他身后低低地说了声:“如果你死了,我会把悲伤留给你。”
他稍稍顿住步子,随即便朝前走去了。
金铃有点想知道,他那一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果他死了,她应该会悲伤吧。
作为知己,作为同类,也该悲伤吧。
公主那悲伤的葬礼,让人无法忘记的过去,金铃不由含着泪,在她的墓碑前跪了下来。
离开高陵之前,金铃把财产都兑成了黄金白银存储在自己的空间里。然后,她去了观音菩萨庙,为元嘉公主的孩子祈福,那个叫逸儿的孩子,将来必然会聪慧过人、健康成长。
她好想扬州,那个江南味道浓烈的城市。
她想起重生年幼之时,江家二老对她犹如亲孙女一般的日子。她想去给他们扫墓,虽然她离开扬州的时候雇人每年清明过年都要去给二老上坟拜祭,却不知道那坟头是否长了草,是否再也辨不得了。
离开的时候,沈娴很舍不得她,虽然她很想跟着金铃一起去扬州,但是裴家是不会允许的。不过金铃答应她,如果自己回来了,一定给她带土特产。
马车悠闲地走了一个月,才回到扬州,一路上,她游山玩水,好不乐乎。把一切都忘却在身后,竟是如此快活。
只是,有时候睡着睡着,然也会流下眼泪来。
往事种种,竟是如同隔世。
回到扬州城,竟是还有人记得她这个扬州城出去的江家养女。回到扬州,她并没有住在江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未免太清净了些,她已经够寂寞了,便挑了热闹的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她准备好了丰厚的拜祭物品,到江家二老的坟头祭拜。
那坟头草长得不高,应该是有人来清理的,这让她很安慰。
阔别多年,坟头没有缺少香火,这也让她少了些愧疚。
她在二老坟头讲述在宫中见到江彩琼的事情,她相信,九泉之下的他们听到女儿的消息,必然会稍感安慰。
她在坟头叩首,起身的时候看到满眼的凄凉,竟是感怀。
若是她没有重生,她死了,坟头究竟是怎样的?是否有人拜祭呢?
这样的想法,竟是这样可笑。
☆、4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江家二老都是善良之人;在扬州颇为有名,所以在清明之际,都有些民众悼念二老坟头孤寂,自行过来拜祭;这是金铃没有料想到的。
大家以为金铃回来必然重新开张江家老店;没想到她然开了一家名叫华月轩的新店铺。金铃自己明白;她是没有资格动江家的资产的;总有一天江彩琼会回来重新接管这一切;她所想做的就是发展自己的事业;这是她现在唯一的野心。
她有足够的资产来做发展自己的店铺。
华月轩一开张就热闹非常,金铃从高陵请了一批老工匠过来,手艺自然不用说的。她也渐渐闲了下来,空闲之时看看扬州的风光。
她在热闹的地段买下了一处不大的宅子,她现在讨厌极了太大的屋子,没有生气。
京城的房子依然由彩蝶和紫衣照看着,她并不想卖掉,她总有种感觉,京城那个地方,她还是会回去的。
金铃看着每天过来说媒的媒婆,真是哭笑不得。大多是相貌端正的男子,只是在金铃看来,缺了很多东西,与高显扬相比,少了几分睿智沉静,与裴司寒相比,少了几分张扬心机。
她都不喜欢这些人,即使他们很好很好,也填补不了她心底那块空掉的地方。
后来,金铃直接雇了人在门口站着,把那些来说媒的媒婆挡在门外,省得她们进来扰了她的清净生活。有时候,她是很喜欢清净的,有时候,她却是极讨厌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她发怒起来,很令人恐怖,她笑起来,却笑颜如花。
她的年岁一天天大了起来,却一天天更加美艳动人起来。她就是不嫁人,倒是成为了扬州城茶余饭后的谈笑之资了。不过那些人见到她,还是不免露出垂涎之色。
两年后的春天,她得到了高陵节度使重病身亡的消息,那一刻她真想大笑。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