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镯之宜其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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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镯之宜其室家-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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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少欲争欲前,欲走欲近,打到不可开交之时,鼻尖已经撞上了红木房门。

几乎是同时,房内的烛火倏灭。

“呃?”一老一少,同时有自知自明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灭了……灭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伯……”凉苏很嫌弃很犹豫地指了指对面的老脸,“你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死丫头!”瘪着嘴低骂一句,两只手却还没忘记捂紧嘴巴的使命。

一老一少两颗脑袋,一厘一厘靠上紧闭的房门。

“……什么声音?”

“听不清……”

“死丫头,老头我老了耳朵背了才听不到,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也那么背?!”

“咚”一声轻响。

“谢伯!我都说了别敲头了!会长不高的啦——”

身后,树影下,有暗灰少年无声靠近。

“爷爷——”

“嘘——”少年的两字还未说完,已经被齐根打断。

谢棋额上青筋微跳,改唤另一人:“凉苏——”

“嘘——”同样的回应。

“听不到啊……”

“什么都听不到……”

抢占绝佳地位的老头儿经几度倾身依旧一无所获,转头之间,突望到身后黑脸站着的灰衣少年。

“啊呀,乖孙儿!”某老头掩嘴惊呼,一脚踹开身边的小丫头,将自己的亲亲孙子拉近,“你什么时候来的都不说一声?”

谢棋直翻白眼,几近呕血,他已经在后面站了听了快半个时辰了啊!!!!

哀叹未停,自家爷爷已经自觉地让出绝佳地理位置,连拖半推地把自己拉得贴靠在门边。

“呯!”脚上一勾,借着门槛的力稳住身体,避免自己那么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地就撞了进去。

还好还好,努力永远都不是徒劳,谢棋站定在门边,大大松气,稳住了啊稳住了!总算逃脱了因打扰良宵而被自家主子五马分尸的命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听听啊听听!”某老头催促声不断,“你功夫好,听听里面说了什么……”

不甘被驱赶到第三的凉苏推推前面人:“谢伯!你抢了我的位置!”

“死丫头给我安静点!”

“谢伯!”

“……”

“别吵了!”谢棋脸色僵绿,总算忍无可忍地爆发。

“呃?”你小子不好好听爷爷的话,搞不孝是不?

“呃?”你小子后来却占了最佳位置,找抽是不是?

谢棋涨绿了一张还带了几分稚气的脸,沉默半响,总算再有了一句话。

“再吵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

……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疑心(下

圆月从树梢直移而上,顿到中空,月色移到乾微院里,翠柳已经无影。

冷暖从屋前走过,一眼便看到那窝靠在房门间还吱喳不断的一老两少。

前进的步子未停,冷暖不屑偏首,不去看那正偷窥一样的三人。

真丢脸!

一句三字的鉴定,滴啦滴啦响在唇间。

一步,两步——

第三步,突然转身顿回。

……冷暖唯持着脸色的淡定,缓步靠近正挤成面团状的一老两少,微微倾身,无声伏近。

又是一阵骚动——

“别抢位置!”

“……别推!”

“……让开!”

……

又是一阵争抢,人数从三人上升为四人。

“嘘——安静!”趴在前头,正费力地在身后三人的重压之下稳住身体的谢棋,再次暴烦。

“呃?”另三人瞬间反应,屏气凝神。

黑暗的室内,低沉而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传出。

“……从今天起……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门前四人眼前一亮,瞬间竖起耳朵,极力想听到下文。

可是,下文宣布空白。

一根手指轻轻戳戳谢棋的瘦削肩骨,谢伯的耐心率先宣布告罄。

“说了什么?”

“……”

“怎么连个哼哼声都没有?”

“……”

“好歹也给一句应啊!”

“……”

“阿呀,我知道了!”谢伯一拍脑袋,老脸满是兴奋,转身便推了推身边努力挤上的凉苏。

“快去,把太子妃的东西给整理了,天一亮就搬过来。”

“呃?”凉苏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

“笨丫头!”伸手再给了小姑娘脑袋一记重锤,“不回答就是默认,默认就是答应,懂吗?”

对喔……凉苏以指点唇,因为害羞不敢正面回答,所以就只好默认啰。

小丫头憣然醒悟,立刻听话提裙先溜一步。

谢伯在心里狂头,对自己的先见之明表示极度的满意。

“嘘,有声音了……”

呃?位置偏后的两人,齐齐将四只耳朵竖起。身子倾近,倾近,再倾近。

“吱——”轻微而几不可闻的一声低响,房门大开。

谢棋瞬间旋身,闪到门旁,抄手低头。

冷暖迅速站直,退后两步,假装什么也未发生地继续自己之前未走完的路。

但是伏在中间的某老头,却没那么幸运了。

祈阳挺拔直身,负手站在门后,目光淡淡地扫视着正以极其不雅的姿势俯趴在自己脚边的老头。

谢伯叫苦不迭,边揉着自己的差点闪到的腰,边一下一下地抬头,愣愣地从黄银杂色的长靴,看到那身金丝绣纹的衣袍,再上移,盯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个……某老头揉揉眼睛,睁大,再揉——怎么还那么整齐?

“殿下……”谢伯支地起身,将一张老脸凑近自家主子眼前,“您的表情这是……”传说中的欲求不满?

门边的谢棋,极其迅速地抽了两道额角。

瞄他一眼,不多理会,扬袖,抬步,祈阳二话不说,越过老头踏出门。

“殿下……”

话音未落,祈阳已经先停下脚步。偏身转头,看着谢伯,手指却指向立在院前,满头细汗,手捧一堆书,一脸僵愣的凉苏。

“……这是什么?”

凉苏站在原地,喜极欲泣——还好自己先走一步,不然现在被当场抓包的肯定是自己……

“啊?”被点名的老头盯着凉苏手里的东西,犹豫犹豫开口,“刚刚太子妃答应要搬到临沐阁来——”话到一半,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瞬间整张老脸欲哭无泪,这不是不打自招?泄露了自己是在偷听?

但是话还是漏出一半,祈阳反视一眼,保持沉默,真真正正的沉默了两秒。

“她没答应。”

呃?门旁安静立着的谢棋,不远之外正抹着眼角的老头,加上院中僵站的凉苏,连带着即将走到拐角脱离危险视线的冷暖,齐时愣住。

祈阳淡淡接声:“睡着了的人,怎么答应?”

睡……睡着?谢伯不负众望地傻掉。

“这个……那这个……”彻底欲哭无泪地望了望凉苏,可怜兮兮地出声,“凉苏,搬回去……”老头极其痛苦地一翻身,对着自家孙子结结实实地抱了上去。

“呜……”老头俯在谢棋肩头大哭,他失策啊失策啊,竟然料错了……

祈阳唇角微抖,难得地回身望一眼,半响才道一句:“不必。”

“……嗯?”老头抹一把泪抬头。

“说了不必。”

“嗯?”老头眼睛倏亮。

祈阳抬眼,扔去一个不耐的眼神,半响旋身转首,走出乾微院,丢下俱做化石状的几人。

“凉苏!”谢伯腾地跳起,老泪俱飞,连拉带拖地把凉苏推进房间。

“快点,先进去看看!”

……凉苏急急刹车:“看什么?”

“笨蛋!”抬手又给了小丫头脑袋一记,俯首在她耳边交代了长长一串。

“这……”凉苏涨红着脸,“这个……”

这样做……她会不会被自家主子砍掉?

“快去啦!”

“……喔……”不甘地应了一声,脚步却是听话地往里踏去。

半响,凉苏悠悠从黑暗里走回。

“怎么样怎么样?”老头儿一脸焦急,抓了小丫头就问。

凉苏再悠悠抬头,小脸挫败。

“说啊——”

一声叹,再一声叹,再再一声叹:“裙带……裙带都没解……”

晴天霹雳。

凉苏再接着悠叹:“……是早上冷暖亲口系上的……我认得出来……”

雷电轰鸣。

“冷暖!!!!!”暴起的一声吼。

冷暖应声抬头,疑惑地望向正心急火燎疾行而来的谢伯。

“谁叫你把裙带系那么紧???!!!!”

????

冷暖毫不意外地,成为了今天额角疾抽的第三人。

“谢伯……”很同情很无辜地望去一眼,缓缓吐字,“若是殿下真的想下手,一根普通的裙带,难道会碍着什么吗?”

说完,翩然转身,飘走……

……

今天额角猛抽第四人的位置,正式宣布由谢伯接收。今日不算阴天,但是阳光有些淡,许是到了秋初的关系。站在湖心亭间翘首而望,便见有些树叶已经枯黄。

手上是安广今早送来的书信,我捏着信纸,一片呆怔。

凝神细想,再持起石桌上的笔,沾了黑色浓墨,就着铺开的宣纸,写下两字——

蓦然。

欲动的笔尖突然停下。

我怔怔看着那两字,竟再也接不下下文。

或许,蓦然二字,根本不是她的名字。

那她叫什么?叫什么?

不是蓦然,她还能是什么?是谁?

笔一松,“叭”地一声掉在地上,未干的墨汁溅落在白玉般的大理石地板上,汇成黑色的罂粟花。笔干直滚,碰停在银黄玉靴旁。

祈阳半蹲下身,捡起笔放回桌上。

“祈阳,”抬头,恰好撞上他的眼睛,转而便想到今早起床时看到的情景。

我临沐阁常用的东西,都已经在乾微院新安落户,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脸上带起些不自然的表情,垂眸凝阅手上宣纸:”祈阳,我还是回临沐阁吧。”

他随身坐下,脸上勾起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们……并不是没有一起过,在边川镇……”他凝盯过来,微勾唇笑笑,“我以为,不该忤了谢伯他老人家的好意……”

说起谢伯,我不由得头痛,想起今早在乾微院看到的他又喜又悲的表情。

喜是因为我不能再回临沐阁住,那悲呢?他悲什么?

“谢伯冷暖凉苏谢棋,昨晚他们……好像都以为我们有了夫妻之实,”他微微倾身,凑近看着我的表情,唇边若有若无的淡笑依旧轻挂着,“宜家,我们——”

“祈阳!”我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视线从宣纸上移起,脸有些涨红。犹豫两下,依旧找不到应答的话语。

眼神躲避似地扫过桌上,瞬间被铺开的宣纸上摊开的两人字吸引,想到了最应该说的话:“祈阳,蓦然她——”

“嗯?”他脸色微暗,显然对我突然扯开话题而有些不悦。但是依旧未出声,耐心地听我说下去。

深深吸了口气,抬眸直视:“祈阳,蓦然的拘禁公文,是你扣下的吧?”

“嗯。”这一声,是陈述句。定眼视来,看到我又想开口,立时出声先打断:“不要说谢谢。”

我有些尴尬,刚刚喉间冒出的,的确也是这两个字。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官府既然已经开始怀疑,蓦然又怎么可能还安然地呆在安府里。广叔来的信已经说明,一定是有人在暗中袒护蓦然。而这个人,唯只有祈阳吧。

当年初见,我便跟他赌一个人情,护得辜羽锡安然,护得九华山庄不致被连累。

初时,是因为我让他想起了冷筠宁。那这一次,是因为什么?

抬头对视,或许,答案昭然若揭,只是我没有办法那么快接受。

我闭了闭眼,一字一字吐声:“祈阳,那份公文,发下去吧。”

“……”

“发下去吧,”我喃喃着重复,“我对蓦然虽是不舍,可是,对林妈妈和那些姑娘们呢……我要怎么交代?”

“宜家,”直身坐着,深邃的视线望来,与我平视,“蓦然若真是骗了你,你要如何?”

“我……我不知道。”

闲月楼二十七条人命,若是蓦然真的脱不了干系,那就是死罪啊,死罪啊……不,不会的,我不该怀疑蓦然,不应该……可是广叔今早的来信,天下谁人都可能骗我,可是我知道广叔绝对不会。安羿走后,安广对我来说,就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但是蓦然对我来说,却是姐妹一般的存在啊。

姐妹,姐妹……而林妈妈……闲月楼……我又怎么能对得起她们?

不能的,我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每一个人死?

“祈阳,”我闭眼低首,淡淡出声,“发下去吧,不必顾及我。”

“好,”祈阳犹豫片刻,才淡应一句,“我答应你。”

我点点头,扯起唇边一点笑意,起身,弯腰,伸手圈绕住他的身子,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拥抱。

“祈阳,不要再让我欠你了,”我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我承受不起,更还不起。”

腰间轻紧,突如其来地往下一拉,身体意外地跌坐进宽稳的怀间。

“我们不是普通的关系,”静静看来,直视着我的眼睛,“不管做什么,都不是欠我。”

下巴被勾起,被迫与他四目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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