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睁开眼,繁花似锦充盈满目,怀里的桂花香怡然扑鼻。
“独酌花前醉忆君,与君春别又逢春。”冰雅挨着池塘边坐下,也没去看周遭是否有人。坐在雪地上,她摇晃着两条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脚下几尺的地方,早已结成冰,身子却渐渐热起来。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解开扣子,吹着寒风。
“锦瑟,你到底是单纯呢?还是……”她甩甩头,直接捧起酒壶饮起来。
“月儿?”见冰雅回首,胤禩上前,步到她身边。
冰雅仰面朝他笑笑,月光下他的皮肤好白,白得发亮,真如一块和田洋脂白玉。她复又拍拍自己红扑扑的脸。“唉!锦瑟啊!我又做梦了!”
“月儿?”胤禩神色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不要老叫我月儿、月儿的!我不是她!”冰雅站起身,摇着手,“我不是她,我,我好想把她还给你。她在我心里,我……我好难受。”她晃着身子,指指胤禩,又指指自己的胸口。
胤禩一怔,“月儿?”
“你!”冰雅轻轻挥手拍他,“你让我说完!我……我,我,把她还给你,可好?”忽而苦笑着摇摇头,垂下首,眼泪扑潸潸地落下来。“怎么可能,我回不去了。她也回不来了。你的月儿被我吃掉了……你,你把我的心刨开来,拿回去吧!”
胤禩看着她越哭越急,说话声音却是越来越轻。一把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感受到不住发颤地身子。
“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都是你不好!没事送什么水晶!我要回去,我要妈妈!妈妈!妈妈……你还我妈妈!”冰雅一边哭着,一边扯着胤禩胸口的衣服,小手时不时地捶了上去。
“别哭了,都是我不好!”胤禩抓起她的下巴,垂下头,吻掉她脸上的泪水,一边喃喃道。咸咸的味道绕在舌尖,酸涩地味道却在心头纠结起来。
冰雅一愣,止了哭泣,睁大迷蒙的双眼看着他,突然又抡起小拳头,叫道:“天杀的!你们这些蛮夷!沙猪!你……”
胤禩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吻了下去,冰雅未及脱口的话语就这样被吞没了……
怀里的人微微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动静。胤禩放开她,嘴里残留着桂花香,低头发现某人早已沉睡。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抱将起来,往绛雪轩走去。怀里传来阵阵轻鼾声。 txt小说上传分享
初吻(二)
翌日晌午,冰雅抱着脑袋,窝在被子里。忽地睁开眼,摸上自己的嘴唇。片刻后,“唰”地从床上跳将起来,抓起桌上的铜镜,左瞅瞅、右瞧瞧。一忽儿蹙眉,一忽儿又傻笑。突然把镜子一抛,又钻回被褥里去,把自己捂得结结实实。
她紧闭双目,迷迭香的气味充斥鼻腔。胤禩担忧的神色、胤禩的微笑、胤禩笑时的酒窝、胤禩略厚的唇堵得她满脑子都是,好似就在她眼前,而她的两只眼睛怎么闭都闭不上。
冰雅只要一想到那个吻,心里就又羞又气又恼的。她好歹在21世纪也是23岁的人了,一个吻也算不得什么,所以她打定主意,看到胤禩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胤禩每每见到她,整个人依旧似那迷迭香的味道,缠绕在鼻尖,却又若即若离。发现他的笑容分毫未改,想到那晚上的举动,对他而言就如人饮水般简单,她就有被人玩弄的感觉,没来由地气恼,在心底不断咒骂。
连着十几日,被骂的那位都在喷嚏声中度过。听说冰雅被宜妃娘娘叫到翊坤宫去学礼仪,便常借着请安的工夫去看她。每每瞧见她,他总是努力地让自己笑得更自然,可冰雅却常常那两眼瞪他。他虽有些懊恼,却未曾后悔,只是一如既往地对着她笑,希望她快些消气。
正月初二起,冰雅就被叫到翊坤宫学礼仪,宜妃亲自教导她,如何走路。但因正月宫里事多,平日里就只派了一个嬷嬷在旁指导她。
头两天,冰雅循规蹈矩地练着,得空就努力和嬷嬷攀谈。当她摸清嬷嬷的喜好之后,就变着法子每日找些新鲜玩意来给嬷嬷,又对嬷嬷说,自己一个人会认真练习的,让嬷嬷去听戏。结果某日被宜妃逮个正着,嬷嬷被杖责六十大板。
换来个新的嬷嬷,冰雅是怎么着也无法子撬开她的嘴。无论自己说什么,她也不应,除了“对”、“不对”、“是”、“不是”,便再也没了其它的话。
宜妃下了令,每日不练好了,就不准她和新嬷嬷吃饭。冰雅用纸包了关东糖,偷偷掖在袖子里,乘嬷嬷不注意就往嘴里塞。
方练完,嬷嬷一走,胤禩就步进来。
初吻(三)
这些日子,冰雅只要一看到他,就心口堵得荒。早想报复一下,这个整日只知道笑的家伙。在心底怪笑道,“只准你欺负我,就不准我欺负你吗?”她迅疾地凑上去亲了他一下,撒腿就跑。没两步,就被拽回去,两只手被牢牢地握住。
软软的唇附上她的,方要开口骂人,湿湿的舌就滑了进来,两条软绵绵地“蛇”像是在打仗……“好甜……”伴随着喃喃细语,口水一寸寸地被吸吮尽,身体只剩得一魂二魄,脑中一片空白。
胤禩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忽然蹙眉,翻起自己的马蹄袖说道:“什么东西?”
冰雅顺势瞥了过去,一下子恢复知觉,撒腿就想跑,右手却被牢牢禁锢住。
胤禩从袖口里掏出一小块一小块的粘粘的乳白色糖,疑惑地看向冰雅。
冰雅笑道,“哟!你这么大个人,还喜欢吃这个?哈哈哈!”说着,不给面子地指着糖块笑起来,捻起一块塞到他嘴里。
胤禩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俯身又吻了下去。
冰雅一下子笑不出来了,甜味袭来,关东糖的酥麻,迅速自舌尖流窜至全身,一时腿软地靠到胤禩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胤禩放开她,却未撒开手,头抵着她的额头,那甜得醉人的酒窝再次爬上脸颊。
胤禩忽然把她拥进怀里——
“月儿,我喜欢以前的你……更喜欢现在的你。”
夜晚,冰雅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两条腿,傻笑。她早已把命运的事抛诸脑后,连想要回家的念头也不知丢哪个旮旯里了,耳边只是不断回荡起胤禩的那句“更喜欢现在的你”,那两个甜甜的酒窝跃入眼帘。
冰雅依旧每日去翊坤宫练习,自从她踩着花盆底能稳之后,她便从里间挪到院子里练习。每日总盼着,快些天黑。胤禩白天要上课,总是黄昏时分,一放了课,便过来请安,再送冰雅回绛雪轩。这样的情景让她偶尔想起,大学时常看见男生接送女生的情形,那时曾经和叶子羡慕过别人。
“唉!也不知叶子现在过得好不好?……叶子,我希望你和我一样快乐!”冰雅一想起叶子,不免又有些伤感,但很快就被喜悦给冲散。耳边又回响起那句“更喜欢现在的你”……
“扑”一碗茶水倒在冰雅跟前,她“呀”的一叫,反射性地向后退了一步。只听“乒乓”一声,碗掉到地上,水洒在身上,衣衫湿透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初吻(四)
“不行,不行!重来!”宜妃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搁,不悦道。
冰雅皱着脸,掸了掸身上的水,可怜巴巴地看向宜妃,“姑姑。”
“月儿!教了你多少次了,走路要专心,心无旁骛,目不斜视!周围发生天大的事都与你无干!现在你面前的是一滩水,若是你面前的是一滩血,你也得照原来的步伐一步步地给我走过去!”
冰雅垂下眼,默不作声,偷瞄一眼自己身上湿掉的地方。
“马上就要到三年一次的选秀了,你都满十三了,还想怎么着?若是完全落选倒也罢了,可这万一……”宜妃说到忽然一般打住,唉声叹气起来。
“姑姑?”
“你先自个儿练着吧,这下半辈子是福是祸,还不得看你自己?!”说着起身,由宫女搭着手,朝屋子里走去。
“那,姑姑……我,我这衣服?”冰雅小声嘟囔道。
宜妃沉下脸,“不准换!给你长长记性!”
冰雅耷拉下两肩,不敢支声,目送宜妃的背影远去。嬷嬷又给换了碗水,让她顶在头上,继续在院子里来回走路。
大冷的天,湿漉漉地捂着,冰雅当天夜里就发了烧。绛雪轩的小太监赶忙跑了趟太医院,把值班的太医叫来看病。宜妃得知后,连着放了她几天假。冰雅一面生病觉着难受,一面又因为放假而乐呵。
同一日,七格格和三阿哥处也连夜急召了太医。七格格宜尔哈的病又犯了,终日不停地咳嗽,吃了几帖药也未见起色。
几位御医忙乎了一整夜,在太后的授意下,只向皇上奏报,阿哥和格格“病势甚轻”。
因忙于准噶尔的军务,皇上无暇分身,见病都不严重,也就未去探视。
翌日,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初六,皇上再次领兵出征,命太子留守京中处理政务,五阿哥、七阿哥的婚事,及选秀的事务。众阿哥此次并未随行。
只有你(一)
二月初十,冰雅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一觉醒来,就想着到御花园透透气。不知不觉间,步到千秋亭对面的池塘边。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冰雅满心疑惑地步了过去,“七格格?”
宜尔哈正在千秋亭里坐着,失神地望着一池幽幽的碧水。蓦然回首,露出淡淡的笑。
冰雅在她边上石凳子坐下,与她攀谈起来,聊聊天气和些无关痛痒的话。宜尔哈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大眼却毫无神采。冰雅不禁询问她,何以如此伤感。
宜尔哈只淡淡地道,“大军出征,也不知几时能归。”说着,不禁又看向那潭碧绿的池水。
“不日,定能归来!”冰雅微笑道,一副一切了然于心的样子。
宜尔哈禁不住轻笑道,“月儿姐什么时候能掐会算了?”
“是啊!我是会算!我军此次定不会吃败仗!”冰雅认真道,却悄悄捏起拳头,手心里暗暗渗出汗水来。
“希望真如月儿姐所言。”宜尔哈莞尔而笑说,“月儿姐,可否也帮宜尔哈算上一算?”
“好啊!七格格想算什么?”
宜尔哈垂下首,黯然道:“缘分吧。”
“好!七格格可否告知生辰?”
“康熙二十五年闰四月二十四。”
“那时辰呢?”
“时辰倒是不知。”宜尔哈蹙眉道,“是不是不能算?那我回头再问问额娘去。”
冰雅笑道,暗暗在心底记下日子。“好。不过不打紧,我先算算看好了。”
“算什么呢?”亭子里,忽然冒出第三个声音来。
“八哥?”宜尔哈忽然站起身。
冰雅回首,就见胤禩正笑意盈盈地站在她身后。
胤禩朝她笑笑,越过她看向宜尔哈,“七妹身子可好些了?”
“应是好得差不多了,七妹让八哥费心了!”七格格欠下身子,抱歉道。
胤禩微笑道:“七妹何必客气!好些就好!还是要多多休息啊!七妹这一年瘦得多了,平日里该多吃点,想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弄。若是他们不给你做,八哥给你做。”
冰雅也站起身,抿嘴取笑道:“哟!八阿哥兼职当御厨了?”
“嗯,有你当下手,不怕煮不出好东西来!”八阿哥不怒反笑道。
冰雅一愣。
宜尔哈看着他俩斗嘴,不禁噗嗤一笑。“八哥今儿怎么没去书房?”
“今日放大假。”胤禩解释道。
“大假?”宜尔哈问道,忽然一眨眼,起身福道,“七妹祝八哥生辰快乐!”
胤禩赶忙拉起她,“多谢七妹。”
“今儿是你生日?”冰雅诧异地看向胤禩。
“是啊。”
“怎么不早说?”冰雅撅撅嘴,嘟囔道。
一直站在宜尔哈身边的小太监,忽然对着宜尔哈右手垂地、下跪说道:“格格,该回去吃药了。”
宜尔哈起身告辞。
胤禩又嘱咐了几句,叫她好好休息。
宜尔哈方走,胤禩便拉着冰雅去宫外。冰雅说要去请假,胤禩轻笑不语,只一下把她塞进马车。两人在马车里面对面地坐着,在侍卫和随从地护卫下,自神武门出了宫。 txt小说上传分享
只有你(二)
一到宫外,胤禩就坐到她边上,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冰雅反射性地想抽回来,反被他拉了过去,倒在他怀里。胤禩用手臂环住她,头埋进她的肩窝,沉默不语。
冰雅身子一僵,直感觉有股暖流在身体里飞速流窜,一动不敢动。须臾,问到:“你们这些阿哥,平时生日不都是设宴的吗?怎么今儿他们就撇下你一个人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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