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沈落潇命人关紧了大门,不放一个人进去,大家也不肯离去。一时间,请沈落潇出面收回盟主令的人,伤重来求医的人都逗留在木叶城山下,整日不肯离去。守城宗军派人来整顿,偏向木叶城的江湖各派原本就对朝廷心有不满,如今在沈落潇这里受闭门羹,一时激愤,对朝廷更是气上加气,最后两边竟而大打出手,一时混乱不已。
虽绕路走开,灵儿心里却难放下。沈落潇为何闭门不见,为何见死不救?当真如佳佳所说,他的医术如非必要从来不救人?以他冷清淡漠的性子,她能理解。可是现在,几乎整个江湖武林全都倾向于他,只要他开门,江湖势力尽他驱使。盟主令依盟主而令,只要人心所向,盟主令在谁之手又有何相关?以木叶城现在的情况,先前失去木叶城,失去的几乎是他的斗志;失去快灵阁,几乎失去了江湖势力的帮持;再失去无边镖局,失去的不仅仅是他的产业财富,而是木叶城整个的陆地物质运输能力。对于战争而言,物质运输至关重要呀!
如此的他,还有什么能力来与朝廷作对?而现在,江湖势力,这连天澈都忌惮的势力,他为何反而拒之门外?
沉思间,已到了赵敏所说的楚翼走失的林子,一行人在里面转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灵儿看这周遭的环境,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怎么好像来过这里?”
“嗯?”赵敏听到灵儿说话,回到她身边,“什么时候?”
“就是前几天,我和天澈一起来的。这是通往田家堡的路吗?”
赵敏点头,“走田家堡,这是一条近路。”
“那就是了。”灵儿若有所思,“我说有些熟悉呢。”
灵儿和天澈曾夜出救人,赵敏天香也是知道的,所以对灵儿这番话也没太放在心上。查探一番,最近世态混乱,林子里早就是新旧印迹交蘀,之前的线索早就消失无踪。有林子里鬼鬼祟祟打柴的樵夫,赵敏一把抓过来,那人慌忙跪下,“大爷饶命!小人只是镇里的普通人……”
原来现在江南几乎断断续续成为战场,镇里街上还好,及至郊外,几乎大打小杀不断。地里的粮食未及收割便被毁十之七八,为免无辜受累,普通百姓能逃的都逃了。这樵夫因家有老父卧病在床,不便远走,凑巧家里柴火用尽,因而出来打柴,害怕又遇到江湖争斗白白无辜送命,所以才偷偷摸摸地,见机行事。
问有没有看到什么人,那樵夫见灵儿可爱,又见天香天仙一般的人,料想不是坏人,顿时也不怕了,直言道,“现在就是躲在家里都经常天降横祸,哪有人敢随意外出?”
再问及是否有在此见过受伤的人,那樵夫倒直接,“这一片打斗不断,几曾少了受伤的人?前几日我半夜偷偷来打柴,眼见着一个人骑着马过去,哗啦几下,倒下一片,你们说说,受伤的人能少见么?”
没有问到任何结果,众人均失望无功而返。灵儿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这就是自古富庶的江南?这就是那山清水秀堪比天堂的江南?那繁华可比京城,人人安居乐业不思天都的江南?记得当初在京城,有江南来的人,说起江南,都是一脸的自豪与想念,那不仅仅是对家的思念。他们说,江南有个贾砂镇,江南有座木叶城,江南还出了个他们引以为傲的天下第一公子。他们说,江南鱼米富饶,山清水秀,人人安居乐业,只要有木叶城的存在,就能和他们一起过好日子。一座木叶城,带着整个江南繁荣富饶。
沈落潇,是这样吗?为什么我看到的,完全不是他们所说的江南?这就是你曾经想要独立的地方么?你可知道现在它成了什么样子,这里的人,连生活都过不下去,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你若知道这些,还会执意下去吗?还是说,你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把自己关在木叶城里,拒绝看见,以为看不见,就当它没有发生?
回到行宫,赵敏回过天澈,天澈见灵儿对楚翼已放下心来,也不再紧逼赵敏,问及无边镖局那些人,赵敏只答,“江北而来,无门无派。”
天澈锁紧眉头,最近的一些事,毫无头绪。
赵敏刚出大门,灵儿就从旁边凑过来,拉着他往隐秘处,“赵敏,我现在要很严肃地跟你说一个问题,你不要只是听听,也别听过就忘,也别不相信我。”
赵敏见她神神叨叨一本正经,微皱起眉,“到底何事?”
灵儿四周看了一眼,严肃道,“你相信我不?”
赵敏斜睨着她,“得看什么事了。”
灵儿急道,“不,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必须得相信,否则,我不跟你说了。”
赵敏拉住她,“你先说说看。”
灵儿看了看他,“你帮忙多注意着风天澄,他真的不简单,可是天澈不信我。我知道你是向着天澈的,所以我拜托你,你一定要保护好他,尤其是风天澄在的时候。”
赵敏诧异地看着灵儿,“大皇子?他回炎普寺了,怎么,你怀疑他什么?”
灵儿看着赵敏一脸怀疑的表情,也泄气了。“你果然也不信我么?”
赵敏拧着眉细思一会,看看灵儿,“我不是不信你,是你的话太难让人相信。当年是他把太子之位留给殿下,然后去炎普寺修行。沈落潇逃离京城,无人能敌,所以他才回来帮忙,事情过了又马上回去。你若说他觊觎殿下,这实在是……”
“我也知道难以相信,他一定就是瞅准了没人会相信我,所以才敢对我直说。你相信我,至少,你应该相信,我喜欢天澈,我不会害他的。就当,就当我是多余地担心他,你就算帮我这个忙,保护好他。”
赵敏“哧”一声,“殿下的武功如今早不在我之下,你放心吧。”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还是他信任的亲哥哥。”怎么说赵敏都不信,灵儿也有些着急了。
赵敏笑了,拍拍灵儿的头,“说你傻,你还真傻了。你当殿下是傻子么?风天澄虽是殿下的亲哥哥,但若他心怀不轨……”赵敏说着抬手抚额,又看了灵儿一眼,摇头叹气,“难怪他那么喜欢你了。”
灵儿眉目拧得像个小麻花,“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赵敏拍拍灵儿肩膀,“放心吧,你说的,我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步步的课终于上完了,晚上去深圳顺道看妈妈,哈,真开心。希望大家都开心呀!
☆、100南希来了
傅茗馨过来整理花草时;灵儿早在台阶那里等着她了。如今天黑的一天比一天早,傅茗馨晚饭后过来,天边已呈藏青色,早有星星垂在那里了。灵儿偏着头看着星星闪呀闪的,然后眼角就瞥见傅茗馨白色的身影款款而来。
灵儿并不直接去看她;依然保持着那个角度;让眼角只留下白色的身影;渐渐靠近。
“灵儿。”傅茗馨的声音响起;灵儿方才正眼看着她的脸;依然素净雅致;些微透着淡淡的疲倦。灵儿不喜欢别人叫她太子妃,更何况还是傅茗馨,所以要求她直接叫名字;傅茗馨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叫她灵儿,只是在天澈在时,才会换回太子妃。
“蕊儿今天怎么没来?” 灵儿站起身来,拍拍衣裙,和她一起去照料那些花草。
“她有事。”傅茗馨轻轻地道,捧起水壶慢慢地洒水。
“哦。”灵儿答言一句,不再说话,学着她的样子去洒水。
傅茗馨话不多,灵儿也不喜欢去打扰那份宁静,只是享受和她在一起时那种安宁的感觉,白天所有的犹豫彷徨,所有的烦闷困扰,似乎就在她的一静一动之间逐渐沉淀了下去。
半夜听闻外面似有动乱,从迷糊中醒过来,正好听到外面有人在噤声,“嘘,小声点,这院里是太子妃的寝宫。”
她睡眠浅,天澈早吩咐行宫上下,只要太子妃就寝,任何事情不得喧哗,想是守夜的侍卫不小心弄翻了东西。翻个身继续睡去,并未放在心上。
翌日去找天澈,方才明白昨晚发生的事情。
事情很简单,风南希来了,披星戴月地赶来了。
一身黑色衣服风尘仆仆,玉冠束发,状似精神,但眼圈隐着淡淡的青黑色,似乎眼里还留有血丝,严重睡眠不足的模样。形容清瘦,脸似刀刻,比之以前更增了冷酷暴戾。
水燕跟在他身后一本正经,见灵儿过来,也只是抬眼看了一眼,然后敛目站好。
灵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抛下个白眼,走到天澈身边。天澈握起她手,“灵儿,来见过七皇叔了。”
灵儿偏头“哼”了一声,正眼不看南希一下。天澈知道灵儿为楚羽之事,也为之前南希与她处处为难之事,一直对南希耿耿于怀。他原本也没指望灵儿会好脾气地与南希打招呼,这番传唤,只是礼节性罢了。
见灵儿斜横着眼,皱着鼻子努着嘴,一番生气十足的脸,竟觉得可爱非常,一时多贪看了两眼,方才佯装生气,“灵儿,不得无礼。七皇叔为你们少爷之事大老远从京城赶来,一路上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寻常人走四五日的路程,他两日便到了,你身为晚辈,不曾亲自迎迓已是失礼,如何还得寸进尺了?”
灵儿见天澈反倒数落她,更加不高兴了,“我们少爷本来就没事,也许他这一来,反倒有事了。谁要他假惺惺的,害我姐姐不够,现在还要赶来害我们少爷么?”
几句话,说得南希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呐呐似要开口,终于也没说什么。天澈沉下脸,要继续训斥灵儿,南希这才开口,“本王听闻秦少爷遇险,特来查看,定给秦府一个交代。”
灵儿听言才注意去看了一眼南希,意外地发现南希那张冷酷的脸上竟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反倒是好脾气一脸包容。
怎么这一番下来,都跟吃错药了似的?每个人好像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没有意料中的针锋相对,灵儿竟觉得有些不习惯了。她是习惯了和南希作对,习惯了看到南希就恨不得一拳揍过去,如今这好脾气的南希,竟让她无所适从了,只好哼哼道,“那样最好!”
天澈见她二人并未起冲突,也松了一口气,“七皇叔远道而来,昨晚休息定是不够,不若……”
“不用,”南希摆手,“秦少爷之事昨晚本王已大致清楚,唯恐夜长梦多,此事宜尽快解决。本王要先见见赵敏。”
天澈微笑,“那此事就麻烦七皇叔了。希望楚翼吉人天相,不然,本宫在太子妃这里还真是无法交代。”天澈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揽着灵儿,一脸的讨好的笑。
南希见状也不多留,带着水燕离去。
南希走后,天澈顺手便将灵儿抱到腿上,“对不起,刚才凶你了。”
灵儿愣了一下,咯咯一笑,“那你要补偿我。”
天澈一脸笃定,“嗯,你说。”
“我要把风南希揍一顿。”灵儿说着挥起拳头示意,天澈原本偏着头看她,灵儿这一示意,差点示意到他脸上去。
天澈慌忙把脸别开,灵儿又笑了,“看,刚才你若不凶我,我肯定就这么一拳揍过去了。然后风南希肯定又是凶神恶煞地把剑要杀我,然后天澈一定会救我,然后……”
灵儿天马行空地开始想象,想到最后,结果就变成星际大战了。
“所以,你看,你说应不应该凶我?”
天澈哭笑不得,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的好灵儿。”
灵儿从他腿上下来,“刚才我应该跟风南希打个赌的,若少爷不是他救的,我要他去给姐姐道歉,不,道歉都不够,他对姐姐的伤害……”
灵儿说了一半停下了,天澈问,“怎么了?”
灵儿摇摇头,“即使他那么伤害姐姐,可是姐姐还是喜欢他不是?如果我跟他过不去,说不定姐姐还会不高兴。”
“七皇叔与七皇婶不是简简单单能说明白的,七皇婶心里清楚,七皇叔也终会明白的。琴嫣心里只有秦可遇,一直放不下的只有七皇叔,但相信七皇婶会让他明白的。七皇婶受委屈,你不乐意,你心疼她,我明白,但我倒觉得,这反而是对七皇婶的亵渎。七皇婶外柔内刚,看似柔弱,其实比我们每个人都有主见。相信她吧,你就别再为这事和七皇叔过不去了。我不是为七皇叔说话,是怕你生气,气坏了身子。”
灵儿“哼”了一声,“说的好听,还不是在帮他说好话。”看了看天澈,叹了口气,“如果只是这样,我完全理解,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后面有个沈落潇。那个无论比哪里,风南希都比不过的沈落潇。还有,他们俩之间也许存在的,前世。
那,是他们的前世吧。
“灵儿,灵儿?”
灵儿回过神来,天澈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嗯?”
“你在想什么?”
灵儿摇头,“没有。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