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叫了属下的名字,属下才……”阿三要解释,但是却被苏烟染打断了。
“如果来人是敌人,恰好也知道你的名字,你也把人家当成自己人,要是真有心为歹,你靠近的时候就会没有命了……”
阿三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点点头不说话了,虽然小王妃比他小好些岁,可是真的是不能把她当小孩子来看啊。
身后没了反应,苏烟染疑惑的转头只见阿三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咦,你怎么不说话?”
阿三立即作揖,应声:“谨遵王妃的教诲。”
见状,苏烟染懒得说道了,“叫你回来就是想让你设法让苏慕玿去苏慕瑾那里,三日内办好,你回去吧。”
吩咐完之后,苏烟染离开了,徒留阿三风中凌乱,召见他就为了这么几句话啊,好像也没他什么事啊喂……
苏烟染第二日就出了城,前往浮屠山下的苏慕瑾的别院,而楚凤宁非常想要跟随而去,但是却被事情牵绊住了,不得成行,只得同意让苏烟染先行过去。
白雪皑皑,道路中间的积雪因为人来人往,车流走动没有结冰,只是比较湿泞,只要半天的路程走了一天,来到苏慕瑾山下的别院的时候,薄暮西山,苏烟染看看天色,恰觉正好。
命水萝下车去敲响了门,敲了好几下门才有人来应声。
“来了来了……”是个苍老的男音,步履不齐,落脚的声音一轻一重。
不过须臾,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佝偻的老人,他从门内探出头来,看到外面俏生生站立的水萝,随即又打量了一眼不奢华华丽但是一看就很上档次的马车,心生疑窦,戒慎的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老伯,我家小姐为求见浮屠山上的渡苦大师远道而来,今日到了这里已经是天色已晚,山门已关,多有不便,恐要叨扰老伯收容。”水萝按着苏烟染告诉她编的借口说道。
驼背老头佝偻着背,抬起头来,看了眼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苏烟染,有点怀疑,显然并不是很乐意收留:“山下那么多人家都可以收容你们主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黄昏天,生的貌美的主仆两个女子来到此处,还绕过山下那么多户人家到了他们的住处,他不免要怀疑两人是不是歹人,心存歹心有所图谋。
“我们本来是要上山的,但是错估了时辰才会在山下滞留了下来,老伯,你也看到了我和小姐是孤身两个女子,住在乡间有所担忧,但看贵府清幽雅致,小姐才命我冒昧打扰的。”水萝不缓不慢的解释道:“老伯,你不会以为我和小姐是坏人吧?”
佝偻老头对水萝的坦言微微吃惊,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要保护小姐的安全,所以有些拳脚功夫,若是老伯不放心,我可以在你面前自封了穴道,你还可以将我们的东西都收走,只留换洗衣服,老伯,我家小姐从小养尊处优,她住不惯乡野之地的,求求你就收留我们住下吧。”水萝继续就着这个话题瞎编,她今天的任务就是让这位老伯收留她们住进别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完全就是不管怎么样这对主仆就是看他们这处别院在浮屠山下是好住处所以才选定了此处求他们收留,老伯虽然看起来凶恶,但是心还是善的,见两个柔弱的娇滴滴的姑娘,也不好将她们赶走,只道:“你们等会儿,我进去询问下公子,如果公子不愿留你们,我也只能抱歉了。”
说完,佝偻老头关上了门,听的动静还将门栓给栓住了。
也不想想如果她们真的要做点什么,岂是这一道小小的门可以阻挡得了的,随便翻个墙就进去了。
水萝退到了车旁,担忧的问道:“王妃,你确定这样苏大公子会让我们进去吗?”
“一招不成再来一招就好,反正我们就在这里耗着吧……”苏烟染靠着马车的门框,懒洋洋的道:“你呀,记得要转换称呼,我现在是小姐,不是王妃,知道了吗?”
“小姐……”水萝咕哝道:“我的脑子都打结了,这一会儿是主子,一会儿是夫人,一会儿又是王妃,现在又是小姐……我这到底是该怎么称呼女皇陛下您啊?”一会儿一个称呼简直要把她逼死的节奏。
“呃……好像是有点多了……不过我已经不做女皇陛下好多年了,这里可是云苍国,不是蓬莱岛,这些事切莫再提,不然你主子我可就得被砍头了,”苏烟染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简直就是角色扮演啊,“刚才你叫我夫人或者主子不就是可以少一个称呼了吗?”
“不是小姐您让我喊您小姐的吗?”水萝撇嘴,有谁能真的砍到她的头,别说她自己一身武艺超然,非一般人能够抵挡,再说宁王府那般庞大的暗卫团,也不是等闲之辈就能对付得了的。
“……好吧,是我错了……”苏烟染干笑了两声,“那以后你自己看着办……只要不要喊王妃就行……”
“恩,水萝明白,只是水萝有一事不明,听小姐说这别院里住着的是你的哥哥,我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来求见进去,却是要这样编个谎言,低声下气求着让给带进去?”
水萝对佝偻老头的态度不喜,而且对苏烟染这种明明是自己人却要假装两家人的做法深感不明。
“这样才有惊喜啊……”苏烟染眨了眨眼睛说道,眸子看着那道紧闭的木门,仿佛透过木门已经看到了苏慕瑾,倏尔一笑:“去候着吧,老头来了,好好应付着。”
水萝走回门边,门也在同一时间打开来了,这一次不再是打开了一条缝儿,而是敞开了大门,佝偻的老头半瘸半拐从门内走出。
“公子同意了,你们且进去吧,只是别院里后院的地方小,小姐的马车怕是安置不下,只能停在外边,院子后方有快空地,你们可以安置在那里。”
听得佝偻老头如此说道,水萝有点受宠若惊,原本因为还要费上一番口舌,谁曾想老头一处来就应允了。
“无碍的,多谢老伯说道,收留我主仆二人。”
苏烟染拎了个包袱从马车内跳了下来,搞定了,就知道她家大哥是好心肠的,怎么会忍心她这个妹妹在外面风吹雪冻的。
水萝立即回神,“老伯,请你指路,我去将马车停妥。”
佝偻的老头这才仔细看清楚了这位黄昏时分来求收留的女子。
水红色的织锦长裙,领口袖口都滚着一圈毛茸茸的白色皮毛,外罩一件黑色的大氅,将整个人包拢,显得娇小,盈盈而立,只一眼就让人惊艳万分。
不过老头很快的收回了视线,带着水萝去到一旁将马儿拴在树桩上。
苏烟染站在门口,从打开的门可以看到院子里曲径通幽,这个院落真得不是很大,若是将它与京城的府邸相比,这里就是个麻雀肚。
院子里已经挂起了灯笼,零星的火光映衬着白雪,孤寂中透着暖融融,苏烟染不自觉的握紧了手,竟是有些近乡情怯,缓缓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佝偻老头帮着水萝将马车拴住之后过来引着两人进了别院里。
“我们别院看着是比一般的农家大,但是里面却是不大,没有多余的房间,你们主仆两个就睡在一个屋里吧,”佝偻老头一瘸一拐的带着路,不忘叮嘱道:“我家公子是好心收留你们,你们呆在屋里,不要随便在院子里乱走,惹恼了公子,你们就在外边露宿风雪。”
佝偻老头虽然关心苏烟染和水萝两个孤身女子,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是自家工资才是最重要的。
“公子好心收留我主仆两人,怎敢叨扰,老伯可否带我过去,我亲自谢谢公子收留之恩。”
“不用了,我家公子不见外人,”佝偻老头断然拒绝,推开了房间的门,“你们且进去吧,不要乱走,有什么需要的话和我说,我一会儿让人送过来。”
别院里的下人也就只有三个打扫丫鬟,一个厨娘,两个小厮,以及做为管家的佝偻老头,水萝刚把屋子收拾好,就有一个小丫鬟送来了晚饭,很简单,两碗白饭,一碗萝卜鸡汤,一碟子青菜。
小丫鬟对于突然借宿的苏烟染两人没有什么好感,放下东西就走了,不过依旧嘱咐只许在屋中,不许乱走。
苏烟染岂是那么容易听话的人,要是这样听话,她这就不是白来了吗?
吃过晚饭,休息了片刻,就大摇大摆的出了房间,向着那处犹还亮着灯的房间走去。
012 信口雌黄
浮屠山下,远离了喧哗的京城,四周只有刮过的呼呼风声。
这里的百姓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天色已经全黑了,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星星为伴,洒下皎洁的光芒。
苏慕瑾的别院里的下人们亦然,将每天的事情做完之后就早早的回了屋,暖起了被窝。
苏烟染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苏慕瑾的房间门前,虽然屋子里亮着灯,但是却是没有什么动静。
“你是谁?”
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声音,苏烟染陡然一吓,原本以为在房间里的苏慕瑾竟然是在外面的,竟是原来在屋外,声音虽然有些颓然,但是她还是听出来这个声音是来自苏慕瑾。
苏烟染转身,只见在离她不远的走廊转角处有人走来,廊柱的阴影挡住了他的身影,看不见他的面容,只是身形依旧颀长,可是却是有气无力的颓废。
想到楚凤宁说的苏慕瑾现在意志消沉,苏烟染不禁想要飞奔过去,只是还是克制住了,紧了紧手,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苏慕瑾抢了白。
“……是来借宿的人?”这个院子里笼统就那么几个人,突然出现的人必然就是刚才说的来借宿的人了。
苏慕瑾的声音冷冷的,听起来就是生人勿近,“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回你的房间呆着!”
这样冷冰冰的阴沉的苏慕瑾是苏烟染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他向来都是温柔的,对她这个妹妹更是问声细语,呵护备至。
心疼感伤的同时,苏烟染问道:“茅厕在哪里?”
她可以看到苏慕瑾的身体明显的一怔,估计被她这么个姑娘家家脱口而出的理所当然的话给惊住了。
“身后左转出去就是……”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慕瑾已经走出了走廊的阴影处,苏烟染清晰的看到了苏慕瑾此时的模样。
原本俊逸的面容此时满是颓唐,胡茬满面,长发干枯而凌乱,以前柔和的画风变成了狂野。
褐色的衣服很是简单的布料,有些皱巴巴的,胸襟前的衣衫有些湿,断了筋脉的右手无力的垂着就像是假肢一样,而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酒壶,装的应该也是酒。
楚凤宁说,这几年苏慕瑾整日以酒度日。
苏烟染没有走,目光盯住了苏慕瑾那只无力垂着的右手,时间已经过去几年,断掉的筋脉没有营养输送,露出衣袖的手看起来苍白干瘦,好像是枯树枝一般,而她可以想见当年的伤口如今是有多么的狰狞。
苏烟染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可是她这样肆无忌惮盯着苏慕瑾手的神态触怒了苏慕瑾,他厌恶人将目光注视在他的断掉的右手上。
“看什么看?茅厕的位置已经告诉你了,快走,不要在这里挡路!”
恶言相向,苏烟染怎是如此就会被吓跑的,再说了她就是为了苏慕瑾过来的。
“你又不需要经过我现在在的地方,喏,”苏烟染指了指在她前面一米处的房门:“你要回房就只要走到哪里,推开房门进去就好了,我可没有挡路。”
苏慕瑾一噎,在这个别院里,下人们都不敢靠近他,生怕被他骂了,而他也讨厌他们的靠近,这个来借宿的女子太过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他这才定睛打量起眼前的苏烟染,或许是因为夜色,也或许是因为他喝多了酒,所以看起来很是朦胧的像是隔着一层雾。
很漂亮的年轻女子,眉眼之间尽是傲然,不卑不亢,即使他恶言恶语,口气不善,她依然不卑不亢,恍惚间,那个女子也是这样。
想到她,蓦然的,苏慕瑾有些烦躁,抬起了手,举起了酒壶对着嘴就是猛灌了几大口。
看着苏慕瑾突然狂饮起来,苏烟染有些抓不到头脑,酒灌的太急切,从嘴角流出,滑下了嘴角、下巴,弄湿了衣衫。
苏烟染看不下去,上前就是拍掉了他手中的酒壶,“酒不是这样喝的!”
随着苏烟染的话音落下,“啪”的一声脆响,陶瓷的酒壶掉到了地上,没有碎,壶盖掉出,酒液溅了开来,酒壶在地上滚了几圈,顺着阶梯滚落下去,酒洒了一地。
闻到酒味,苏烟染皱起了秀眉,酒不是好酒,刺激的酒味,很烈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