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娘这一觉确实是很长,一觉醒来,一眼睁开,看到的就是被晚霞染红的半边天,这景色很美。
这些时间,她越来越怕冷,大夏天的,她竟然会觉得屋内有些凉,所以,这几天,她都会将软榻搬到屋檐下晒着太阳,只有太阳照射的暖意,才会让她的身体稍微暖和许多。
“你醒了?”季安禾见身侧的人手指轻轻动了动有些欣喜的放下茶盏连忙朝着苏晚娘的脸看去,“真是越来越像懒猪了,这一睡,竟然睡了一整个下午,连这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都吵不醒你。”
☆、1049。第1049章 不如不归9
“季安禾?”苏晚娘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到季安禾,她有一瞬间失神,但又很快的回过神来。
他瘦了,也黑了。
“躺着舒服就多躺着,御医也说了,你现在需要好好静养!”季安禾将准备起身的苏晚娘压住,笑,“你整日这么晒太阳,也不怕把你好不容易养白的皮肤晒成我这样?”
苏晚娘看着季安禾,然后又懒洋洋的躺了回去,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遥远的天边,那一团不知道像什么的云团,声音清冷,“你终于舍得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以为,你准备一直躲下去呢。既然出现了,那就请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放我出宫,我知道夫君已经回来了。”
“对,孔致书是回来了,不过……”季安禾笑,“你一直在这院子里没有走动,所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大辽兵败,主动送上了和解书和大辽的长公主来和亲,孔致书现在正在将军府里准备,三日后迎娶大辽公主未永安侯夫人,所以,你还要见他?”
那一双看着云团的美眸猛的一颤,而后,缓缓的从飘渺无际的天空中收回,一点点的放在季安禾浅浅含笑的脸上,“你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难不成,你要告诉我,孔致书在打战的时候和大辽公主一见钟情所以把我忘了,准备休了我这个原配,把正室夫人的位置让出来给大辽公主?”
不等季安禾开口,苏晚娘便冷笑,“季安禾,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做得出这种事情来!我信夫君不是这种人,我信他不是薄情寡义的人,他既能为了我不顾一切的从边疆回来,他就不可能娶别人!我信他对我的誓言,信他对我的感情!”
“你要是不信,你尽管去问问紫衣侯,孔致书是不是接旨了,大辽公主也马上要进京了,这件事,全天下都知道了。晚娘,你和他认识才多久,算起来,两年?可你们,难道不是聚少离多?你就这么坚信你真的了解他?你就这么坚定的相信,他对你,真的不会变心?”
“我信!因为他是孔致书!他是在我最丑最难看最落魄最难过的时候还寸步不离护着我的男人!”苏晚娘低吼着,“我要出宫,我要见他!”
“可以~”季安禾从椅子上起身,“不过,是在他成亲第二天带着永安侯夫人来谢恩的时候,我可以带着你去见他和他的新夫人。”
“现在,马上!我要现在就见到他!一定是你和太后娘娘拿了什么事情逼他的,不然,他不会娶别的女人,一定是你们拿什么去逼他!”苏晚娘有些激动的从软榻上起身,伸手就拽住了季安禾,一手朝着她自己指着,“是不是我?你们是不是拿了我去威胁他?季安禾,你回答我,是不是!”
“是又如何!朕告诉他,他一日不接旨他就一日别想见你!”季安禾冷笑。
苏晚娘看着季安禾的笑脸,一时间,却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半响,苏晚娘猛的抬手,挥起手掌,一掌重重的落在季安禾的脸上。
“季安禾,你还能再小人一点吗?为了我,孔致书带着神营寨的弟兄帮你守着边疆,而你呢?你为我们做了什么?季安禾,是我苏晚娘看错了你,所以害的我和夫君两人沦落至此,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我苏晚娘就当做没认识过你!今日,我苏晚娘对天发誓,我和你的所有情谊,就在此刻,恩断义绝!季安禾,你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1050。第1050章 不如不归10
“是!我是小人,我是彻头彻尾的小人!晚娘,我爱你,我错了一世又一世,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追着你来到了这里,找了你二十几年,我爱你,从来没有变过,一分没有少过,可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时候,你却成了孔致书的妻子整日与他同床共枕,晚娘,人心肉长的,小人也是人,看到我心爱的人却别的男人怀里,你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吗?我甚至怀疑,这一世,我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着你和孔致书相亲相爱然后把我从你的生命中越推越远吗?凭什么?晚娘,你告诉我,凭什么?”
季安禾怒红了眼眶,“论相遇,我比他遇见你要早,论爱上,我比他爱了更久,论情深,我季安禾不比孔致书爱你更少,凭什么,最先遇到最先和你相爱的我,最后却不是你的选择?晚娘,我告诉你,等孔致书娶了大辽公主以后,原来的将军夫人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而你,就会以另一种身份成为我季安禾的皇后!”
“不可能!你做梦!季安禾,我不可能嫁给你的!”苏晚娘连连摇头,“死都不可能!我就算是马上去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阴险小人!孔致书替你打江山,你却和抢他的妻子,季安禾,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最讽刺的笑话!”
“行啊,你若是忍心看着孔致书活的生不如死,那你就去死好了!”季安禾冷笑,“苏晚娘,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就算是为了孔致书,你都不会舍得去死,我相信你,一定能活的好好的,一直活到你成为我皇后的那一天!”
季安禾话毕转身离开了苏晚娘的视线,这一刻,晚风瑟瑟,世界万物,仿佛失色,在彼此的眼里剩下黑白。
季安禾脚步蹒跚,看着这一个花团锦簇的皇宫,他却无比向往那个小村子的生活,他是二傻,而她是能被他轻易撩拨出同情心的孔家娘子,那时候,她会对着他笑,会做好吃的给他吃,会关心他,会和他说笑。
执念,真的这么容易放下吗?
季安禾反问自己,如果,执念真的这么容易放下,那么,这还叫执念吗?
很多时候,季安禾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季冥凉多一些还是季安禾多一些,属于季冥凉的执念,季安禾一点不少。
谁说季冥凉的执念在皇陵中就消散了?
可谁能知道?三世记忆的觉醒,他的心里,那份执念反增不减。
他的记忆力,苏晚娘为他穿上大红的嫁衣,和他拜了堂,她便是他一生都不舍得放下的执念。
季冥凉的魂魄离开了皇陵,放她离开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皇陵,这并不是意味着季冥凉的执念就消散了,谁能知道,那只是,季冥凉一开始就不是真正的舍得她陪着一缕魂在那个见不到太阳没有其他生命的地方过着永远孤寂的生活。
季安禾清楚的记得,那一夜,记忆觉醒,却分明有一个声音在和他说:季安禾,你发誓,如果,此生不让她成为最尊贵的女人,你便要灰飞烟灭,再不留存这个世界,再不进入轮回之道!
最尊贵的女人不就是皇后吗?
谁说季冥凉的执念已经消散?分明,一直存在,还强势的住进了季安禾的生命里。
☆、1051。第1051章 不如不归11
季安禾一直在等,等孔致书不在的时间里,苏晚娘能一点点的把孔致书淡忘,然后,回到整日陪伴她的他身边,爱上他。
可是,谁又能给个答案,为什么,一年的时间,还不够让苏晚娘将她对孔致书的感情淡化,反而越来越爱?、
如果,时间和距离都无法蹉跎两人的爱情,季安禾不知道,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去抢回她。
他想,太后娘娘逼他的时候,他虽然生气,但是,心里还是有窃喜的吧,他一直缺的就是这份惹怒她的勇气,而现在,有人逼得他不得不拿出这份勇气。
事到如今,季安禾心里反而多了几分沉静,似乎,有种即将尘埃落定的感觉。
孔致书和大辽公主,他能补偿他们很多很多。
而他和苏晚娘,他为帝,她为后,琴瑟和鸣,将来,还会生很多可爱机灵的孩子,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即使他是皇上,但是,有了苏晚娘,他不会再有别的女人!永远都不会!
“苏姑娘~”翡翠回到苏晚娘身边的时候就看到她直直的站着看着院子门口的方向,她咬着双唇,隐忍着喉咙里不经意发出的啜泣,眼泪,一颗颗,像掉线的珠帘一般,颗颗砸在地上。
扶风弱柳的身子,迎风而立,翡翠几乎担心,下一刻,她就会昏倒在地上。
“苏姑娘?”苏晚娘冷笑,“什么时候连你对我的称呼都从将军夫人变成了苏姑娘?翡翠,我是孔致书的娘子,是他的女人,我和他成亲两年了,早已经是他人妇,我当不起你这一句苏姑娘!翡翠,你也走,我今后不想再看到你们!”
“苏姑娘,奴婢要是哪里做得不好,请您责罚,千万……”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苏晚娘冷冷打断了跪在地上的翡翠的哀求,转身,回到了屋子,一反手,砰的重重的关上了门,下一刻,屋里便传来她失声痛哭的声音。
如果,早知道她不顾一切的将孔致书找回来等待她的是他必须另娶的消息,苏晚娘宁愿自己就这样死在宫里,宁愿到死都见不到孔致书!
如果,早知道,这是结局,她宁愿他不归,宁愿他守着边疆永远都别回来!
紫衣侯趁着夜色而来的时候,苏晚娘正捂着心口,一看便知是情绪过激引起的心口疼。
“怎么回事?”紫衣侯眉头一皱,“这些天情况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又这样了?不是让你别乱想,让你情绪好好控制别大起大伏吗?”
“紫衣侯,你告诉我,孔致书是不是真的要娶大辽公主了?”苏晚娘一撒手就迅速的拉着紫衣侯的手臂。
紫衣侯脸色一顿,“你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宫里宫女说的?”
“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是季安禾他自己说的!”苏晚娘哽咽,“他亲口和我说的,他用我逼孔致书娶大辽公主!”
“季安禾他疯了!”紫衣侯低声咒骂,季安禾明知道苏晚娘现在惊不起任何事情的刺激,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和苏晚娘说这些?
“紫衣侯,我撑了这么久,我饱受毒发生不日死的痛苦,为的只是和夫君在一起,可如果,结果是这样,我撑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这么辛苦的等,这么辛苦的煎熬着,为的究竟是什么?我半死不活的拖着,我自己难受,还让我成为孔致书的弱点,紫衣侯,我不想活了,你把蛊虫从我身体弄走,我不想继续撑了,你也请帮我转告孔致书,我苏晚娘和季安禾已经恩断义绝,神营寨和朝廷,再也不用顾忌我的存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1052。第1052章 不如不归12
“季安禾疯了,你也疯了?”紫衣侯怒骂,“你死了,你让孔致书怎么办?就算你不顾及这个季朝的江山,你死了,就让整个季朝替你陪葬,那孔致书呢?你难受的时候,他不难受?娶大辽公主,你难过,你以为他不难过?他为了见你,还不是一样在宗人府里等了很久还不是一样委曲求全的等着。”
“我不想他为我委曲求全,他是神营寨的寨主,他应该风光无限肆意妄为!反正我都已经这样了,有蛊虫又怎么样?还不是两天一次毒发?还不是一样像个十二时辰离不开太阳的冰块,不是痛不欲生的毒发,就是明明你们热的半死而我却冷的半死的受罪,我受够了!”
苏晚娘有些歇斯底里的吼着,她的眼眶红肿,双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丝。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楚楚可怜的苏晚娘,紫衣侯心里的气一下子就发不出来了,再开口,心尖却在疼的颤抖,“我知道你是因为季安禾下午告诉你的话给刺激的,也知道你这半年多来所受的折磨,可你要真这样放弃了,你对得起你自己吗?对得起孔致书吗?你对得起这一年多你的等待和所受的折磨吗?你对得起孔致书因为你的委曲求全吗?这么多等待,你都等过来了,这么多的罪你也熬过来了,他也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个时候,你却说你要放弃?苏晚娘,你究竟是没心没肺,还是足够狠心?”
“我,孔致书,季安禾,哪里是相互约束?这根本就是相互折磨,如果我死了,约束没了,也许,折磨也就停止了。天下大乱和我一个普通女人有什么关系?我要的,不过是他好过一些罢了,没有我,他就不用被季安禾约束,他就还可以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苏大当家,多好~”
苏晚娘轻声抽泣着,语气低沉,她那如秋水的眼眸,此刻,却仿佛